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去年的符纸,鸟哥,你能看出来吗?”明越靠近。
“你当我眼睛是痕迹检验机器吗?”
“怎么,拉我过来是看爷爷家符纸质量好,做找补呢?”
李鹤荪冷笑,背后将旧符纸收好。
几年不见,李鹤荪桀骜性格不变,长高了很多,身高压明越一个170的高妹子大半头,他冷漠说话时,很能唬人。
明越一笑,“姥爷身体怎么样?”
李鹤荪翻白眼:“不见你和你哥这俩野种,他老人家身体倍儿棒。”
明越笑容不变:“你当时给我寄恐吓信,就是想拉我来执考,我不躲不避如约来了,鸟哥。”
李鹤荪冷声:“够看得起自己啊,想用我的‘老要求’来换‘新条件’?”
“你是只耗子吗?精得滴油?”
“如你暗示,主办方由于不知名原因,执考布置失当——如果做找补的话,你知道布下了多少阳符吗明越?”
“我凭什么帮着和你一起作符替换?”
“我没那么博爱,无非就是故人相见聊聊天,路过能找补多少就找补多少。”
明越耸肩:“不说假话。”
“我明知道你是我所有认识的人中,画符技术最好的。”
“鸟哥,希望你没有被帝大软趴趴的心战腐蚀。”
李鹤荪:“......”
李鹤荪被明晃晃的马屁拍的通身舒泰。
特别是这马屁来自于从小斗了好几年的明家表妹。
“你到底怎么想的?”他问道,收刀,拉着明越坐下。
“……”明越看他一眼,心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李鹤荪一直都是这副臭皮个性,没什么城府,眼皮子浅心挺实,特爱听好话,他和明越之间的默契和彼此了解程度,远胜于明越和君蔚然。
“鸟哥,我和你说实话。”
“这酆都城耍我。”
“我心里头感觉不详的很。”明越掏出张纸,画图。
李鹤荪蹙眉:“什么情况你遇到什么了吗?”
明越三两笔将在黑山山洞内看到的几幅重点石画画了出来,着重描绘了轮转王和轮回池的形象,问道:“你在姥爷家住的时间久,有在什么书里看到过这几个图样吗?”
李鹤荪大眼一扫,给出了出乎明越意料的回答:
“我还以为是什么。”
“这是第十殿阎王和他的法器吗。”
“你不知道?”
“我说,明业这几年都教你什么了啊,你连这个都认不出来?”
李鹤荪说话的语气极尽嘲讽。
明越看着他:“……这真的很常见吗?”
李鹤荪照着明越大脑门一巴掌拍上去:“李家就算恶心明定海,也从没说过明定海不是世家子啊,你是明家娃,丢不丢脸!”
“信不信,你随便拉个世家孩子,十个有八个都能给你认出来这画。”
明越错愕望着李鹤荪。
李鹤荪眯眼,将明越的表情收入眼底:
“明二,明业肯定有事儿诓你了。”
“我晓得,最开始他并不想让你进封灵院的是不?”
明越低下头:“对,他本身想把我送去帝大法学院和你作伴,天天斗的。”
李鹤荪嗤一声,“得亏你没来啊。”
“不然你这炮仗个性,法学院要翻天。”
他话头一顿,忽然想起前几年明业独一个来拜访李家时,那种托付明越的语气。
明越想不通:“可是老哥瞒我这方面资料干吗?”
“没有意义啊。”
李鹤荪撇嘴,抠唆天王像的彩皮,“谁知道,他个不人不鬼的家伙,想事儿和活人脑回路从来不一样——哎呦!”他惊怒望着明越,明越呸一声,毫不后悔锤了李鹤荪一拳头,“你才不人不鬼!”
李鹤荪:“……”
李鹤荪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好心当作驴肝肺明二!我刚才在替谁分析踢谁说话!”
明越寸步不让:“那也不能这样说我哥!”
李鹤荪气地跳脚:“鳖孙玩意儿!我李家的百年愿符死人都能给救活!结果用在他身上却弄成了这种鬼样子!我就要说!不人不鬼!不人不鬼!”
