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嵩说:“你让我给你跪下吧,让我尽一尽做父亲的责任。以后我死了,再也不在唐晚的身边了,我不能看到她的脸,不能听到她的消息,也不会知道她活得好不好。唯一能做就是求你好好对她,照顾她,疼爱她。她是那么好的姑娘,是我和她妈妈对不起她,没有护好她,好在她还是很善良,很正直,也很聪明。我现在很满足,已经没什么不能牺牲,你就让我跪下吧。”
中年人的声音很平和,就好像这是他希望很久的事,他想推开宴非白的手,可宴非白却将他扶起来坐在床上:“你不用跪我,我会用一生呵护她,给她无微不至的爱,她不止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宝贝。”
唐嵩愣神的看着宴非白:“可是,你不怪我,不恨我吗?”
宴非白淡笑的看着他:“或许曾经有,但现在没有了,我我知道你是为她好,但凡是为她好的,我就无法去恨。”
哪怕这个为她好是以伤害他为代价的,宴非白也甘之如饴,绝无怨恨。
唐嵩沉沉的叹一口气:“……我真不知道说什么了,我……”他哽咽得说不出话。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这么爱唐晚,爱得什么都不顾,什么都能抛之脑后,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都自责又羞愧。
宴非白给他倒一杯热水,唐嵩连忙接过来,听到男人说:“还请您努力活得长久一点,我怕晚晚会伤心。”
唐嵩眼眶有些湿润,忙点头:“好,我一定努力。”
俩人又说了会儿话,唐晚实在忍不住偷偷打开门看看里面的情况,被唐嵩和宴非白抓包,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进来:“你们说完话了?”
宴非白神色柔和:“嗯,说完了。”
唐晚在病床边坐下,看向父亲的眼神带着探究:“没发生什么吧?”
唐嵩摸摸女儿头发:“没有,跟非白谈话很开心。”
唐晚懵了,他们俩还能谈到一块儿?
她疑惑的看向宴非白,宴非白温柔的牵起她的手淡笑:“嗯,很开心。”
之后的谈话果然很和谐,唐晚跟父亲聊天的时候,唐嵩和宴非白竟然也能聊上几句,看得唐晚有些呆,宴非白捏捏她的脸:“今天先回去吧,我们改天再来看伯父。”
唐晚一看时间,都过去好久了,的确该让唐嵩休息了,她给唐嵩掖好被子,推着宴非白的轮椅离开。
开门时,唐嵩突然说道:“晚晚,婚礼的时候也要记得邀请爸爸,我一定要送你出嫁。”
唐晚的脸一下子爆红,哪有当爸的放着女儿男朋友的面催嫁的,她还要不要脸了,唐晚支支吾吾的开口:“哦,好,好的。”
她有些慌乱的推着宴非白的轮椅,紧张的撞到了门,宴非白失笑道:“晚晚……”
“你,你别说话!”唐晚奶凶奶凶的说了一句。
宴非白忍不住低笑:“好。”
唐晚更窘了,关门的时候还故作威胁的看一眼唐嵩,弄得唐嵩也是失笑连连。
……
唐晚自然是在庄园过年的,受邀请的有葛御,骆庭,还有张禾芮一家。
年夜饭从早上就开始准备,庄园上下都很忙碌。
葛御和骆庭连同张禾芮的老公乐律师在打牌,而宴非白则是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书。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戴着银丝边眼镜,气质高贵优雅,极有禁欲气息,唐晚忍不住多看几眼,在他脸上亲了亲后就跑出去。
张禾芮是个跳脱的性格,总说庄园太冷清,一定要拉着唐晚到处挂红灯笼,唐晚也很配合,两个长不大的姑娘带着一对双胞胎在雪地里跑来跑去。
宴非白听到唐晚的笑声,忍不住扶起眼镜往窗外看,她穿着一件大大的粉色绒毛外套,头发在今早被无忧无虑梳成羊角辫,褪去镁光灯下光鲜亮丽的外衣,她也可以笑得烂漫天真。
唐晚看见宴非白,朝他挥手。
宴非白温柔的注视着她,唐晚立刻开心的笑起来。
之后两个孩子追过来,把她压在雪地里又亲又抱,几人闹成一团。
窗外下的雪,屋内暖炉里的炭火都比不过她刚才的笑,一瞬火树银花,牵动他所有的血液和心跳,让他沉沦。
宴非白低下头,用钢笔在书上郑重其事写下一个名字——唐晚。
这一刻宴非白才知道,原来他的人生不是已经凋零,而是刚刚开始。
……
伴着一年一度的春晚,年夜饭也终于上了桌,葛御和骆庭调侃春晚没什么看头,乐律师却老干部一般的摇头表示不赞同,孩子们喜欢看,氛围倒也热闹。
果然边吃年夜饭边看春晚是中国人逃也逃不开的定律。
唐晚正和远在加拿大渥太华的宴星沂视频,宴非白被她拉过去,男人温声对宴星沂道一声新年快乐,星沂好像刚刚演出结束,有点疲倦的样子:“也祝你们新年快乐。”
宴非白皱起眉:“明年一定回家过年,知道吗?”
