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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娄姗见她家老大没反应,又习惯性惊乍,“你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
许青青没搜索到相关记忆,只能淡定地问她,“那我该是什么表情?”
娄姗瞪眼,做出夸张的手势,嘴巴都张圆了,“当然是,当然是惊讶啊,愤怒啊。”
惊讶?愤怒?
果然原主应该是认识的,可为什么她搜索记忆却搜不到?
没多久打铃上课,娄姗离开,许青青回教室后又尝试用“周雨璇”这个名字搜索一遍记忆,可始终什么都没搜到。
奇怪。
直到放学她才忽然想起,封锁区!原主的记忆里有一块封锁区!
难道和周雨璇这个名字有关的记忆都在那块封锁区中吗?
很有可能。
后来她又尝试了好几次去触发那块记忆封锁区,始终打不开,倒不是许青青想要深度窥探这些内容,只是她如今占用这具身体,在旁人眼中她就是谭熙本人,既然来了这么一个连娄姗都有所防备的周雨璇,当然是有备无患好。
只是相关记忆一直封锁打不开,实在没办法,许青青只能拐弯抹角地向娄姗打听。
结果从娄姗那里钓出来这么一个信息——
关于这个周雨璇,比起她,张晓松这个表哥其实更清楚。
如此一来,许青青只能去找张晓松。
结果张晓松一听这个名字就皱了皱眉头,还从帮店里客人吹头发的百忙之中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周雨璇?她回来又怎么了,你和我提她干嘛,怎么,她又找上门欺负你,还准备让我替你出头?”
顿了顿,接着道:“哪儿用啊,你现在战斗力那么彪悍,别说一个周雨璇,十个周雨璇都能打趴下。”
许青青从张晓松一番话里获得了“又找上门欺负”和“还准备让我替你出头”这几个信息,大概地拼凑出一个过往——
原主曾经被这位叫周雨璇的女生欺负过,张晓松在这件事上帮过原主。
想了想,许青青继续套话,“现在当然没问题了,别说打趴下,我都不怎么记得之前她是怎么欺负我的了。”
张晓松闻言一顿,转头看她的眼神变得古怪,随即笑了笑,“不记得好啊,那些事记了干嘛。要我说,这周雨璇这次回来,她不找你你也该去找她,以前把你欺负得那么惨,说走就走了,你也没把她怎么着,现在就该打回来,给当年的自己出出恶气。”
许青青又提炼出一个关键信息:原主被周雨璇欺负得很惨,惨到在张晓松嘴里,她需要为当年出恶气。
眼睛转了转,许青青继续套话,“你评价还挺多,然后呢?”
张晓松终于给客人吹完了头发,转手把手里的活儿交给其他人,拿毛巾擦了擦手,边擦边面向女生,“然后?你也太奇怪了吧,这个周雨璇你和我说什么,当初你被她欺负那么惨来找我,我帮你撑腰,现在你自己那么能打,当然是直接打回去。难不成你还忘了当初被她摁在地上踩着脸欺负的情形了?还是忘了你整个初中被她欺负的恐惧感了?”
被欺负,被踩脸,整个初中。
虽然没有细节,但这些信息也足够拼凑出一个大概的过往轮廓。
而获得这些信息的许青青心里也十分惊讶。
从初来地球的第一天开始,她一直认定原主是一个不学无术吊儿郎当的学渣校霸,纵横三中,臭名远播,却从没想到原主竟然还有这样一段被欺负被压迫的过往。
难怪,她就奇怪好好一个女生,家庭虽然不富足,父母好歹三观正,怎么会养出这种脾性,还做校霸,原来症结在这里?
