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霖,真是你们老板让我去的啊,确定是本人么?”蔡淼淼打破了车内的死寂。
“蔡小姐,您到了就知道了。”林霖没有多说。
车子最终在一座独栋别墅前面停下,蔡淼淼下了车。
“雾草,阴气这么大,你们老板在屋子里养小鬼了啊。”蔡淼淼捂住了鼻子,跟着林霖进入了林家大宅。
屋里空无外人,只有林屹川独自坐在客厅里,没有开灯,外面是阴雨连绵,屋内光线很暗,看不清他的脸,只有沉重的喘息声,意外清晰。
滴答,滴答,林屹川的脚边不断地出现污泥,一点一点,即便擦去了下秒钟又会出现。
“原来是个小鬼。”蔡淼淼笑着说。
林屹川的肩头趴着一个咧着嘴的婴灵,浑身污泥,不停地往下滴落,落在地面上。
“都说小鬼难缠,你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蔡淼淼眼神一定,出手快如疾风,口中念念有词,一把捏住了那个小鬼,摸上去滑腻腻的,手感不佳。
“我换过很多地方居住,找过很多大师过来,显然都没有用。”林屹川的嗓子很沙哑,好听的低音炮。
“换地方当然没用了,小鬼认人,你去哪儿它就去哪儿。”蔡淼淼翻了个白眼,拎着小鬼的后颈皮,它不安分地四处蹬着腿,一针污泥四溅。
这个社会浮躁,世人追名逐利,所谓的大师,会背几本经书,留点羊胡子,淘换身道袍,摇身一变就是宗师了,学着给人讲经论道了。真遇到事了,全是绣花枕头,跑的比兔子还快。蔡淼淼不屑一顾。
“噫,你怎么这么脏,老师没教过你要讲卫生有礼貌么。”蔡淼淼嫌弃地看着自己身上的T恤沾满了泥点。“衣服都给弄脏了,这个额外收费啊!”
“你说的费用,事后林霖都会打入你的银行账户。”林屹川咳嗽了两声,手臂撑在椅把上。
“别乱动啊,我警告你,信不信我一巴掌把你拍个灰飞烟灭。”她扬起下巴恐吓道,手中的小鬼顺从地低下了头,不再动弹。
林屹川现在感觉好受多了,包围着他的那股冷冰的气息离开了,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贪恋这世间的暖意。
“这小鬼,你打算怎么处置?它就是调皮,也没什么恶意,最多吸了你点阳气,生上几天病就好了。我这儿就独家香灰,一包下去,保证药到病除,有没有兴趣试试?”蔡淼淼一挑眉,滔滔不绝地推销了起来。
林屹川问:“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缠着你?”蔡淼淼摸了摸下巴,想了半天。“大概是因为你好看吧。”
“。。。。。。”
“怎么鬼就不能有自己独特的审美了,而你刚好在它的审美之内。”蔡淼淼一脚踏在茶几上,凑近了脸,轻佻地拿手指抬起林屹川的下巴,她的眼眸映在他的瞳孔中。
此刻的林屹川面容苍白,四肢皆无力。身娇体弱易推倒,谁看了能把持得住不去调戏一把。
“我有两种方法,第一种直接捏碎它,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第二种等着我慢慢超度它,送它上路,你怎么选?”
“还是个孩子,好好超度了它,送他走吧。”疲倦一涌,眼皮上下打架,林屹川闭上了眼睛。
“选第二种?看来你还不算黑心的剥削阶级。我可以暂时拿符咒封了它的六感,让它感应不到你的存在,自然不会再缠着你了,今天让你能睡上个安稳觉。”蔡淼淼艰难地往书包掏了掏,摸出一张缺角的黄色符咒,拿朱砂画满了红色图案。
“一切听蔡小姐安排。”林霖上前接洽。
“林特助你怎么还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先走了?”蔡淼淼惊讶地看到林霖的出现,她猛地拍了林霖的肩一掌,他原本惨白的面色逐渐恢复了红润。
“这里阴气那么重,也亏得你呆得住,普通人被这鬼气一震早就晕过去了,林特助平日里经常锻炼吧,体质还不错啊”蔡淼淼真心诚意地夸奖道。
“多谢蔡小姐。”林霖虚弱地说。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她对彬彬有礼的林霖还是很有好感的。
“这超度之法什么都好,只是有一个唯一的缺点。”蔡淼淼停顿了一下,继续往下说。
“每天入夜之后都需我在一旁加持法力,直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法阵完成,它才会真正地进入轮回,投胎去了。”
“真是太感谢蔡小姐了。”
“换句话说,那就是我晚上也得来加班,这个加班费得给我算上啊!”蔡淼淼不耐烦地总结如上。
“那是自然。蔡小姐放心,该多少钱,我们林氏都会分文不少地给蔡小姐。现在我送蔡小姐回去好么,天晚了,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林霖体贴的说,领蔡淼淼出去。
蔡淼淼看了一眼合着眼睛的林屹川,就像雕塑一般沉睡。都说丑陋的灵魂都各有千秋,而好看的皮囊都千篇一律,她叹了口一气,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她看到小脏鬼脑门上贴着张黄符,找不到林屹川的气息、四处飘荡,撑得到她明天晚上再来加持。
明天再拿点法器来摆法阵,书包里都是些零碎东西,真遇到了正事的时候都派不了用场。
她安心的跟随着林霖离开。
但是普通人的眼里,现在的场景更加恐怖,阴暗的屋子里,有一张一张黄纸在屋内上下漂浮,却看不到人影。
“你们老板不是出国了吗,怎么染上了这小鬼。”回去的路上,蔡淼淼忍不住开口问。
“老板在候机的时候,接到了工地方面的电话又出事了,就取消航班,直接去了工地,回来就一直这样了。老夫人找了很多大师过来,人家一到门前,便摇了摇头回去了。”经过刚刚的事,林霖明显和蔡淼淼熟悉很多,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工地上?”蔡淼淼若有所思地说。“已经出过很多事故了么?”
