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岁月/Yes!Your Grace——苏浅浅喵
时间:2019-08-19 08:25:39

  我没有,伊莎贝拉。康斯薇露同样迷惑不解的声音在她心里响起。
  “——同时,我也可以向您保证,我绝对没有任何想要利用这个秘密伤害,胁迫,威胁您的意思。我深知这个秘密对于您,对于范德比尔特家族来说的致命性——尽管我还不知道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理由——但无论您给出了什么解释,我都愿意接受并相信——”
  噢,天啊……
  康斯薇露喃喃地说着,她语气里的不可置信甚至引得伊莎贝拉偷偷瞥眼向她看去——好在这时候艾略特勋爵似乎是因为不敢直视伊莎贝拉的眼睛,头微微向一边偏去,视线投在脚下的波斯印花地毯的某一角,因此不至于发现她的目光偏离向了一个空无一人的角落——只见康斯薇露瞪大了她那双眼睛,呆呆地看着艾略特——即使以一个鬼魂的标准来说,这样的行为看上去也有些惊悚。
  他知道了,伊莎贝拉,他知道了。
  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的伊莎贝拉差点便问出了“他知道了什么”这样一个愚蠢的问题,然而不到一秒,她也迅速明白了现状——
  “——我与您进行这场的谈话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保护您免受这个秘密将来可能为您带来的任何伤害。您的丈夫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非常欣赏您的为人,无论是哪一方面的理由,都足以支持我做出这个决定。如果这个秘密被其他任何人得知,对您和公爵阁下造成的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
  艾略特知道她并不是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这个真相。
  没有任何其他与她有关的秘密,能达到让艾略特勋爵如此郑重其事,如此不符合英国贵族内敛低调的做事方式而夸大形容后果的效果。
  他不可能猜出眼前这个女孩的躯壳仍然是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只不过内里的灵魂已是一个全新的人——他只可能猜测自己是范德比尔特家找来的一个几乎与康斯薇露长得一模一样的替身;倘若再大胆一些,便只能以为自己是威廉或者是艾娃所生的私生女,或者是因为某种原因而被隐藏起来的孪生姐妹——
  但有一点艾略特没有说错,这的确是一个可以为伊莎贝拉带来毁灭性打击的秘密——她才不管马尔堡公爵会因此遭受什么影响呢。
  那一刻,马尔堡公爵夫人完美的表情面具几乎要被伊莎贝拉打破一道裂缝,显出背后的震惊与恐惧,但她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甚至包括仍然跳动得就如同被人紧踩着踏板的缝纫机机头的心脏,也随之一起平静了下来。
  那我们就承认,康斯薇露,这并不是世界末日。
  在思考过程还未在脑海里成型以前,伊莎贝拉就听见自己先如此对康斯薇露说道,语气冷静得就像几秒钟以前艾略特勋爵的话语在她心中激起的莫名恐慌并不存在一般。
  啊?
  康斯薇露茫然地看着她。
  我们不能承认,伊莎贝拉,想想这么做的后果,艾略特勋爵不可能有任何证据——
  他敢坐在我们面前说出这个秘密——这个几乎等于不可能的事实——就证明他一定掌握到了什么令他如此确信的证据,康斯薇露。想想看,你说他曾在去年德文伯爵夫人举办的舞会上与你跳过舞,如果他清楚地记得那时的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是个怎样的女孩呢?
