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岁月/Yes!Your Grace——苏浅浅喵
时间:2019-08-19 08:25:39

  或许是这个原因,女王陛下并没有打扮得像以往阿尔伯特得以觐见她时那么隆重,简朴的风格让她看上去更像是一位祖母,而不是大不列颠的最高统治者。“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女王陛下跟前与她说话?”康斯薇露小声地在他耳边询问着,瞪得大大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在房间中央坐下,正与路易斯公主说着些什么的女王陛下,看她的神色,倒不像看见了一位君主,而是看见了一头独角兽出现在了房间中一样,惊奇而又兴奋。“冷静一点。”阿尔伯特忍着笑意,拍了拍她的手,“你是今天在场的唯一一个美国人,你可不想要在场的英国贵族们对你留下一个无知落后的——啊,你是怎么说来着的——刻板印象。如果女王陛下想要与我们说话,她会派人请我们过去的,即便她没有这么做,我们还要在温莎城堡里待上几天,你会有机会的。”
  阿尔伯特话音刚落,一名皇家仆从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用着只有他与康斯薇露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道,“女王陛下希望能与您谈谈,公爵大人,公爵夫人。”
  阿尔伯特带着康斯薇露走到了女王陛下的身边。与他3岁时第一次见到女王陛下时相比,她在近几年内迅速衰老了许多,一头深棕色的长发如今已经全然褪成了银色,几乎与她头顶上佩戴着的蕾丝头纱与钻石皇冠是同一个颜色,使得她比以往任何一个时期都令人确切地感到她的确已经步入暮年。女王陛下伸出了手,于是阿尔伯特恭敬地接过那只苍老但仍旧保养得当的手,凌空亲吻了一下。意识到这么多年来女王陛下唯一不变的是她那双锐利的眼睛,尽管只有短短的一触,却仍然让他心生崇敬。
  “女王陛下。”他低声说着,“请容许我向您介绍我的妻子,康斯薇露·斯宾塞-丘吉尔。”
  他看见女王微微露出了一点笑意——这实在是一件罕见的事情——并与身旁的路易斯公主交换了一个眼神,“事实上,公爵,”女王开口了,通常而言她并不会在谈话中以头衔来称呼其他贵族,但是对于那些有着与她过世的丈夫同样姓名的贵族,她都避免以姓名相称,阿尔伯特知道这一点,“希望你不会对此感到太伤心——当我告诉仆从我想与你及你的妻子谈谈的时候,实际上我想要谈话的对象只有一个。”
  “如果说得更准确一些,”路易斯公主开口了。在女王陛下到来以前,阿尔伯特已经向她介绍过了自己的妻子,不过那时路易斯公主正与阿尔巴尼公爵遗孀夫人商议着什么,因此那场对话在双方相互握了握手以后便结束了,“是我想要与公爵夫人聊聊,而我的母亲只是被我激发起了一些兴趣而已。”
  “不过,在谈话开始以前,公爵,我仍然想对你说几句话——我听说你的管家爱德华不幸去世了。可怜的人,愿上帝保佑他的灵魂。我知道他对布伦海姆宫来说是一位多么不可多得的管家,更何况他与你的家族的关系又是那么密切——”
  “爱德华会感到非常荣幸,知道您还记得他,并且对他如此挂心。”阿尔伯特回答着,心中着实对此感到十分惊讶。毕竟,在阿尔伯特亲王过世以后,女王陛下只短暂地拜访过布伦海姆宫一次,而那时爱德华甚至还没能当上管家。然而,他又随即记起,丘吉尔男爵夫人②一直都是女王陛下的心腹与宫廷女侍臣,想必这都是女王陛下从她的口中听说的。
  “多谢您的好意与关怀,女王陛下,”阿尔伯特又添了一句。
  “我能看得出你已经开始逐渐从哀悼中恢复了。”女王陛下点了点头,说道,“我还记得你在你的父母去世以后有多么大受打击的模样……因此,我想,这一次,或许我们可以将功劳归给公爵夫人?”
