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沙发上窝着两小只,电视机的声音开到最大,震耳欲聋,地板在声波的冲击下都在震动。
蔡淼淼刚钻进房间里不久,就凶狠恶煞地冲了出来,追着两小只绕着房间跑了一圈有一圈。
“噪声扰民,当心邻居投诉。你们还有没有公德心,都跟谁学得臭毛病。”蔡淼淼半弯着腰,双手撑在膝上 ,气喘吁吁地说道。
两小只着急地蹿进厨房,企图寻求林屹川的帮助。
林屹川面无表情地拉上了厨房的玻璃门,把两小只拦在门外,胖橘猫直起圆滚滚的身躯,疯狂地在外头挠着门。
“谁都别拦着我,我今天就是要家暴。”
“其实没有邻居,十楼以上都被林氏买了下来,没有对外出租。但我也救不了你们。”林屹川爱莫能助地说。
“往哪逃,能逃出我的五指山么。”蔡淼淼步步逼近。
门外硝烟四起,一人一猫一鬼闹作一团,在地板上滚来滚去。
林屹川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哼着曲子,看着自己面前的锅子,冒着热气。
☆、第十二章
林屹川摘下细边眼镜,按了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缓缓得呼出一口长气。
现在的他刚刚结束视频协同会议,他将很多的工作都挪到了家里去做,按时投喂完家里的几只之后,他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书房里度过的。
林屹川起身打开了书房的门,打算替自己倒一杯冰水。
贪凉体寒,这人容易发虚,还是多喝热水为妙。林屹川想起蔡淼淼的尊尊教诲,眉毛一挑,关上了冰箱门,去即热饮水机那里接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
他握着玻璃杯看到黑色的真皮沙发上四仰八叉的躺着一个人,及腰的长发触在地上,蔡淼淼搂着靠枕,手里捏着一张金灿灿的小纸片,嘴里一直嘟嘟囔囔,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茶几上堆满了金铂纸折成的纸元宝,客厅上的窗户没有关好,留了一条细缝往家透着凉风,吹乱了未折完的纸片,散落了一地。
林屹川拿了一条薄毛毯给蔡淼淼盖上,弯腰收拾了散乱的金铂纸,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一旁。
小脏鬼通常都跟胖橘猫一起睡,学着猫咪,和谐地团成一个球。
公寓很大,各自都给他们留了房间,都不爱住,只对那个放在客厅上的快递盒子情有独钟,窝在里头,尾巴还荡在外面一晃一晃。
小脏鬼揉了揉眼睛,迷糊的抬起了头,望着林屹川。
林屹川举起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安静。小脏鬼听话地埋下了脑袋,继续和猫咪一起睡觉。
林屹川支起一条腿,靠着沙发,拿起了一张金元宝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仿照折好的金元宝的样子,尝试折了一个。
“嗯?我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一晚上就把所有的元宝都给折好了。明明睡着之前才折了一半,难不成我给记岔了。”挂着浓重的黑眼圈的蔡淼淼意外地看着茶几上堆成小山的金元宝,欢天喜地表扬自己。
“这都是等着烧给你上路用,好到了地下能够打点打点,放你投个好胎。我在每一张金铂纸都念了经,上头都有我加持的法力,鬼差见到了自然给我三分薄面。”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弹了一下小脏鬼的脑门。
“我这熬了大夜,眼瞅了苍老了一分,你以后投了胎去,可要好好做人,别给我丢脸。”
小脏鬼捂着额头,双眼含泪,挨在蔡淼淼的旁边,乖巧地点了点头。
“都说鬼有遗愿,喝不尽孟婆汤。得圆了梦才好干干净净不染前世。小鬼,你有什么愿望么?”蔡淼淼捏了捏小脏鬼的脸蛋,问道。
小脏鬼的眼睛滴溜得转了一圈。
“跟爸爸妈妈一起拍照全家福?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蔡淼淼皱着眉头。“对不起,您的愿望太难实现,已驳回。”
“庞建祥都走了多长时间,现在早就入了轮回投了胎,说不定现在变成哪家刚出生的婴儿正昂昂直哭,跟妈妈要奶喝。至于黎娟,她能认得你,没上来就捏碎你的魂魄就算不错了,我上哪给你们拍照片去。”蔡淼淼头痛地说。“换一个。”
小脏鬼唆着手指,停顿了一下。
