良久，维恩终于放开了她，摸摸她的头发：“茵茵，上次你不是没说完吗？”
“啊？”
我不是，我没有。茵茵在心里默默发誓，上次没说完的话，打死她也不会再继续说了。
“上次我没让你说完，那就让我来继续说吧。”维恩在黑暗中一点点握住她的手，“我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控制住我对你的感情，我尝试保持我们的距离，但是不能否认的是，每一次你来找我，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我每一天都等着你休息，然后回来就可以看到你安静地等着我，然后又给我力量等着下一次的见面。”
“我不能否认，当我今天回来依然没有看到你的时候，心里那种疼痛的感觉，我也不能否认，我不能忍受你没有来，是为了跟阎至和在一起。”
“我们是……”茵茵听到这里想解释，没想到维恩竟然误会了她和阎老师，那怎么可能！
“先听我说，”维恩轻轻地抚过她的嘴唇，茵茵瞬间感觉嘴唇都在发麻，“所以我想，我是喜欢你的，很喜欢很喜欢，虽然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对你产生这样的感情，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对不起，小茵茵。”
“啊？为什么不应该啊？”茵茵觉得很茫然。
“你一直把我当哥哥，可是我却对你有这样的想法，你不会觉得很恶心吗？”
“没有啊……那不是我跟干妈不知道怎么叫你才这么喊的吗？我在她面前直接称呼你维恩她接受不了啊，我叫你列明琰不是你又接受不了吗？”
这难道不是共识吗，自己什么时候把他当哥哥了？
维恩噎了一下：“那以前你还小的时候，不是把我当哥哥的吗？”
“当然不是啊，那不是你为了把我从家里接出来找的借口吗，再说那时候我也从来没喊过你哥啊！ 不是一直喊你名字的吗？”
“……你不会那么小就对我有所企图了吧？”
“什么鬼，怎么可能！我才没有那么早熟，我那是把你当朋友，平等对待！！！”茵茵炸毛。
“好了好了，那，你现在喜欢我吗？”维恩赶紧顺毛。
“哼，你这个人，心思也太复杂了吧，考虑这么多，还得我伤心那么久！”茵茵控诉。
“我错了，茵茵小宝贝儿，我以后再也不了。”维恩仿佛抓住了什么要领，无师自通地哄起人来，抱起来哄，摸着头哄，茵茵果然没再说什么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明天就去打恋爱报告吧！”维恩突然说道。
茵茵第一次听到恋爱报告这个词还是几年前顾定衡发疯似的非要拉着她去打，导致她一度对这个词心有畏惧。
“这样会不会太快了？”今天表明心意，明天就去打报告什么的，茵茵虽然之前没谈过恋爱，但她总觉得，正常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吧。
“难道你还想让别人都以为我是你哥？弄得我自己都这么觉得了……”
茵茵翻了个大白眼，好在没开灯，维恩看不到：“那你把我当妹妹还能喜欢你，你是不是变态啊。”
“当然不是！我只能当妹妹一样疼爱，不是说就把你当成了妹妹，不一样的！”
“好啦，这事不用跟干妈他们说一声吗，我们直接自己打了报告，他们接受不了怎么办？”
“我明天先跟他们说一声，如果同意最好，要是不同意我们自己打报告，不管他们。”维恩牵着茵茵走到墙边，终于把灯打开了。
“列爷爷职位比你高，他要是不同意，你也不一定打得下来啊。”
“如果那样……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怎么样？”
部队宿舍的灯火也是昏黄而黯淡的，把人照得像是记忆深处的人。
茵茵本来能有一大堆和维恩反着来的话，怎么也能好好地为难为难他，但她不知怎么忽然就不想说了：“我都听你的，你要是办砸了，我就不理你了。”
她说完傲娇地直接转身走人。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维恩跟杜敏如说了之后，她什么都没表示，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们自己看着办就好。”
维恩对杜敏如的反应有些奇怪，太平淡了，连吃惊都没有，好像早就有所预料似的。
不过维恩也没有多想，杜敏如的意思基本上就代表了列首长的意思，既然如此，他半秒没耽搁，立刻就去写了一封报告，很快就被批准了。
虽然报告下来了，茵茵和维恩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一个忙着排练，一个忙着训练，只是茵茵那每过半个月一个月总有一回的做甜点项目，被她默默地取消了，没再和其他人一起去凑份子做东西吃，有空就去找维恩。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和以前不同的地方，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告诉别人他们打了报告，因此文工团的人对此都毫不知情。
