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好好说——蓝艾草
时间:2019-08-23 07:33:32

  ——孩子们是他带来的,饭也是他厚着脸皮蹭来的,怎么好处全让妖怪给占了?
  孩子们肚里没油水,吃相十分凶猛,胡玖越看这吃相越觉得熟悉。
  她扭捏着问:“大帅,我平时吃起来都是这副样子?”
  易修眉眼俱弯,却嫌弃道:“差不多吧。”
  胡玖睁大眼睛:“哪里一样了?”
  易修心道:是不一样,你吃起来……比较可爱。
  不过难得见她拧着细细的眉头,一脸懊恼的小模样,他颇为好笑,还故意打击她:“听伏延说这帮小孩子们都是无父无母在街上流浪的孤儿,说起来跟你是一样的。”
  胡玖又转恼为喜了,高高兴兴挽住了他的胳膊,很懂得卖好:“是的呀,他们跟着伏延连肉也吃不上,我被大帅带回来吃香的喝辣的,还是大帅好!”拍马屁拍的十分到位。
  易修低头捏捏她的小鼻子:“你知道就好,不如今晚陪我去参加宴会吧?”
  也是时候带着她出去转一圈,省得外面许多人打破头想把女儿送进督军府,发现他不近女色之后,外面都快传出他那方面不行了。
  胡玖个傻狍子,头一次听说可以去宴会,关心的却是:“宴会上有吃的吗?”
  易修想到她那非同寻常的吃相,说不定会吓到南城一帮名门闺秀,不知为何就感到开心:“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胡玖高兴坏了:“那我一定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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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延带着孩子们来美美吃了一顿,还准备哭诉一番家计艰难,没想到邹浩德的父母求到了大帅府上,跪在大门口不走,求他救命。
  他大清早领着观中一帮孩子们进了大帅府,整个南城都传的沸沸扬扬的,都在猜测他的举动,摸不着头脑。
  邹浩德这两日水米未打牙,已经昏迷,邹父邹母请了大夫过来,都查不出病因,不敢开药。教会医院的西洋大夫们听说医术也不错,可是治疗费用高昂,他们根本拿不出来,只能再次寄希望于伏延,一路打听着求到了督军府。
  伏延也懒得应付邹浩德父母,不过吃人嘴软,他吃了大帅府的饭,倒乖巧起来:“师傅,邹家父母求过来,徒儿不敢擅自作主,不如听从师傅的指派。”也是有心试探她的深浅。
  胡玖对凡人的爱恨情仇参详不透,对邹浩德这种骗财骗色的人没什么好感:“反正那女鬼也挺喜欢他的,准备跟他生死在一起,你出去看看,应付一下把人打发走就完了。”狐生多么美好,吃不尽的美食,何必瞎耽误功夫捉什么鬼啊?!
  伏延头一次接到师傅的指示,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师傅,那女鬼身带煞气,徒儿修为不够,怕镇不住她,不如您老把罗盘借徒儿一回,等我去一趟邹家,回头就给您老送过来?”
  胡玖抱着罗盘不撒手,警惕性非常之高:“休想!说到底你还是想骗我的罗盘吧?”
  伏延:……那明明是我师门的罗盘!
  不过非常时期,争执可是大忌,他再三保证:“徒儿就是想带个辟邪的法器过去,等会完女鬼一定送回来!”
  “真的?”
  “徒儿哪敢骗师傅啊?!”
  “谅他也不敢!”易大帅出手了,吩咐刘洋:“派两个人跟着他去,盯着他完事儿了把罗盘带回来!”
  伏延缩缩脑袋,得亏他没想过骗了跑路,拖家带口能往哪跑?
  他交待孩子们回三清观去,自己跟着邹父邹母前往邹家,沿途碰上熟人问起,便挺挺胸膛:“这是大帅派来保护贫道的。”还作出一副谦逊模样:“贫道再三推辞,大帅非要如此,推辞不过这才生受了,真是麻烦大帅了!”
  旁人听说他居然搭上了督军府这条线,眼神都大为不同,就连邹父邹母都战战兢兢,暗自想着不能再得罪这个道士,免得惹上督军府。
  *******
  五姨太听说她要参加宴会,比胡玖可紧张多了,拉着她要去试衣服,全是修身的旗袍,被易大帅阻止了,吩咐人去外面按照胡玖的尺寸送一套洋装过来。
  五姨太是旧式女子,认为唯有旗袍才能展现女子婀娜之美:“洋装有什么好的?不东不西的!”
  易大帅有自己的主张:“阿玖过去又不跳舞,她是奔着吃去的,旗袍多吃两口就显肚子,还不如洋装呢。”
  五姨太:“反正都是打扮给你看的,你觉得怎样就怎样了!”本来不想管了,可是想想胡玖的性子,只能耐下性子来叮嘱了一大堆宴会注意事项。
  胡玖啃着鸡腿听的心不在焉,气的五姨太挖一眼儿子,拿手指头戳一下她的脑门:“你们两个呀,就折腾吧!看不让人笑话了去!”