  她的目光转到了站在阿尔伯特身后半步,明显正压抑着自己的激动与好奇之情的康斯薇露身上。然而,后者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女王陛下将话题转移到她身上,企图与她打开话匣子的方式,只是瞪着那双圆溜溜的深棕色眼睛,一瞬不瞬地与女王陛下对视着,就像找到了新玩具,却又不敢触碰的小豹子一般。沉默的几秒过后,阿尔伯特不得已地打破了寂静,“是的,这的确是公爵夫人的功劳,”他说着,禁不住向康斯薇露投去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我必须说,爱德华死去以后,公爵夫人的安慰给予了我极大的力量。”
  他也是这么告诉着艾略特,当他知道后者担忧他会为此而陷入深重的痛苦中不可自拔——就像他的母亲去世时那般——而特意从比利时赶回英国来确认自己的状况时。
  “我知道有什么能够更加振奋你的精神,公爵,”路易莎公主突然插嘴了,在自己的母亲的面前,她也会避免提起任何阿尔伯特名字,“打猎!后天,我与我的丈夫,,还有几位他的朋友,将要前往罗克斯堡公爵在苏格兰的猎场,待上两天,好好放松放松。你们为什么不一起来呢?想必那会很有趣的,更何况,康斯薇露——我能这么喊你吗?这会使我们之间的谈话进行得更加顺畅,噢,太棒了——我很期望能与你多待上一段时间,事实上,这也是我让我的母亲提前了她的邀请的主要原因。”
  路易斯公主十分热切地注视着康斯薇露,这个熟悉的眼神突然在阿尔伯特心中勾起了一丝遥远的回忆——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路易斯公主的情形,在1883年的1月,公主殿下刚卸任加拿大总督夫人的职责,回到英国,而他跟随着父母及祖父母一同前往伦敦参加为迎接公主殿下归来的晚宴。直到今天,阿尔伯特仍然能描绘出那个夜晚的金碧辉煌与热闹非凡,12岁的他又是如何被尽管马上便35岁,却仍然显得美丽年轻的路易斯公主所惊为天人,暗自梦想着长大以后能够迎娶一位如同她那般耀眼自信的女子成为自己的妻子。
  他将这个心愿告诉了自己的祖母,而他的祖母则带领他来到了路易斯公主的身旁,于是他足足聆听了15分钟公主殿下是如何不厌其烦地说服着当时担任英国首相的,实际而且精明的格拉德斯通先生接受她在加拿大已经成功推行的女子教育协会也在英国继续开办,得以看着她在口若悬河的同时,双眼中是如何迸射如同火焰一般的热情和闪耀着坚定信念的光芒——就如同这一刻路易斯公主注视着他的妻子一般。
  “你看到了吗?公主殿下可不只是一位公主,她更是一个战士。”那时,他的祖母如此对他说道,“你确定你想迎娶一位战士,而不是一位公主吗,阿尔伯特?”
