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听闻为闵王出谋划策的是傅家的小姐傅雪,闵王经此事后时常请她到府上谈事情,瞧样子怕是多了个女谋士。”
靖王沉吟一阵点点头让人退下,看着明显还在气头上的顾明照,说道:“就听到的这些消息而言,这位傅小姐倒是个聪明的。阮青烟不过是个柔弱女子,长辈都在他们手里捏着,没得选。赵阮两家联姻,又加上魏相的身份,对他确实有益。若你……”
顾明照冷笑一声:“无妨,随他们去,以后算起旧账来也不用顾念什么。至于阮清庭,我带在身边,手把手教他,闵王想吞下这块肉,我得塞点骨头咯他的嘴。”
李晗无奈地笑了笑,他与明照来往多年,直到现在才发现他像变了个人,虽凡事有分寸,但明显在那位阮家小姐身上投注了太多的精力,他真怕若是阮小姐同意嫁他,他能撂下这一摊子事给跑了。
“今儿难得有空闲,你不妨与我说说,那位阮小姐除了貌美,有哪样好让你这般放不下?”
顾明照的神情微变,俊朗不凡的轮廓染上一抹绯红,不乐意道:“王爷问这个做什么?男女喜欢还有什么为什么吗?”
李晗笑着摇头:“欲盖弥彰,定是瞒着什么。撇去身份不说,你我也是年少相识,数年情意,如今更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也不能让你对我说实话?”
顾明照重新坐下来,反复想了想,许久才轻咳一声不情愿地说道:“其实是我做了个梦,我从未见过她,可我却在梦中和她成亲,夫妻恩爱,儿女承欢膝下,她温雅贤惠,可不像现在这般瞧我跟仇人似的。旁人都道我那时混入阮家是为了抓他们的把柄,真是无稽之谈,我不过是好奇……梦中人竟然真的存在,久而久之自然心生好感。而我与傅雪,也算是从小相识,但从未有过那种看一眼便忘不掉,不见想着,见了还不知足的。”
李晗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天以后才说道:“你真是个奇人,兴许你曾经见过但是没放在心上呢?以梦来行事,可别一时不慎跌进沟里去。如今连你自己都说阮小姐非你心中所想,许是你们没这个缘分,何必揪着不放?”
顾明照勾起唇角:“即便有点小脾气我也中意她,这天底下也只有她配与我比肩而立,将来再生几个儿女,男孩像我,女儿像她,定全都俊朗貌美。”
李晗真是哭笑不得:“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早点上路,按照计划,天黑之前赶到下一路落脚处,这样才好赶在你的心上人出嫁前将人给抢回来。”
顾明照听他调侃,也跟着笑:“她人还在北地,这一路去京城可得费阵子时间。等她从北地回来,兴许我们已经到京城了。闵王这番除了想要阮家的钱财,最要紧的是想让魏相帮他正身,我们岂能让他如愿?”
李晗心中也有计较,两人相视一笑,带着这阵子收编好的军马一路向京城而去。
刚到成州境内,却见老百姓一脸沉痛地携带私囊往外走,瞧见他们的装扮,惊慌失措地绕着走,想趁着他们不注意逃命。
李晗惋惜地问道:“大爷,你们这是去往何处?你且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这世道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昨儿突然地震,房屋都塌了,砸死无数人,朝廷派来剿匪的官兵都在里面没出来,血肉模糊,惨着呢。不和你们说了,我还紧着逃命,谁知道什么时候还震。”
李晗清楚地听到那老人跑远了才骂:“为了争权夺势坏了良心的东西,老天降了天灾来收拾你们。”
顾明照出声道:“天下人只想过太平日子,最不愿意见的就是乱世,有情绪也在情理之中,实则他们比谁都盼望明君来护他们安全。”
李晗苦笑不已:“你不必安慰我,我明白的,吩咐大军暂停行进,进去看看,务必尽全力将人救出来。”说完他率先要进去,被顾明照给拦住。
“王爷是大家的主心骨,怎么能让您犯险?阮清庭,从这会儿起,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王爷不得有任何闪失,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晗看在眼中也不好戳破他,顾明照是真把那位阮小姐放在心上了,千方百计地把人往自己跟前塞,为的还不就是将来好受提拔重用?这一番苦心也不知道这小子能不能明白,可别让顾明照的一番苦心给白费了。
阮清庭这几天事事看在眼里,先生虽然对他严厉,但说实话,和他一道投奔来的人全都跟在大军屁股后面做个打杂的小兵,哪儿能像他一样动不动跟在靖王爷身边?再说他自己几斤几两他自己不清楚?
先生和韩耀大哥带人进去,他有点担心,万一要是再地震起来可怎么办?
“担心你的先生?”
