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岁月/Yes!Your Grace——苏浅浅喵
时间:2019-08-19 08:25:39

  她特意把“继承”与“男性”咬得特别重,果然,爱德华的神色立刻明亮了一些,似乎已经预见到了公爵夫人将在不久便诞下一个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男性爵位继承人的景象。“自然,公爵夫人,您说得对。”爱德华温和地说着,赞同地向她点了点头,“请跟我来。”
  不知道爱德华要是得知了她才不会为斯宾塞-丘吉尔家族生下继承人这一点,会有什么样的表现。伊莎贝拉想着,偷偷在心里笑了起来。
  爱德华也就罢了。康斯薇露在她心里警告着她。要是让弗兰西斯·斯宾塞-丘吉尔发现你的这个想法,就算她再想见到自己的丈夫,估计多半也不会站在你这边了。
  我都还没明白为什么公爵遗孀夫人她愿意站在我们这边呢。一个是她并不认同,也不喜爱的美国孙媳妇,另一个是她继承了爵位的亲孙子,任谁都会以为她一定会支持孙子将孙媳妇驯服成一只服服帖帖的小猫吧?伊莎贝拉不解地反问道。
  谁知道这是不是她的打算呢?康斯薇露说。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是乔治·斯宾塞-丘吉尔,第八代马尔堡公爵。”这时爱德华带领着伊莎贝拉来到了一间小型会客厅——或者不如说,展示厅。伊莎贝拉已经从爱德华早上短暂的讲述中明白了这些面积较小的厅堂的存在并非用于招待客人,而只是用于展示宫殿中收集到的古董与艺术品,以及家族肖像。那些座椅和茶几不过是一种象征性的摆设——指着墙上一副巨大的油画对她说道。画像上,一位身穿军装,威风凛凛地站着的男性正眺望着远方,他的身前摆着一张造型简易但温馨的扶手椅,上面坐着一个极其美丽动人的女性,她微微笑着,充满爱意地注视着她怀里抱着的那个有着漆黑发色的婴儿——这无疑便是幼年的马尔堡公爵与他的父母,成年以后的他继承了父亲的身高与五官的轮廓,但那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令人窒息般的俊美则显然来自于他的母亲。
  “你很久以前就在布伦海姆宫开始工作了,那想必你一定对第八代公爵及公爵夫人很熟悉吧?”伊莎贝拉好奇地问道,差一点便把消息的真实来源,第九代马尔堡公爵的祖母给供出去了,“汤普森太太向我提及了这一点。”
  “我不敢说非常熟悉,公爵夫人。”爱德华说道,语气有些冷淡。伊莎贝拉敏锐地察觉到他对前一任主人的感情显然不如他对现任主人来得多——哪怕伊莎贝拉到此刻也不过跟这位布伦海姆宫的管家有了几次短暂的接触,但她也能看得出爱德华对她的鄙夷大部分并非出自于她的出身,而是出自于对现任马尔堡公爵的疼爱,“如果您想多了解一些前任马尔堡公爵及其公爵夫人的事迹,或许您该问问老切斯特,他是第八代马尔堡公爵的贴身男仆。如今他的儿子也成了现任公爵阁下的贴身男仆——然而由于一起不幸的意外,切斯特先生现在还留在家中休养,暂且由我接过他的职责。”
  爱德华的态度不由得让伊莎贝拉想起了马尔堡公爵谈及他的父亲时的态度,明明在金博尔顿城堡时,他还说过自己的母亲希望他能活得就像他的父亲一般的话,令人以为他的父亲是一位多么伟大而值得景仰的贵族,却又在婚后毫不掩饰地向伊莎贝拉流露出了对第八代马尔堡公爵的不满,认为正是他的不作为导致了布伦海姆宫的衰落。也许爱德华内心有着同样的想法,伊莎贝拉思忖着。
  “那您又是什么时候成为了布伦海姆宫的管家的呢?”伊莎贝拉追问着。
  “1870年,公爵夫人,就在公爵阁下出生的前一年。”爱德华回答道,“我们可以继续了吗,公爵夫人?”