  那只是一支短暂的舞,谈不上任何决定性。伊莎贝拉,我们身边所有的人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没有发现如今活在这具躯壳里的是另一个女孩——哪怕我的父母也是如此——即便他们察觉你的性格与我并不一样,他们也只会觉得是因为詹姆斯的事情导致了这一改变——
  那么,我们一定有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一定有什么细节强烈到足以让艾略特略过任何比“这个女孩不是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这个荒谬的事实都要令人信服的理由,直接得出这个结论。伊莎贝拉肯定地说道,艾略特还在来来回回重复他并无恶意的语句对此时的她来说几乎与耳边嗡嗡的苍蝇声无异。如果我们现在否认这个事实,为了双方的面子着想,艾略特勋爵一定会立刻结束这段对话,并且不再提起——我知道你会觉得那样更好,但我们就永远都不会知道究竟是什么暴露了我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要如何弥补才不能被别人利用,甚至要开始担忧是否已经有第三个人发觉了这个秘密——
  可是,伊莎贝拉——
  康斯薇露担忧地看着她,前者没有掩盖任何内心的想法,她惧怕承认了这个秘密的伊莎贝拉会遭遇不测——不管是被关进神经病院,还是被以伪造身份罪起诉——
  还记得弗兰西斯说过的话吗,康斯薇露?逐渐理清思路的伊莎贝拉真正地平静了下来,安抚着几乎都要因为惊恐而变得透明的康斯薇露。任何贵族说出的任何话语都有它们的目的,那么艾略特勋爵的目的是什么?这个时代没有录音机,这间房间里没有第三者,即便房门外挤满了一百个企图偷听的人,他们也绝对听不到艾略特勋爵那轻得几乎像是在跟一只蚊子说话般的声音——如果他真的试图伤害我,或者利用这个秘密胁迫我做任何事情的话,眼前的这一切就无法被合理地解释。
  如果他只是想放松你的警惕——
  康斯薇露仍然是一脸忧虑,不安地辩驳着。
  那他仍然冒着我可能会直接否定,进而结束整个话题的风险,无论如何,他都最少要安排一个可以为这段对话作证的证人,最好是能看到我的反应的——以免让这次会面成为他与我之间最后说起这个秘密的谈话。
  康斯薇露的神色并没有缓和。
  如果你判断错了,伊莎贝拉,并且因此而受到了伤害——任何意义上的——我发誓,我——我——
  她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说着,直到她顿住,再也无法接着说下去。
  康斯薇露,相信我。伊莎贝拉坚定地答复着她。我想,艾略特勋爵的目的,的确是想要帮助我们,而他的确可以。
  于是,她耐心地等艾略特勋爵说完他那漫长的铺垫的最后一句,在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将他发掘的秘密倾泻出来的前一刻,抢先开口了。
  “我的确不是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我的名字叫做伊莎贝拉。”
 
 
第64章 都市言情镀金岁月
  “我与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是孪生姐妹。
  “我的养母并不知道我是如何从艾娃·范德比尔特的身边被带走的, 她是个渴望孩子又不能生育的善良女人,一天, 她的丈夫抱着才出生没多久的我回来了, 声称自己花了50美金将我从一个古巴女人的手里买了下来。
  “‘她一定才从医院偷走这个孩子没多久, 正急着脱手。’我的养父这么对我的养母说道,欣喜若狂的她没有对此提出任何疑问。尽管多年以后她时常忏悔自己当时的欢欣建立在另一位母亲的痛不欲生之上,十几年前的她实在是过于渴求能够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她无视了任何可能使自己良心不安的因素。
  “我的养父几年前便去世了, 他生前是纽约——纽约市大学——的一名老师, 所有我知道的一切都是他教我的,因此他留下了一笔丰厚的遗产,足够我和我的养母舒舒服服地继续生活下去。我原本以为这样平凡的日子将会一直延续到我的死亡, 直到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关于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第一次在英国舞会上大放光彩地亮相的报道, 还有附上的一张照片, 我才意识到自己与她不同寻常地相像。直到那时,跑去质问我的养母的我才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世。
  “我尝试给艾娃·范德比尔特写了一封信,但是我寄出时就预料到了那封信会石沉大海的结果, 以各种各样方式企图从范德比尔特家族捞一笔钱的人太多太多, 我并不指望我的亲生父母就这样轻易地相信我在信纸上写下的每一句话。
  “但我那时只是想见见与我有血脉联系的家人们, 仅此而已。
  “几个月以前, 就在我快要遗忘我曾经寄出过那样的一封信这件事时, 范德比尔特家的人突然找上门来了。他们给了我的养母一大笔钱,将她打发去了宾夕法尼亚州,并把我带回了范德比尔特家位于第五大道上的豪宅。威廉·范德比尔特, 那个该是我亲生父亲的人坐下来与我谈了一刻钟,于是我才明白,他们并非是突发奇想要尽身为父母的职责,而是因为那个我从未得以谋面的孪生姐妹逃走了,逃到了一个即便以范德比尔特家的财富和权势都无法找到的地方——也许是法国,也许是西班牙,也许是意大利,谁知道呢——而他们需要一个能够顶替她的位置,代替她嫁给马尔堡公爵,保住范德比尔特家的地位和名声的人选。
  “艾略特勋爵,您说,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比我更加适合的人吗?
