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婚,可是她沐家自己求来的!
他十分想一拍桌子,把这句几乎可以定性为免死金牌的话给拍到桌面上来,叫这女人好好学习什么叫三从四德。
可是——谢王爷不敢……
他满腔的怒火无处宣泄,沐羡鱼那边吃相十分的优雅,一口一口,充分践行养生者每口嚼二十六次的道理。
他盯着她樱红的唇,在魅惑倾城的脸上成就了一个绝佳艺术品。
安安静静吃饭的她,在青山碧水中,叫温暖的夏风围绕着,竟成了一副绝美的胭脂画,他看着看着,心里的火气与急躁竟然慢慢的消散:
这样的美人儿,捧在掌心里宠还来不及,谁舍得对她发脾气呢。
她都已经不介意跟自己坐一个桌子,吃同一道菜了。
谢景行忽然觉得是自己要求的太多了,他告诫自己:不好不好,这样不好,知足才能常乐。
待他把自己劝的服服帖帖的时候,沐羡鱼却还是没有回答他,眼睛却看着他拿起一双新筷子替她布菜。
“还算上路子。”
谢景行这下子是没笑也得憋个笑意出来:没错,人家就是嫌弃他!
他不再自讨没趣,每每都用新筷子给她夹菜,好在她没有要求不准吃同一盘菜。
他还说了些话,只是沐羡鱼专心吃菜,就是不理他,他无法,只好充分发扬食不言的风气。
终于熬过了午饭,昏昏欲睡的在行驶平稳的马车里,沐羡鱼将将因为见到杨展恢复的喜悦心情又叫前头拦路的一群人给坏了个干净。
“怎么停了!”沐羡鱼紧皱着眉,掀开窗帘一看,竟是沐知秋的轿子,不是早就出发了吗,怎么这会子还在这耽搁着?
“我下去看看。”谢景行刚想掀开门帘出去,却叫沐羡鱼一把推了回去,倒不是怕他看自己这个笨蛋妹妹的笑话,她是看到了那个一直敲诈她的无赖赖在轿子前不走,沐知秋那个不成事的,只晓得躲在轿子里哭,什么用也顶不上。
那无赖生的倒是周正,就是这心实在是黑,她当真觉得自己当初是瞎了眼了,不过这无赖已经从她这得了别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银,居然不知道好好过日子,还联合文苑那个贱人想坏她清白,处处算计折磨她,这辈子如果还能叫他威胁到,那她沐羡鱼就改跟他姓陈!
她眸底的冷意缓缓升起:当真是消尖了脑袋的想往地狱里钻了,相识一场,本小姐成全你!
“在这待着。”左右沐知秋轿子那一圈围着的都是她的人,再加上这是家丑,她可不想外扬了叫别人看笑话。
沐羡鱼已经准备先给这无赖上一道开胃菜。
“你下去我不放心的。”谢景行忙拦着她:“我陪你一起去。”
沐羡鱼一点子情面也不给:“怎么,谢王爷对我的家事很感兴趣?”
谢景行是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她了,可是……
“什么家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的事就是我的事!”沐羡鱼懒得跟他饶舌,只是今日她行进的路线时辰是早就定好的,会泄露是意料之中,而且她也不介意叫这无赖多存点旁的心思。
既然出现在这了,这无赖和文苑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她扫了一眼十分希望帮忙的谢景行,便给了他一个机会表现:“一会儿帮本小姐跑个腿,不介意吧?”
“跑腿当然没问题。”刚说完,被坑怕了的谢王爷当即就是心里一拎:“你,你想干什么?”
“东西送给白姐姐,省的她多跑一趟了。”沐羡鱼看他这副自危的德行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鄙视了他一眼,堂堂一个王爷,居然被迫害妄想着如此的严重,她才懒得理他,丢了一句:“等着吧。”随后便甩了他下车去了。
谢景行不被允许跟着,忙招呼谢安跟紧了,省的待会冲突起来她身边没个好用的手。
他见沐羡鱼去势汹汹,就知道接下来不会有好事,他忙探出脑袋给抓紧机会:“大小姐这回可得给我奖励啊~~~”
…………
正是六月莺飞草长的时节,随处可见的烂漫山花遍布大地,小溪潺潺清脆叮咚,如此的良辰美景,可是非有一个人模狗样的东西硬是要把女人欺负哭。
沐知秋躲在轿子里吓得只哭,怎么也不敢出来,那无赖听她哭得凄惨,居然笑的十分开心。
“沐小姐原来也会怕呀?我当您是阎王老子呢,踏鬼来踏鬼去,居然如此害怕见到小人,真是叫人可笑啊。”
“小人又不是恶鬼,左不过得了件小姐的物件,小姐想要,也得先见了小人,小人才好带小姐去取呀。”
沐羡鱼身边的人并不敢真的跟他起冲突,最多拦着他不准他靠近马车,他愈加的猖狂起来:“小姐的身子骨真是软呀,小人摸了一次日也思夜也思……”
“哎哟,真的假的呀?”沐羡鱼见他说的离谱,却一反常态的没有生气,她截了他的话头,在两边人群让开的道里走到他面前:“你心悦我三妹,我怎么不知道呀?”
