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是这样,那我就舍命陪君子,跟他斗一回。”
别的事唐晚能斗得下去,可关乎宴非白,有些悬。
张禾芮跟她认识这么多年,从没见她红过眼,还是为了一个男人。
想当年,这小姑娘绯闻缠身被网络暴力的时候也只是淡淡一笑,如今只不过一个回忆就让她三番四次哽咽泣不成声,足以见得她和宴非白当年是如何纠缠不清。
看破不说破,张禾芮跟她碰了个杯:“今晚姐妹陪你喝个痛快,醉一场,明天忘得干干净净,又是一条好汉!”
唐晚也笑:“我家里还有你带来的不少好酒,吃完回家继续。”
“必须的!”张禾芮扬眉,俩人都仰头猛灌,请了代驾把自己送回家,再勾肩带背的进公寓继续喝。
唐晚家的确有不少张禾芮以往顺带过来的酒,俩姑娘喝了个痛快,从下午到深夜,也不知灌了多少下去,最后都人事不省,东倒西歪在沙发上。
唐晚恍惚中似乎是哭了,张禾芮爬起来抱着她:“哭吧,我陪你喝到现在就等着你哭呢,跟我装什么装,痛快的哭,哭完翻篇!”
可唐晚却觉得,这一篇她仿佛永远也翻不过去了。
她将脸埋进抱枕里,抽噎的声音一阵阵传来,听得张禾芮心里不是滋味,糊里糊涂问了句:“我刚才一直忘了问你,你和宴非白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照唐晚所说,他们二人根本没有谈过恋爱,却纠缠成那样,不正常啊。
唐晚闷了半天,声音从抱枕里传来:“没什么,青春年少而已。”
是吗?
张禾芮睨着她鹌鹑似的模样,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两个人关系不简单呢?
哭够了,唐晚直起腰瘫倒在沙发上,侧头一看,张禾芮已经睡着了。
她摇摇晃晃的起身,几乎困难的走到浴室,打湿了毛巾给张禾芮擦了一把脸,累得也不想再把毛巾放回去了,胡乱的给自己擦了几下,然后重重的栽进沙发里,睡着了。
**
唐晚的单身公寓在五楼,采光很好,昨晚睡前没把落地窗拉上,今儿个太阳升起,光线直直从大片窗户射进来,照的满室敞亮,阳光落在唐晚和张禾芮的头发上,洒下一道金色轮廓。
俩人睡得沉,没听见手机里一阵一阵的响铃,直到好几分钟之后,唐晚才有了些反应。
她翻了个身,光线落在白皙的脸上,刺得她微微蹙眉,手机铃声继续冲击着耳膜。
张禾芮也被吵醒了,轻轻踢了一下她:“接电话啊。”
唐晚在桌上摸索,好半天才摸到手机,眯着眼把电话滑到接通模式,凑近耳朵:“老大?”
“怎么没在公司啊?”周岩淡问。
唐晚的工作是制片人,虽然有从属公司,但是平时剧组和应酬多,在公司的时间也不多,上班机制不死板,周岩从来不管她干什么去了,作为一个老板,周岩还是非常能通融员工的。
假如这么问,一定是有什么事。
唐晚打起精神:“喝了点酒,有事吗?”
“唐晚,我有一个坏消息告诉你。”
“什么?”
“你正在拍的那部电视剧,投资商全部撤资了。”
唐晚从沙发上翘起来:“我马上回公司!”
挂掉电话,唐晚把张禾芮摇醒,转述了周岩的话,张禾芮吓得一个机灵,登时也直起腰:“卧槽?这他妈什么情况?”
干这行这么久,几乎是唐晚拍什么,投资商就投哪部戏,事实上唐晚也从来没让这些金主爸爸失望过。
可是撤资?绝对是第一次!
俩人快速收拾好往公司赶,进周岩办公室时才发觉郭琪和猛筱也在,见她们来,周岩也没有让郭琪和助理出去的意思。
唐晚心里有数,周岩知道她们一直相互竞争,总是有意无意要挑事,别家老板是希望自家员工心平气和拧成一股绳,周岩仿佛恨不得唐晚和郭琪打起来。
她和郭琪斗得越厉害,越是能提高公司业绩,钱最后进的是周岩的腰包,他娘的这是反其道而行的生财之道。
唐晚噬之以鼻,却不得不承认,周岩是个商人,还是个很精明的商人,他懂得借自己来打压郭琪,也懂得用郭琪来制衡自己。
刚才短暂的惊讶后,唐晚早已恢复冷静,在周岩的示意下坐下。
“周总不用担心,我会尽快把投资商解决的。”
“你是得好好解决,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被撤资这事已经上了头条,网友纷纷猜测你这次的电视剧怕是会滑铁卢。”
郭琪像个女主人似的坐在一旁喝咖啡,听见这句话,没忍住笑出了声。
唐晚略微挑眉,似笑非笑的睨着郭琪:“我再怎么滑铁卢也比郭制片好吧,看看咱们郭制片的电视剧和电影,除了数据好,哪一部的评分上了5分?”