——被狠狠欺负过,后来变成了欺负过别人的人。
这天回去之后,或许是因为获得了足够的有效信息,或许是获得的信息里有触发记忆封锁区的内容,许青青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段真实的过往。
这段过往,有关原主谭熙的整个初中,是一段阴暗隐晦的灰色记忆,梦之者倍感阴郁。
梦中的场景也不再是三中,而是一个叫“佳宇中学”的地方。
梦中的原主谭熙也根本不是一个会纹纹身穿着跨里夸气的女校霸,不过是一个扎着马尾穿着白衬衫素面朝天的普通女生。
而在这段被融合到梦境的记忆中,那个叫周雨璇的女生也显出了真容。
挑染的深棕红发,满脸骄纵的神情,不把人放在眼里横着走的态度,以及那一身和曾经的原主如出一辙的校霸气质。
如果说原主谭熙是校霸2.0的话,那这位周雨璇,就是妥妥的1.0版校霸。
横得更理直气壮,连学校老师都不放在眼里,走在学校里都是一群女生簇拥,看谁的眼神都饱含打量和深意。
觉得谁不顺眼就找谁麻烦,毫无顾忌,日天日地——因为周家家境优渥,父亲做生意,母亲又宠溺护着她,校长都是周家的亲戚。
乖巧普通不想惹事的女生从来都绕着周雨璇走,偏偏这天原主倒霉,课后打扫卫生的时候撞见周雨璇在卫生间抽烟。
原主也是好意,轻轻提了一句,“被老师看到不好。”
背靠墙的周雨璇在烟雾缭绕中眯了眯眼,哼笑着说:“关你什么事,找死吗。”
然后就这样,原主找了三年的死,被周雨璇欺负了整个初中。
第27章 27
这段显露过往冰山一角的梦境半点也不美妙。
不,何止是不美妙。
简直糟糕透顶。
梦境里,来自周雨璇的校园暴力折磨了原主整整三年——
无法无天的女校霸在大冷天把整盆的凉水浇在原主身上,大部分人避之不及,小部分人冷漠视之,因为运气不好撞见周雨璇在女厕抽烟,又因为看上去很好欺负,就这样莫名成为了待宰的羔羊。
待宰的羔羊当年很普通,性格一般,脾气一般,各方面都很一般,和同学们老师的关系一般,至于家境,更是一般中的一般。
被欺负了,起先忍着,试图保护自己便告诉同学告诉老师,可无人帮助她。
同样是十几岁的年纪,有的女生尚且懵懵懂懂,有的女生早已心性成熟还摸透了象牙塔里的规则。
原主是前者,周雨璇就是后者。
她冷眼看着这受尽欺负的羔羊挣扎,左撞一下南墙,右撞一下地砖,嗑得头破血流还无人帮助的时候再跳出来恐吓——
看,谁帮你?
谁也不会帮你。
告诉家长?
你尽管去啊,你爸就是个超市理货员,你妈就打点零工,一家子社会底层渣子,还想翻出什么花样?
你信不信,别说你,你爸妈我都能收拾,看看到时候他们有没有能耐护着你!
周雨璇早早成熟,比同龄的任何一个女生都会玩儿花样,话术更是一套一套,反正有背景家里也有钱,处在叛逆的年纪里,根本什么都不怕。
这份天不怕地不怕是同龄人里少有的,她哪怕胡说八道,别人也要揣摩几分真几分假,更何况是被欺负得死死的原主。
原主真的信了,一点也不敢告诉家里,惶恐惊呼胆寒又觉得恶心,在试图保护自己失败也求助无门之后,在学校里的每一分钟都是折磨。
忍耐最终变成了苍白的麻木,熬着,成了原主唯一的解救途径。
而周雨璇欺负人的方式也真的五花八门,起先是针对性的找麻烦,撕过课本,堵路,不让上课,拉扯衣服,肢体上动手动脚,后来时间长了,就如同逗猫逗狗一样,想起来就欺负一下,想起来就折磨两下,拍拍脸,掐下肉,踩两脚,乏味的时候逗乐子。
……
这梦做得许青青汗流浃背,不是觉得惊恐,而是愤怒。
怒火滔天,梦里就想从天而降找把AK47把那女流氓突突突了。
这么比起来,原主这女校霸做得简直有人品多了——嚣张归嚣张,从来不找普通学生的麻烦,惹事归惹事,都是小范围闹闹,追个男生还天天情书以情动之,被主任逮住就一通检讨应付。校霸都做得不出格!
这周雨璇呢?
垃圾得也太彻底了吧!
而梦境往后,许青青也终于知道张晓松话里的那些意思了。
初三的寒假,是张晓松这个社会上混的流氓表哥帮原主撑了几次腰,周雨璇看张晓松事真正的社会混混,又恰逢家里抓她的学业管得紧,最终才放过了原主。
原主得以解脱,第一件事就是哭。
哭得张晓松心烦意乱,张口喷道:“你看看她,再看看你自己,那女的比你壮比你高还是怎么样,她欺负你你不会打回去吗?哭有用?你有力气哭没力气扇她吗?”
承受长久的受欺负的压力,原主发泄似的大喊:“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我不敢啊!”
张晓松抓着她的胳膊就往自己身上扇,“打人你不会?扯头发扇耳光你总得会一样吧!”
原主挣扎着甩开他的手,“我又不是她!我又不是流氓!”