姓吴的听见声音,一回头也是一愣,他看见沐羡鱼信步而来,丝毫没有平日里或妥协或憎恶的模样。
没想到马车里居然不是沐羡鱼,他在这撒泼撒了这么半天,却找错了对象,怪不的里头哭得那么迅速,还以为沐羡鱼今天转了性了。
“你怎么……”
沐羡鱼盯着发愣的他,直接截了他的话头,连开口的机会也不给他:“你口口声声沐小姐,可我三妹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怎么认识的她的?”
她溜了他一眼,唇边的讽刺愈浓:“哎哟,不好意思我忘了,吴家盛产癞·蛤·蟆,专门妄想天鹅肉吃。”
“沐羡鱼你这个贱……”姓吴的如何受过沐羡鱼这样的气,从来都是这个女人求着他的!
可惜,他话未说尽,就觉得脖子一凉,随后便是火辣辣的疼,温热的液体顺着银色的剑身淌下,仔细看过去,竟是她身边的谢安不知何时已经拔剑出鞘,割破了他的脖子。
(谢安OO:我家王爷都不敢这么叫沐小姐名字!)
“我这个什么?”沐羡鱼看到他煞白的脸色,竟有无比的痛快:“说话怎么就喜欢说一半呢?是不是你舌头打结不行了?这事儿不行啊,你这副德行,以后娶媳妇可怎么办呢?相识一场,改日我寻个刀快的,帮你一把。”再——附赠你一个媳妇。
正好,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沐……沐小姐,我手上可是有……”他怕的连说出来的话都哆嗦,却依旧不忘拿出叫这女人害怕的东西来威胁她。
他高举着双手,本能的在死亡的压迫下跪在沐羡鱼的脚边,在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刻,连最可恶的无赖都会害怕。
沐羡鱼内心对他的厌恶在这一刻竟转变成了可怜,这事一种狂热的复仇快感,内心对他即将遭遇的一切感到无比的舒适。
“姓吴的,作妖呢,也要看看你是不是能惹得起!”
沐羡鱼现在不介意推他一把,反正她现在已经知道这姓吴的就是被文苑安排好在路上拦她马车,为的就是拖时间好让文苑能在汤泉布好手脚,他得了钱自然会走,可是当真看到他之后,却十分享受他苟延残喘的过程,毕竟今天赶巧了:
她心情很不好,不好到恨不得把那些贱人全给撕碎了才好!
第33章
沐羡鱼对谢安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往边上让让别碍事,尔后似乎做惯了一般, 她身边训练有素的家丁便将这无赖围了起来。
“今天你运气不好, 提前叫我遇上了你。”沐羡鱼走到他面前,被摁住跪在地上的他根本无法动他,她一抬脚狠狠地往他胸口踹了过去, 听着他痛苦的喘息, 竟也没忘污言秽语的咒骂。
恶毒的语言在血腥味道面前, 沐羡鱼居然觉得十分受用, 她唇边冷笑,似有阴风吹过,之后在他惊恐的目光里,打过一个响指,割舌的尖刀狠狠地勾出了他那条令人反胃的肥舌。
“你这蛤蟆实在太丑太吵,光是看上一眼听上一声都让本小姐无比恶心!”
此时此刻,她满腔的血液似乎倒入了滚油,疯狂的沸腾着狂舞着。
“骂呀, 怎么不多骂一些。”
她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初夏的暖风里,带着丝丝猩甜的血腥味道, 嗅到鼻腔里竟又难言的痛快。
她目光里的快感在触及谢安那张周正的脸时,闪过一丝狡黠。
她一把扯过谢安的衣领,强迫他低头凑到自己的唇边,红唇上下张合,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嗓音说道:“好好听着他骂了些什么东西, 等他骂够了,骂累了,骂完了,割了他的舌头,断了他的手脚筋,再劳烦你送到你家王爷的马车上,就说是我吩咐的——东西送到了。”
既然蜜桃已经对谢安芳心暗许,那么他在某些事情上的立场就得明确好,公私要如何区分,她需要知道谢安的标准,需要尺度来把握蜜桃与他的关系究竟能进到哪一步,谢王府是个吃人的地方,她宁可不与他们沾上任何关系,也决不能把蜜桃往火坑里推。
谢安生的高大威猛,沐羡鱼自然不用担心他会叫面前这位被压制的死死的无赖会对他做出什么来,她对着摁住无赖的两个家丁道:“待会儿帮谢王爷一把,一块把人送到了,正好谢王爷也要来汤山,你们再跟王爷一起过来吧。”
事情吩咐出去了,听风的人也安排好了,沐羡鱼径直上了马车,同还在抽噎的沐知秋一块往汤山继续行进了。
沐羡鱼对沐知秋这个软柿子模样实在是无力吐槽了,她也懒得再给她灌输自己的思想,左右她以后嫁给姓孟举人,相夫教子,一辈子长乐安稳的过下去,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归宿了。
“行了行了,别哭哭啼啼的了,我听着烦得很!”沐羡鱼没好气的说道。
“唔……”沐知秋用帕子捂着嘴,极力的压抑着:“长姐……”
沐羡鱼最烦女人哭哭啼啼的模样,毕竟上辈子自己这副德行的时候太多,这辈子只要想起来就会不自觉的反胃。
“什么事,别叽叽歪歪的!”