“是的,就是第一次我想找您去看一下的工地。”林霖回答说。
“对了蔡小姐,你最近看新闻了吗?”林霖突然发问。
“新闻?我不看新闻,我忙着挣钱呢,哪有空守着电视机看新闻。”蔡淼淼摸不着头脑。真实情况是这样的,在她的出租屋里也摆不下一台电视,能伸直了腿就算不错了,何况她哪有有钱买电视,买电视每个月还得交十几块的电视费呢、怎么算都划不来。
“老板原本乘坐的那架国际航班,飞行到太平洋上空,遭遇雷暴天气坠机了,现在国际救援队还在海面上搜索幸存人员,但是存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林霖沉重地说。
“是么?这么严重。我掐指一算,只是算到他不宜出入风雨,最多断个胳膊折个腿的,也没算到还有那么多人一起陪绑的啊。”蔡淼淼占卜一向垫底,能算个大概,但是算不清因由,平时拿来唬唬人还是很够用的。
“蔡大师谢谢您。”林霖诚恳地说。
“客气啥,我就是个收钱办事的。你们给了那么多钱,我当然要义务要把事情做的漂亮。”蔡淼淼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在观里时常被师兄嘲笑学艺不精的蔡淼淼,也有一天成了人们口中的大师。
好听的话总是受用。蔡淼淼飘飘然地说:“明天我带包香灰来,喝了之后保证你老板神清气爽。这个是给大主顾的赠品,放心不收钱。下次有活再推荐我啊。”
出来做事靠的就是口碑,客户都是靠自己用心经营一点一滴积攒起来,来日暴富指日可待。这是工作狗蔡淼淼的心得体会。
☆、第三章
穷人的烦恼,你们有钱人是不可能体会的。
连续几日,蔡淼淼背着十斤沉的书包,先是坐了地铁,再转了城乡公交路车,接着下车走了半里地,最后折腾了两个小时终于到达了林家大宅。
门口的印度包头门卫仔细地检查了蔡淼淼的门禁卡,热情洋溢地欢迎她入内,十分热心地告诉她,第十三幢别墅还要往里走半个小时,蔡淼淼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林屹川,你能不能换个地方住!这里没有公交车直达!”蔡淼淼愤怒地冲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的男人大声嚷嚷。
“这些都是我名下的房产,你想住哪个自己选,我会交代林霖将你的东西搬过去。”林屹川已经习惯了家里有一张黄纸飘来飘去,他解开领带,随意地扔在沙发上,转身去了书房。
“你自便。”
“不用那么客气吧,其实我那个出租屋也挺好,不然你给我加点钱,像这种困难我也是可以克服的。”蔡淼淼小心翼翼地扒在门框上,往里望去。
林屹川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神锐利地看着手中的一叠文件。
他抬头:“还有事?”