阮清庭低下头还是小声地应了一声:“王爷,属下也想进去帮忙。”
李晗拧着眉头拒绝:“不成,你先生对你有多在乎,你不知道?说是让你陪着本王,实则是让本王盯着你,你要是出个什么事儿,该是他饶不了本王。眼下就你我二人,你不妨与本王说说,他这般与你阮家掏心掏肺,你们真是半分不为所动?”
作者有话要说: 顾明照:急切地等待回答中。
第七十二章
阮清庭对靖王有几分畏惧之意, 深思一阵道:“先生学识渊博, 授课有趣易懂,清庭十分喜欢他。只是家姐是我最亲之人,她受委屈做弟弟的如何不管?本以为与先生再无交集,不想落难之时却是先生出手相救, 我们一家人都分外感激。”
靖王听到这句感激登时笑出来,顾明照一个人急得头都快炸了, 偏偏人家还真没多想, 万一忙活半天到最后人家只讲虚礼不将情意, 到时候也只能让人叹息。
“你家先生可是个死心眼, 一门心思都是为了你姐姐, 费了半天力气只把他当救命恩人?”
他们此刻所在一片空地上,虽然看不真切,但也能想象出前面是何等惨状, 幸存之人的哀嚎声听得人心口发颤。
“先生大恩,清庭永记于心,只是阿姐的终生大事不能于此混为一谈,只要阿姐不愿意, 清庭便当定这个恶人。”
靖王抿着唇点了点头,倒还真是一家人, 瞧瞧这德行有什么不一样,全都是认死理的,看来他在中间也不好调和。罢罢罢,还是先不说这个, 待天下安定下来,他给顾明照大把时间去忙他的私事。
一个不大的小城因这场天灾变为一片废墟,半个月的时间,被埋葬与地下的人终于得见天日。成州县令和小妾光着身子被从地下挖出来,可怜的是那瞧着才满月不久的孩子还未来得及看遍这世间繁华便重新归于黑暗。
倒也救出几个命不该绝的老百姓,可惜伤的过重,即便能活下来往后日子也该艰难。
他们是在距离成州城不远处的城外发现闵王派来的兵马,显然之前有过一场恶战,不想突然发生地震,胜负早已无人知晓。
虽说惋惜生命,但不得不说,闵王经此一事也是元气大伤,自他坐拥京城虽有几次小胜,但也受过几次重挫,听闻这是一支是个中翘楚,不想折戟于此。
期间有几次小震,好在不甚要紧无人员伤亡,幸存的老百姓被安置到别处,一座城瞬间没了生气。
靖王站在那里皱眉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悲痛不已:“那位老伯说的不无道理,这便是老天对我兄弟争权夺位累极百姓所降下来的天罚,即便还天下太平,我亦有不可饶恕的罪过。走吧,不日本王会亲自前来重建成州。”
而北地此时大雪连绵不停,阮青烟整日待在屋子里,心重烦躁不安。
这阵子京城没有任何消息,弟弟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这个混账也不想着法子给她写封书信好让她安心。
赵向南和段殊也时常来找她聊天,或送些可爱的小玩物来讨她欢心。
只是一阵热闹之后她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直到段殊与她辞行,她的眼睛里才闪现出些许亮光。
段殊此次是去见靖王,那应该可以见到弟弟,所以她命人备了不少东西一部分是给段殊的谢礼,一部分是给弟弟的,这种天气总得穿暖才好。
“劳烦段大哥帮我劝劝他,若是在外面艰难就早些回来,我实在不放心。若他不肯,还请段大哥得空帮忙照顾一二,我不求他大富大贵,只盼他能平安无恙。”
段殊自然乐得答应,只要有来往,他相信阮青烟肯定能看到他的好和决心,他定会想办法将阮清庭给劝回来。
赵向南无奈道:“姐姐为何非要将人锁在自己眼前呢?男子汉大丈夫只有走出家门才能赚到功名,才能知晓生而为人该做什么,关在笼子里的老虎迟早又一天会被磨平利爪,变成任人欺负的纸老虎。再说,他既然一门心思想要出去历练,姐姐将人强抓回来,万一他因此而怨恨与你呢?姐姐与顾公子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不论其他,既然他敢带令弟走,定然不会让他受委屈。”
阮青烟好笑道:“你做什么帮他说话?当初你来我家玩耍,他还让我离你远着些。”
赵向南没忍住也笑起来:“顾公子心眼倒是小的厉害,莫不是怕姐姐瞧上我。”
阮青烟瞪他没个正经,哪知道不过才两天的功夫就等到京城来传话的人,此人本是赵家旧部,后来因意见不和分道扬镳,没想到竟是投奔闵王去了。
“小将军打了个胜仗,解决了胡人这一心头大患,闵王殿下甚是高兴,亲自带了贺礼去探望赵老夫人,直夸北地有赵家在,全天下百姓皆可高枕无忧。还有个好消息也是关于您的,正巧阮小姐也在,我就一并说了,是关于两位的亲事。闵王为两位做媒,赵老夫人和魏相都十分满意,特地命小的迎两位回京商谈亲事。”
阮青烟皱起眉头,她对闵王这个炮灰王爷没什么好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蹦跶了这么久,不过看来最晚会在明年就没戏唱了。来人说的好听,实则怕是以他们的家人作要挟,不去也得去。