郭琪脸色难看没说话,她的助理倒坐不住了:“唐制片在这儿跟我们逞什么威风,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解决投资吧。”
唐晚笑意更浓,偏头与张禾芮打趣:“张助理,我怎么听见有狗叫?”
张禾芮笑出了声,直勾勾盯着郭琪和孟筱:“是有狗,还是两只。”
郭琪捏咖啡杯的手紧了一些,正要反唇相讥,周岩拦下,对唐晚说话的语气还算温和:“都是同事闹什么闹,唐晚,你使什么小性子?”
唐晚脾气一直很不错,温柔亲切,没什么架子。但这不代表她是个软弱好欺负的主,再怎么说这个圈子也呆久了,养出了几分娇气,发脾气时模样冷飕飕的,一般人受不住。
她看了一眼周岩,平静道:“周总是请我们来喝咖啡还是说正事的?”
“当然是说正事。”
周岩对她颇为无奈,看向郭琪:“你们先出去。”
郭琪不服气的起身,与助理磨着牙出了办公室。等场子空了,周岩闲闲一笑:“说说吧,这次你打算怎么做?”
唐晚保证道:“投资我会解决的。”
周岩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他竟然有些八卦:“你干嘛喝酒,遇见什么伤心事了?”
唐晚静静看他:“老板,你还是多管管郭琪吧。”
“都是公司员工,我一样关心的嘛。”
扯淡,唐晚才不信。
唐晚和周岩的关系还算不错,周岩是她的伯乐,唐晚也为周岩赚过不少钱,樊客影视的口碑几乎是靠唐晚一人撑起来的,按理说樊客只要继续走口碑路线就行了。
可偏偏来了郭琪这只妖孽,拍电视或者电影一水的烂片,周岩不是好糊弄的人,但郭琪在樊客的待遇一直很不错,唐晚都怀疑他们俩是不是有一腿了。
不过她不是八卦的人,简单了解一下投资商撤资的原因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唐晚这些年认识的投资商不少,再找新的不难,怕就怕……
她试着打了几个电话,无一例外在提到“投资”时,对方迅速的挂了电话。
看来与她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
果然,唐晚不久后就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宴非白低沉的嗓音传来:“唐晚,考虑得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宴总:爱老婆就是要拼命的给她找麻烦。
晚晚:?????有事吗你????
第7章 晚来风
唐晚挂断电话,手指叩紧桌角几次深呼吸,最后摁住眉心瘫倒在办公椅上。
一看就是生气模样,偏偏公司耳目众多,还得维持自己常年修养出来的云淡风轻,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憋屈得不行。
张禾芮不解:“金主爸爸们怎么说?”
唐晚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两眼无神:“是宴非白搞的鬼。”
张禾芮被咖啡呛了一口,哆嗦着舌头,几番酝酿措辞后,还是问:“他到底想干嘛?把你困在身边折磨你?”
唐晚浅淡的勾唇,早该想到的,宴非白从来不是好糊弄的人。可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抱着一丝丝期盼,希望他能够念在“旧情”,让彼此都不要太下不来台。
不过看这样子,对方是不把她往死里搞不会善罢甘休了。
唐晚没答话,安静三分钟,迅速拿起包包和手机起身:“我去找他。”
张禾芮跟在后面说了什么,
唐晚心里装着事也没怎么听进去。
她站在公司楼下,中午太阳当头,空气燥热,绿化树叶油光发亮,从地上蒸腾而起的夏日郁闷爬上她全身。唐晚觉得热,从包里摸索出发圈把头发挽起来,几根垂下的发丝胡乱塞到耳朵后面。
出租车停在面前,唐晚拉开车门上车,报了目的地,车子掉个头驶出。
手机震动,是简烨打来的电话,唐晚看着窗外,没接也没挂。
紧接着第二个电话又来了,唐晚面无表情的挂掉。
电话没接,简少爷的问候短信到了:“怎么不接电话?有空吗?一起吃
个饭。”
“没空”两个字打好,唐晚低头看着对话框发呆,拇指又点了两下删除键。
她连回复的心情都没有,干脆关了机。
**
葛御去书房找宴非白谈事情。
进门前一定要整理好着装再敲门,直到得到允许才能进屋。
哪怕他们关系再怎么铁,宴非白的规矩就是他的规矩,谁也不能坏。
葛少爷耐着性子慢悠悠敲门,里头好半天才响起声音,葛御推门而进。
宴非白侧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一本沉甸甸的书,但他的模样却不像在看书,目光放在窗外,有些出神的模样。
葛御也看过去,窗户正对的方向是庄园大门口,他这么殷切的看着,大约……是在等人?