当时面孔尚且稚嫩的张晓松冷笑一声,“不是流氓不敢动手?那这么说,当了流氓,你就敢了?那你就去做流氓,做比她更会欺负人的流氓,你看她下次还敢不敢再来欺负你。”
而梦境的最后,是周雨璇穿戴精致地坐在轿车后座里朝她吹口哨,言笑晏晏地露出一个张狂的笑容。
原主木然地站在路边,目光追随而去,对上那双带着笑意又夹杂着轻视的眼神。
好像自己是个不足挂齿的蝼蚁,被欺负过,被践踏过,然后呢……那人抬起脚轻飘飘就走了,走的时候还在笑,笑的那么无所谓,好像被她踩过的蝼蚁什么都不算,不过如此而已。
“她凭什么?”
“就因为她放纵自己做个什么都不怕的校霸吗?”
这是梦境的最后,许青青听到的原主的心声。
两个反问,没有回答。
但原主给自己的答案早已在现实下不言自明。
是的,她认为就是这样。
所以,她选择成为第二个周雨璇,走了一条完全错误的路,却也是在磕磕绊绊的成长中给自己选择的求生之途。
许青青心里大叹,浑身燥热,就这么醒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深更半夜,觉得闷得慌,又热又闷还烦躁,索性起身下床,开了窗户,深吸一口气,探出脑袋朝外大喊一声——
“艹艹艹艹!!!”
大喊声在老巷子的石板路间穿梭回荡,引来几声犬吠,重归寂静。
许青青也不想大半夜把整个巷子的人都吵醒,吼完一嗓子就准备缩回脑袋,结果隔着几米正对着自家窗门的那扇窗唰一下被推开。
周林潜一脸“你叫鬼什么”的淡然脸默默在窗户那头看着她。
许青青愣了一下,眨眨眼,“你怎么在这儿?”
两家住对门没错,但和她对窗的这间不是空着的一直没人住么,他大半夜游魂儿么竟然在这间屋子里。
周林潜却淡定地表示:“我的房间,我当然在。”
许青青下意识把目光朝他窗户里探去,“你的房间?”他搬屋子了?
自冷战开始,两个人还是第一次说话,许青青刚问完就觉得自己多嘴了,他的房子他的家,他爱住哪里住哪里,有什么好问的。
于是摆摆手,也不在意对面男生的回答,正要合窗,周林潜却忽然道:“你打算冷战到什么时候?”
许青青手一顿,抬眼,古怪地看过去,“冷战?”
周林潜与她对视。
许青青接着问:“你觉得我在闹别扭?”
周林潜:“正确来说,是在通过发泄情绪试图达到自己的目的。”
目的?
许青青呵了一声:“什么目的?”
周林潜想了想,正色道:“让我态度变好的目的。”
许青青心说少爷您还知道自己态度不好啊,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锁定解除就等于劳燕分飞各自安好,她现在只想睡觉,不想和人在夜深露重里探讨人生。
于是把窗户啪一声合上,爬床睡觉。
留下周林潜一个人站在窗户前面对一地青石板的冷月光。
“……”
他搬了房间,他还主动跟她说话,她怎么还这个态度???
周林潜百思不得其解,想了想,又站了一会儿才合上窗户,转身第一件事是拿手机给江舜龙打电话。
正要睡觉的江舜龙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一听是周林潜和那位二十亿少女的恩怨情仇,连忙道:“打住!”又喊,“大哥!求你了!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现在在都没消化过来你为什么会‘有点喜欢’谭大佬!你容我消化消化理解理解可以吗?”
周林潜拧了拧眉头,“这有什么不好消化的?”
江舜龙反而跳起来,“大哥!谭熙哎!那是谭熙!金盆洗手之前的三中女校霸!给你写了无数情书把你搞得烦不胜烦的谭熙!你现在反过来问我有什么不好消化的?我还要问你你那胃是什么做的,怎么什么人都能消化?”
周林潜倒是很平静,这种平静大概源于过头的自信,“你能接受她考第一,不能接受她有点被我喜欢?”
江舜龙纠正:“能接受,但逻辑上有点不通。”
周林潜轻哼了一下,“喜欢就喜欢,需要什么逻辑。”说完挂了电话。
但事实上,有关这个有点喜欢和为什么会喜欢的逻辑,周林潜自己是思考过的。
可毫无头绪。
但实际情况却是,他很在意她的选择,他很在意她站在那里。
他不需要从她口中得知未来的自己是成功还是失败,但他希望这样一个特别的人可以永远站在她身边,像一枚标志,像一个独特的见证者。
这是喜欢吗?
或许是,应该是。
但如果不是呢?
没关系,他来探索,他来寻找答案。
长时间的冷战和互不搭理给了男生很多很多的思考和整理时间,周林潜在这段时间里想了很多,假设了很多,推理了很多,然而要件不充足,他始终摸索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