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或者他还对走之前争吵之事生气,她是矛盾的,既盼着他生气,又盼着他并不生气,盼着他生气便不会在意她,不会想那么想她,盼着他不生气,女孩子大概都会有这么一种浪漫主义的想法,无论自己有没有做任何事情,自己的恋人都会全心全意相信她爱护她,她盼着他回来之后便能立马恢复以前的“甜度”……
饱尝思念之苦的宋妙妙只能靠着每天看着电子地图上易倾移动的坐标点来过日子。
整整过了十三天后,宋妙妙被宣进宫,才收到了易倾呈给皇帝折子里附带的给她的信件,只有寥寥两句话,“甚好勿念,照顾好自己。衡正。”
宋妙妙心里一酸,就掉下泪来了,他虽然走之前和自己闹的那么僵,还是惦记着自己的,亏得自己以前都活的这么没心没肺,先入为主的认为他爱的人是顾佳人,对感情后知后觉。
她不知道给他回什么。跟他解释自己和凌其的事吗?还是说告诉她自己爱上他了?可是按照自己的人设早就对他表达了爱意啊。现在说爱,难不成以前都是欺骗?
萧承启和皇帝,还有户部,工部等大臣们正在掌乾殿内商议赈灾之策。
按例公主是不能参与政事的,只是宋妙妙这一回而是被皇帝宣进掌乾殿的,他一片焦灼之下也没顾得及殿内还有一个长柔公主,其他官员见到公主在场,皇帝没发话让她走,也不敢置喙。
掌乾殿虽有冰块镇凉,但大臣们都急的满头冒汗。
皇帝将折子放在手心,焦躁的拍了两下,咬牙切齿道,“庸官误国啊!”
一堆子大臣跪地道,“皇上息怒。”
“这让朕怎么息怒,驸马传来奏折,这不仅仅是锦州一个地方洪灾,还有米州,沧州,黄州,辽州,涉及到了两个省,灾民流窜到了四个省,这两个省的官员欺上瞒下,联合起来蒙骗朕。”
皇帝苦笑着叹息道,“蒙骗朕是其次,耽误了灾民,耽误了百姓才是最大的问题。”
众大臣便一个劲儿的顺着皇帝骂地方官员大胆。
皇帝站起身,哀痛的望着窗外天边的云彩,“你们知道那受灾之地都成什么样了吗?大水把房子、庄稼、粮食全都冲走了,活着的人没有吃的先是吃树叶,树叶没有了,你们知道他们怎么办吗?”
皇帝顿了顿,长叹一声,“易子而食!”
☆、第 45 章
第四十五章
易子而食?
宋妙妙一听到这个词,简直快要吐了,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她对这个“易”字在文言文中的含义记忆尤甚,易:交易、交换。
易子而食:交换孩子……
皇帝渭然道,“两个大省啊,灾民现在吃什么,住哪里,时疫防制,以后的安置等等都是问题,这不是短短抗灾一两个月能做到的啊!刘尚书,国库还有多少银子?”
刘尚书答,“驸马爷带去了白银一千万两,现在还余白银五千万两,黄金三千万两。”
皇帝苦笑,“这一千万两拿去也抵不住一半的窟窿,传我的令,再拨一千万两给驸马赈灾。”
这国库里的所有钱定然不能全部拿去一次性赈灾了,现代社会地震灾情的抚慰也是长达几年以上的,牵扯到住房重建等等项目。
刘尚书道,“微臣领命。”
随着运送物资的车马,宋妙妙给易倾捎上了换洗的衣物,还有一些食物和自己的一方手帕,她不知道写什么,只能用这些东西来表达她的思念。
然后,又是漫长的等待。
就在宋妙妙继续期盼着灾情早日顺利度过难关,易倾早一点回来的时候……
十天后,易倾传来八百里加急奏章,锦州、米州、沧州……的百姓反了,流民涌入周围各个州县,抢夺了衙门的仓库,并绑了当地的官员,有些直接将地方官砍了,自立为王,有的占山为王,成为流寇,打家劫舍……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
皇帝调派了十万大军以及银两赴受灾之地作为维持秩序震慑之用,命令易倾以安抚为主,不得轻易杀伤无辜百姓,陆续多次又派大臣护送物资、医药、招降书等物品前往作乱之地。
这时候,宋妙妙惊觉她兑换的电子地图也不能用了,她现在根本看不到易倾的坐标点,最后一次看到他坐标点的位置在沧州,此后再也没有消息。
此外,她和系统欧巴之间的联系被全线切断,怎么也呼唤不出系统欧巴,系统是真的崩溃了吗?
系统崩溃了,这个世界还会存在吗?自己会被强行抽离吗?易倾这个人还会存在吗?