宴星沂笑道:“哥哥谈了恋爱之后果然不同凡响,都有家的意识了,不错啊。”他以前可没管过她在哪里过年。
不过,在唐晚和宴非白期待的目光下,星沂点头答应:“明年我一定回来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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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带上男朋友。”唐晚意有所指的说道,不知道周老大有没有找过小姑子。
宴星沂根本没考虑过个人问题,不过唐晚说,她还是很给面子的:“那我就努力吧。”
说了一阵,互相挂断视频后,宴非白给唐晚夹菜,小声在她耳边说:“晚晚,新年快乐。”
唐晚小酌一杯后,有点上头,脸蛋红扑扑的格外好看,也凑过去在宴非白耳边柔声说:“新年快乐。”
她的脸却被男人捏住重重一吻,桌上其他人喧闹起哄,张禾芮笑着捂住两个孩子的眼睛。
这个年,过得很温暖。
而远在渥太华的星沂在挂断视频后,舞团的同伴用英文告诉她:“安吉丽娜,有人找你。”
“谁啊?”
那姑娘耸耸肩膀:“不知道,他说你出去就知道了。”
宴星沂走出后台,在雪地屋檐下看到一个高大修长的男人,他靠在墙上漫不经心的抽着烟,侧脸轮廓分明,指尖偶尔轻轻的弹一下烟灰,眼角眉梢带着几分轻纵和不羁,是很招人眼的绝顶男色,路过的加拿大姑娘热情的跟他打招呼,他冷淡的摁灭烟,并没有多看一眼。
星沂走过去,惊奇的问道:“周岩哥,你怎么在这儿?”
她身后有车疾驰而过,周岩拉她一把,星沂险些载进他怀里,赶紧稳住身体站好。
周岩低头盯着她,慢慢眯起眼:“我不能来?”
“不是,就是有点意外。”
周岩又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没点:“我来有点事。”
“什么事?”
周岩低头一笑,两只手揣进兜里,微微俯身:“来陪我们孤身在外的大小姐过春节啊。”
宴星沂笑道:“可这是加拿大,不过中国春节。”她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
周岩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看后面,星沂回头一看,不知道哪里来的烟花被放上天,可是这儿跟中国差了12个小时的时差,现在还是大白天,烟花在灰蒙蒙的天际只能看到一星半点的火焰闪动,其他什么也没有。
宴星沂好笑的看向周岩:“周老大,你白天放烟花?”
周岩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好半天,眼窝深沉,低低说道:“星沂,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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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一场白日焰火也好,今天的他只是很想陪着心爱的姑娘。
第33章 天堂鸟
春节过后不久, 热闹渐渐散去, 春寒却还料峭。
今天是新年后第一天上班,晨骄影视有一个重要会议,唐晚作为当家制片人是必须要参与的。
宴非白送她上车,目送她的车子驶出路口, 这才让罗管家把准备好的车开过来,罗管家忍不住问:“先生真要去公司?”
宴非白的轮椅被保镖们抬上车后, 男人垂眼看了一眼自己的腿, 淡淡道:“嗯。”
这是已经下定决心的意思, 罗管家再劝也没用。
正好葛御拎着件西装外套从庄园出来, 似乎要去车库取车, 看到宴非白的车停在这儿,侧过身体往里头瞧。
车窗落下, 冷峻的男人没看他一眼:“上车。”
大清早被宴总高贵冷淡的气场杀得措手不及, 葛御忍不住撇嘴,拉开车门上去后就问:“去哪儿?”
“上班。”
葛御怔了一下,想了想倒也想得通, 八成是因为唐晚在公司, 他一天有好几个小时见不着她, 着急了呗。
“随你,反正公司是你的, 你说了算。”葛御拿出一份文件给他:“这是公司新年的提案计划,你看看?”