沐知秋泪眼汪汪,看着自己样貌绝尘的长姐一脸的不耐烦,可怜的小嘴几乎要瓢成了一条线,可是她的心实在是慌张,面前坐着的是关心和爱护自己的长姐,再有不久,长姐就要嫁进谢王府,今日听到的事情于她来说实在太过震撼,如果那人所言为真,那么以后……她不敢想。
“长姐,那个人,那个人他说……”她低着头,嗓音因为哭泣而软糯,她从未说过这样污秽的语言,教养叫她说不出口,可是又急着要表达给长姐,一时急的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雨滴一样落个不停。
如果对面不是她妹妹,沐羡鱼的吐沫星子能把她给淹死,这么个娇娇怯怯的小姑娘,以后要是嫁人了遇到恶婆婆可怎么办哟~
幸好孟举人母亲早亡,不然嫁过去能被婆婆欺负死。
沐羡鱼轻飘飘的递了个眼神给她,“你知道你母亲有什么好处吗?”
沐知秋叫她问的一愣,她抽抽噎噎的说道:“请长姐明示。”
“你母亲从不管别人的闲事!”沐羡鱼闭上眼睛,懒得再理她。
沐知秋叫她训得连头也不敢抬,一张脸红的发烫,心里虽然对长姐这般无所谓感到着急,可是却也不敢再开口说这件事。
就这么一路无言,沐羡鱼打着瞌睡,终于到了汤山了。
即便自己的马车里垫了最软的垫子,可依旧睡得十分难受,此刻被莺莺扶着下马车时候,没见着青山院的人来迎接,她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青山院再横,也不敢跟沐羡鱼过不去,沐府嫡出的大小姐,对她不敬,那可是要任由她处置的。
没人出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们一早就知道马车里是沐知秋,一个个婆子妈子胆大的很,看不起青橙院惯了,连出来迎接都省了。
沐羡鱼立在原地,唇边笑意渐浓,青山院硬要往枪口上撞,她也没办法,正巧开胃菜用过了,可以开始用前菜的汤先暖胃了。
“莺莺,青山院是哪来的狗胆子,连本小姐都敢不迎接了?”
她阴冷的视线落在莺莺低着的脸上,看着她煞白的面色,她心里只觉得可笑,这一路上这丫头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她怎么会不知道莺莺早就将马车上是沐知秋的事情用小雀儿传到了这。
沐羡鱼乘坐谢王府的马车追上来这件事情,莺莺即便吃惊、即便慌乱,却再也没有机会能把消息再递到汤泉来。
此刻莺莺听大小姐点了自己的名字,明明是寻常的语调,却不敢抬头看她,虽已经是夏日,却在她的身侧叫凉意湿透了后杉。
她知道了!大小姐她一定知道了!
“大小姐……”她吞了一口口水,嗓音止不住的哆嗦:“许是……许是她们……”
“许是她们被温泉熏昏了脑子。”沐羡鱼不介意替她想一些可笑的借口,她说着,唇边的嗤笑愈重:“又许是她们瞧着本小姐好欺负。”
说着,沐羡鱼伸出纤长的手指,挑起莺莺的下巴,虽然没长开,却也是个清秀的模子,跟蜜桃一个年纪的丫头,原本自己是打算帮她寻个好人家的,可她如何回想到这丫头居然吃里扒外,同青山院的混在一起,出卖自己的主子,真是一条好狗啊!
“怎么不说话了?”沐羡鱼忽的用力掐起她的下巴,削葱一般的指甲死死的扣进她柔嫩的肌肤上,“哎呀,我忘了,你青山院的一条狗啊,狗又怎么会说人话呢?”
“知道怎么当好一条狗吗?”沐羡鱼似笑非笑,“你又不机灵,手脚也蠢笨,我看不如你帮你的主人背个锅怎么样?也不枉你体验做了这一回狗。”
莺莺又疼又极,她还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对自己这个样子,她的身份已经败露,大小姐的手段十分可怕,青萝院的血腥味道还未消散,却又要新添一道。
她打从大小姐只让她一个人随侍时就该发觉,大小姐已经怀疑上自己了。
如今后悔也是不能的了,脸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痛,却一丝一毫也比不过内心的恐惧,她亲眼见过红雀的下场,直到现在也无法忘掉她被活活烧死时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