“之前妈妈答应你,等爸爸结束了工地的活,请一天假带你去游乐园?你从来没去过儿童乐园,只见过邻居家的小孩去过,说是特别大特别热闹,你一直很想去。”蔡淼淼复述了一遍小脏鬼的话。
“出趟门去一次儿童乐园,这个好像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游乐园通常傍晚就关门了,不开夜市。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把你带出去,要知道外头有太阳,鬼魂可受不得日光,暴露在阳光下直接就灰飞烟灭,化作青烟一缕了。”蔡淼淼抓过胖橘猫,使劲吸了几口,感觉头更加痛了。
晚上八点的嘉州环球乐园空旷而寂静,所有的游乐设施开着灯光,漫天的烟火流光溢彩,蔡淼淼局促地站在游乐园门口,牵着小脏鬼的小指头,仰起头痴痴地看着星星和烟花的夜空。
“原来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蔡淼淼震惊地说。“万万没想到,我有一天居然能包场一整座游乐园。”
没有刺眼热辣的阳光,没有大声吵吵的游客,没有穿着人偶衣服的工作人员,整个游乐场里就只有他们,慢吞吞地走在路上。
“抱歉,没有安排人偶互动,毕竟是带着他出来,太多人看到不好。”林屹川穿着全套高级定制的西装,一丝不苟地打着领带,一双意大利手工皮鞋擦得锃光瓦亮,控制步伐大小,跟在蔡淼淼的身侧。
“没事,还是你想得周全,我天天见他都看惯了,一时忘记一张黄符飘在空中的确怪吓人的。”蔡淼淼新奇地张望着各个设施,她扭过头看了一眼穿着正式,感觉下一秒就要去什么商务会议的林屹川。
“出来玩,一身西服包得慌,是不是放不开。”蔡淼淼脚上的运动鞋磨烂了边。
“直接从会议现场出来,来不及换衣服。”林屹川回答道。
“你想玩哪个?”蔡淼淼低头询问小脏鬼的意见。
小脏鬼害怕地往蔡淼淼身边躲了一下,指了指前方的巨大的旋转木马,很快又缩回了手。
“是不是小孩子都爱玩这个?可我想玩过山车。”蔡淼淼兴奋地搓了搓手。
“一个一个来,想玩多久都可以。”
林屹川站在底下,抱着双臂,看着旋转木马上转了一圈又一圈不肯下来的一人一鬼,玩得不亦乐乎。
蔡淼淼抓着木马上的转轴,随着悠扬欢快的音乐上下起伏,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弯弯的笑眼如天上月。
林屹川不自觉地扬起嘴角,目光停驻在一人身上。
“不行了不行了,我转了太多圈感觉要吐。”终于舍得从木马上下来的蔡淼淼脚步虚浮地拉住林屹川的手臂,脸色发白,胃里翻腾。
“那还玩么?”林屹川一把扶住蔡淼淼。
“玩!怎么不玩!我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要全部玩一圈,玩够本。”蔡淼淼虚弱地说道,她指着前方的过山车,坚强地往前走。
“都没见你玩,要一起么?”她邀请道。
林屹川打量了一下高耸入云的过山车,轨道几乎垂直,他紧紧地抿了一下唇,没有开口。
“恐高啊?”蔡淼淼笑眯眯地看着他。
“好。”林屹川答应道。
第二天,嘉州环球乐园被包场的消息直接上了全网热搜。
向来晚上六点就准时闭园的环球乐园昨天居然晚上八点仍旧开园,但不对公众开放,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据说价值不菲。
乐园里的摩天轮缓缓滚动,整个嘉州都能清楚地看到。据内部人员的可靠消息传出,是本市某集团总裁包下乐园的夜场,只为其专门开放,一晚耗资百万。
又是哪家的霸道总裁包了场子,哄自家的小娇妻高兴。
这条评论瞬间点赞过万,直接上了置顶热评。
众多网友在新闻下面嗷嗷地直叫,又被塞狗粮了。
☆、第十三章
一大清早,蔡淼淼顶着鸡窝头从房间出来,提着一个老旧的铁桶,蹲在了阳台上,小脏鬼好奇地在一旁围观。
她拆开了一件带着吊牌的小衣服,往小脏鬼身上比划了一下大小,拿打火机点着衣服就朝桶里扔,阵阵浓烟直往上冒。
蔡淼淼咳嗽了老半天,脸上沾上了黑色的烟灰,她抹了一把脸,眯着眼睛说:“有点呛。”
小脏鬼低头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身上的衣服变了样子,飘到她身边亲昵地蹭了一下。
“明天就要带你去见你妈,好歹也要穿个新衣服,看着精神。”蔡淼淼抽了抽鼻子,扯了扯小脏鬼的耳朵。
林氏顶楼上,林屹川坐在办公室里,认真地翻阅上一季度的财务报表,厚厚的一叠文件垒在手边。
林霖轻叩办公室的大门,轻轻地推开,快步走向林屹川。
“怎么?”林屹川推了推眼镜说道。
“小区物管来了紧急电话,说是您与蔡小姐一起居住的那套公寓,触发自动烟雾报警器,安保已经过去了,说是阳台上正在冒着浓烟,但未发现明显的明火。”林霖汇报道。
“联系上她了么?”