“没、没有。”蔡淼淼直接结巴了,主动关上了门。
“林屹川这么凶,你怎么这么喜欢他。你这样不行的,光看脸要吃亏的。”蔡淼淼低头跟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说。
蔡淼淼摆了度化的法阵,附在林屹川身上的那个婴灵逐渐生了人智,不再失控地散发自己的鬼气。
那个小脏鬼被贴黄符,浑身的污泥慢慢的褪掉了,依稀能看出来一张肥嘟嘟的小脸蛋。小脏鬼仰起头,乐呵呵地望着蔡淼淼。
“搬家而已,还这么大阵仗?”第二天清晨,连鸡都还没打鸣,早早起床的蔡淼淼端着牙杯,举着牙刷,嘴巴里都是泡沫。
她震惊地看着一辆黑色的加长奔驰严严实实地堵在单元楼门口,身后跟着一辆巨大的运输车,你永远都无法想象这种车里能下来多少人。
白杨里是一个老式的开放式小区,有一帮老头老太占着中心的广场,跳着交谊舞,还有一群人围着看下象棋的。
长大了之后家里的年轻人都出去单过了,现在出入小区的年轻一辈大多都是像蔡淼淼这样的外来务工人员。
这里处于老城区,房租低,交通也算便利,但是蔡淼淼还是肉疼,不肯租个单间,在半地下室里搭了个床就住下去了。
平日里安静没有人气的小区,今天可热闹,但凡得了空在家里的人都跑出来,津津有味地围在蔡淼淼的单元楼下,唧唧喳喳地磕起了瓜子,满地的瓜子皮。
高手,这的确是高手。
蔡淼淼太佩服司机师傅的开车水平了,不愧是老司机,小区这么狭窄的路面过两辆电瓶车都觉得挤的慌,他们是怎么把车给开进来的。
“蔡大师,老板吩咐我来帮您搬家。”林霖身后跟着一群搬家公司的人。
“林特助,真的不用了,我这个人最怕麻烦别人。”蔡淼淼慌忙地阻止他们的动作。
“还有别叫我大师了,我还不够格呢,听你这么叫要夭寿的。你叫我淼淼就好了。林特助看着年轻有为,大家都是同辈人。”
“好的,淼淼小姐。”林霖一本正经地说。
“我自己来吧,我是真没什么东西的。”蔡淼淼挡在门口,三下五除二就打包完毕了。
“收拾好了,咱们走吧。”蔡淼淼轻松地拎着一只行李箱,怀里还抱着一只胖橘猫。
“喵~”假如橘猫有脖子,那应该能勉强看到它颈下的红色铃铛。
“没有其他东西了么?”林霖看了一眼蔡淼淼的银色行李箱,还有拿了根塑料绳子捆了捆的锅碗瓢。
“我全部的家当都在这里了。其他啊,让我想想。”蔡淼淼指挥着工人将她的简易床搬上车,高兴地说:“差点忘了这个了,我花了五十块从旧货市场买的,这件事完事了回来还得继续用呢。”
位于钱江边的这个平层公寓,电梯直接入户,原先一直空置着,从来没有住过,但一直有专人负责打理房间,一尘不染。出了小区左转地铁站,右转公交站,地理位置相当优越。
林屹川的脑海中对这个公寓没有过多的印象。他打开大门,黑漆漆的没有灯光,他向前走了一步,踢到了一个硬物。
打开灯,一个简易的折叠铁床就扔在玄关上。
他陷在巨大的沙发里,揉了揉眉心,看到一张黄符从厨房的方向飘了出来,后面竟然还跟着一只玩具熊,漂浮在半空中。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林屹川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早先一步,林屹川已经派人将蔡淼淼的法阵原封不动地挪到了这个大平层公寓。
“你怎么在这?”浴室的门突然打开,泄出来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客厅。蔡淼淼擦着湿头发,隐约看到厨房间里站着个人,个子很高。
林屹川没有回头,他一早就猜到是这样的开场白。
“回家。”林屹川掷地有声的说道。
“回家?那你应该回你的豪华大别墅啊,来这里干嘛?”蔡淼淼裹紧了浴巾,不安地说道。
“你自己说的每天往返加持法阵不方便,我让你自己挑了房子搬过来一起居住,现在总方便了吧。”
蔡淼淼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大哥你误会了,我吧从小到大都是良民,我就算有色心也没那胆啊,我哪有那个福气跟您同居啊。”
“你不是说我不能离法阵很远,不然里面的地缚灵会暴走么?”
蔡淼淼瞟了一眼抱着玩具熊的小脏鬼。“说是这么说,可你没必要把这法阵也搬来啊。我觉得吧,每天两个小时通勤时间在这个一线城市来根本算不上什么,一点都不麻烦。要不,你再考虑一下挪回林家大宅去住?”
“麻烦。”
“木已成舟,那事先说好,我蔡淼淼卖艺不卖身!绝对不会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灵魂。”蔡淼淼视死如归。
“你给它买的?”林屹川没有接茬,指着飘在半空中的玩具熊问。
“可爱吧,我路过精品店打折清仓买的。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嘛,一个鬼怪孤单的。”蔡淼淼笑眯眯地说。“才五块钱,不买不是中国人。”
“可以。”很难在林屹川的口中听到这样的高度评价。
“我要工作了,屋里的一切你都可以随意取用。”林屹川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