宴非白只是懒散的靠在车上,并不接过那份文件:“你们决定就行。”
罗管家也不耽搁, 赶紧开车往公司去。
……
新年第一天上班,大家都按时到岗,唐晚和张禾芮进来时,办公厅里的同事从电脑面前探头跟她打招呼。
唐晚笑着说:“刚刚路过早餐店的时候已经给大家叫了早茶和甜品,一会儿就送来,大家都吃点。”
同事们连忙道谢,唐晚拉开办公室的门,和张禾芮一前一后进入。
会议在半个小时后开始,张禾芮把公司最新的提案拿给她看:“葛御要搞一个主角海选的节目,通过媒体和综艺把咱们电影炒到最热。”
唐晚简单看了一下,这个提案是准备海选女主角,选出十八位优质候选人参加演技类综艺节目,冠军会出演唐晚的电影女主角。
不得不说葛御也是一个不错的商人,知道如何把自身的利益最大化。
这样一来,话题有了,热度有了,到时候诞生的冠军会有一拨忠实粉丝支持,电影省了好大一笔宣传费用的同时,还能拉投资赞助,稳赚不赔!
再说这是演技类节目出来的冠军,演技肯定也没问题。
唐晚看过之后很喜欢,虽然她不搞炒作那一套,但是也得跟得上时髦,懂得揣摩观众的心理啊。
张禾芮问:“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非常好,会上就说一下吧。”
俩人准备得差不多,进入会议室,葛御还没来,虽然他是个挂名总裁,但大家都很尊重他,自然要等。
葛御是掐着点到的,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不是他一个人来,他还推着一个男人的轮椅进门。
那男人坐在轮椅上,矜贵冷淡的气场活生生把其他人甩开一大截,长着很斯文禁欲的一张脸,比娱乐圈大多演员和小生都要有魅力得多。
穿的是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大衣,戴着副做工精细的银丝边眼镜,越发衬得肤色冷白,睫毛浓长。
他坐得很端正,冷白修长的双手放在腿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对于他是谁,公司上下谁人不知,真正的幕后大老板宴先生啊,也不知道谁先从座位上站起来的,其他人也跟着激动的起身,宴非白垂着眼,并没有多看。
他冷淡惯了,并不懂交际那一套,除了对唐晚温柔,其他人在他这里实在讨不到一丝好。
唐晚疑惑的看着他,对上男人看过来的眼神,他朝她勾起唇,唐晚也莞尔笑起来。
葛御介绍道:“大家也都认识咱们宴总,以后他会亲自管理公司,今天的会议也会参与。”
他把宴非白的轮椅推到会议桌首位,自己坐在右手边的第一个位子,唐晚在左手边的第一个位子,宴非白转头看看她,而后扫了一眼还站着的员工:“坐下吧。”
他的嗓音很低沉,带着点微微的暗哑,唐晚看他一眼,宴非白也掀起眼睫看着她,眉眼很温柔。
俩人之间的小互动让人看得清清楚楚,葛御咳嗽一声,把自己的提案拿出来,让秘书给各位员工一人发一份:“大家都看看,这是我们晨骄新年打响的第一炮。”
大家看过后都觉得不错,不过事关唐晚手上的资源,得她点头同意才行,宴非白也随便看了一下文件,不过他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只是看着唐晚,似乎也想知道她的决定。
可还没等唐晚说话,葛御就开口问:“宴总觉得怎么样?”
宴非白不为所动:“听唐制片的。”简直像个昏君。
葛御被噎了一下,倒在办公椅上不说话了,实际上他觉得唐晚应该不会同意,她眼光虽好,做事也认真,但是脑瓜不行,做生意这一套还是得听他的。
谁知道唐晚毫不犹豫的点头:“我觉得这个提案非常好。”
葛御愣住了,觉得自己被打脸打得厉害。
宴非白嘴角一挑,温声说:“那就做吧。”
很好,的确昏君!
葛御忍不住在心内吐槽,合着这哥们儿是把整个公司都当做唐晚寻开心的东西了?幸好唐晚不是个坏女人,要是一门心思乱搞,那可就赔大发了!
会议结束后,员工们陆陆续续的从会议室出去,唐晚和宴非白坐着没动,葛御见场子也空了,拿过桌上的文件也离开,顺便还把门给关上了。
宴非白握住唐晚的手腕,眼神灼.热的看着她:“晚晚,我以后都来公司陪你好不好?”
唐晚有点脸红:“好啊,反正都是你的公司。”
宴非白笑起来,亲亲她的手背:“你今天真漂亮。”
天气还冷,唐晚也没穿太少,不过女孩子家总是爱美,早早就脱下冬装,她穿的是今年早春刚上市的某大牌小黑裙,长发披散在腰后,耳朵上戴着两颗白色珍珠耳钉,那被宴非白拿在唇边亲吻的食指上还戴着他前几天刚送的蝴蝶钻戒,为了搭配,她特意染了黑色的指甲,妆容也比往常更重一些,显得有些妩媚诱惑。
这样的唐晚,他怎么舍得把她放在人群中央,而自己却只能呆在家里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