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作反应,他突然一低头,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她柔软的耳垂。
“唔……”
她疼得几乎要掉下眼泪,憋足了气呜咽一声。
相隔一道门的林槐正要走,听到了这奇怪的声音,又挪步回来,质询道:“林栀——你在吗?”
她顿时什么声音都不敢出了。
林槐看着那个闪着蓝光的表盘,他自然是知道密码的,但他那天贸贸然地想进去,林问江警告他不要再进入这里。
在他反省好之前,他的生意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他咬了咬牙。
没关系就没关系,他还不稀罕进去,省的老家伙回来发现什么东西被动过了又跟他发脾气。
半天再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只有预示着暴雨天的无尽风声拍合着窗户,卷起窗帘在呼号。
办公桌上的纸张哗啦啦作响,他赶紧三步两步地过去,把窗户合上,于是便出去了。
林栀不在家,可真是奇怪。
门后。
沈知昼两手提起她的手腕儿,将她抵在门后,气息压低了,笑得邪气又性感,低哑的声音里磨出丝丝魅惑的意味来:
“怎么不叫了?你叫大声一点——这样,林槐就能发现我们了。”
“沈知昼,”她咬着唇,眼泪汪汪的,“你混蛋——”
“又骂我,”他佯怒地轻拢了下眉,笑意不减,“我还没干什么混蛋事儿呢。”
“你故意的?”她有些无法理解,差点儿被林槐发现的恐惧让她微微颤抖着,“你知不知道,万一真的被林槐发现了——”
“对啊,我是故意的,”他笑着打断,反问她,“你不喜欢?”
她咬着牙:“你会死的——你死了,怎么办?林槐有枪。”
“我也有。”
“你斗不过他的……”
他眯着眼,也不知这会儿同她置什么气,不悦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我、我舍不得你死……”她挣扎着,害怕林槐再次察觉动静,她的声音只得一压再压,“我舍不得你死,我怕你死,你不知道吗——我刚才都说了……”
“我知道,”他眼神倏然变得幽昧,凉薄的气息飘过来,“我还知道,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了。”
“……”她缓缓地瞪大了眼。
“不做点什么,是不是都对不起这难得独处的时刻?”
第51章 向晚(11)
她忽地就觉得窒气, 瞧着他一副云淡风轻,生死都不能入眼的模样, 一股酸意,就从心口往上窜。
差点儿就被林槐发现了他在这里, 他还有心情欺负她。
他自然也是知道林槐有枪的, 加之林槐和他现在关系交恶,如果发现了他了, 肯定丝毫不会对他手软。
万一再被林问江发现了呢?
那他之前蛰伏那么久,不就功亏一旦?
这一刻, 她考虑问题却比他还要多,没来得及琢磨他刚才对她说的话,门外,又一次响起了林槐的脚步声。
“……”
沈知昼敛去吊儿郎当的笑容, 神经一绷, 忽然支着手臂下意识地挡住了门,同时,将她拦在了身下。
她也听到了脚步声,不过比他慢了一步。
他蹲下身, 她也随之蹲下,他倾身过来,周身的气息将她紧紧包绕裹挟住时, 她才听到了林槐的声音。
林槐在打电话。
也不知为什么偏偏要挑这里、在这个时候进来打。
对面好像是林榣,林槐语气不善,让她抓紧时间回家, 说是叫阿姨过来做了海鲜。
林问江不允许他们在林母忌日的当天开荤,林槐肯定是怕出去大开饕餮遭人口舌,所以才买了海鲜回来做。
沈知昼屏息凝神,细细辨听,捕捉到了林槐在外面抽屉里翻找的声音,动静不小,带动纸张翻过的“哗啦啦——”的声响。
像是在随意翻看,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他的神经一时紧绷。
万一林槐突然进来了怎么办?