  他点了点头,目光仍然停留在路易斯公主的身上。
  “你知道吗,阿尔伯特。男人们都想要迎娶公主,因为那意味着他们的男子气概不会受到任何侵犯,他们的智力和能耐也不会受到任何挑战,只要打败恶龙,他们就能获得公主的心。可对于那些想要迎娶一位战士的男人,well,他们需要比常人更多的勇气与智慧,因为他们将要面对的不是瞌睡的恶龙,而是伟大的战士本身。”
  然后,他的祖母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就让我先祝你好运吧,孩子,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公主等待着你去拯救,但没有一位战士会在原地等待,你要不是一个足够优秀的猎人的话,就很有可能会错过她们的踪迹——”
  他牢记着这段对话,直到那个彻底扭转了他的命运的雨夜,于是他逐渐忘记了自己曾经许下的心愿,忘记了祖母教导他成为一个优秀的猎人的真正意义,忘记了在那个夜晚双眼中燃烧的熊熊焰火——直到他在另一个女人的眼中看到一样的光芒。
  他的妻子的眼中。
  “当然可以,”康斯薇露雀跃地回答着,“我和阿尔伯特都会很高兴前往的。”
  听到这句答复,阿尔伯特不禁伸手掩在嘴边,假装咳嗽了两声,好遮盖住自己的笑意。
  想必你早就已经知道这一点了,祖母。他在心中想着,但我还是想要再说一遍——
  我的确,非常幸运地,找到了我的战士。
  作者有话要说:  . 查尔斯一世:英国唯一一位以国王身份被斩首的君主。
  ②. 即简·斯宾塞,是宫廷女侍臣(dy in waiting)中服侍维多利亚女王时间最长的一位,她的丈夫为丘吉尔男爵,一个从第四代马尔堡公爵时期就从斯宾塞-丘吉尔家族分支出去的旁支,但仍然与斯宾塞-丘吉尔家族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历史上的路易斯公主从加拿大卸任是1883年10月的事情,这里为了剧情需求提前了9个月。
  维多利亚女王说话的方式很有她自己的特色,可以从女王陛下留下的一些她亲手书写的书信中看出,优雅,简洁,将一个长句用极多的逗号与小短句分割,从而来表达自己的情绪,我尽力模仿了她的风格。如果有对这方面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读一读女王陛下的书信,还可以看B站的一部纪录片:维多利亚女王的信件。里面对她从年轻到老年留下的多封书信与日记片段做了解读,可以参看她的语言风格是如何历经时间而变化,同时还能吃到一嘴她和阿尔伯特亲王的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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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到了来自读者私下提的建议,所以我最近会列出一些我写作的时候参考的资料,书籍,纪录片等等给大家,也会重新开始加注释。前段时间因为比较忙,写作时间缩短,所以章节中用的一些典故和历史上的梗都没有注释出来。
 
 
第132章 都市言情镀金岁月
  当听到维多利亚女王陛下提前了她的邀请, 使得伊莎贝拉与康斯薇露能得以在温莎城堡中待上几天, 而不是只留下来吃一顿晚饭便离开这个消息时,两个女孩都感到了十分兴奋,只是各有各的理由。
  对于伊莎贝拉来说,她只是感到庆幸自己能在这个时代近距离地参观温莎城堡——不必支付门票, 不必只能待在“游客区域”之内,甚至还能亲自见到大不列颠的最高统治者,以及其他的皇室成员。对于任何活在2018年的人类而言,没有谁能想出比这更加梦幻, 更加难以置信的旅游计划了,在得知皇室与城堡是禁止任何未经允许的拍照以前, 她甚至考虑过带着一台相机与自己一同前去。
  对于康斯薇露来说, 更值得她倾注注意力并不是萨克森-科堡-哥达家族的成员,亦或者是女王陛下本人——反正她也无法与那些人交流——而是那些经由阿尔伯特亲王收集在温莎城堡中的珍贵艺术藏品, 以及温莎城堡在数百年的历史中逐渐添增的由不同君主主持修筑的建筑。
