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和珅——小香竹
时间:2019-08-23 07:41:07

  她之所以说这番话,是因为她晓得往后的丰绅殷德会是什么样的境况,可殷德尚不明白未来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命运,也就没放在心上,只当是句表决心的誓言。
  回拥着她,他只想传递给她温暖和愉悦,至于那些无后不孝的压力,皆由他来挡,她的痛楚他感同身受,实不愿看她如此难过。
  不可否认,有他这番安抚,她的确好受了许多,没再顾忌那些闲言碎语,经此一事,两人也更加珍惜彼此,这日子比之以往更为甜蜜,只是和珅的下场始终是容悦心中的一个结,一旦和珅倒台,殷德也会被牵连,是以她很希望和珅能避过这一劫,可她又不能去跟和珅说他三年后会有大劫,即便说出来,想来和珅也不会相信,
  于是她委婉的跟殷德提起,说他阿玛已然拥有数之不尽的富贵荣华,实该急流勇退,趁着乾隆还是太上皇,还能做主,赶紧向嘉庆提出辞官,也好颐养天年。
  殷德倒是赞同,也将公主之言转告给他父亲,然而到了和珅这个位置,他享受的便是权势所带来的荣耀的尊崇,让他放弃至高无上的官位,他舍不得是真,难以抽身也是真,
  “若我只是最上层的那块砖,抽走也无所谓,可为父是最底层的那一块,一旦骤然抽离,整个官场都会动摇!不是为父炫耀自己的能力,而是这关系网已然织成,改变将付出很大的代价!”
  “可是太上皇已然年迈,一旦有一日他老人家驾鹤西去,那咱们家的日子便不会好过,到时候新帝翻脸无情,谁也护不了您啊!”
  殷德只希望父亲有个安稳的余生可以享乐,可和珅却宁愿赔上一切赌一把,
  “但凡嘉庆顾全大局便不会对我动手,除非他破釜沉舟,才会大刀阔斧的整改,到时候弄垮了我,他也将付出代价,至少三年之内,朝局必然动荡不安,六部难以协调!这于皇帝而言可是致命的打击,孰轻孰重,嘉庆还能不了解吗?”
  他所设想的皆是最好的结果,却忘了这帝王登基太晚,而今终于做了皇帝,自是想有一番作为,名垂千古,拿和珅开刀是大势所趋,势在必行之事,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嘉庆都会冒险一试!
  和珅不听儿子和儿媳的劝阻,依旧留在朝中,想要博一把,奈何好景不长,转眼三年又过去,此时已是嘉庆四年正月,千古帝王乾隆寿终正寝,于月初驾崩,嘉庆终于不再受制于太上皇,迫不及待的要将蛀虫和珅正法!
  明知是这样的结果,可容悦还是想尽自己所能替和珅求个情,抄家也可,但求保他一命,然而嘉庆并不肯放过和珅,认为他的随便一条罪状拎出来都足以将其千刀万剐!
  因她一早就知道这结果,尚能承受,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对殷德而言打击过重,站在公正的立场上来说,他阿玛是罪有应得,可那终究是他的生身父亲,他再怎么正直也无法做到没有任何私心,冒险到新帝面前求情,期待着新帝会网开一面,却被嘉庆严词堵死退路,
  “你阿玛贪污多少银两,残害过多少官员,不必朕细数,你也应该心中有数!若非你娶了朕的皇妹为妻,连你也该一并诛罚!正因为容悦一直为你求情,朕才答应赦免你,你最好安分守己,待容悦好一些,若再来为和珅说情,朕绝不留情!”
  事到如今,他还能如何?一朝天子一朝臣,属于和珅的风光时代早已随着乾隆帝的驾崩而彻底瓦解,嘉庆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而今终于扳倒和珅,又怎会轻易饶了他?