林问江书桌最底下那个抽屉里的东西,他还没来得及全都拍完照,也没都看完。
最糟糕的事,并不是没看完,而是如果在这里被林槐逮个正着,那简直是送死。
晚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蜷在他身下,抬头看到男人绷得紧紧的唇,发觉他的额角也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紧张的情绪不比她少。
林槐终究没有进来,打着电话,声音飘飘荡荡,一路就出去了。
但林槐这样反复无常,这也是在他的家里,随时都有可能再上来,万一打开了门发现了他们怎么办?
发现她了倒是无所谓,可是,沈知昼呢?
在林槐的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一路飘到了楼下去了,再也细不可闻之时,她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胸膛。
“喂。”
沈知昼稍一回神。
他低垂着眼眸,看着她,然后,缓缓地松开力道。
他紧张到四肢都有些发僵,挪动胳膊时,关节隐隐胀痛。
他是害怕的。
她站起来,问他:“看完了吗?”
“没有。”他老实说。
甚至,还有很多。
她轻叹了一声,想也想到了,转而,似是下了决心,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他眸色一敛,低声地问:“干什么?”
“给你站岗。”
“……”他愣怔一瞬,倏忽苦笑起来,“没必要了,门锁着。”
“有必要的。”她坚定地说,“沈知昼,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微微哑然。
“我去下面找林槐,给你拖时间,不会让他再上来的,你找到你要的东西了,就给我个信号,”她抬手晃了晃手机,“然后你怎么来,就怎么走。”
“我怎么来?”他哂笑着重复一遍,俯下身,凑近在比他矮很多的小姑娘面前,反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来的?”
“反正,不是从大门进来的吧。”她皱了皱眉,思索着说,“你都没开车,肯定是……怕林槐发现啊。”
他轻笑着:“小侦探啊。”
“……才不是,”她低了低头,嗫嚅着说,“我也很怕你出事。”
她语气诚恳,微微夹了丝颤抖的哭腔,他不自禁地有些动容,突然就不忍心再同她开玩笑了,严肃了半晌,闷着鼻子应了声:
“嗯。”
“答应我,差不多了就走吧,别逗留。”
她轻轻地拉过他的手,凝视他小指的那道疤痕,一直从指根蔓延到指尖,头一次如此认真地嘱咐他:“你也别乱来了……短时间内,不要再来这里,四周街道都有监控,万一有人注意到了……”
他沉默着,唇瓣轻轻翕动,倏忽,抿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问她:“我想你了,也不能来么?”
“……”她轻轻拧着眉,机械地眨了眨眼,面上登时泛起两抹酡红来,似嗔似怪地甩开他的手腕儿,“我很认真地在跟你说,你别开玩笑了。”
“我也很认真。”
她动了动唇,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再开口,声调俨然弱了不少,丝毫没有她刚才义正言辞地嘱咐他时那般坚定了,飘飘忽忽,蕴着些许羞赧,却依旧十分坚定:
“那我……就自己去见你。”
“你来见我?”他眸光动了动,一瞬的闪烁,让他无法揣摩透彻自己心底是种怎样的感觉,循着意识问,“会不会太辛苦了?”
她也下意识地答:“不会……”
“这样可不行啊,晚晚。”
“……”
“你小时候跟我说,我是哥哥,总是什么都在你之前,所以你很拼命地跑,都跟不上我的步伐。”
他语气淡淡地说着,柔和地注视着她:“在伽卡那年也是,什么都是你主动。你大声地叫住我,生怕我走,你来见我,你让他们救我,回到这边也是。但你没发现么,你虽然长大了,成年了,却还是一直跑在我身后,你没发现你再怎么主动,再怎么跑,都跟不上我么?”
“……”
她吃惊地看着他,眼眶泛起丝丝热意。
察觉到他拒绝的意味更多,她咬紧牙,伸出手想打他的胸膛,刚想骂一声“混蛋——”就被他死死地箍住了手腕儿。
他甩开她要行凶的那只手,一手贴过她柔软的脸颊,微凉的指腹在她还没来得及溢出眼泪的眼角轻轻摩挲。
眸色一点点地深沉下去。
“晚晚,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我最希望的,就是你好好地待在我身边,永远做个小姑娘。你也不用拼命地追赶我,总想为我做什么了。”
他另一手轻轻带过她柔软的腰肢,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微微俯下身,黑眸灼灼地凝视住她,“总有一天,换我去走近你,好不好?”