倒是阎至和发现了一些端倪，在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忍不住又把茵茵叫到了办公室问她情况。
这个办公室也是久违了，近来她表现好，很久没被叫来过了。
“你最近和你哥哥怎么回事？虽然是哥哥，可是你们都长大了，走得这么近不太好吧？”阎至和没怀疑过他们的兄妹关系，虽然两个人姓氏不同，但这是当初政委告诉他的，政委对他们所有人的资料都是清楚的，不至于弄错。
又来了！茵茵曾经因为这个委屈过，解释了半天把自己气个半死都说不清，但是今天她不怕了！她有了另外一种答题方式，以后阎冰山再也不能因为这个揪着她来训话了！
“阎老师，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和列同志已经打了恋爱报告了，不信你可以去问政委，如假包换！”茵茵说完觉得神清气爽。
“什么？你们不是兄妹吗？”阎至和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哦，您大概不清楚我家的情况吧，我是干妈收养的，就是个干女儿而已，我们也不在同一个户口本上，只不过干妈对我好，把我当亲闺女差不多了。”
阎至和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答案，他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坐在那里愣愣地发呆，过了好久，才像是突然发现茵茵还在似的：“你怎么还没走？以后不要因为恋爱耽误了唱歌。”
茵茵觉得阎老师可能是提前迈入老年痴呆行列了，不过她心情好，也没跟他计较，回了一声知道了就走了出去。
阳光真是明媚，世界真是美好呀！
阎至和一个人在办公室坐了半天，忽然想起以前有人说自己傻，他是真的傻呀，明明这两个人看着一点都不像，他竟然认了死理，以为政委告诉他就一定不会错。
罢了，所有与你同行的人都可能会离你而去，但艺术不会，艺术是可以相伴一生的，他决定自己以后再也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与艺术无关的事情上。
第73章
茵茵在用报告怼阎老师的时候觉得很爽，但之后又觉得恋爱报告好像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用了。
不仅如此， 在打了报告一年后之后， 她仔细琢磨了一下， 觉得恋爱不恋爱的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维恩一直都对自己这么好啊， 为什么之前自己会像着了魔似的像跟他告白呢？
茵茵把这个问题问了维恩之后， 二话没说，上前一步就是一个熊抱：“我现在抱你， 和以前抱你的感觉， 一样吗？”
茵茵无言以对， 告诉自己下次再也不问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了。
然而没过两天，她又产生了新的问题：“既然恋爱报告就够用了， 为什么还要弄一个结婚报告呢？之前遇到一个军嫂特自豪地说， 她家那口子当年恋爱报告都没打直接打的结婚报告，这有什么好自豪的？”
维恩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因为你还小，所以是恋爱报告， 等你再大点， 我们就打结婚报告。”
“所以是因为年纪大小的关系？可是那个军嫂比我还小啊， 看上去才十五六的样子。”
“跟年龄没关系，跟生孩子有关系。他们结了婚就准备生孩子了。”
“生、生孩子？”原谅她不管是之前在大学还是后来在文工团， 身边还真没有同龄人生孩子的，竟然忘记了这个，“啊，说到这个， 你记不记得几年前我在Y省遇到火灾那次？当地人说那是母子节，那天走过那条街的人都会有母子缘分……但我没走多少就碰上那事儿了。”
这会不会导致她和孩子的缘分不够？
“没关系，我后来抱着你走完了。”维恩淡定地回答。
“啊，原来你那时候是沿着那条街走的！”她恍然大悟，“不过当你还有不少男生也在那里走，你也去了，这有什么讲究吗？”
“没什么讲究，我不想去看演出，那块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也就那条街上热闹一点。”维恩想了想又说，“不过据说相爱的情侣一起走的话，就能白头到老什么的，也都是一些民间传说，不用太相信。”
茵茵：“……”
“维恩你变了。”茵茵幽幽地看着他。
“嗯？我怎么变了？”
“你不在乎我了，觉得跟我在一起越来越没意思了。”
维恩：？？？
“我觉得，其实你也不算太小了，要不我们去把结婚报告打了吧。”
茵茵：？？？
“等我们有孩子了，你就不会有空想这么多事了。”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嫌我烦了，我哪里很空了，难得跟你在一块儿说说话，你还那么冷淡！你就是不在乎我了。”茵茵把自己的脸气成了一个包子。