明越生气了:“李鹤荪!”
“我哥小时候还教过你格斗呢!”
李鹤荪吵吵的更大声了:“放屁!”
“谁知道他那到底是教我格斗还是公报私仇单方面揍我!”
“还不是为了给你这个天天被我揍的完蛋玩意儿报仇!”
明越瞪眼:“我没有!我现在厉害了!”
李鹤荪学公鸡打鸣:“啊哈!厉害个屁!看你这一趟下考场被祸祸的凄惨样子!浑身挂彩,丢脸!”
明越:“要打架吗!”
李鹤荪拔出臂刀:“来鸭!”
说完,两个人叮铃哐啷打成一团。
远望,打架的两个人被霞光淹没,争吵声传了很远很远。
庙墙外,颜峻叹口气。
谁知道抄近道走天王庙就能听到这么多秘闻。
他并不想知道。
屋里这俩人多大了?
最多五岁,不能再多了。
颜班长默默调了个表,计时十分钟,决定十分钟后再进去挽救这两个幼稚狂。
第75章 入夜 三
十分钟后——
伴随着国宝明二爷一记掏裆腿, 李鹤荪惨叫一声, 捂着裆噔噔噔倒退三步, 脸色忽青忽红:
“明越!”
“你不要脸!”
“还是不是个女的!”
明越龇牙,顶着被打出来的熊猫眼威胁性伸伸jio,正打算冲上去补刀, 被冲进来的颜峻拉开:
“好啦!你们俩!门外面都听见你们打架!”
明越被人拉着衣服还要不服气的往前冲:“班长你放开我!”
“我要打断这鸟人第三条腿!”
李鹤荪怒发冲冠:“不许叫我鸟人!”
颜峻刷拉一道火符仍在两人中间, 轰隆燃起一堆大火, 转瞬即灭, 他镇场子吼道:
“够了!都是成年人了, 理智点!”
“明越!把脚从李鹤荪□□上放下来!”
“我说你平时挺——噗!”被班长喝止的明二哥转过脸来, 两个发黑的眼圈雄赳赳瞪着, 颜峻没忍住,一秒破功。
“你……你的眼睛, 哈哈哈哈, 好像胖达哈哈哈哈!”
明越:“……”
呜哇!
明越更生气了, 她不知为何, 被颜峻看到此刻的窘相比其他人更难忍受, 当即嗷唠一嗓子准备二进宫锤爆李鹤荪。
李鹤荪呸呸两声, 拉开架势。
颜峻一个没拉住,俩人又打起来了, 呼呼生风,兼具观赏性和攻击性, 尽得明业真传。
颜班长:“……”
唉, 幼儿园班长好难当。
心好累, 不想嗦话。
又十分钟后——
明越心满意足将李鹤荪也打成了熊猫眼,才停下,将缴了的臂刀丢还给李鹤荪,冲颜峻单刀直入问道:
“班长,你来多久了?”
颜峻正在友善帮助帝大校友整理破烂,“没多久。”
“你想问什么?”
在墙外无意听到明家秘闻,实非颜峻所愿。
他其实没打算隐瞒什么,他甚至在等待,只要明越张嘴问他是否听到了,他就诚恳回答。
毕竟,如果想要两个人发展更进一步的关系,那么,彼此尽可能的坦诚,是必不可少的。
颜峻可不想在成为种子选手之前,被平白拉低了分数。
要先树立一个“诚实老实”的人设。
颜班长心中点头。
然而,明二哥从不按套路出牌,只见她蹲下掏出皱皱巴巴的纸团,展开来,正是之前给李鹤荪比划轮回池的纸片子:
“来来来,你见多识广,来看看。”
“这几个图样,大佬你有见过吗?”
盘算如何树立老实人人设的颜峻:“……”
旁边活动手脚的李鹤荪见此,响亮地哼了一声。
刚才他才讲过说是个世家子都能认识,结果明越转脸就拉个人来做实验。
咋,不信她哥啊这是。
明越头也不抬:“哼个屁。”
“我不是不信你的话。”
颜峻是“新势力”人,可不是世家子。
颜峻此刻完全不想掺和明越娘家复杂的亲戚关系,他认真审视图纸,片刻后开口:
“明越,我先要说,之前在天王庙墙外,我是听到了部分你和李鹤荪前辈的谈话的。”
“所以,我知道这图样的正确答案是什么。”
“不过,老实讲,没听到你们讲话,我也知道的。”
明越抬头看颜峻:“听见答案前,和听见答案后,结果是一样的吗?”