“……”
情绪一时无以复加,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却无论如何都落不下来。
她知道,自己还不能哭,他把那些无比艰难困苦的日子都坚持下来了,她还有什么不能再坚持一下的理由呢?
她会坚持到那一天的。
陪他坚持到,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大步走向她,拥抱她,亲吻她的那一天。
“——好。”
-
吃饭中途,林槐一直给她夹菜,边笑着说:
“林栀,多吃点。咱们港城虽临海,但你去上学了,在学校吃海鲜,肯定没有现在在家里吃到的这么好,学校食堂都不会认真做,以后想吃什么回家吃。”
“嗯嗯。”
她忙不迭地点点头。
新请来的阿姨手艺不错,做了鳕鱼饼,还有茄汁鲫鱼,还烧了一锅鱼丸海带汤,非常鲜美。
她只顾着想沈知昼的事,一顿饭吃的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看看手机,看到他说他已经离开了,这才放心地动了筷子。
这香气袅袅的一桌饭,她本不怎么旺盛的食欲瞬间被吊起。
她有一阵子没好好吃饭了。
“好吃吗?”林槐问。
她轻轻咬了一口鳕鱼饼,细嚼慢咽了一会儿,才温吞地笑笑:“好吃。”
“好吃就行,”林槐说,“这些都是哥哥特意给你买的,看你吃得开心,我心情也好了很多。”
她心虚地低头,只顾着吃饭。
“你下午一直在房间睡觉?”林槐问。
“嗯……”
“那我回来怎么没看到你?”
“可能……我去里面上厕所了吧。”她小声解释,“我也没听到你……喊我。”
“哦,这样吗?”
林槐也没多少疑心,他那会儿也只是透过门缝遥遥一望,看到她床上没人,但并没推门进去。
兄妹一个屋檐下,他也知道避嫌的道理。
不过,他和林榣之间,倒是从来没注意过这些事。
他想着,一回头,看着林榣安静吃饭的侧脸,不由地就有些恼火。
回来之前,他去林问江的书房去翻文件,什么也没找到,但贸贸然闯入暗室又怕林问江回来责备,旁敲侧击林榣,林榣对他也是一再缄口。
和林问江一样,全然,把他当成了外人。
晚晚又吃了两口,喝了汤就上楼去了。
她看出了林槐对林榣欲言又止,但由于她在这里,所以有些话不方便说。
她走到楼梯拐角,余光瞟到林槐还一直望着这方。林槐边还对她说:“林栀,上去早点休息,没什么事儿就别下来了。”
“嗯,知道了。”她匆匆地回应。
身影没过拐角,她突然又拐了一半回来,凝神细听。
她现在,就是沈知昼的另一副感官。
在这个家里发生的一切,她都要细致入微地去观察。
一开始,林榣和林槐之间的交谈还算平和,但林槐最终也没把持住他的暴脾气,忽地就拍案而起,突然高喊一声,吓了她一跳。
林槐大声地质问:“为什么不跟我结婚了?”
啪嗒——
林榣顿时食欲全无,有些烦躁地放下了筷子——这也是头一次,林槐在她脸上看到了“烦躁”的情绪。
她好像,不知不觉地变了。
却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知不知道,爸爸现在不让我插手他的生意了,你又这么对我,别人会怎么看我?”林槐怒声道,“一个好好的家里,我爸爸,我妹妹,都看不起我了!林榣,我拜托你为我考虑一下好吗?”
林榣侧头,揉了揉隐隐生痛的耳朵,冷淡地说:“我说了,我只想做个正常人。林槐,你难道不觉得我们的关系不正常吗?”
“不正常?”林槐冷笑着反问,“林榣,到底是你不正常,还是我们的关系不正……”
“林槐。”
林榣冷声地打断,掀了掀眼皮,目光一瞬寒凉无比:“你这是占有欲。你就是个无比缺爱的男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你也不爱我,为什么我们要互相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