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最受不了的就是他化身犬科动物,这动作倒是正好不影响她的手,但是心却乱了。
弹错几个音符后她干脆停下:“你干嘛呀,人家在弹琴呢。”
“我要听你唱歌嘛,唱嘛唱嘛。”列三岁抱着她的腰撒娇。
茵茵扶额,不,这不是她的维恩。
“我不唱,”她傲娇地一扭头,转身蹬蹬蹬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维恩紧跟不舍,一闪身跟着钻进了她的房间,茵茵作势要推他出去,奈何她那小身板实在没法和军队的体能冠军相比,三两下就被握住了双手。
维恩左手固定住她的两只手腕,右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慢慢地向那两瓣粉嫩的娇唇靠近。
室温一点点上升,两人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们从门口不知不觉地到了床边,又从床边到了床上。
茵茵觉得自己有些缺氧,大脑里空空的,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维恩却突然停了下来,双手捧着她的脸,认真道:“乖,唱歌。”
茵茵愣了三秒才回过神来,他竟然还记着这个!
一时间不由得又羞又恼,用白白嫩嫩的小拳头打着他的胸膛:“你!我不理你了!”
“唱嘛唱嘛,就唱一首,好不好?嗯?”
茵茵终于投降了,娇嗔地翻了个白眼,开始唱起来,手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维恩的头发。
她唱得入神,维恩又一直埋首于她胸前,唱完了去叫他才发现,这家伙竟然睡着了!!!
好的,再也没有下次了,她要是再被他软磨硬泡地从了他,算她蠢。
至于眼下,看他这么累,就先让他好好睡吧……
。……
维恩仿佛进入了一片碧绿的天地,入目皆绿,歌声从一个方向传来,那声音是他万分熟悉的,虽然声线似乎和现在的茵茵有些不同,唱的调子也和她以往唱的歌不太一样,但这是茵茵唱的,他不会弄错。
他沿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不知什么时候,他发现自己穿上了一身军装,那片绿色已经消失不见,周围是来来往往的行人。
好在歌声还在,他就循声前往。走到一个圆形建筑前,歌声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陆陆续续地有人往里走。
门口似乎是有人在检票,不过好在没人拦他,他就这么走了进去,成为观众中的一员。
那道一直指引着他的歌声,在他走进这个建筑时就消失了,茵茵也并不在里面,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人们的衣着鲜艳了许多,款式也各不相同,这不是他和茵茵所在的时空。
这时,曼妙如天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入耳朵,就像一层薄如轻雾的网纱,慢慢悠悠地从空中降落,毫无攻击性,却把人心密密匝匝地裹住。
场面安静了一瞬,随之又爆发出更为热烈的掌声、叫好声,银瓶乍裂水浆迸,大概便是如此。
维恩抬头向舞台看去,茵茵化着一个成熟精致的妆容,头发被烫过,显得光滑而妥帖。当然她的体态和面容本身也十分成熟了,她站在台上,温柔地说着开场白。
台下的观众一直在喊着什么,后来他终于听清楚了,是碧芽。他仔细地看了看那台上的女人,知道他是又一次进入了梦境,但现在的他很确定,这个人不是茵茵。
茵茵不会有那么沧桑的眼神。
但他不明白的是,一个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维恩坐在观众席上听碧芽唱完了整场演唱会,虽然这个人不是茵茵,但他得承认,她有着和茵茵一样的天赋。而那或许饱经沧桑的经历,更给她添了不少韵味。
演唱会结束,可梦境还没有结束,他只好默默地跟着人群走了出去。
这时身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转身去看,发现竟是茵茵的大哥。
不过对方似乎并不认识他,说了一声借过之后,就和一个女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沈卫家看起来也近中年了……
维恩突然想到,那么自己呢?梦境里的自己又是什么年纪?
他可以回家看看。
回家这个念头,让他心里浮现出了莫名的烦躁,同时也让他知道了,梦里的自己在这个地方,是有家的。
这也是他刚刚领悟的,如果这里的茵茵不是茵茵,那么这里的自己也未必就是他,本来就是一个梦境而已,何必太过在乎梦中人的情感?