“……”
颜峻点头。
明越有点失落:“班长……你竟然也知道。”而我,竟然不知道。
李鹤荪在一旁揉腰做体前屈,嘲讽道:“我说什么来着,明二,明大有事儿瞒你!”
“你也是个不长脑子的,被诓这么多年,也没反应。”
“明业向来是个心机莫测的,你被养猪这么多年,不瘆得慌?”
“……”
明越低着头,心头躁动。
她此刻非常迫切地想要将黑山山洞中最后看到的图画告诉两个男生,但她最终没有讲,话到嘴边,换成了:
“天下没有经济能力的人,都是在被养猪,没区别。”
“我心甘情愿。”
“你用不着来挑拨我和老哥的关系,他对我怎样,我心里清楚。”
“好吧,教唆失败。”
李鹤荪撇嘴,“他对你是挺好的,掏心掏肺。”
“可他的异常你我心知肚明,你爹对他多好,他从不叫他父亲。”
“作为门户长子,古规来看,最好是承袭父道,那明业呢?他干了什么?”
“你刚才还因为我说他不人不鬼揍我。”
“呵,什么时候明业出门不用那个鬼管家撑伞,你再来和我掰扯人鬼的事情吧!”
明越瞥他一眼,“我哥没有阴阳眼,作甚麽斩鬼师?”
李鹤荪毫不退步,“你阴阳眼难道是好的?那你怎么的进地封灵?”
明越:“……”
颜峻知道自己这回不该插嘴,但他和明越同学相处一年多,能明白明家兄妹情比金坚,李鹤荪这样挑拨,实在是太不道义了:
“前辈,亲情的表现形式可能不同,但本质都是真诚的。”
“得饶人处且饶人。”
李鹤荪并不吃理这一套,他哈一声,“轮不到你来说教。”
“我和明越再不对付,好歹我们也是板上钉钉的血亲。”
“你又是谁?”
颜峻笑了笑,没说什么。
明越可以随便别人说道自己,但是不能忍受亲近的人被怼收折辱,她手一伸,将班长挡在身后,冲李鹤荪挑眉:
“他是我好朋友。”
“这一年和我的关系比你这个缺德表哥深厚多了。”
李鹤荪结舌:“你——”
颜峻从背后望着明越,心中有点挫败又有点感动。
李鹤荪“噫”一声,莫名其妙没有再追着话题骂下去,反倒将两个人拉出了天王庙,明越问:“去哪儿?”
李鹤荪瞪眼:“你不是说要找补的吗!”
“我还不是按你说的做!”
明越噢一声,心道李鹤荪果然还是那个李鹤荪,嘴上金刚钻,心里软稀泥。
脑回路不正常,却也护短得很。
就像半年前莫名其妙给她寄恐吓信。
就像来酆都的路上仅仅明越一条短信就能把他喊来救场。
明明,李家明家断交数年了。
李鹤荪见明越盯着他,心中喷笑,嘴上说:“走着走着,路上聊聊你家那鬼大哥。”
“我可是好奇他很久了。”
夜色渐渐深沉。
天边星辰初现,广袤原野上,三人结伴,朝最近的公休区,鬼门关进发。
连绵不绝的狗叫声从夜空中传来,比猫叫/春还凄厉。
地震残存的裂缝偶而冒出几股泉水,浓郁的硫磺味禁不住让人躲着走。
“怪事,”李鹤荪嘀咕,“这时间,狗叫这么欢作甚麽?”
“喂明二,来张金光神,给我避避邪。”
明越瞪他一眼,掏出三张金光神,一人一张,嘱咐贴在脑门上。
“先说好啊,八神咒我还没有全部学会。”
“组合拳,我也就只会土地神 金光神这一套——还用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