维恩站起来，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抱着她，在她的耳边呢喃：“我是认真的，我们一块儿生个孩子好不好，你没见过，小孩子白白的、嫩嫩的、软软的，跟放大版的糯米团子差不多，可有趣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茵茵有点心动了。
维恩看着有戏，又继续引诱：“而且你最近不是觉得在文工团没什么意思了吗？这是现在这个形势，你出去了也不能干什么，不如就趁现在生个孩子，等局势明朗了，孩子也该懂事了，你想怎么发展都方便。”
“对啊！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样，那我们就快点去结婚吧，结了婚就生孩子！”
维恩扶额，感觉茵茵好像从小被自己养得有点太单纯了，来文工团的时候年纪也还小，列夫人还没来得及教她更多的东西。
“但是呢，生孩子还是很痛的，也有一定的危险，养孩子也很累，你要时不时地就给他喂奶，半夜醒来保不准还会哭闹，你可能睡都睡不好……”
“……你现在说的，跟刚刚说的，是同一个孩子吗？”这差别也有点太大了吧。
“所以这是一件快乐与痛苦并存的事情，你要做好准备才行，不能一时冲动就做了决定。如果有了孩子，就要对他负责，生出来了就塞不回去了！”
茵茵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样啊，那我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对一个人负责，她可能还不太行叭。
维恩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考虑的结果十有八。九就是不要生孩子了，加了一把火：“如果我们结婚了，就能搬去家属楼了，你不是嫌跑来我这麻烦相处的时间还少吗？到时候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更多了，你也不用跑来跑去了。”
“那，我回去再想想嘛。”
茵茵回去之后，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把自己想得烦躁，干脆跟着出去玩的女兵们一起去外面逛逛。
其实外面实在没什么好逛的，那萧条的场景总让她想起“兵荒马乱”这个词。
这几年街上到处可见各种大字报，还有被一群人围殴的人，他们这些穿着军装的走在路上到还算安全，但是也实在管不了那些事。
那些事情往往说不清是谁更有道理，其中恩怨可能错综复杂，一个路人就算是想管也管不了。
她曾经听干妈不经意间提起，很多年前那个派了人把自己绑架了那个白菊，也被拉街上狠狠批斗了一番，还给剃了阴阳头。她的儿子作为知识青年，自愿下乡去了，据说被分去了一个及其穷困的小山沟里，为此列雄还和杜敏如大吵了一架，但杜敏如丝毫没有示弱，列雄没办法，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折腾得没有了人样，儿子去乡下种田。
那时候列雄全靠着列首长的荫蔽才勉强得以保全自身，实在是管不了其他人了。
有些家里条件好的女兵，用不着她们补贴家里，因此自己手里多多少少都有些钱票，她们和茵茵一起去供销社看，想买些吃的用的。
茵茵已经有段时间没来过供销社了，发现这里换了一个售货员，眼前这个人看着竟然还有几分眼熟。
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但茵茵还是忍不住看了她几眼，最后倒是对方先开口了：“你……我们是不是见过啊。”
茵茵笑了：“我正想说呢，是不是以前见过。”
“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叫沈茵茵，以前在一中读书的？”对方忽然道。
“嗯嗯，你是？”
“我叫秦曼，以前我们一起做值日的，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急着走，你帮我做值日，结果第二天我才知道你出事了……一直想跟你道歉，但是你后来没再来班里上课，就一直没机会跟你说。”
“没事儿，都好久了，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茵茵不怪她，她当时也不知道自己会出事，而且白菊的人是盯上了她的，不是那天也会是其他时候。
“那就好，我这些年一直记着这件事，跟你说了，我也可以放下了。”正说着，秦曼旁边忽然有婴儿啼哭的声音，秦曼赶紧把孩子抱起来哄，“因为带着孩子不方便干别的活，我家好不容易才给我找了个销售员的岗位。也是运气好，前面那一个不久前被查出事拉走了。”
茵茵看着她细心哄孩子的模样，面容柔和，嘴角噙笑，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母爱的光辉，她不禁被秦曼的这个样子吸引了。
有了孩子就会变成这样吗？她一定很爱她的孩子，看起来孩子就像是她的全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