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难以自持——槿淮
时间:2019-08-16 06:33:22

  “……谢谢,我现在叫醒他。”
  这样睡觉本身就不踏实,再加上被说话声吵到,叶北周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看见夏时站在门口,他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你怎么出来了?晚上冷,快进去。”
  夏时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怎么还在这里?”
  叶北周垂着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我放不下心。”
  夏时的心浅浅一抽,静默良久,拉开门转身进屋了。只是这次,门留着了一道浅浅的缝隙。
  叶北周松了一口气,慢慢抬起手,颓然地抹了把脸。
  *
  这一晚上夏时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后来不知到了几点,实在熬不住才慢慢睡了。
  虽是如此,天一亮她就醒了过来。
  坐在床上缓了缓,下地穿鞋想去卫生间洗漱。但开门的那一瞬间她想起来外面还有一个人。顿了几秒,她走回去脱掉睡衣换了一身家居服。
  夏时想跟叶北周说清楚,他在这里让她觉得十分不方便。可是来到客厅,发现空无一人。玄关的男式皮鞋也不见了。
  夏时垂了垂眼,转进去了洗手间。
  她拧开水龙头,看着镜子的自己开始发愣。水从杯里溢出来,流到她的手上。夏时回过神去关开关,水忽然喷了她一脸。
  她一惊,飞快拧了几下水阀,却怎么都没有用。没办法只好用毛巾堵住出水口,这才勉强控制住。
  水顺着脸颊滑落,顺着脖子流进衣领。夏时喘着粗气,心头莫名窜上一股极度的委屈。
  一滴眼泪掉下,落在了洗手池里。然后便再也无法控制。
  这一瞬间,夏时觉得自己真的要支撑不住了。她想放声大哭,将这段时间受到的压力全部释放出来。只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做不到。
  每一次的困境都是她独自面对,每次哭的时候她都故意压抑着。因为哭泣本身已经很懦弱,她不想别人再看见她的凄惨。
  她靠着墙壁慢慢蹲下,双手抱住膝盖,将脸埋进去。她把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好像这样最有安全感,谁都无法伤害她。
  门被无声打开。叶北周垂眸望着角落里的人,眼眶陡然发热。他喉结一下一下地滚着,无声走到夏时身旁,挨着她坐在了地上。
  干爽的毛巾罩在头顶,一下一下的帮她擦掉脸上和头上的水。轻柔又小心翼翼,仿佛是在对待一件易碎品。
  抽泣声渐渐停止。夏时缓缓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叶北周。她脸颊微热,囔囔地问:“你不是走了吗?”
  叶北周低着头,眼底一片柔和:“我好不容易才进来的。”
  夏时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
  他轻轻帮她擦着耳廓,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还以为你在演一颗蘑菇。你缩成一团还没有一只哈士奇大。”
  夏时拿过毛巾自己擦了起来,“你才是哈士奇。”顿了顿又说,“水龙头坏了,水喷了我一身。”
  叶北周见她恢复过来,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蹲在她面前,一脸认真地说:“水龙头交给我,你先去换衣服。”
  “……我还没洗漱。”
  “那你先洗。”
  叶北周缓缓起身,却只说不动弹。
  夏时看着他,“你能不能先出去?”
  谁知他一脸痛苦地说:“我腿麻了。”
  “麻了?”夏时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肚,“加速血液循环。”
  顿时好像有千万支针从脚底窜起朝着他的腿扎过来。叶北周“嘶”了一声,眉头深拧地控诉:“你这是报复。”
  夏时低头挤牙膏,漫不经意地应着:“你可以离我远点。”
  镜子中映着她巴掌大的脸。虽然哭得眼睛鼻子都红了,但依然掩饰不住她的娇俏。叶北周了然她话里更深一层的意思,却只能假装不懂,“我买了早饭,洗好了就出来吃。”
  说完,他走了出去。
  夏时顿了几秒,轻轻叹了口气。
  *
  夏时原以为,吃过早餐叶北周也差不多该走了。可是这人收拾完垃圾就窝在沙发上像个雕塑一样纹丝不动。
  她觉得似乎应该跟他谈一谈。
  在化验结果没出来之前她确实心中不安,也不时会胡思乱想。因为人在摊上事儿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住的去往最坏的方面想。可是他在这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并且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来看,这样住着似乎不太合适。
  “叶北周。”
  “嗯?”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他慢慢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脸上。
  夏时坐在地上的软垫上,抱着膝盖,静静看着窗外,“你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也不应该将时间再浪费到我身上。今天早上我的情绪是有一点崩溃,但是现在已经好多了。如果真的感染上……”
  “得就得,又不是明天就死了。你是医生,不知道现在艾滋病是可以用药的吗?”他扔下手机,神情异常严肃,“而且,因为有我,你在前面的十几年已经倒霉得差不多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夏时听着他的话,竟觉得有几分好笑:“你信迷信?”