  “于是,从那一天起,我就不再是伊莎贝拉,而是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
  “这就是我的故事,艾略特勋爵。”
  伊莎贝拉停止了讲述,她的双手交握着放在膝盖上,看向艾略特的目光楚楚可怜,的确像一个被强行推到一个原本不属于自己人生的角色上的普通女孩。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似乎是在等待他对这个故事的发落。在讲述期间由管家送来的咖啡与威士忌还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谁都没有碰过杯子一下。
  无论从哪一个方面而言,这都的确是一个无懈可击的解释。
  但不知怎么地,某种隐隐的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伊莎贝拉大方承认的秘密背后的真相,而是一个听完他详细说明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推断出对方并不是真的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以后,利用了他提到的细节编织而成的故事。
  艾略特盯着伊莎贝拉,如是想着,不知是因为这个解释,还是因为心中的怀疑,眼前的这个女孩,看起来远远不如她刚进门时的那般魅惑美丽了,仿佛从前笼罩在她身上的一层光晕突然褪去,那枚他自以为在鹅卵石中找到的钻石,原来不过是一块满是棱角的玻璃罢了。
  艾略特原本以为这个秘密并不会对他之于伊莎贝拉的感情造成任何影响。当他猜到真相时,他的心中仍然对她充满着怜惜与爱意。然而这一刻,或许是因为听到她亲口承认这一事实,无论她所讲述的故事的真假,霎时之间,艾略特都能感到自己过去倾注在她身上的注意力正在迅速褪去——在富家千金与贵族小姐之中找到一个伊莎贝拉,与在平民女子之中找到,对他来说的意义有着天壤之别。
  但,除去他如今正在动摇的感情以外,艾略特的本性仍然是一个见不得女性受苦的男人。
  因此,实际上这件事的结果并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他仍然会为伊莎贝拉保守这个秘密,他仍然会保护她在将来免受任何伤害。
  而且,这未必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他从今以后,都能从亏欠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的愧疚中解放出来了。
  于是,深深地在内心痛苦地叹了一口气,艾略特开口了。
  “我很同情您的遭遇,公爵夫人。”他低声说道,“既然如此,就让我们同意一件事,那就是这场谈话从未发生过,也不可能再被提起。”
  “那是最好的,艾略特勋爵。我对您的感激无以言表。”
  “那么,公爵夫人,您先前说您非常需要与我单独谈谈的,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尽管我对教会的行事方式一窍不通,对政治和教育也丝毫不感兴趣,”听完了伊莎贝拉的阐述过后,感到颇为有些头昏脑涨的艾略特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开口回答道,“但至少我能肯定的是,没有一个公爵夫人您所想出的点子,是对现在的状况有所帮助的。不过,您的确有一点说对了,这的确不是能用金钱直接解决的事件。”
  “您的意思是说,即便是想方设法地抓住了那些神职人员贪污教堂慈善资金的证据,也无法争取来他们的帮助吗?”伊莎贝拉吃惊地反问道,从她说起这个点子的语气来看,她似乎认为这是个不错的方法。
  “以我的经验来看,的确是的。”艾略特继续揉着脑袋,无奈地说着。上帝知道,他最讨厌这种发生在贵族领地上各方利益牵扯不清的事件了——既不可能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又不可能左右逢源地圆满解决,简直是世界上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没有之一。然而,从伊莎贝拉的语气中,艾略特可以听得出她的确真心实意地想要为那些得不到教育的村民做些什么,他也能理解与阿尔伯特闹僵的她如今孤立无援的这个事实,尽管对这一切毫无兴趣,也毫无头绪,艾略特还是心软了,决定至少也要给予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以我的经验来看,有许多神职人员犯下过远比贪污捐款更加严重的事情——至于是什么我就不便在一位女士的面前说出了——但即便证据确凿,那些神职人员也能藉由降职调动而躲过惩罚。而您无法保证由教会调来的下一批人员就清廉自爱,恪守规章。腐烂不在枝叶而在根,公爵夫人,要争取到教区对您的支持,恐怕很难。”
  “那么市议会呢?有什么办法能说服他们支持伍德斯托克学校继续开办下去?”
  “说不准,公爵夫人——”
  “您的意思是,的确有可能能说服他们?”
  “不,那不是我的意思,公爵夫人。”艾略特连忙赶在希望的火花在伊莎贝拉的眼眸中迸发出来以前,迅速便掐灭了源头。他不禁感到头痛又增加了几分,他天生就不是能玩转政治的材料,要他在几分钟之内就想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简直比让他下半辈子不再喝酒还要困难。
  该死的,伍德斯托克为何偏偏是一个如此落后的小镇,没有任何赖以支撑经济的产业,也无怪乎那个普威尔市长整天都将主意打在镇子的税收上,要是在北安普顿,那儿的市长只会忙着插手皮鞋产业,哪里顾得上管一个小小的学校在税收上占的比例——
  等等!
  “也许……公爵夫人您能以更大的利益吸引开普威尔市长与他背后的市议会倾注在伍德斯托克学校上的注意力,并用他们更想得到的利益来换取伍德斯托克学校的存活。”艾略特缓缓地开口了,“看在上帝的份上,请您千万别问我究竟什么对普威尔市长及市议会来说有着更大的吸引力——”
  但伊莎贝拉看起来似乎已经对这个答案感到足够满意了。
  “那么伍德斯托克的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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