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了捏眉心,没有答话。
在赤卫、玄卫里,女流之辈很少,阎若在所有女子中,绝对算的上最出色的一个,她年纪轻轻,位居玄卫第一,暗杀快准狠,收尸又干净利落,从来不会拖泥带水,即便是男子,也不是她的对手。
说起来阎若,她曾经是杂耍团收养的孤儿,每日里舞刀弄枪,供人们欣赏玩乐,小时候发育不良,看起来像个假小子的模样,可是越发长大了,出落得竟越发标致了起来,一双狐狸眼很是勾人心魂。恰逢一天,有个混子公子在街上看中了她,一两黄金便跟马戏团买了她,要她回去做小妾。
那日刚好亓骨和裴子玄外出,正巧看到了这样一幕。
起初,裴子玄没在意,倒是亓骨发现这姑娘骨骼清奇,是个武学奇才,然后裴子玄一点头,亓骨便上去把人救了下来。
而阎若没看上英雄救美的亓骨,反倒因裴子玄那一刹那间点头的芳华念念不忘,然后义无反顾加入了玄卫,每日里拼了命的练习,只为了能爬到最顶端,站在裴子玄的左右。
人的愿望都是无限的,站在他左右以后,她便想要更多。
“你先退下吧。”
裴子玄淡漠地说了句。
阎若愣了愣。
“是。”
走到外面,阎若几步上山,挑了快光景最好的石头上作了下来,看着眼前云雾缭绕,风景极好,但心绪却烦躁得她几乎窒息。
时典脚步一稳,站到了阎若的旁边。
他是赤卫的头目,她是玄卫的头目,两个人并肩作战的时候很多,所以话也相对于多一些。
时典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看上去像个孩子一样,却实实在在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你又是何苦呢?”
他一向是知道阎若的心思的。
阎若没有搭话。
“阁主他一直是与常人不同的。”
“时典,你是不是知道阁主的解药在哪里。”
他顿了下。
“是。”
“阁主究竟为什么不用药?”
时典没有回答。
阎若自嘲地笑了下。
“我一直都以为我懂他,而实际上,我一点都不懂。”
两个人一个红衣玄靴,一个玄衣劲装,立在山巅之上,也是一道绝美风景。
裴子玄再回到亓院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了。
“时岳,郡主在何处?。”
缓缓随风飘来一句时岳的传音。
“郡主在太师府。”
裴子玄眼睛眯了眯,竟然又是在太师府。
“可有谈些什么。”
“略及婚嫁。”
下一瞬,裴子玄便走进了风里。
不出一会,便到了太师府门口。
自然是被家丁拦了下来。
“阁下可有拜帖。”
裴子玄眯了眯眼睛。
“告诉你家主子,出来,给本宫道歉。”
家丁刚想一句放肆说出口,就被裴子玄那冰冷的眼神吓了一哆嗦,明明手里拿着武器的是他,为什么他还是有一种只看到那人眼神的时候,便要吓死的感觉。
匆匆跑向屋子里面报信。
寥寥几言,太师便知道了来者是谁。
毕竟敢登他太师门,又要他道歉的人,除了那嚣张跋扈的恶鬼,还有谁?