赵向南看向阮青烟小心翼翼地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什么,只可惜让他失望了,有些情绪既然对方没有,那又何必自寻其扰。
“劳你跑这一趟,一路劳累,还是先去歇歇,事情明儿再说也不迟。我这便让人给大人安排去处,请。”
待人走远,赵向南愤恨地拍桌子:“这个闵王真是个伪君子,当初差人夺我父亲兵权之事,这般轻易就能糊弄过去?如今又想威胁你我两家,为了钱和兵权,他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姐姐,看来我们必须得回一趟京城。”
阮青烟想了想说道:“那你这边……”
“闵王想让北地军马听他的可不是换个人来带兵就成,不必担心,他收不走,只是来日少不了要与靖王一战。暂且先拖着,总能想出好的解决法子。”
阮青烟点头,眼下确实无更好的法子,她唯一庆幸的是赵向南是知根底的人,万一换成其他不知底细的,她只怕……
赵家满门忠良,一家老小甚是和气,便是赵向南年纪虽小了些,心地善良有担当,这等人家半点都不委屈她。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或许这才是她的缘分?
作者有话要说: 顾明照:????我们都成亲了,虽然是在梦里,好委屈。
第七十三章
宁国公再得知傅雪和闵王定亲后, 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照旧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读书练字。
最多问管家一句有没有找到儿子,得到否定的答案便不在言语,好似对外界的一切都毫不关心。
顾夫人被拒于门外一直无法得见老爷,在书房外徘徊许久, 刚打算离开见管家急匆匆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脸上满是急切还有些许激动, 难道?她当即上前拦住管家:“老爷在忙什么?管家, 你帮我劝劝老爷让他别犟着了, 女儿出息了不是好事吗?”
管家头疼又无奈:“夫人, 请您不要为难小的,奉劝夫人一句,您还是不要和傅家人来往的好, 老爷不喜。”
管家避开顾夫人进了书房:“老爷,是少爷命人送来的信。”
宁国公笑道:“这混小子可算记起他爹了。”接过信看了片刻,脸色瞬间阴沉下去,怒道:“那混账!”
管家只见老爷将信丢在一边气急败坏地出了书房, 他蹲下身捡起来看了一眼,一阵愕然。
这是少爷的字迹没错, 只是他还是第一次见少爷用这么严厉地字眼——“若是傅小姐还执迷不悟非要搅和些不必要的事情,触及到明照的底线,将来定不轻饶。”
这可真是作孽,夫人的私心害了两个孩子, 傅小姐会使手段做这种事未尝不是为了报复,因情生恨是为人最可悲的结局。
顾夫人刚打算离开,却听到书房的门被人打开,她欣喜地回头,刚叫了声老爷却不想昔日恩爱有加的丈夫竟然扯着她的领口将她提起来,满脸怨恨:“尔等无知蠢妇,是不是想要将我顾家害死才甘心?那就是你心心念念要的女儿?倒是像极了你,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我顾家无什么大志,你在我顾家只能委屈了你,你还是寻别的好去处吧。”
“老爷,你我夫妻多年,你是要修掉我?我犯下何错,你竟然要这么对我?这不公平,我不甘心。”
宁国公冷笑一声:“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休书会让管家给你,不日会有人送你回通州。你我终是无缘走到最后,往后各自保重,永不再见。”
“老爷!您不能这么做,我……求您,只要让我留下来,我什么都听您的,成吗?女儿,不认便不认了,我们夫妻两个一直在一起不好吗?”
“夫人的心早已经不是当初那般天真善良,我对你很失望,无需多言。”
大冷的天,管家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夫人一直站在那里连动都未动,而老爷显然也是下定了决心,神色中半丝不为所动,可见夫人有多让老爷失望。
他趁老爷不注意的时候从屋子里出来,苦口劝道:“夫人还是回去吧,当心着凉,坏了身子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顾夫人满面凄楚,眼眶发红:“管家,好端端地老爷怎么会将我休回娘家,我在京城过了大半辈子,回去之后要如何过日子?你帮我同老爷说说,我往后事事顺着他还不成?”
管家摇头道:“夫人这些年也还看的清楚,老爷对少爷抱有多大的厚望,虽说不是亲生的,可那心血是无法用言语道明白的。您真该将错就错,不然也不会生出这般多的事端。老爷决定的事情向来无法挽回,您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