  这些道理殷德都明白,身为人子,他却不能为父亲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容悦近日一直为此事奔波,他心里过意不去,只好劝她放弃,
  “假如这是天意,那咱们再怎么坚持都没用,当初你也曾劝过我阿玛,只是他没能及时抽身,怪不得旁人,我不希望你因此而惹怒皇上,再连累你遭殃,我便成了罪人!”
  如今他都已这般,还是会为她考量,不愿利用她的身份去为自己家谋取什么,容悦懂他,为他所做的一切皆是心甘情愿,
  “咱们是一家人,千万莫说生分话。你阿玛我可能真的没办法保住,但你是我的丈夫,只要我在,嘉庆终究还是会给我留几分颜面,放心,我定会尽自己所能,保全你和你的家人。”
  多年夫妻,情深在心不多言,他的感念,不必说出口,只一个眼神,一个拥抱,她便能感受得到。
  因着和孝公主的关系,丰绅殷德免连坐死罪,但却被嘉庆革去伯爵,停其世袭,只保留散秩大臣的官衔,昔日辉煌一朝散,纵有富贵心难安。对此严飞深表无奈,不过最近倒是有一件令他十分振奋之事,
  有一位懂天象的算出六月底会有七星连珠的异象,严飞突然想起在穿越前几日,他就听一位天文爱好者的朋友说最近会有七星连珠,他对这种天象没兴致,也就没太在意,算来他和容悦穿越当日,应该就是异象发生的当晚!指不定这回能借着天象穿越回去呢?
  欣喜的他当即去往公主府,避开殷德,将喜讯告知容悦,希望和她一试,
  “反正和珅也倒了,殷德也被嘉庆嫌弃,纵有才能也无处施展,一直被皇帝打压,你也没什么指望,还不如回现代去。”
  成亲多年,容悦对殷德早已有了感情,已然放弃回去的念头,而今严飞再跟她说这些她毫无欣喜之感,
  “想试你试,我是不打算回去。”
  未料她会一口拒绝,严飞直斥她太傻,“现下什么情况,不用我多说了吧?殷德也没几年的寿命,你不回去还打算留在这儿当寡妇啊!”
  对于丰绅殷德的结局,容悦只知道他后期郁郁不得志,却不知具体如何,但严飞研究古董宝石,有关和珅的资料他曾细细翻阅过,关于他的儿子也多看了两眼,是以记得很清楚,殷德是死罪可免,但也绝不会再被嘉庆重视,甚至还被处处挑刺,派至乌里雅苏台任职,与十公主常年分居两地,最后病重,英年早逝。
  尽管严飞早已将这些告知于她,容悦也毫无畏惧,“严飞,你的想法我能理解,若我初来此地,尚未与他成亲,能有机会回去,我肯定义无反顾的跟你走,可如今不同,我与他成亲十年,朝夕相处,他这般爱重我,我又怎么能在他失去父母,最失意之际离开他?”
  话虽如此,可严飞在乎的是她以后的境况,“因为一时心软,葬送自己的后半生,这就是正确的选择吗?假如没有回去的可能,我也无话可说,可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再想回去得等三十多年,一旦错过后悔可就晚了!”
  不论他如何劝说,容悦都不肯动摇,直接将匕首找出来给他,“匕首你拿去,你们夫妻不睦,留在此地也无意义,你若能回去,我也替你高兴。”
  收下匕首的严飞心情十分复杂,明知前面是火坑,还要眼睁睁的看她往里跳吗?
  她现在意气用事,已然失去理智,所做的决定不一定正确,他实该帮她一把才是!她肯留在此地,皆是因为殷德,一旦她对殷德死心,大约也就不会愿意留下,思及此,严飞心生一计……
  接连遭受打击的殷德不再像之前那般意气风发,虽说面对容悦时还会尽量保持笑容,可敏锐如她,还是能察觉出他那勉笑背后的苦涩,谁家出了这样的变故怕都是难以接受,她十分理解殷德的心理落差,但他从不在她跟前抱怨什么,她想开导他,又怕时常去揭伤疤不利于恢复,忍了又忍,终是没提,只等光阴来帮他愈合。
  以往他再怎么消沉,晚上在她身边时还是会与她逗趣几句,可近两日不知是怎么了,容悦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深沉,时常一抬眸或是一回首就能瞧见他正凝望着她,眼底蕴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明明就在他身边,可为何他的眼神竟像是快要失去她一般,无比珍视又饱含哀戚?
