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距甚近,看起来极其亲密,酸涩感瞬间在她心间蔓延开来,疑窦丛生的容悦当即摆了摆手,示意东灵不要近前,她一个人慢步靠近,一探究竟!
逐渐靠近的她背于墙后,依稀能听到丰绅殷德的警示声,“这事儿万莫告知公主,若是被她发觉异常,先找个理由瞒过去,我会尽快想办法安排你的事。”
这话在她听来越发不是滋味,受不得气的容悦再不躲藏,愤而闪身质问,
“何事不能与我说实话?你与南枝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
第43章
殷德闻声回首, 容色惊愕, 万未料到她会在此时骤然出现!
南枝亦大骇, 为难的看向丰绅殷德, “额驸,这……”
摇了摇头, 殷德示意她不要乱说话,“你先去忙, 此事我来处理。”
南枝可是容悦十分喜欢的姑娘, 这才将她接入宫中,纵然她不是她的闺蜜,但容悦也一直诚心相待,哪曾想到她和额驸之间会有什么纠葛!
此刻他让南枝离开又是何意?怕她为难人家吗?纵心底愤慨,可她也是要脸面的人, 不想当着丫鬟的面跟他争执, 便也没拦着, 等南枝怯怯离开之后才委屈的瞪向他,恨声质问,
“你最好跟我讲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好不再欺瞒我, 这才成亲多久,你就教唆南枝骗我?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知道?”
此事事关重大, 他才会面露难色,“是她的私事,我不方便多言。”
将人支走,却仍不肯与她讲实话, 容悦顿觉失望,忿然冷哼,“我看是你们的私事吧?”
“容悦,除你之外,我何曾对别的女人动过什么心思,更不可能跟她有什么龌龊,”心知她有所误解,殷德竖指保证,“我可以向你起誓,与南枝绝无半点身心上的瓜葛,纯属她的私事,而我不便公开而已。”
他的话她都记得很清楚,可他的表现却令她心寒,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个昨夜还在帐中与她恩爱,今日却和别的姑娘有秘密的男人,
“你曾与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矛盾,都要给对方解释的机会,如今我给你机会,愿意听你解释,可你却不肯说实话,既如此,我也不会再强求!”
亏她还冒着凌冽寒风过来等他,等到的却是这样令人愤慨的局面,一番情意被人践踏,容悦只觉脸发烫,心含恨!再不稀罕他解释什么,冷然转身先行。
殷德上前拉她,却被她一把甩开,“如你所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你不愿说,我无权逼你,但我请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拉着她的关切模样!我的丈夫那么深情的拉着旁的女人的手,你有权不解释,我也有权胡思乱想!”
燃着妒火的容悦疾步向前走着,他一路跟随,不断的纠结着该不该与她说实话。然而就在进门的档口,她先进一步,居然立即转身将房门关上并紧拴,不许他进门,只因胸腔内积攒的火焰快要控制不住,
“我现在很暴躁,不想看到你,不想听你说话,你走远些!”
跟在后面的东灵也没来得及进去,只得在旁劝道:“额驸,公主现在正在气头上,您又不肯解释,要不您先回书房吧?等公主冷静下来再说。”
无奈的殷德只得答应,“那好,你照顾好公主,有什么情况立即向我汇报。”
道罢他又看了房内一眼,无奈转身离去。
背靠在门上的容悦只觉心在绞痛,紧捂着不愿再往深处去想,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东灵的呼唤,
“公主,额驸已然去书房,您先开门,让奴婢进去伺候。”
可她此刻谁也不想见,“你去歇着吧!我不需要人伺候,只想一个人静静。”
无论南枝怎么劝说,容悦都不肯开门,径直回到里屋。
实则殷德候在一旁并未离开,等着容悦给丫鬟开门时顺道儿混进去,奈何她连东灵也不许进,当真失算!
她本想独坐静心,可一看到那帐中的鸳鸯锦被,昨日的恩爱缠绵又不自觉的在脑海浮现,婚后的两人一直很甜蜜,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般?
南枝……她跟殷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今再回想过往,似乎也能寻到一丝蛛丝马迹,譬如那日在水月楼,当时殷德也在场,路过她身边时,南枝一直盯着他看,当时她还曾打趣过,以为那是南枝的心上人,被南枝干脆否认,她也就没当回事。
后来在怡亲王府的寿宴上,宜绵又来向她讨要南枝,她还以为宜绵风流花心,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宜绵对琬真早已动心,那他对南枝也就不可能有真情,又怎会刻意讨要?
宜绵说那晚他也在竞价,却被她给抢了去,而殷德当晚也在场,直至此刻,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件事的真相!兴许是宜绵在帮殷德买南枝吧?
且东灵也曾说过额驸与南枝走得很近,她还以为他只是念在南枝是她宫里的人才会仗义相助,而今看来,他们应该早已认识,在南枝入宫之前!
思及此,容悦更觉自己太迟钝,一直都没往那方面去想,直至今日撞见他们如此亲密,她才后知后觉的忆起曾经的某些画面,越想越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他为何要替南枝赎身,难不成早就对她情根深种,而她破坏了他们?