日子就在宋妙妙这般愁灾情、愁易倾、愁系统、愁自己中艰难的度过着。
再十天,北疆传来消息,鞑子也反了。
有心的鞑子商人听说梁国内乱,上报给王子阿布尔,阿布尔撺掇鞑子王趁此机会侵略梁国,鞑子整理军队单方面对北境百姓烧杀抢掠……
消息传来,皇帝在朝堂上当即呕出一口血,急派骠骑将军易将军,也就是易倾的父亲和建武将军李宇将军率五十万大军赴北疆杀敌。
皇帝思虑片刻后,又下了一道奏折,派太子去顶替易倾做灾区的安抚工作,趁此机会收取民心,又赐给易倾一个“扬威将军”的封号,调易倾赶赴北疆协助年事已高的骠骑将军击退鞑子。
听到前方的险情一阵一阵传来,宋妙妙焦虑得几天几夜没睡着。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突然发生这么多的灾难,内忧外患,全部积攒到一起爆发。
宋妙妙忽然心里冒出一个想法,系统欧巴曾经说过,任务失败,未完结故事所创造的世界也会毁灭。现在系统欧巴完全联系不上,兑换的地图也不能用,她处于一个与系统失联的状态,或者说系统崩塌……
难道这个任务出现了问题或是什么状况要导致这个世界崩塌?
宋妙妙不敢再想下去,一有间隙除了挂念易倾便是呼叫系统,但均如同泥牛过江,石沉大海。
就算世界不崩塌,打仗这么危险,刀剑不长眼,若是易倾回不来了,怎么办?
宋妙妙也不敢想,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会等下去,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只要她还在。
就如同好事多磨一般,宋妙妙觉得她对易倾的爱也在这般的分别之中越积越深,越来越爱。
随着战争的不断进行,军费开支庞大,眼看盛夏、秋天都过了,快要入冬了,一年的粮食都被洪水冲走了,灾民剩下的安置等等都是问题,国库日渐空虚。
皇帝在早朝下令道,“向所有官员募资。”
大臣们争相表忠心,“是。微臣必将竭尽所能为皇上分忧。”
“微臣也是。”
“……”
公主府,看到募资贴的宋妙妙紧急召见管家、账房,和嫣雨一起将存款理了理,账面上能拿得出来的一共有七万两银子,长柔公主本就受宠,平时得到的封赏不少,每个月还有俸禄。
“全都拿出来,明儿个捐了。”
管家不可置信,“全都?”
“是!”宋妙妙掷地有声。
嫣雨劝道,“公主,留一点吧,家用怎么办?”
宋妙妙道,“你把我每日的餐食等支出再各缩减一半,反正我也从来没吃完过,我的份例太高了,我屋内的首饰挑一半拿去当了。”
嫣雨道,“公主……”
宋妙妙叹气道,“再减一半,不,直接每顿饭给我一荤一素一碗白米饭就行了,后院不必要的开支都省了。”
嫣雨还想再劝。
宋妙妙摆手道,“去吧。”
这是她写下的世界,她怎能坐视不管,这七万两相比灾情、军费不过是杯水车薪,宋妙妙还在琢磨着怎么能多凑点钱出来。
宋妙妙以她和易倾两个人共同的名义捐了七万两白银,太子和太子妃也共同捐了七万两白银,凌其等大臣也纷纷带头募捐。
宋妙妙每天心惊胆战,夜不能寐。很多人在失去对事情的控制感之时,就会选择一种寄托希望的办法——求神拜佛,至少这样的事情能让他们觉得他们是在努力,他们有了可以做的事情。嫣雨提出为驸马上香祈福,宋妙妙在明知自己未完的书创造了这个世界的情况下竟也去了。
紧急的军报不断传来,建武将军李宇临阵投敌,偷偷降了阿布尔,在上阵之前安插了“自己人”在擂鼓敲响之时焚烧粮草,并在阵前倒戈暗算骠骑将军,使其身负重伤,易倾紧急突围才救出了父亲,但建武将军李宇逃脱,粮草也损失了一半,接下来的几个大大小小的战役皆由易倾统率大军与鞑子正面迎战。
日子越往后面走,越艰难,建武将军投敌,是带着北境许多资料以及军方部署去的,易倾虽然立刻更改阵营,但还是有一小部分损失。
无论是平内乱还是攘外敌,钱是一个方面,人力也是一个方面,朝廷开始四处征兵征粮。
这段时间,宋妙妙变卖庄园等等不动产、还有金银首饰等等值钱的贵重物品,遣散了一众奴仆,再折合白银十万两,追加捐赠到前线。
第一,这个世界有她作为作者君的一份责任,再何况公主的生活对她而言本就太过奢靡,朴素一点的生活更适合她。第二,她的丈夫在保卫国土,这是她能为他尽到的最大力量。
除去第一次收到易倾短短两句的书信,整整过了三个半月,宋妙妙才第二次收到他的书信,那是一封字迹潦草,行笔匆忙的信,可以看出易倾写的时候是有多紧急,就这么一封信看的她又哭又笑。
送信的官员还在催促着,宋妙妙揪着一颗心,提起笔,写了一句话,“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这句话是一首古诗《行行重行行》的最后一句,诗的中心思想就是反应一位妻子在动荡岁月与丈夫相别的相思离愁之意。