  担忧的容悦在入帐之后歪于他怀中,小心翼翼的试探询问,“殷德,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瞧瞧愁眉惨目的?可是皇上又在朝中变着法儿的为难你?”
  被察觉出异常的殷德心中微怔,终是摇了摇头,敷衍一笑说无事。
  明知不对劲儿,今日她若不问个清楚,实难安眠,于是容悦继续耐心劝导,“咱们夫妻多年,我还能不了解你?你若无事不是这样的神态,肯定有什么心事对不对?我是你的妻子,自然愿意同你分担,你若受了什么委屈,或有什么难处就与我直说,我能帮则帮,即便真的帮不了,至少能听你倾诉,你也好受一些不是吗?”
  苦劝许久,他才终于开了口,面露难色,低声叹道:“的确是有心事,只是不知该如何跟你开口,我阿玛已逝,叔叔也战死沙场,如今就剩我和堂兄,阿玛临去前唯一的遗愿就是希望我们家能留个香火,可你始终没个动静,我……我总觉愧对于阿玛……”
  此事他从来不提,她以为他真的不在乎子嗣,未料今日突然提起,却不知是何意,加之他的神情如此凝重,容悦顿生不祥预感,微抬身,紧张的望向他,
  “所以你的意思呢?莫不是……想纳妾?”
  她以为他会想以前那样,笑笑的点点她的鼻梁,嗤她想太多,可是出乎意料的,今日他居然没有反驳,反而眸带愧疚的望向她,没有直接承认,只是面带愧色的反问,
  “若非情势所迫,我怕也不想这样,悦儿,你能理解我的难处吗?”
 
 
第46章 
  他口中的她的名字, 不管是公主, 抑或容悦, 又或者是悦儿, 在她听来皆十分温柔,像春水化于心池一般, 荡开丝丝甜蜜,可是今日这一声悦儿, 竟令她无比膈应!
  她能理解他的处境吗?当然能, 一早就能理解,可当初是他说不介意,愿意守着她,势不纳妾,而今他竟悄无声息的变卦了, 终究……还是在意子嗣, 想要后代的吧?
  既如此, 他当初就该承认,为何一直伪装深情呢?又或者说, 当时的他的确愿意, 想着两人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希望, 可后来几年她仍没动静,他才渐渐失望,又生了纳妾的心思吧?
  站在他的立场,似乎没有任何不妥, 而她这种情况,也没理由拦阻,只是那颗向着他的心,似被一盆冷水倾倒,瞬间浇灭所有的爱火!
  周身发寒的她忽然不明白自己在坚持些什么,相伴十年的两颗心骤然生出一丝裂缝,强掩下心底不断翻涌的悲哀,容悦再也无法与之亲近,默默离开他的怀抱,殷德见状便知她可能接受不了,“你不同意?”