太师理了理衣襟,走出门去。
顺带着,悠宁也跟了出去。
上次宫宴,太师告假未去,如今一算,也已经十五年没见过裴子玄了。
昔日那个杀光了储秀宫所有人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可以屠尽天下人的恶鬼。
倒还是真真正正一点都没长歪。
太师与裴子玄四目相对的瞬间,裴子玄狼牙舔了下血唇,在月光下,他的皮肤更白了些。
太师不漏痕迹地心里惊了下。
“不知太子殿下前来,老臣有失远迎啊。”
裴子玄歪了下头。
“今晨,你家一个崽子,倒是好好迎接了本宫呢。”
他的声音里浸满了冰冷。
悠宁既然是他的徒弟,便是他势力范围内的东西,他的东西,谁要敢动一点点歪心思,他便不会留一点点情面。
“老臣在此,代女赔罪了。”
太师许是多年没对人如此恭恭敬敬了,不过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如此折损尊严的事,他面子上依旧乐乐呵呵的,看起来很有分寸的样子。
倒是旁边的游浩言,紧紧握住了拳头。
裴子玄看向一边的悠宁,伸出手,向自己这边招了招。
悠宁向太师拘了一礼,转身走到了裴子玄的身边。
然后乖巧地在他身后站定。
“老不死的。本宫告诉你,本宫的东西,你,少打主意。”
太师略有些干瘪的嘴唇依旧笑了下。
“恭送殿下。”
其实走到裴子玄身边的时候,悠宁的脑子还略微有些燥热。
不过夜里的风有些寒凉,吹得她微微清醒了些。
悠宁抬头看了眼在一边的裴子玄,他的脸色很不好,气色很差。
她记得他临走时候的那个眼神,那种死寂中投射出些许希望,而现在,那点点的希望荡然无存,剩下的是死寂一般的黑。
两人之间没有言语,月色浅淡,周遭又都陷入黑暗之中,不自觉更寒凉了几分。
悠宁顿了顿。
“老师,你是来接我回家吗?”
裴子玄神色一动。
接我回家这几个字眼真是太过温柔。
“嗯,接你回家。”
悠宁看了看裴子玄放在外面的手,他身上只是单薄一件衣袍,甚至连个裘衣都没有,手,许是都要成冰了吧。
她顿了顿,伸出自己一双素净的小手,摆到裴子玄面前。
“老师接宁儿回家,宁儿陪老师一起走。”
裴子玄一双眸子看向悠宁,血唇轻抿起。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一起走?”
“嗯。”
悠宁点了点头。
“不后悔?”
“不后悔。”
“好。”
裴子玄轻勾了下唇角,原来养猫儿是这般滋味。
他隔着她身上的狐裘拉过她的手。
即便如此,悠宁依旧能感受到他手心的冰冷。
她挣脱开狐裘,反手直接握住裴子玄的宽大的掌心。
没有什么原因,或许只是因为月色很好。
也或许,是因为。
他对她很好。
路快走到一半了,裴子玄突然拉过悠宁,让她整个人都面向他。
四目相对。
悠宁的心,不自觉便跳了起来。
咚咚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入V咯!
感谢各位小甜心们的爱~
某恩V后超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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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二的下一本接档文《生生宠(重生)》,喜欢的话请移步作者专栏预收一下啦!
文案:
秦生生是名扬四海的戏角儿,仅图她一曲娇颜,多少人散尽家财也亦无悔。
本该是一生的好光景,可她从出生便只为一件事——杀了皇帝宋衡,为全家报仇。
^
上一世,她得偿所愿。
宋衡爱她宠她纵她,即便知道她一心要他性命,也依旧把她放在心尖上疼。
“命而已,生生开心,便拿去。”
她的匕首终究送进了他的心脏,那一刻,她亦锥心刺骨。
诛心之痛,她的爱早已深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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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若是你这辈子只能说一句真话,你会什么时候说?”
“若只有一次,朕会把它写在遗诏里。”
^
遗诏夹层。
“生生,你全家的死非朕所为,如今,你便信了罢。”
秦生生抓着宋衡亲笔的绢布,哭到嗓音尽毁。
“宋衡,我秦生生欠你的,现在便还你。”
先皇驾崩第二日,太后秦氏悬梁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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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重来,秦生生竟再次回到了她在戏台上的时候。
她凝视着看台上绝傲出尘的宋衡,眼底含泪,得以重来,她绝不错过。
宋衡嘴角挑起一丝笑。
“生生,这次,先少惯着你点。”
阅读指南:
1、重生架空小甜文儿,双C很洁。
2、双重生。
3、谢绝各种形式的人参公鸡写作指导,不喜点叉弃文点叉勿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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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借着月色,悠宁微微抬起头,看向面前比她高出一头多的裴子玄,微风夹杂着冷意,撩起两个人的头发,纷乱中,竟似乎有些缠绕在了一起。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都没有开口说话。
裴子玄突然勾起唇笑了一下,带着邪气。
“本宫当你没说过这些话。”
他松开了悠宁拉住的她的手,即使那是他从来没有拥有过的温度。
一起走?