  “有些时候,不信也得信。”
  夏时心中顿时五味杂全,“可是你一直在我家,我会觉得非常不自在。”
  叶北周沉默下来。
  夏时是真的变了。她再也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动摇,不会对他心软。对他现在的做法除了客气再没有其他。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他只希望她平安。建立在这个条件上,其他事情都变得无比微小。
  叶北周十分清楚,与其说赖着不走是怕夏时钻牛角尖,倒不如说是他在图一个安心。
  一想到还要等待结果,他就无法忍受这种煎熬。所以他赖在这里,待在她身边,以防那种令人抓狂的感觉将他侵蚀。因为这比发生在他自己身上还要可怕。
  只是这些话他无法说出口,就算说了,她大概也不会信。
  他爱她,她都不相信呢。
  叶北周想找个理由去说服她,就在这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夏时看他一眼,起身去开门。
  “好久不见啊夏时。”付文笙在门外探头,“北哥,东西给你送过来了。”
  叶北周走过来将包接过去,又跟付文笙说了几句话。没多久,他折身回来,当着夏时的面一一将包里的东西掏出来。
  “你的不自在麻烦忍一忍,等结果出来我立刻滚。”叶北周像是在隐忍什么,始终低着头,“不然……我真怕自己疯掉。”
  几套衣服裤子被扔到了沙发上,随后是一个独立的包装袋。叶北周没多想,直接拆开袋子,里面装了一条细细的鞭子,一个女王面具,还有一盒未拆封的避孕套。
  四周一瞬间静得针落可闻,叶北周匆匆抬眼,想试图解释,却又无从说起。因为他也是懵逼的。
  尴尬地对视片刻,夏时冷冷一笑:“所以你想当S还是M?”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进房间了。
  叶北周瞪着这一堆东西,想告诉夏时他既不是S也不是M。
  他只知道付文笙是个大S——B——。
 
 
第四十章 
  叶北周把自己变成了一道影子。虽然死皮赖脸地留在夏时家里, 但是除了吃饭这种大事,他几乎不会去打扰夏时。
  如果她在客厅活动, 那么他就躲进厨房研究菜谱。等到晚上夏时回房睡觉的时候, 他才安静地舒展舒展筋骨。毕竟勾脖子弯腰时间长了确实很累。
  两三天下来,他们两个几乎没有交谈。但是叶北周能清晰地察觉到,夏时对他厌恶的程度没有加深。
  因为她真的把无视做得非常彻底, 完全当他不存在。叶北周心里喜忧参半, 却松了一口气。
  他乐观地想,最起码他们的关系没有产生更深的裂痕。
  而夏时则比较意外的是,除了第一天之外, 这几天她睡得都很好,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着。所以不安的情绪虽然还在, 但是不再像之前那样憋闷到窒息。
  早上夏时来到客厅,隐隐约约听见了门外响起交谈的声音。
  “你这个小伙子是真可以, 现在愿意进厨房的男人都很少啦!你还能跟我一块儿去乱哄哄的菜市场买菜, 不错不错!”
  “下次我还跟您去,看我这菜挑的,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水灵的。”
  大妈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态度也渐渐放开了:“这么用心是给女朋友做?你女朋友有福气啊!”
  夏时喝水的动作一顿,缓缓抬眸看向门口。只听外面安静了数秒后,才响起男人淡淡的声音:“给我妹妹做,她这几天身体不舒服。”
  夏时放下水杯,轻轻地抿了抿唇。门外响起输入密码的声音,接着叶北周走了进来。
  他迎着光, 阴影下面庞深邃又立体。一双薄唇轻轻抿着,表情有些严肃。
  没想到夏时会醒来这么早,叶北周眼中的局促一闪而过。关上门,他缓缓解释到:“我……出去买东西了。”
  夏时转开脸,淡淡“嗯”了一声。
  叶北周轻咳一声,提了一下手里的塑料袋:“我买了一条新鲜的鲫鱼,中午煲汤给你喝好不好?我昨天研究了好半天的菜谱,刚才又问了对门的阿姨,应该是没问题的。”
  夏时目光落在袋子上,随即转开:“你不用去忙工作吗?”