  “当然,爱德华。”伊莎贝拉应着。
  弗兰西斯·斯宾塞-丘吉尔说她刚与第七代马尔堡公爵结婚不久,爱德华就来到了布伦海姆宫中工作,那意味着他至少也当了20几年的男仆,才晋升到管家这个职责。伊莎贝拉在内心计算着,不由得啧啧惊叹了起来。
  能够最终坐上那个职位,他一定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康斯薇露说。不是谁都有能力成为这样一座庞大的宫殿的管家。我母亲的管家就时常抱怨他肩上的责任比美国中部的一座小镇的镇长还要多。
  那他作为布伦海姆宫的管家,恐怕是不会愿意看到自己所掌管的宫殿一步步走向没落的。伊莎贝拉在心中叹息了一声。那么他对马尔堡公爵的父亲的隐隐不满也是能理解的。
  “这是另一位乔治·斯宾塞-丘吉尔,第六代马尔堡公爵的肖像,”才走了没几步,爱德华便指向了另一个展示厅中的一副中型油画,“如果公爵夫人您愿意的话,我可以带您去看左翼的三楼走廊上的另一幅画像,比这幅稍小一些,画家则是另一位——”
  “爱德华,布伦海姆宫中没有第七代马尔堡公爵的肖像画吗?”带着不好的预感而询问的伊莎贝拉开始真心地认为这间宫殿恐怕就是为了专门与她对着干而存在的了。
  “自然有的,公爵夫人。”如今无论是哪位管家的这句话都不能让伊莎贝拉放下心来了,她屏着呼吸等着这句肯定的答复后必然会出现的“但是”,“只是,由于那副油画是由约翰·辛格·萨金特①所画,早在几年前就被第八代马尔堡公爵拍卖给了一位法国人。”爱德华吞吞吐吐地说道,他那一贯保持着严肃的平静脸庞在说出这段话时也现出了一丝裂缝。显然,即便面对着现任公爵夫人,这等家丑对他来说还是一个不易开口的事实。
  我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伊莎贝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要不是此刻她自己也失望透顶,说不定还会对爱德华感到一丝同情,鉴于他不得不向一个自己瞧不上的公爵夫人揭露自己所服侍的家族不光彩的过去。
  拍卖一定发生在马尔堡公爵的祖母去世以后。康斯薇露若有所思地说道。她该不会轻易就让自己的儿子卖掉丈夫的肖像。
  或者搞不好就是这一行为把她气死了。伊莎贝拉猜测着。“宫殿里还有其他第七代马尔堡公爵的肖像画吗?”不死心的她问爱德华道。
  “没有,公爵夫人。”爱德华摇了摇头,“第七代马尔堡公爵讨厌一动不动地连续几个小时坐着,那副油画是他唯一留在世间的肖像。”
  我现在终于能够理解威廉·范德比尔特那一天对我说的话了。伊莎贝拉泄气地在心里向康斯薇露说道。当人们都认为上帝无比眷顾他之时,他却认为自己倒霉透了。相信我,我现在的感受就跟他描述得一模一样。
  我的父亲!康斯薇露惊呼了一声。对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伊莎贝拉,你可以写一封电报送给我的父亲。以他的人脉,说不定能追查到马尔堡公爵的祖父的肖像画究竟落在了谁的手里,这样,我们就能把它找回来了。
  好主意。伊莎贝拉说。然而,那可能要花费好几个月的时间,弗兰西斯·斯宾塞-丘吉尔未必愿意等待那么久——
 
 
第47章 .·Isabella·
  果然, 弗兰西斯·斯宾塞-丘吉尔并不愿意。
  “威廉·范德比尔特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一个女儿。”在那天晚上的更衣锣被敲响前,伊莎贝拉终于在印度之屋里找到了弗兰西斯·斯宾塞-丘吉尔, 那是一个巨大的用于展示斯宾塞-丘吉尔家族从印度带回来的“战利品”的房间,老夫人那时正欣赏着挂在墙上的一整块豹子皮。听完了伊莎贝拉的提议, 她那隐藏在微微扬起的睫毛后的讥讽足以使一百头牛羞愧地跳河自尽,“即便是我还活着的时候, 偶尔也能听说一些这位美国的投资天才的事迹。你知道, 作为他的女儿, 人们自然会认为你最少也继承了他的一半头脑。”
  “我的父亲与我的提议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伊莎贝拉一头雾水地问道,威廉·范德比尔特真正的女儿康斯薇露也有着同样的疑问。
  “进行一个长达几个月而且收益一点也不确定的投资, 即便是我一个对政治和经济一无所知的老夫人,我也懂得要避开。”弗兰西斯·斯宾塞-丘吉尔冷冷地笑了起来,“自然,你可以选择等待, 我已经没有什么继续衰老的余地了。然而,阿尔伯特可不会原地不动, 孩子, 没有我的帮助, 最后, 连你手上唯一拥有的筹码, 范德比尔特家的嫁妆, 也会一并输给阿尔伯特的。”
  “你为什么想要帮助我, 一个你根本不想要, 也瞧不起的美国女孩?”伊莎贝拉忍不住还是把内心最大的疑惑问了出来, “而不是站在你自己的亲生孙子那边。”
  “谁说站在你这一边,就一定与帮助阿尔伯特冲突?”弗兰西斯·斯宾塞-丘吉尔哼了一声,“你又开始妄下结论了,亲爱的。”
  两天后。
  伊莎贝拉原本以为弗兰西斯·斯宾塞-丘吉尔会像那部经典电影《窈窕淑女》一般,如同亨利·希金斯教授训练卖花女伊莱莎那样把自己打造成一个能被上流社会所接受的公爵夫人,但面对她的提议,老夫人几乎是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了。
  “你所说的那种训练方式不过能教出来一个花架子,哪怕是一个手指甲缝里有着永远也洗不掉的泥巴的乡下放牛姑娘也能由此变得焕然一新——”
