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蓦地睁开眼睛,3073!他家的门就是这个密码!没错!一定是这个!
何方激动地用沾满灰的手再次拨动密码锁,咔,密码锁应声而开,何方蹲在箱子前,把箱子慢慢掀开,在灰尘的刺激下他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用胳膊蹭了蹭鼻子,看清箱子里的东西何方怔住了,他微皱眉头:“这风铃…”
第9章
何方轻轻地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牵着金线的琉璃风铃被提起时随着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何方盯着风铃看了很久却没什么印象。箱子里似乎除了风铃没有其他东西了,他伸手摸了摸,摸到一颗珠子拿了出来,何方扬眉,有点好笑地嘟囔了一句:“我小时候还有这种癖好?”
被他拿出来的是一颗拇指指甲大的黑珍珠,迎着光线发出淡淡的光泽,何方把东西放回木箱里,起身又在仓库里转了一圈,但并没有什么其他收获,去洗了洗手回到了客厅,奶奶还在睡午觉他吃了些水果靠在沙发里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里是3岁那年,那一年爸爸妈妈出国去发展新项目,何方生日的时候他们也没回来,他闷闷不乐地跟着奶奶去了海边,奶奶给他在海边开了生日派对,很多小朋友都高兴的举着盘子跟他一起吃蛋糕。
吃过蛋糕的何方跟着几个小朋友一起在海边捡贝壳,他捡到了一片淡粉色的贝壳:“好漂亮啊!”小何方惊呼了一声。
其他小朋友都围了过来好奇地看着他手心里躺着的粉贝壳,其中有一个胖乎乎的小男生从他手里抢过贝壳,扔在地上“咔嚓”一声踩碎了:“什么啊,一踩就碎了。”其他几个小朋友看见贝壳碎了就都散了。
何方有点伤心,爸爸妈妈没回来的委屈和贝壳被踩碎了的委屈一起爆发了,他蹲在地上小声哭了起来。
“何方。”好像有人在叫他?“别哭了,何方,你看。”
何方眼泪模糊地抬起头往四周看了看,没有找到那个温柔的声音是谁,但闻到了淡淡的清香,低头的时候小何方“啊!”了一声,一颗黑得发亮的漂亮珠子正躺在他面前的松软的沙滩里,他吸了吸鼻子,警觉地看了看四周,看到没有小朋友注意到他才把珠子捡起来藏进口袋里。
好了,现在你是一个有宝珠的何方了,你不用再难过了,何方心里这样想着。
靠在沙发里的何方动了动压得有点麻的胳膊继续做着梦。
这次是7岁吗?
好像是家里资金链出了问题的那一年,家里每天都有人来,爸爸妈妈似乎总在吵架,他7岁生日的那天奶奶也没在国内,家里只有他和一个管家叔叔还有两个保镖。
何方放学回来给奶奶和爸爸妈妈都打了电话,但都没有人接。
夜里外面下了大雨,还有轰隆隆的雷声和刺眼的闪电,何方推开窗户,哗哗哗的雨声传进寂静的屋里,风吹响了窗上挂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他抱着身体蜷在床上,班里的小朋友说他家要破产了,说他以后会住在垃圾桶旁边像乞丐一样拿着小碗跟人要钱。
何方把身体蜷了蜷,抱紧自己,对未来的恐惧和孤单让他难过,他用额头低着膝盖无声地流着眼泪,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耳边想起:“何方,生日快乐。”
何方迷茫地抬起头:“谁?谁在那里?”
没人回答他,窗外的风雨却在那一瞬间都停了下来,不再是恐怖的黑夜。雨后屋檐轻声的滴答和淡淡的清香让他放松,风铃轻摇,“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何方轻轻地跟着风铃哼了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他瞪大了眼睛,连挂在脸上的眼泪都忘了擦,惊喜地喊着:“生日歌?是生日歌!风铃好棒啊!”
何方慢慢睁开眼睛,他动了动僵硬的肩膀,身上盖的毯子随着动作滑到了地上。
他捡起毯子转过头看见奶奶正坐在一旁喝茶:“奶奶,几点了?”
何老太太看了眼手表:“快要四点了,你怎么坐在这儿睡着了?你房间每天我都让人打扫也不知道躺床上睡去,客厅都没关窗,着凉了怎么办?”
何方揉了揉有些发沉的头站起来动了动:“本来没想睡的,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何老太太倒了杯茶给何方:“晚上在这儿吃还是回去吃?”