宋妙妙知道,就这一句话,易倾便会懂得。
宋妙妙就靠着易倾两次信,一遍又一遍的读,一遍又一遍的看,一遍又一遍的临,来勉强撑过这可怕的离别岁月。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
又过了两月,太子平定了内乱,边疆却还未定。
掌乾殿,几个月不见,萧承启好像一夜之间就退弃了青涩,变得沉稳。除了斩杀了几批蓄意谋反的反贼和一些不作为的官员,无辜的只想混口饭吃的百姓都被萧承启赦免了,除此以外,还将一批展露才华的有才之士收编到自己的手下。
招降,招降,无非就是要许官职或者许金钱,有了利益,别人才会权衡下,降了。也就是说,这批曾经谋反过的子民的安置费又是一笔开支。
但能用钱买来和平,寻求共同发展,这个阶段也是一个好办法,暂时也可解了燃眉之困。
皇帝也带头把饭菜都裁成了四菜一汤,国库早已不堪重负。
除了每天在宫里带着眼巴巴的等着易倾从前线传来的消息,宋妙妙贴身带着易倾寄来的书信哪儿都不去。
萧承启在京城呆了一旬左右,边疆有了起色,传来捷报,易倾阵前斩杀了阿布尔和建武将军李宇,军中士气大振,皇帝见此机会,便将太子派去,趁着此刻正好可以给太子扬威,给他多增加一个功劳,也有助于日后掌控天下。
一场大雪纷纷扬扬落下的时候,一身是伤、满面风沙的易倾和太子带着俘获的鞑子王回了京。
☆、第 46 章
第四十六章
宋妙妙听到消息的时候,激动的连筷子都拿不稳。问清楚了易倾大军到达的时间。按例,易倾回朝,第一个见的得是皇帝,公主还轮不上号,国事为先再是家事,皇帝破例带着宋妙妙一同出京十里接迎大军。
宋妙妙早早的等在了城外。现在是冬天了,这么冷,宋妙妙把易倾的披风和自己为他的手套带上,还熬了一罐骨头汤,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用汤婆子捂着。
太子骑着高马,易倾坐在马车上,挣扎着下车跪迎皇帝,风一吹还在咳嗽,下巴上都是胡茬,俊秀的脸也皲裂了,嘴皮发白,一看便是受了很多苦楚。
皇帝说了一声“爱卿免礼”,象征性的去掺扶了一下他。宋妙妙连忙上去扶住他,宋妙妙即刻便掉下泪来,易倾的手死死的握住宋妙妙的手。
皇帝和太子说了一些场面话,表彰什么的,百官也象征性的发了一些言,之后,皇帝派了四个太医随着宋妙妙和易倾回到公主府,为驸马调理身体。
易倾太虚弱了,强撑着送走皇帝,上了马车便晕倒了,他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渗着血迹。
宋妙妙惊恐万分,大声喊叫着太医,经过太医的查看,说是驸马是身体虚弱太过劳累,暂无性命之忧。宋妙妙这才镇定下来,用披风将易倾包裹住,靠在自己的腿上,命人快马加鞭赶回公主府。
皇帝又赏赐了一系列的补药,宋妙妙按照太医所说熬制汤药,一口一口喂给他。也许是长期的紧绷的神经终于在此刻松弦,强撑的身体也随之放松了戒备警惕,易倾当晚又发起烧来。
系统欧巴呼唤不出,紧急退烧药找不到,宋妙妙连夜唤来太医,太医又开了些汤药,另教了些退烧的紧急措施。
发烧的人晚上迷迷糊糊中会感觉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宋妙妙一夜没睡,易倾热的难受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为他换退烧的毛巾,用酒擦拭他的手心。易倾冷的发抖,她便抱紧了他一起睡。
中途,太子来看望过一次,见到易倾这般也只能送点药材补品。
直到第三天,烧已经退了,易倾才微微睁开了眼睛。
苍白着脸的易倾伸出手摸了摸宋妙妙的脸。
宋妙妙握住他的手,喜极而泣,也不知怎的,第一句话竟脱口而出,沙哑着声音道,“骨头汤还在炉子上煨着的呢。”
易倾双颊消瘦,声音低哑无力,“夫人。”
宋妙急切道,“是。”
易倾似乎是觉得不太真实,又唤道,“夫人。”
宋妙妙含泪点头,“我在呢。”
易倾眼里泛着泪花,“夫人。”
宋妙妙拼命点头,“在在在,我一直都陪着你。”
易倾似乎这才确定了真实感,努力拉扯着嘴角向宋妙妙笑了笑。
宋妙妙看着十分心酸,“易倾,上次在御花园我说过一次那句话,当时……现在让我用我的真心再说一遍——”宋妙妙在易倾的唇上吻了一下,“我心悦你。你听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