葛少爷挑眉,把资料放在他桌上,指关节轻轻敲桌:“看看?”
这是国内公司的准备资料,确认没有问题签了字就能筹备上市了。
只是葛御没料到,宴非白竟然会选择在国内开影视传媒公司,不知是为了方便某某呢,还是方便某某呢?
要知道之前在英国,宴非白的红酒和珠宝生意堪称鼎盛,料不到这位先生怎么突然就回了国,还准备了影视公司。
不是葛御要往唐晚身上想,是宴非白所作所为太反常,听骆庭说这俩人是有仇的。
呵,葛御冷笑,有个破几把仇,明明是有爱好吗?
他乱七八糟想了一阵,宴非白还在盯着窗外看,阳光落在他半边眼镜的镜片上,却像是被阻挡一般,永远照不进他阴霾的眸底。
宴非白收回目光,眼神落在桌上的资料上:晨骄影视传媒公司。
他淡淡挪开眼,没说话。
葛御蹙眉:“不满意?”
“随便。”宴非白拿过桌上的烟盒,冷白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就连他手背上青绿的筋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阳光下有些森冷。
他极少抽烟,
一般抽烟的时候代表他心情不好。
打火机的声音清脆响起,一阵明灭的烟火,烟雾寥寥,尼古丁气味散开。
葛御拿回资料:“那就定了?”
宴非白低低“嗯”一声,算是答应。
葛御没再多问什么,转身出了书房。
他刚开始跟着宴非白做事的时候不懂事,还会问他为什么总是喜怒不定,被收拾过几次也就老实了。
骆庭说过:“唐晚那个女人就是宴非白心里的一根刺,拔不得,碰不得。时间长了,就成了不可言说的痛。”
葛御以前不懂,后来阅尽千帆,多多少少明白,宴非白对唐晚不是恨。
是爱,是深爱。
当然,宴非白自己也是明白这一点的,可是他却固执的把这一切说成“恨”,为什么?
**
出租车停在庄园外,唐晚下车,仰头看着这座“庞然大物”。
宴非白的庄园坐落在云川市风水宝地,用寸土寸金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庄园的建筑颇有旧世纪宫廷风格,四面草坪覆盖,不远处就有一个宴非白的私人高尔夫球场。
听说他还买下了附近的几个山头,准备用来盖酒窖,有钱人的消费方式真他妈奢靡啊!
唐晚觉得他每天认认真真花钱就行了,干嘛非得扯旧账?
不过今儿个,她就说来算账的。
没等她按门铃,罗管家亲自出来迎接,保镖把门打开,唐晚礼貌含笑,跟随罗管家进入庄园。
书房内的宴非白正专注的看着监控下唐晚的脸。
腹中突然蔓延出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他指尖略微颤抖,有些困难的把烟灭掉,之后再握紧拳头,窒息感却并没有消散,反而有更厉害的趋势。
宴非白徒然抓紧轮椅,眸底阴霾,这是要发病了?偏偏是在这种时候,偏偏是在她面前?
监控下,唐晚跟随在罗管家的身后,慢慢朝书房走过来……
宴非白体温急降,控制不住窒息的感觉,也控制不住发抖的身体,他用力滑动轮椅,却发觉自己毫无力气。
这副鬼样子不能被她看见!
唐晚慢慢走近了,更近了……
宴非白颤抖的抬头,桌上的药近在眼前,他慌忙伸出手,发抖的手碰到桌子,仿佛一个垂死的人挣扎着前进,身下的轮椅捆住他,他用力滑动却毫无作用。
男人脸色惨白,死死咬住牙关,额头上满是冷汗,眼看着指尖要碰到药瓶了……
嘭嘭嘭。
是敲门声!
宴非白霎时慌乱不已,颤抖的手不慎把药瓶掀翻在桌,老天像是跟他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
那药瓶在桌上滚了两圈,宴非白慌忙去抓,可身体总是难以控制的慢半拍,药瓶滚下桌子。
宴非白用力撑着手臂,突然失重的摔下轮椅,他想去抓住那药,身体却像被钉住一般无法动弹。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药瓶滚到门前,头一次无力的闭上眼。
敲门声继续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