何方晃了晃头,有点发晕:“回去吧,刚才做了梦,没睡好有点晕晕的,吃过饭就睡觉了。”
何老太太不放心地走过去摸了摸何方的头:“没发烧,回去让蛟蛟给你煮个姜汤喝,可别是刚才吹了风着凉了。”
何方点点头,给许惟打了个电话,没过一会儿许惟就开着车来了,何方跟他耳语了两句,许惟过去拉着何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何方趁机把仓库的木箱抱到车上,再回来时许惟也结束了谈话起身告辞了。
何方坐在副驾有些出神地想着下午的梦,原来箱子里的两样东西有着这样的来历,按理说这样的事情他应该印象很深才是,为什么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呢?何方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楼房和行人,闭上眼睛按了按太阳穴,至少他现在想起了那个女声在车祸时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也算是有进展吧。
这一路都浑浑噩噩地乱想着,告别了许惟站在家门口按密码的时候他才忽然想起自己没有提前给蛟蛟打电话让她准备晚饭。何方皱了皱眉,算了,也不是很饿,只是有点头晕,今天早点休息吧。
何方一只胳膊夹着木箱,另一只手把门推开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姜茶暖暖的香气击中了他,他突然感到家里很温馨。好像蛟蛟来了之后生活就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他和许惟不会每天睁开眼睛就拎着外卖冲进办公室开始工作,比如他每次出门回来面对的都不再是空旷且黑暗的房间。
蛟蛟端着姜茶从厨房出来:“听何老夫人说你着凉了不舒服?”
何方面色柔和地笑了笑:“没有奶奶说的那么严重,我在她那儿睡了一会儿,可能是没睡好,头有点晕。”
晚饭蛟蛟煮了碗带着绿油油的青菜和糖心蛋的乌冬面给他,还配了几个爽口的拌菜,何方本来没什么精神,但看到热乎乎的汤面和调成酸甜口的小菜还是食指大动吃了满满一大碗的面。
晚饭过后跟蛟蛟随意地聊了两句,何方早早就去洗了澡睡下了。
他有预感,今晚他睡得不会□□稳,一定还会梦到很多其他的东西。
何方跟着白衣姑娘一起走出酒馆,两人在街上随意地逛着,何方心中虽对她的身份十分好奇,但本着君子不强人所难的原则,只要姑娘不想说的他便都不会问。
白衣姑娘忽然停在了一个小摊前面,扬起头打量着摊主挂在竹竿上的一串风铃,金线缠着的五彩琉璃迎着雨后的金阳随微风闪出点点光斑,竟然说不出的好看,何方笑意染上眼角,姑娘眼光果然好,这寻常街间竟能让她找到这么美的物件。
摊主看到有人在他摊位前驻足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再顺着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姑娘的目光一瞧…果然是个有眼光的!这姑娘在看的可不就是摊位上最贵的东西嘛!
摊主立马笑容灿烂地凑过去:“姑娘!好眼光啊!这可是小的这儿最宝贝的东西了,这风铃乃是前朝王爷家的,每一块琉璃都是王爷亲手磨的,还有这金线,这可是真金啊,姑娘若是喜欢就买下来吧,世间仅此一件错过了便没有了!”
何方见白衣姑娘并没有回应摊主的话,淡淡望着风铃似是若有所思,心中也拿不准姑娘是不是喜欢这风铃。
摊主也拿不准这姑娘的神情倒底是不是想买,但这姑娘穿着不凡应该不是个没钱的人,假意让一让兴许姑娘会动心呢?
于是摊主不放弃地努力着:“姑娘可是怕银两不够?既然姑娘在这长街万千小摊中独独为我这风铃驻足了,那姑娘便是这风铃的有缘人,小的愿意忍痛割爱给姑娘算便宜些…”
还没等这番游说说完,白衣姑娘淡淡开口了:“买卖人,何必忍痛,这点钱我也不是付不起,你帮我包起来罢。”
说完冲着摊主晃了晃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把玩的金条。
摊主乐得一张嘴怎么也合不拢,连忙轻手轻脚地取下风铃,选了个盒子仔仔细细帮白衣姑娘包好递了过去,接过金条的时候眼睛简直放光。
何方在一旁有些无奈,他贵为太子从来没有亲自买过东西付过钱,怎么也没想到这姑娘出手如此之快说付钱便付钱没有丝毫犹豫,不由得暗怪自己,一起出门怎么能让姑娘家花钱?
何妨这样想着,这会儿走在白衣姑娘身后不免有些发蔫。
白衣姑娘悠然转身,好笑地望着何方:“你不必如此,我从不受人礼物。”
何方抬头冲着她摆摆手:“心中有些怪自己罢了。”
说完又环视了一下四周,凑近一些小声说:“姑娘,雨过天晴微风和畅,我们去骑马可好?”