  她自己气鼓鼓的走掉了,走到半道还是身边的玉香一句话点醒了她:“老夫人其实不必担心大帅跟阿玖姑娘,以大帅今时今日的地位,谁还敢在宴会上嘲笑大帅不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五姨太转念一想,又笑了:“还真是这么回事啊,现在谁还敢嘲笑修儿?”
  易修十几岁参加宴会,被几个兄弟堵在宴会厅大肆嘲笑取乐,都是因为他的出身,当娘的曾是堂子里的红牌姑娘,初出茅庐的少年们还不懂得隐忍的可怕,总觉得他是个熊包软蛋,推推搡搡想把他推到台上去:“五姨太是个有大本事的,吹拉弹唱就没教过你一样?你上台给我们弟兄们唱一曲,我们有赏!”
  宴会里不止是督军府里的几位少爷,还有南城军政高官家中年轻的儿女,原本是为着年轻男女联谊而举办的宴会,牵头的是几位太太,家中有未婚的儿女,大家都奔着督军府里的少爷们来的,年轻的女孩子们自然也是精心打扮过的。
  后来的事情五姨太还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欺负易修的那几个兄弟回去告诉了各自的母亲,那几位姨太太拿此事来讽刺她们母子,气的五姨太躲在房里哭了好几日,为儿子也为自己。
  从那以后,易修每次要参加宴会,她就提心吊胆,多少年下来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第二十五章 
 
  伏延这回再去邹家, 邹父邹母的态度就大为不同了。
  一夜之间, 邹浩德就好像民间故事里被狐狸精吸干了精血的书生,面色青白之中带着死气,眼睛都眍进去了, 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样子, 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伏延大为诧异:“没道理啊,就算是女鬼索命,也没这么快的啊。你们到底怎么刺激她了?”
  孙曼丽此刻就坐在他枕头旁边, 全身被黑雾笼罩, 鬼魂带了煞气, 恶狠狠看过来:“你们竟然又请了这个道士过来?”
  邹父邹母还当他问的是自家儿子,战战兢兢说:“我们也没说什么啊。”
  伏延:“可是来过什么人?”
  不然孙曼丽不至于狂躁此至。
  邹母为着宝贝儿子的命,细细把昨日之事想过,终于恍然大悟:“昨儿傍晚,房东家里的小姐过来收房租, 走了之后我们就议论了几句罢了。”
  孙曼丽头顶的煞气都快凝聚成实体了, 嘶嘶叫着去掐孙浩德:“你告诉你爹娘,休想娶那姓柴的小贱人!休想!”
  伏延奇道:“议论什么了?”
  邹母尴尬:“就……听说柴家家境不错,只有这一个女儿,还生的如花似玉, 也不知道将来便宜哪家的小子。”
  事实上,邹家门户贫寒, 能供邹浩德读书已经是倾尽全家之力, 邹父邹母久在市井, 拆白党也见过不少,自家儿子又生的一表人才,不免生了贪念,自小就是这么教导儿子的。
  邹浩德也是按着邹父邹母的教导长大,头一次出手就哄的孙曼丽死心塌地,但不幸孙曼丽失足摔死,他们迫于情势南下,一时银钱不凑手,儿子还生了病,见到上门来取租金的柴姑娘便免不得要说两句:“……若是咱们浩德好着,凭他的学识,娶到柴姑娘,将来柴家一门家资可都是咱们浩德的。”
  邹父也说:“柴家跟孙家没法比,可也顾不得了。”
  孙曼丽与邹浩德谈恋爱的时候,邹浩德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温柔体贴又励志的寒门学子,虽生活据拮却很有骨气,孙曼丽哪知人心叵测,还暗中接济过他几次,却还要顾忌他的自尊心。
  邹浩德便再三声明:他爱着她只是因为她可爱,却不是因为她背后的孙家,他不图孙家的一分钱,只爱孙曼丽一个。
  孙曼丽哪怕为鬼,知道了真相,可是邹父邹母说过的话让她忆及生前之事,自己被邹家一家人合起伙来耍的团团转,那怨气便高涨了三尺,抱着邹浩德的脑袋吸他的阳气。
  伏延心知肚明,定然是孙父孙母说过的话惹恼了孙曼丽。
  他也不着急捉鬼了,摸着光溜的下巴片刻,这才开口:“邹先生邹太太,贫道在南城也小有薄名,你们惹上的女鬼呢就是来讨情债的,无论你儿子躲到天涯海角都没用,除非收了她。但是——”
  邹父邹母被他一句话吊住了:“大师但讲无妨。”
  伏延最见不得这种心术不正的人家,好端端的正道不走,非要走歪门邪道祸害人家小姑娘,他也不客气:“两位可能不知道,我平日在外对驱邪都是一百块银元,但是昨日你们赶我走,今日又来请我,那酬劳就翻倍了。”
  邹父邹母心惊肉跳:“……要两百块银元?”