可若他真的喜欢南枝,又为何对她那么好?不愿退婚,一再要求与她培养感情?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她的身份?
对于这段纷杂的关系,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个真相,一个答案,殷德明知她在胡思乱想,却仍旧不肯解释清楚,这也算是在乎她吗?并不,大约帐中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真到了某些时刻,她并未感受到他有多在意她的感受。
思越深心越痛,眼眶酸涩的她倔强的抹了一把,不愿让眼泪滴落,不想为这样的男人伤心,她那么在乎他,从不在他面前摆架子,全心全意的爱他,可他居然帮着南枝瞒着她,倘若他的心并不在她身上,有纳妾的心思,那这个男人真的不值得她爱!
而南枝的表现也让她格外失望,昨儿个她还在问南枝是否有心上人,不愿耽误她,若是有想法,便放她自由成全她,再不然给她寻个好人家也可,但她说没有念想,只想在这儿伺候,她还以为南枝是舍不得她,如今看来,怕是舍不得丰绅殷德才不愿离开吧!
越想越恼,容悦委屈至极,又不愿跟人诉说,干脆闷头睡觉,再不顾外头呼啸的风雨声。期间东灵来唤过一回,她仍旧不肯开门,说今夜无需人来伺候。
劝不动主子,东灵只好去找南枝,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若真对额驸有意,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敢做还不敢认吗?你若无意,不管有怎样的苦衷,都该跟公主解释清楚,若真因为你而伤了他们夫妻二人的和气,你的良心能安吗?”
实则南枝虽然先走了一步,可她一直就没静过心,也在思量着这件事究竟该如何处理,额驸不让她说,但看眼前的情形似乎无法收场,若然不讲清楚,公主怕是误会深甚,再因此跟额驸闹别扭,那她可真是有罪之人!
思量再三,最终南枝决定跟公主摊牌,奈何公主一直不肯开门,看来今夜是不能够了,只能等明早再说。
近来这些日子都有他来暖被窝,她连汤婆子都不需要,今夜他不在房中,她也不许下人伺候,便连个汤婆子也没准备,直冻得她手脚冰冷,依旧强忍着不愿让人去拿,
如鲠在喉的她辗转至半夜才稍稍有些困意,后来她也想通了,人心这种事,旁人无法左右,丰绅殷德心底之人究竟是谁,她管不着也不想再管,随他去吧!让她难过之人,往后不再理会便是,实在没必要为他伤心。
如此安慰着自己,她才没再纠结,勉强入眠。
次日一早,她是被饿醒的,昨夜没用晚膳,饿了一夜,这会子实在受不住,她才愿意开门让人进来,刚打开房门,一股凉气直扑人面,容悦眯了眯眼,拢了拢身上的袍子,就见门口有人掀开身上的被褥,腾得站起身来,不是旁人,正是南枝!
此时天才蒙蒙亮,外头霜寒刺骨,身着棉袍的她冻得双颊通红,直搓着小手,却不知她是何时来的,守了多久,意识到自己不自觉的生出担忧,容悦又赶忙告诫自己不该心软,冷脸无视她,“东灵呢?”
“东灵姐守了两个时辰,奴婢过来换她,让她去休息会子。”
她昨夜交代过不让人在这儿伺候,怎的她们还要轮流在外守着?饶是夏日,在室外待一夜也难以承受,更何况是冬月,即便有被褥遮挡,可夜里就这般窝在门外岂不是要把人给冻坏?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这般,此时的容悦后悔不迭,但又不想关心南枝,也就没问她是否哪里不适,只冷脸吩咐,
“让蓝心过来伺候!”