  因此, 总体而言, 这对她们两个来说都是值得期待的旅行, 而唯一被伊莎贝拉忽略的是, 走进这样一个充斥着故事与旧往,布满历代君主与皇室成员画像, 还会有专人向她介绍那些画像的地点,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等她意识到时候,伊莎贝拉发现自己必须要习惯在与他人谈话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两个鬼魂从她的视线远方飘过, 甚至其中一个还穿过了康斯薇露,而后者对此一无所觉,有些惊恐地注视着这一切发生的伊莎贝拉也只好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强迫自己将视线集中在女王陛下的身上,以至于当康斯薇露提醒她那是对方在向她搭话时,阿尔伯特已经将话头接了过去。直到此时,她才开始明白当自己详细告诉了阿尔伯特她的能力究竟是如何在这个世界运作时,为何他会表现得如此抵触,就像康斯薇露曾经说的那样,知道自己换衣服时可能有几个早就死了几百年的老色鬼色眯眯地盯着自己,的确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而她一直没能意识到一点,实在是因为布伦海姆宫中她所遇到的鬼魂数量太少,无法让她坚信这是一个充斥着她暂时还看不见的鬼魂的世界。
  就在路易斯公主打发走了阿尔伯特,准备开始正式与她的谈话时,伊莎贝拉又看见了一个鬼魂从房间中慢悠悠地晃了过去,看起来极为年轻,死的时候绝不会超过30岁,她脸上那忧郁哀伤的神情吸引了伊莎贝拉几秒,让她不禁开始猜测这些遗留在温莎城堡内的鬼魂会有怎样的遗愿,导致她错过了前几秒路易斯公主的开场,只听见她说——
  “……所以,我的母亲又从其他的贵族夫人,以及她的宫廷女侍臣口中听到了更多关于你的事情,她告诉我她希望能给予你一些意见——但我不用听也知道女王将会告诉你一些什么,她会说你的行为已经在贵族阶级中引起了一些不安,希望你能更加低调一些,就像她当初劝说我的雕塑事业一般。而我要给你的意见是,康斯薇露,别去管那些迂腐的女人叽喳些什么,她们脑子里装不下除了室内装饰与女儿婚姻以外的其他事物,而她们就连这两样事物也常常搞砸——”
  伊莎贝拉突然有了个想法:博克小姐恐怕会与路易斯公主相处得非常好。
  “我真希望你别这么说话,路易斯。我已经一再告诫过你,这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说话方式,而你必须改掉这个坏习惯。”女王陛下开口打断了路易斯公主的话,她的语气比起适才与阿尔伯特交谈时严厉而武断了许多,而她才展露的一丝笑意也被某种专横的神色所取代,在她的女儿面前,女王陛下就像是一瞬之间切换了一个性格般。“我可没有说错什么,妈妈。”路易斯公主没有如同伊莎贝拉一般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慑到,而是不耐烦地压低声音回了一句。还好,其余的贵族没有女王的召唤,也不会前来打扰她们,使得这段伊莎贝拉确信该是不太符合“皇室风范”的对话保持着私密,“难道你想给予康斯薇露的意见并非是我猜想的那个吗?”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路易斯,但那并不代表你的做法就是正确的。”女王陛下低吼了一句,又扭过头来看着在她目光投来的瞬间挺直了脊背的伊莎贝拉,“我很抱歉,公爵夫人,让你听到这样一段如此令人不快的对话,但我必须要指出的是,如果公主殿下能够像她的母亲吩咐的一般管好自己说出的话,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路易斯公主有些恼怒地瞪着女王陛下,而伊莎贝拉知道她已经至少45岁以上了,看见一个年近半百,理论上而言在这个年代已经可以成为祖母的人仍然如同一个3岁的孩子般被自己的母亲训斥,实在是一件让人无法直视的情形。看在老天的份上。伊莎贝拉在心中对康斯薇露说道。哪怕要我再重生一百次,成为加勒比岛屿上的苦工,西伯利亚一贫如洗的猎人,或者是被阿兹特克人拿来献祭的奴隶,我也不要成为女王陛下的——与她比起来,你的母亲简直就像如同圣母玛利亚一般。
  “亲爱的,”女王陛下继续说了下去,伊莎贝拉立刻中断了与康斯薇露的谈话,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对方的身上,尽管她不确定维多利亚女王是否会像训斥自己的孩子一样训斥自己,但她宁愿不去冒这个风险,“就如同我之前准备告诉你的那样,我并非不欣赏你的所作所为,想到你所创办的慈善协会要是确实能够发挥出一些作用,那么对那些能够获取帮助的人来说,的确是莫大的幸运与福祉。然而,我不得不指出——而且很多贵族夫人会希望我向你指出的是——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公爵夫人,你的行为都有一些过于政治化了,以我们能找到的最温和的词语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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