  伏延伸出手三根手指头:“不!三百块!”
  邹父:“翻翻倍不是……两百块吗?”
  伏延神气的说:“没错!翻倍本来是两百块,但是呢,昨儿贫道在大帅府拜了个师傅,我师傅怕我吃亏,还给我派了俩警卫保护我,另外一百块是孝敬我师傅的!”
  邹父邹母相顾无言:“我们哪有这么多钱?”
  伏延本来就打着出工不出力的心思,起身要走:“没钱就算了,这单我就不做了。”
  邹父邹母能屈能伸,双双上前抱住了他的腿,跪在他脚边不肯起来:“求求你道长救救我儿吧!求求你了!”
  伏延犹如脚上拖了两个秤砣,又坐了回去:“你们松开!松开!”
  “不松,道长若是不答应我们,我们就不松开。”
  伏延:哦,原来这俩老无赖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他反倒不急了:“那你们就跪着吧,反正我也不着急。”
  院子里候着的两名警卫听到里面的对话,无语对望——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
  伏延被邹父邹母僵峙着的时候,易修带着特意打扮过的胡玖前往南城饭店参加宴会。
  今日前来参加宴会的都是南城政商两界的名流,大家都知道大帅要来参加宴会,家中有适婚年龄的女儿都被拖过来参加宴会,各个都是精心打扮过的,宴会厅里名媛争奇斗艳,更有台上请来的仙乐门里的歌舞班子上台表演。
  仙乐门里的夜莺姑娘嗓子一流,不知道唱酥了多少南城大老爷们的骨头,伴舞全是清一色的漂亮姑娘,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一样的细白皮肤大眼睛,跳起来的时候裙摆飞扬,还能看到里面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
  易修带着胡玖踏进南城饭店的宴会厅,宾客已经来了□□成,大家都想跟他套近乎,但是才进门见到挽着他胳膊的小姑娘,都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易大帅不是不近女色吗?
  挽着他胳膊的到底是谁?
  会不会是大帅府里的哪位小姐?
  ……
  大厅里无数人心中的疑问纷沓而至,让大家都忍不住交头接耳,互相交换所知的消息。
  但显然对于易大帅的私人生活,大家的消息都不太灵通,就算是听说过一点风声的一两位高官也不敢妄言,只能对此事保护沉默。
  偌大的宴会厅里难得出现了片刻的安静,胡玖容色倾绝,如同一块儿剔透的水晶不染尘埃,她灵动的眸子左右看看,对这些人微妙的表情很是不解,傻不楞登的问:“他们都不欢迎我们吗?”
  易大帅目光巡视全场,把周围人的表情都收进眼底,轻嘲道:“也许吧。”多少年来他从来不是宴会上的主角,大家也未必喜欢看到他,不过是他一时兴起才过来的。
  宴会的主人翁连唐听到这话,冷汗都快下来了,连忙堆叠起殷勤的笑意迎了上来:“大帅能来参加宴会,真是蓬荜生辉,怎么会不欢迎呢?”这位可是南城的土皇帝,真要惹到他了,回头拉一队兵过来,他在南城还能站着说话吗?
  虽然送帖子只是礼节性的上门一趟,但接帖子的是刘副官,也没个准话儿,他便默认了易大帅不会来参加宴会,真没想到他不但来了,居然还带着漂亮的女伴,闪亮的跟珍珠似的小姑娘,穿着洋装走进来,看呆了一厅的男男女女。
  翁连唐是个机敏的,对大家短暂的沉默都明白,顺带着向大帅解释:“大家不说话,那是因为大帅身边这位漂亮的小姐艳压群芳,把今晚来的小姐们都比下去了,大家没想到还能见到这么漂亮的小姐,看呆了而已。不知道小姐芳名?”
  如果小姑娘说自己姓易,那她就是前任大帅的女儿。反之……则是易大帅的新欢。
  周围的人都屏气凝神,然后就听到那管比夜莺姑娘还要好听的嗓子再次开口:“我叫胡玖。”她打量这个中年男子:“你最近印堂发黑,在走霉运吧?”
  翁连唐:“……”这是来拆台的吧?
  虽然近来他的生意出了点小岔子,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易大帅唇角弯弯,暗自觉得今天带小丫头过来是个无比正确的选择,忍着笑道:“翁老板不必介意,丫头年纪小不懂事,才看了几本相面方面的书,就颇不及待想要试试,她胡说八道呢。”
  胡玖最讨厌易修不相信她的话,嘟着小嘴巴冷哼一声,摔开了他的胳膊:“我哪里胡说八道了?他前几天刚折了一笔财,这才是开始,不信等着瞧。”
  翁连唐:“……”易大帅哪里找来的乌鸦嘴?
  他苦思这些年来在公共场合碰上易修时候自己的表现,暗自考虑几时是否得罪过他,这位小肚鸡肠,今天跑来拆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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