南枝一向听话,今日却是大胆的逆了公主之意,未经允许便擅自跟着她进得屋内,“公主,奴婢知错,奴婢有话要跟您解释。”
然而容悦已不想再管,轻瞥她一眼,眸间已没有平日里的亲和,漠声打断,“丰绅殷德都说了,不许你告诉我,你听他的即可,我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是你的主子,你不必跟我交代什么。”
无奈的南枝只得跪下,苦苦哀求,“奴婢恳请公主听我解释,奴婢真的是有苦衷,额驸也只是为了我的安危考虑,并不是出于私情,公主您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断不会忘恩负义,觊觎您的丈夫,只是奴婢的出身太复杂,这才一直隐瞒,不敢说实话,
而今您为此事与额驸闹矛盾,奴婢难辞其咎,只得冒死道出实情,还请公主给奴婢一个解释的机会,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有加更,第二更在下午一点
第44章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 容悦也不好再拒绝, 答应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南枝这才开始向公主讲述她的身世。
原来惇妃猜的没错, 当年那个与乾隆有纠葛的杭州女子怡香正是南枝的母亲,但当年的那个孩子早已落水而亡, 怡香则被怜惜佳人的和珅所救,碍于和珅当时还陪在皇帝身边, 不便带着她, 便将她安置在正妻冯霁雯的一位远亲冯埏家。
和珅本打算等风波过后再将怡香接入京城,哪料人算不如天算,这冯埏竟然近水楼台先得月,博得怡香欢心,米已成炊, 和珅也不好再说什么, 索性成全他们。
而南枝便是怡香和冯埏的女儿, 后来冯埏慢慢熬到济南知府的位置,这人做官久了, 没几个清白的, 七年前的一桩山东巡抚贪污案震惊全国,只因那巡抚国泰是乾隆妃子的亲眷, 另一位又是军机大臣于敏中的弟弟,乾隆为此大发雷霆,特派和珅与刘墉去山东查案,偏那国泰贪污的银两皆存放在冯埏处, 冯埏难辞其咎,事发之后亦被革职查办,死罪难逃!连和珅也无法替他说情。
而冯埏的家眷则全被遣散变卖,年少的南枝流落青楼,化名为莲池。和珅也是在多年后,无意中在水月楼发现了她,看她身上带着其母怡香的信物,这才认出了她,本打算让儿子想办法为她赎身,哪料会被公主截走,
“后来的事,公主也都清楚,奴婢不再赘述。正因为和大人曾私藏我母亲,未向皇上禀明实情,他担心我被皇上认出后,皇上会怪罪他,便一直嘱咐我隐瞒自己的身世,奴婢不愿连累公主,这才一直没敢与您说实话。”
得知此事的来龙去脉,容悦震惊无比,未料一个小姑娘居然有这般坎坷的身世,至此,之前的一切谜团便算是解开了,容悦原本最恨旁人骗她,可转念一想,南枝也有自己的苦衷,谁也不愿把自己的身世轻易告诉旁人,一如她不敢让人知晓她是穿越而来,这般一想,她又觉得自己不该怪罪南枝,但有一点还是不甚明了,
“他为何拉你的手,不许你告诉我的,又是何事?”
既已说开,南枝索性尽数摊牌,“那是因为奴婢受了伤,和大人醉酒,将我当成我母亲,对我……对我用强,我拿花瓶的碎片割伤自己,才勉强吓唬到他,仓皇而逃之际正好碰见额驸,额驸担心您知道此事,心疼奴婢,会去找他阿玛质问,这才让我守口如瓶,说他会处理。”
原来竟是因为和珅!这人一把年纪了,府里七八房妾室,居然还色心未改,打起了南枝的主意!如此说来,倒是她冤枉了丰绅殷德!
得知实情后,容悦总算好受了些,但仍旧不痛快,倒也没把心里的火气往她身上发,只软了语气让她起来,
“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只要你与他没什么瓜葛,我便仍可视你为友,你不必自责什么,至于你的后路,容我想想再做决定。”
得公主原谅,南枝十分感激,叩谢之后这才起身告退。
因着心中有事,殷德一整日都心不在焉,忙完宫中之事便早早归家,打算去跟容悦解释清楚,回去后才听东灵说起,南枝已将前因后果告知公主。他还以为容悦知情后便不会再生气,哪料进屋后,媳妇儿依旧不肯抬眼瞧他,冷着一张脸,对他爱搭不理。
殷德不觉诧异,“既然你已明白我和南枝没有瓜葛,为何还恼我?”
他坐于左边,她便将脸转至右边,始终不愿面对他,“此乃南枝的解释,并不是你的。”
这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一样的结果,至少真相大白了啊!殷德不禁扶额暗叹,女人的心果然很细,细到无理可循,但也仅仅只是腹诽,叹罢还得满面笑容的转至她右边,继续讨好,“那我再给你解释一遍?”
然而她又迈过脸去,声音里透着一股明显的幽怨,“我想要真相的时候你不肯给,等我难受了一夜你才要解释已然晚了,我没兴趣再听。”
说起这个他更是一肚子委屈,“原本我是有些犹豫,可后来看你如此动怒,我便改了主意打算跟你讲清楚,偏你紧闭房门,不许人进,我让东灵告诉你我已经去了书房,实则是打算等你给东灵开门之际我趁机溜进来给你赔罪,哪料你竟连她也不让进,
可怜我守了半个时辰都没见你开门,只得作罢。今日一早又得入宫,来不及与你解释,担心你难过,我才特意早些归来,正是打算向你坦白。”
现下说这些又有何用?容悦对他已然失望,不愿再听这些狡辩之词,“之前你瞒我那么久,说你和南枝不相识,这是不争的事实吧?你跟我道出实情又能怎样?难道你认为我会不分轻重的将此事告知皇阿玛?明明我已经生气了,可你仍旧选择帮她隐瞒,根本就不顾忌我的感受!”
没能及时解释的确是他的错,但最后一句他并不赞同,“我若不顾忌,就不会一直守在房门外,会犹豫只是因为我答应过帮她保守秘密,且此事又牵连到我阿玛,若然擅自出卖,便是不忠不义之举,并不是因为我对你不信任。之前不肯说也是同样的原因,有些真相,你不知情,惇妃向你打探时你便可安心拒绝,但若你知情,却仍旧瞒着你额娘,我怕你心里会内疚,这才一直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