他裴子玄最多,还有几个月可以活?
没人能和他一起走。
他也不需要谁,陪他一起走。
裴子玄自顾向前面走着,留着悠宁一个人在后面愣了愣,他离开的时候,一缕发丝还扯到了她的发,拽着头皮,有些疼。
悠宁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心中的情绪,难以言说,有些空落落的,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从还没认识裴子玄的时候,她只知道他是个所有人都害怕的恶鬼,后来认识了,她不了解他,在他身边,觉得有些担惊受怕,相处的时间慢慢久了,悠宁发现,好像传言和他本人并不一样,所有都说他那双手做的是杀人剥皮的勾当,而她看到更多的,是剪烛花,做膳,读书。
当然。
还有,救她。
和裴子玄在一起的时候,悠宁觉得自己难得的,有了点小性子能耍,还能说很多过去不能说的话,看起来好像是小心翼翼地不惹他生气,事实上却总是在他的逆鳞上踩来踩去,他竟然也忍了。
认识一个人,好像不能用耳朵听的。
要实实在在,认认真真地去用眼睛看,用心去看。
悠宁抬起头,看向裴子玄在前面的背影,他走得不快,像是故意在等她。
这样的一个人,就要死了吗?
真的就只有几个月能活了吗?
悠宁觉得她的心莫名其妙的松动了一块,她确切地知道,她自己,是不想让裴子玄死的。
一点都不想。
他是她的老师,还是她多次的救命恩人。
悠宁如此想着,又向前去快走了几步,跟在他的身后。
又是继续的无言。
她静静地听着裴子玄的脚踩在地面上的沙沙声,然后自顾踩在裴子玄的影子上,就这样,便到了金府。
“进去吧。”
悠宁看了下匾牌。
“这?”
她还以为裴子玄会拉着她去亓院。
“不回这你还要去哪?”
裴子玄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拉了下她的发丝。
“回去吧。”
悠宁点了点头,向前面走着,临进门,回了下头,裴子玄在后面等着她进去。
一道身影在黑夜里,显得修长挺拔。
悠宁朝着他的方向看了几眼,然后重新向自己房里去了。
冬月依旧叽叽喳喳地问候着,辛嬷嬷倒是看出了悠宁心思有些不对,不过也没有往深处说。
这种事情,唯难自渡。
裴子玄只穿了一件很单薄的玄袍,该是披一件氅衣的时候,他穿得过于寒凉了些,不过,他一向不在意。
难得,他也会一直在脑子里想一件事情,还是一件原本感觉无关紧要的事情。
悠宁那句,一起走,一直在他的脑子里回旋不散。
裴子玄的表情十分不好。
本来想汇报事情的时典很知趣地缩了。
留裴子玄一个人走进了房里,靠在那把太师椅上,长腿再次搭在了桌子上,神色恹恹的。
还好四老爷这时候已经睡了,不然少不了又是一顿废话。
“一起走”
悠宁那张清丽的脸在裴子玄的脑海里有些影影绰绰着。
明明本来只是养只猫儿而已,怎么突然变得麻烦起来了。
裴子玄不出半年就会死,他,目前并没有意愿,叫只猫儿,一起陪葬。
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孩子而已,懂得什么一起走,说不定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动脑子。
想到这裴子玄倒是睁开了眼睛,的确,他何必想那么多,小孩子说话而已,许是晚上睡了个觉,就忘记了。
一个人,还是清静些。
越是夜深了,越是爱多想一些,他想起来那宫女,一个又一个,仿佛在嘲笑他一样,对待一个正常人,他有的是办法让她开口,可是对待一个发癔症的疯子,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那皇帝老儿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许是一定很开心吧。
裴子玄狼牙舔了下唇,且让皇帝老儿开心几天,等他快死的时候,早晚带他一起走。
若不是因为母后生前曾说不让他动皇帝,皇帝老儿他早就死了。
裴子玄的生母,名叫韶阳,曾经是四老爷的徒弟,四老爷是一个医术很高明的大夫,同时武功又高强,韶阳是他曾经云游到一处糟了瘟疫的村庄,捡回来的一条命,之后就一直养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