“抱歉老板,我尝试联系过蔡小姐,均无人接听。”
林屹川握着钢笔,停顿了一下,又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派人去确认,家里的密码就是常用的那一个,你是知道的。”
“好的。”林霖转身离开。
“不,我跟你一起回去。”林屹川叫住了林霖,面无表情地说道。
“老板?”林霖诧异地看着自己的老板。“小事而已,不必您亲自走一趟。”
“家里还有个小鬼,我怕吓到人。”林屹川眼神一沉,有些别扭地说。
“我马上吩咐司机准备车辆,请您稍等。”林霖垂下眼眸,毕恭毕敬地说道。
林屹川的公寓门口传来嘈杂的人声,一群物业上的人带着防火防烟的口罩,提着红色的灭火器守在门口,大声叫嚷。
“有人在家么?”咚咚咚的拍门声震天响。
“来了来了,别敲了,使这么大劲,门都要让你们拍烂了。这门可金贵着呢,赔起来肉疼,我是为你们好。”
蔡淼淼关着浴室门,把胖橘猫按在浴缸里,拿着毛刷正在涮猫。局长一脸生无可恋地泡在水里,身上都糊满了白色的泡泡。
“你藏起来,别让人看到。”蔡淼淼走去开门,她龇牙咧嘴得吹着自己的手臂,上面都是一道道的红口子,都是局长奋力挣扎过的痕迹,又嘱咐了一句小脏鬼让他藏好。
“什么事?”蔡淼淼大咧咧地站在门口,她穿着宽松的T恤,两条小细腿晃荡。
她看着门口全副武装的一群人,轻松地说道。“物业组织消防演习呢,大家都穿得这么专业?”
“着火?”她捂着嘴,惊讶地听完物业的叙述,拼命地摆手。
“不可能,我一直都在家呢,家里一切都好好的,半点火星子都没见着,怎么会发生火灾。”
“烟雾报警器的确被自动触发了,我们也派了安保去巡查看到顶楼的这一层有浓烟冒出。”物业的人耐心地解释道。
“原来如此,大概是我早上在阳台上烧。。。”蔡淼淼没有继续说下去,挤着笑脸,感激地握住对方的手。
“给你们物业的同志添麻烦了。不过的确没事,我下次一定注意。”
“你人没事?”电梯门一开,传来林屹川的声音。
“只是误会一场。”蔡淼淼疑惑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不是去上班了么?”
“我接到电话,说是家里着火了,叫我过来一趟。”林屹川不动声色地扫视了蔡淼淼一眼,整个身体挡在蔡淼淼,把她藏在身后。
“既然没事,大家就散了。”林屹川发了话,物业的人提着东西乘着工作电梯集体下去。
“我早上在阳台上给小脏鬼烧了套衣服,可能火大了点,就触发警报了,物业都找上门来,闹出一场乌龙。”蔡淼淼不好意思得挠了挠脑袋,凑在林屹川耳边小声地说。
“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让你着急忙慌地白跑一趟。”
“怎么不接电话?”林屹川目光犀利,问道。
“电话啊,我放在房间里没听着。我一上午都忙着给我们家局长洗澡,顾不上。”
“林霖打了你很多通电话。”
蔡淼淼飞快的冲进房间,翻出塞在枕头底下的老年机,上面有几十通未接来电。蔡淼淼按开手机没摆弄几下,手机就直接自动关机了。
蔡淼淼抽了抽嘴角,说:“林特助真是个狠人,手机的电都给他打没了。”
“还有,以后衣服穿好了再出来。”林屹川交叉着修长的双腿,倚在门框上,低沉地说道
蔡淼淼迷茫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T恤,眨巴了几下圆溜溜的大眼睛。“我这衣服怎么了,我上次去夜市的衣服摊上二十五块刚买的,头一回穿还新着呢!”
“太露。”林屹川摇了摇头。
兄弟,你是不是发烧了?!说什么胡话呢!
蔡淼淼以一种关爱智障儿童的目光,同情地看着他,撸了撸袖子又转身急忙冲进了浴室。“完了,我的猫还泡着呢!”
挨了局长好几爪的蔡淼淼忍着疼痛,赶紧把它从水里捞出来,裹上了厚厚的浴巾。
局长不满地喵喵直叫,眼神充满了腾腾杀气,巨型猕猴桃的猫毛湿答答地粘在一起,体型却没有缩小,肉乎乎的一团肉是实心的。
“突然来人了,我一时事忙不是就把你忘了,也不是故意的。”蔡淼淼拿着电吹风,把局长扣在铁丝网垃圾桶里,委屈巴巴地解释。
“我来吧。”林屹川拿走她手里的吹风机,开口说。
“你?”蔡淼淼一脸迷惑。“局长不爱洗澡,脾气暴躁,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要是挠上你了,那我的罪过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