那就回家吧。
“他”果然知道怎么回家,只是离家越近,烦躁感便越盛,最后甚至有种扭头离开的冲动。
不过维恩还是狠下心走了进去。他倒要看看,里面是有什么豺狼虎豹。
踏入家门,就有一个暗器朝他飞来,幸好他反应快,没被砸中。
“秦曼,你又发什么疯?”他听到自己怒吼道。
“列明琰,你到底怎么才肯放我走?你明知道我不爱你,你对我也没有感情,为什么不离婚?”对面那个女人声嘶力竭地喊着。
哦,他想起来了,梦里的这个人,一直都是列明琰。他淡定了。
“呵,你以为我一直忍着你是为了什么?帮你们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现在还想反过来推我一把?没那么好的事情。”维恩听到自己这么说道。
“之前瞒着你是我不对,但咱们不都是被逼着联姻的吗?现在跟我离婚,我保证不会在大选中对你做手脚。”
“不可能。”
那个叫秦曼的女人用一种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着他:“你不要后悔。”
“当然。”
维恩的身体说完这句话,仿佛走完了一个副本一般,场景瞬移,到了曾经梦到过的大会议堂,阎至和冲进来抓着自己的领子发疯般地质问。
这次他听清楚了,他说碧芽死了,死前给他打电话,但怎么都打不通。
她是拿着冰冷的电话筒,绝望地离开这个世界的。
属于列明琰的所有的记忆和情感在这时全部归位,维恩忽然之间明白了这个曾经困扰过他的梦境,到底要告诉他什么。
维恩猛的睁开眼睛,竟有不知道今夕何夕之感,环顾四周才想起来,自己是在茵茵的房间里。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茵茵也不在,梦里的时间过得很快,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出了一身的汗,浑身黏糊糊的,难受得很,但没有力气也不想动弹,他重新闭上眼睛,感受那些涌入脑海的记忆。
第76章 番外三
1980年,他擢升为华南地区最高长官, 前途一片光明, 几年后有望竞选全国最高首领, 但就是这个时候, 他发现自己养了多年的儿子, 并非自己的亲生骨肉。
他和秦曼本就是联姻, 他和父亲列雄不同,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在他看来简直滑稽可笑, 站在权力的巅峰才是他的追求。
秦曼是母亲看好的女孩子, 既然他不会喜欢谁, 那么娶一个让母亲开心的人又有什么不好呢?而且他坚信自己会带着列家走上一个新高度,确实需要有一个后代来继承。
最开始他也想过对秦曼好一点, 毕竟是自己的妻子。新婚之夜, 他发现她并非完璧之身,对母亲介绍时所说的“自爱自重”有所怀疑,但也许是因为没有感情, 或者本身也不在意这些, 直接问了出来。
秦曼也没瞒着, 说是读初中时曾被人逼迫。他信了,其实不管是真的被迫还是其他, 都没什么,过去的就过去了,他没兴趣去追究他的过往。
他一心想有所作为,雄心壮志全在事业上, 野心可凌云霄,试图问鼎那个最高的位置。
对于家庭则是可有可无,像一般人一样的有个妻子、有个孩子就够了,稳定的家庭会让他看起来更可靠,后院不起火就是他全部的要求。
但这个后院偏偏就起了火。
婚后不久,秦曼就怀了孩子,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平时感情再淡漠,对这个初至的小生命也充满了期待。那段时间他和母亲都小小翼翼地照顾着秦曼,他几乎是部队的事情一结束就赶回家去,母亲更是无微不至,嘘寒问暖。
这些他都知道。所以后来秦曼早产,指责是因为母亲疏忽在地上洒了水导致她滑倒时,他没有抱怨母亲,只是更加悉心地照顾这个提前降临的小生命。
他的儿子本来应该像他一样强壮,但现在却因为早产瘦小虚弱,甚至病蔫蔫的。
但这事怪不了谁,他在秦曼和母亲两头劝解,关系终于稍微缓和,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孩子的身体从出生开始就不大好,他的成长比起别的孩子更为艰难,自然作为他的父母也就付出了更多。
秦曼生完孩子后对母亲充满了不信任感,总是说母亲不喜欢她和她的孩子,所以才故意在她要走过的地方洒水。为此他解释了无数次,包括母亲是如何夸奖她贤惠懂事、单纯善良,以及母亲是如何期待着抱大孙子。
但秦曼就是不信,有时候仿佛被他说动了,将信将疑地小声问,真的是这样吗?让他觉得她还是可以被说服的,可最后还是照旧。
但这一切都没有关系,母亲对这个为列家生了大孙子的儿媳妇充满了耐心,愿意忍让,虽然有时候也很想抱抱孩子,但既然儿媳妇儿不愿意,她也不勉强。
孩子一天天长大,一家人虽然有各种摩擦,但对孩子的爱却是一样的,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关怀着孩子,在孩子生病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焦急而担忧。
后来他调到了华南军区,带着秦曼和孩子一起,母亲依然留在北京,这场婆媳之间的冷战终于彻底结束。
孩子换了地方以后更爱生病,他除了处理军区事务,几乎所有的空余时间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好在到底还是平安长大了。