  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于情于理,她都不该拒绝,可若让她亲口说一句愿意,她又心如针扎,实在讲不出口,干脆翻身背对于他,闭了闭眼,声带哽咽,
  “你说怎样便怎样,我尊重你的决定。”
  说出这话时,彻骨的寒意传遍全身,蜷缩在被中的容悦紧紧抱住自己,闭上湿润的眸子,任那泪水自眼角下滑,滴落至枕畔,也装作若无其事,不敢抬手去擦。
  躺在她身畔的殷德分明看到她那轻抖的肩膀,心疼之至,此刻他多想抬手将她拥入怀中,将心里话告诉她,可他不能,不能功亏一篑,最终他那颤抖的手指只是默默握成了拳头,没有给她任何安慰,独自睡去。
  入梦前她还有些难以置信,奢望着醒来会发现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噩梦,可次日他就真的带了一个女子过来,说打算纳之为妾,月底迎她过门。
  那姑娘年轻貌美,一双大眼灵动有神,男人会喜欢再正常不过,至此容悦才明白,其实他早有打算,昨夜与她商议,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原来,所有的深情都会淡薄,不管他心里还有没有她,从他选择纳妾的那一刻起,容悦的心便碎了一地,仿佛所有的坚持都失去了意义,原本以为这是港湾,当海浪来时,她无所畏惧,愿陪他坚守,可他呢!却嫌这个家不够完整!
  生不出孩子,是她的错,可要她看着他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再躺在她身边说爱她,她实在做不到如此宽容!
  心就那么小,只能容下他一个,怎么可能与旁人共享呢?单是想象她都无法接受,若然余生都要这么过,那她宁愿放弃,远离,眼不见为净!
  身心缺一不可,她所深爱的这个男人有了旁的心思,信念崩塌的容悦已找不到坚持的理由,是以当严飞再次找到她时,她终是答应跟他一起尝试着回去。
  若是能成,她就要回到现代,远离此地,即便最终不成,她也会默默离开京城,再不管他家的事,毕竟后日是他纳妾之期,她不愿再留下徒添痛楚。
  已然做好两手准备,今夜便成了别离前的最后一夜相处。她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似乎谁都没错,只是遗憾他没有坚持到最后,爱得不像她那般纯粹。
  殷德想要她,毕竟最近她都没让他碰过,最后一夜,本该留个念想,可一被他吻住,她便想起他说要纳妾的那些话,如食蝇虫一般膈应,无法继续缠绵,借口不舒坦,将他推开,
  心若不相印,身怎相合?倾尽所有深爱一场,到头来不过空梦,若无法白头,那也不必再虚假的缠绵,占有不是拥有。
  她不愿意,他唯有放弃,那一夜他都没合眼,只在一旁看着她,像是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一般,只有这样看着,他才能安心,怕遗忘,所以才要用力去铭记她的面容,再用余生来缅怀。
  次日晌午,他亲自下厨,给她做了她最爱的虾仁,奈何这样的场景下吃什么都味同嚼蜡,容悦勉强用了几口,便搁了筷子,说要出府去找琬真。
  殷德自会随她的愿,还亲自送她出府,握住她手腕送她上马车之际,他凝望着她,眸带眷恋,双唇轻颤,千言万语梗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句,“其实我觉得天丰这个名字很好听,尤其是你唤出来的时候。”
  一句话,轻易将她的思绪拉回至初遇的光阴,那时的她一看到他总会兴高采烈的唤他天丰,而他也假装自己就叫这个名字,欣然笑应,一晃多年过去,两人身上都背负着太多沉重,已然回不到纯真的当初,当真心已然生变,她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笑面于他,试了又试,天丰两个字终是没能唤出口。
  既已至此,无法挽回,也没什么好感慨的,收起遗憾,容悦黯然转身上了马车,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她要去找严飞,今晚就是七星连珠的时刻,此处已容不下她,她才勉强选择离开。至于殷德,料想他自有造化,即便她消失,他也会有他的孩子,他的家,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这认知虽无情,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如此想着,她才能走得心安理得。
  亲眼目睹马车绝尘而去,殷德怅然若失,他很清楚她要去哪儿,要做什么,只因前几日严飞已经来找过他,将所有的真相全都告诉了他,包括他和容悦是穿越而来的事实!
  虽然殷德不甚了解,但大约也能听明白,他们来自另一个世界,根本不属于这儿,现在有机会能回去,可容悦不愿就此丢下他,便放弃了这个机会,而严飞说出这些的目的就是希望殷德能够想法子让容悦对他死心,唯有死心,她才会改变主意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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