白衣姑娘眯了眯眼睛,略一思索:“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何方跟着白衣姑娘走了许久,穿过乱市越走越偏僻,周围除了偶尔飞过的麻雀连人影都没有了。
白衣姑娘突然回过头来,手里一把短刀抵在他的颚下,头微微扬起,神情冷漠地盯着他:“太子殿下,今日你的命便送给我罢。”
第10章
“太子殿下,今日你的命便送给我罢。”
何方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边笑边贴着那把短刀靠近她些:“姑娘想要就请便吧,太子的命也没什么特别的。”
白衣姑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直绷着的冷漠的神情一收,忽地歪头笑了:“没意思,不是说世人都惜命得很吗?看来也不尽然。”
何方盯着白衣姑娘的笑容愣了愣,似春回大地般悄无声息,又似冰雪融化般悄然滴答,这一笑真的是好美。
何方也笑着:“我既是太子,生来学的便是帝王之术,观人心揣人思,我的东西哪怕是落地的青丝,别人若是想要,总得看我愿不愿意。每逢见人必是三分疏离三分打量其他四分都是防范。但见姑娘第一次起,何方便只是何方,何方的命姑娘若是喜欢,尽管拿去吧。”
白衣姑娘手上把玩着短刀,忽而飞起又忽而落回手中,眼中带着似有似无的淡淡笑意:“何方,我好像说过,你并不适合做皇帝。”你太容易向人交付真心了。
何方点点头:“我有个三弟弟,让他做太子最适合不过了,但父皇又不肯依我,非要我做这无趣的太子。”
白衣姑娘笑了笑,随手一抛,短刀离手,飞入马厩。
何方顺着短刀看过去才看见她身后的马厩里两匹枣红色的良驹正望着他们,双眸炯炯表情又好像有些桀骜,何方惊喜地看着两匹毛色油亮的马心中顿时有些跃跃欲试。
除了每年狩猎之时跟着父皇在围场里骑一骑其他时候公公便不准他骑马了,本来只是试探着问了她一句,没想到这姑娘真的会无所畏惧地带着当今圣上宝贝的太子殿下来马厩。
何方忽然大笑起来,他曾想过结交好友二三,不论太子只做何方,但人人都或多或多少地顾忌着他的身份,这姑娘怕是第一个完全只把他当成何方的人。
看着他开怀大笑的样子,白衣姑娘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招了招手两匹良驹便顺从地从马厩里走了过来:“这是大宝和二宝,都是日行千里的好马,大宝不喜生人,二宝性格温顺,便让二宝带你吧。”说罢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
何方也走到二宝身边,上马的动作稍显生涩,坐好之后抚了抚马背:“如此便辛苦你了,二宝。”
白衣姑娘拍了拍何方的马:“二宝,带他去吧。”
二宝像开弓的利箭一样窜了出去,何方猛地俯身拉紧了缰绳,他那点三脚猫的马术在围场里溜溜马还好,这会儿坐在二宝身上感受到千里良驹的飞奔后顿时觉得手脚都无处安放。
有一丝恐惧,更多的是说不出的兴奋,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像飞起来一样,何方有种想不顾一切张开双臂的冲动。
而下一刻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他坐直了身体闭上眼睛,突然张开双臂去拥抱呼啸而来的清风,就这样自在又快乐,如此死了也不可惜吧。
身后微微一沉,淡淡的清香环绕鼻息,似是多了一条缎带轻轻环在他腰间,身后也跟着多一丝温度,耳畔是白衣姑娘的声音:“何方,你这是真的不想要命了。”
何方一惊,睁开眼睛侧头看去,只见白衣姑娘正跟他共乘一骑,一只手拉着缰绳另一只胳膊环着他的腰,脸凑得极近,看不清神情。
待马慢慢停下来白衣姑娘先一步跳下马,盈盈站在草地上看着他,何方慌慌张张地从马上下来,又被脚下的杂草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连二宝的眸子里都沾了笑意,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多、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白衣姑娘扬眉道:“有什么好谢的,你本就是想求死,被我拦下说不定还要怪我多管闲事。”
何方笑着摆摆手:“被姑娘救下便是我命不该绝,怎么会怪你多管闲事。”
白衣姑娘有点好奇地凑过来打量着何方:“活着的确无趣,但你只有一条命,就这么死了不觉得可惜?”
何方摇摇头:“我没想那么多,刚才在马背上,像是飞起来一样,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是我一直向往却从未有过的。姑娘你说得对,我是不适合做皇帝的,何方心中没有子民也没有朝臣,只有一些异想天开的白日梦。”
“飞起来的感觉就那么好吗?好到你可以连命都不要了?”白衣姑娘的重点完全没放在何方后半句里的淡淡的厌世和自卑上。
何方顿了顿,这姑娘真的是有趣,不似身边的人那样紧张他的一举一动,倒是好奇些旁人不会询问的问题,他沉思片刻抬头望着天空回答道:“想必像鸟儿一般展翅在这天底下翱翔是件极乐之事吧。”
白衣姑娘笑起来:“像鸟儿就是极乐之事了么?”
何方望着天空没有说话,他今天情绪外漏得太多了,也不知道是这姑娘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影响了他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
何方不说话,白衣姑娘却凑过来望着他的脸:“我可以带你飞,但我有个条件。”
这个姑娘身上不寻常的事太多了,会武功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何方笑着:“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