他不会忘记孩子第一次叫爸爸的时候,不会忘记孩子第一次蹒跚学步、跌倒了又爬起来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也不会忘记带着孩子出去玩的春天、夏天、秋天和冬天。
养育一个孩子,是陪伴他渡过幼时的每一个季节。
父亲和孩子的感情是相处出来的。在年复一年的关心中,他和孩子早已建立起了深刻的感情。
所以当他知道这个孩子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时,第一反应竟然是,哪怕不是他亲生的又怎么样?一起相处了那么多年,这种感情早已无法割舍。
但他错了。
基因与遗传的力量比他想象的更为强大,这个孩子像秦曼,也像那位他的政敌,小小年纪,已经懂得算计和利益。
是的,事情就是那么讽刺,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竟然是一直和他竞争的对手,也就是秦曼口中所谓的在她初中时逼迫她的人。
当年是否真的是被逼的,他无从得知。但可以确定的是,后来的秦曼是深爱着那个男人的。
当时他和那个男人的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秦曼突然要和他离婚。在这种关头提这种事情,她的用意不言自明。他当然不可能同意,离婚无所谓,但不能在这个时候。
忘了是在哪一次争吵之后,他受人邀请,去看了碧芽的演唱会。八十年代初红遍大江南北的女歌星,果然不同凡响。第一次听她的演唱会,他就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种感觉和爱一个孩子是不同的,就像一株小草要在春天发芽,他的心房就成了那片土壤,被努力发芽的种子顶得酸胀酥麻,几乎要从胸腔里满溢出来。
一见钟情,不过如此。
可即便是这样,在秦曼再一次提离婚时,他依然没有同意。在他的想法里,等他坐上了那个最高的位置,然后再离婚,娶碧芽,这样不是更好?
作为一名出色的军人、优秀的政治家,他向来算得很清楚。
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在一场战斗中他可以运筹帷幄,可是在感情的海洋里,每个人都只是一叶脆弱的帆船,结局如何看的是天意,一个漩涡就可以让一场感情一败涂地。
他和碧芽频频巧遇,在各种上流的场合里,他都能看到她优雅闲适的身影。当时他问身边的人,现在的歌星已经这么厉害了吗,这样的场合哪怕是文工团里的干部都不一定能来吧?
“曹上将在追求她,是他邀请的。”对方回答他。
曹上将就是那个政敌,曹漠。
他忽然就笑了,秦曼在家里闹离婚肯定是为了嫁给曹漠,以她的性格来说,在有万全的把握之前,不会轻易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现在曹漠却又频频邀请碧芽来参加宴会,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后来他知道了,曹漠的想法很简单,简单到连计谋都算不上,勉强可以算是一个美人计,想让他爱上碧芽,然后同意离婚。
但他没有让曹漠如愿,他爱上了碧芽,却依然没有同意离婚。
在他看来,有些事情早已十拿九稳,干嘛那么急切?秦曼和曹漠希望他快点离婚,然后影响到最后的大选,为此给他弄了一个让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女人出来,但他自诩,这么点自制力和耐心还是有的。
儿子已经一心要回亲生父亲那里了,再次生病的时候也不再需要他的陪伴。
这么一来,他的空闲时间居然多了很多,他尝试着和碧芽约会,带她去看电影、吃烛光晚餐,他发现她在烛光下笑起来的样子,竟是出乎意料的纯粹。
四十岁晚到的初恋,也许比二十岁年轻人的初恋更为火热。他们情不自禁,疯狂地想见面,想腻在一起,有时候谈音乐,有时候说说人生和理想,也有时候说一些毫无意义的话,连自己都不记得说了些什么。
但是他们很开心,仿佛人生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他觉得自己不是四十岁,而是十四岁,他们什么也不想,单纯地享受爱情的馈赠。
他们差一点点发生关系。
那天他们去了海边,在沙滩上留下两排亲密无间的脚印。碧芽兴致很高,甚至开始用沙子堆房子,他陪着她一起玩。
“我特别想要有这样的一座房子,”她没有化妆,不是那个唱着散漫歌曲的女明星了,“我去过很多地方,但是没有一个地方是我的家,从来也没有。”
他心里有很多话想问,但他没问,这样的氛围只适合谈情说爱,不适合过于现实。他微笑着告诉她,他会给她一个家,比她心目中的家更好,更宽敞,更漂亮。
碧芽仿佛很开心,第一次主动抱住了他,很热情地亲吻他,甚至都没有理会附近有没有人经过,没有考虑如果被人看到,是否不利于她著名歌星的形象。
当然这不能怪她恋爱脑,事实上他也忘记了去想这些事。当时他的大脑里,百分之九十九的脑容量都用来爱她了,剩下的百分之一负责指挥身体的各个器官正常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