  他心一提,理所当然地说:“这就是我的工作。”
  “……我又不给你发工资。”
  叶北周一下就笑了,“你不是包我住宿了吗?”他走向厨房,将东西一样一样放进冰箱里,自然的好像每天都这样做一样,“除了鱼我还买了排骨和鸡,你中午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现在就开始准备。”
  “不用了。”夏时摇摇头,握紧玻璃杯,“我等下要出去。”
  叶北周立刻转过身来,漆黑的眼睛望着她,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要去取结果?”
  “嗯。”
  “我陪你。”
  夏时看了他一眼,拒绝到:“不用了,我想自己去。”
  他眼色沉了沉,没再说话。
  其实夏时是可以直接打电话问结果的,但是这样会令她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只有真正见到了化验单,她才能真正放心下来。
  夏时开车去了尚棫,直接到化验科去拿结果。
  从下车到上楼,期间也就七八分钟的时间。她从来不知道短短几分钟里,脑子里会涌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好消息和坏消息交替在她脑中浮现,让她差点怀疑自己人格分裂了。
  看见“化验室”三个字的时候她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喉咙。
  化验师见到她,眼眸一弯,隔着口罩对她说了句:“别担心,一切正常。”
  夏时接过化验单,认真仔细地看着一项一项数值,眼眶发热,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哭出来。
  宋斯年得知夏时来了医院,叫她去了趟办公室。得知检查结果后,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落了地。
  “幸好,幸好。不然我真的会内疚一辈子。”他给夏时倒水,轻声安慰几句后说道,“这几天你先在家好好休息。等心态恢复了再来上班。”
  夏时也轻松起来,“是带薪休假吗?”
  “必须的!”宋斯年也跟着笑。
  夏时不知道的是,从她离开家的那一秒起,叶北周就开始坐立难安。抱着手臂在客厅里走来走去,隔两分钟就要看一次时间。心像被扔进油锅里煎,难耐和烦躁一股股地往上冒。
  后来为了分散注意力,他决定去做饭,想着等夏时回来就可以吃了。但由于心不在焉,一刀下去差点切掉自己的手指头。
  血不断地往外冒,他好像没有感觉一样,面无表情地用水冲掉。
  水哗啦啦地流下来,响声钻进耳中,烦躁感越来越大。好像是耐心达到了顶点马上就要爆发出来。
  叶北周关掉了水龙头,颓然靠在灶台边,用力抹了把脸。
  再等下去他会疯掉。
  他大步走到客厅,捞起一旁的车钥匙就冲下了楼。
  宋斯年要出去办事,到了一楼大堂迎面就看见叶北周匆匆跑了进来。
  他神情一整,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他还记得叶北周那天癫狂的模样。后来听说了他的身份,知道这是个不能得罪的主。但他今天为什么又过来了?难道是发现自己有毛病了?
  “化验室在几楼?”
  “三楼。”
  宋斯年听见他问医导化验室,微一顿,朝那边走了过去。
  “你是不是来找夏时?”
  叶北周听见夏时的名字,心脏猛烈跳了跳,“她人呢?”
  “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宋斯年打量着他,话语含糊:“拿完东西就走了。”
  叶北周立刻问到:“结果怎么样?”
  宋斯年摇了摇头。
  叶北周脸色刷地白了下去。
  “没事。”
  他一怔,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没事?”
  宋斯年不满地看着他,“你不是夏时的朋友吗,难道希望她有事?”
  “那你摇什么头?!老子差点心梗了你知不知道!”
  叶北周此时像个踩在地雷上的傻子,全身的知觉都跟着其宋斯年的话反应。看到他摇头的时候,他真的差一点就厥过去了。
  “夏时呢,现在在哪?”
  宋斯年被他吼得七窍生烟,也没了好脸色,“不知道。自己不会去找?”
  说完甩袖子就离开了。
  医院大堂里人来人往。叶北周仿佛独自处于一个空间内,对四周的情况毫无察觉。一心只想知道现在夏时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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