  那的确是电影里希金斯教授做到的事情,伊莎贝拉暗自想着。
  “——然而任何一个上流社会的成员都能轻易识破那样的伪装,更不要说我的孙子了。我以为你想要做到的是能与他平分秋色,而不是舞会上攥着写满了名字的卡片的美丽花瓶。现在,跟我说说前天晚上你与他之间的对话。”
  伊莎贝拉照做了,尽管直到老夫人喊停并询问她是否知道公爵问话的含义为止,她都不明白为什么弗兰西斯·斯宾塞-丘吉尔想知道这些。
  “亲爱的孩子,你得记住一点,一个训练有素的贵族——我知道我用了什么形容词,没有人是天生的贵族,康斯薇露,上帝是平等的,因此这就是为何我们极力地要让属于贵族的一切都与平民不同的原因,自然也包括我们的后代——必然不会说任何一句多余的话。当然,这并不是说贵族就不会聊些无意义的闲话,不,这是说他们说出的每一句话里,都必然有自己的目的。阿尔伯特这句话的目的绝不是为了要批评你是个多么不称职的公爵夫人,因为你本身的行为就不含有这一错误。”
  “那我该怎么知道自己并没有犯下这样的错误呢?”伊莎贝拉问道。
  “没有哪个新上任为贵族夫人的未婚小姐敢说自己执掌一座宅邸的初期从未犯过任何错误,更不要说一开始便成为了布伦海姆宫这样雄伟的庄园的女主人。当我刚刚嫁给约翰的时候,上帝保佑,那段日子简直生不如死,我的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女性长辈能给予我有用的建议——我的母亲去世得很早,而约翰的母亲则是个极其恶毒的女人——而那时布伦海姆宫的女管家又待我极其刻薄,没有一件我做的事情能达到她内心中一位公爵夫人该达到的水准——而我可是伦敦德里侯爵的长女。”
  想不到以老夫人这样尊贵的出身,她竟然也曾经遭遇过与自己类似的待遇。伊莎贝拉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一边想着,简直恨不得她再多说一些如何被刻薄的女管家欺负的故事。
  “后来,我终于学聪明了。不犯错误的最好办法并非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做法,而是从一开始就避免错误的产生,这便意味着——无时无刻,都必须思虑周全,考虑到自己的行为可能带来的一切后果,以及自己即将接受的行为会为自己带来的一切后果。你就是太过急切地与阿尔伯特达成了协议,才会被他摆了一道,包括你告诉我的那个关于查理的土地的故事也是,倘若你能在采取行为之前考虑到所有的步骤,阿尔伯特对掌握着嫁妆的你是全然无可奈何的。亲爱的,告诉我,你会下国际象棋吗?”
  我会。就在伊莎贝拉回答的那一刻,康斯薇露的声音同时在她心里响起。尽管不能算是大师级别。
  “不——那么精通。”伊莎贝拉迅速篡改了自己的答案。
  “真可惜。”弗兰西斯·斯宾塞-丘吉尔那双精明的双眼即便是死后也显得是那么敏锐,久久地停留在伊莎贝拉的身上,“约翰是国际象棋的个中好手。”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伊莎贝拉回答,“一旦您对我的教导完成,我便会把第七代马尔堡公爵带来您的身边。”
  两天前,深夜,布伦海姆宫的主卧室内。
  伊莎贝拉愁眉苦脸地看着康斯薇露。
  我感觉我此刻就像是一个根本不清楚自己的超能力是什么的超级英雄。要是我在重生到一百多年前的同时也被上帝——佛祖——管他叫什么的神赋予了能够见到鬼魂的能力,难道不该也同时塞给我一张详细的使用说明表吗?她在心里对康斯薇露说道。由于马尔堡公爵就睡在一门之隔的更衣室里——就如同她初见康斯薇露时对方所告诉她的那样,大部分有头有脸的贵族夫妇都选择分房休息,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人发觉她与马尔堡公爵实际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罢了——她不敢开口发出声音,因此仍然在心灵阶层上与对方对话着。
  我们甚至都不知道第七代马尔堡公爵的灵魂是否还留在这儿。康斯薇露看着她,苦笑了起来。即便你成功地达到了能让你看见对方的灵魂的条件,我们也未必能验证结果。
  伊莎贝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苦思冥想着。
  康斯薇露,你觉得知道对方长什么样——或者说看见对方的画像,照片,等等——一定是我能看见这个人的鬼魂的必须条件吗?她突然在心里向对方发问道。
  至少在你两次有限的看见鬼魂的经历中,你都看见了对方的长相。漂浮着“坐”在床上的康斯薇露对她说道。这是一个合理的推测。
  也许我们遗漏了什么。伊莎贝拉说,她曾经看过的那些来自漫威或DC的漫画在她脑海里一页一页地翻过去。超级英雄们总能在这种时候找到一个最简单,然而也是最意想不到的解决难题的手法——
  伊莎贝拉,生活并不是漫画。康斯薇露叹息了一声。把那些虚拟的人物所想出的解决方式套用到真实的问题中并不现实。但你说得对,我们可能真的遗漏了些什么,我们可以找找第七代马尔堡公爵是否有留下日记一类的文件,也许那会给我们一个得以进行下去的线索。
  “您的意思是,想知道第七代马尔堡公爵是否有留下任何日记一类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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