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庆幸微信没有QQ那样的火花巨轮机制,不然这么几十天有意无意地聊着,聊出友谊的巨轮就很尴尬了。
韩先生的年纪不大,虽然外貌看着很沉稳,粗浅接触起来感觉像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但毕竟是长在钟鸣鼎食之家,还是唯一的儿子,身体不好,家里的长辈和平辈能对他好,都对他好了。
所以他的虽然和信哥的性格很像,但比信哥的三观要积极许多。
比如……
如果是真的信哥的话,第一次见面再喜欢,他也绝对不会直接抱着姑娘去床上。哪怕这姑娘的药性拖下去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但是,可能嘛。
再比如……
如果是真的信哥的话,越苏第一次表示出拒绝的意图,他就不动声色地撤了,绝对不会像这位韩先生一样死缠烂打,说想要就一定要。
越苏随便进了家品牌服装店,又觉得不合适,她知道信哥穿衣服的尺码,但是一边拒绝他,一边送完全合身的衣服……
总觉得这个行为婊里婊气的。
“有什么想要的吗?”越苏认命地问他。
“围巾。”韩先生眼睛发亮,嘴角不自觉地勾着:“你会织围巾吗?”
“……不会。”越苏见他的眼神瞬间黯淡,忍不住补了一句:“真的不会,不是骗你。”
“要不然现在买一条吧。”越苏小声地说。
韩先生想了想,大约觉得可以接受,点了点头。
于是在室外温度38°的盛夏,越苏在服装店询问围巾在哪。
服务员有点愣神,但还是维持了职业微笑,把存货了出来:“小姐你喜欢哪一款?”
越苏仔细看了看,面料是一样的,就拿了款素色的长款围巾,觉得他应该会喜欢,雷厉风行直接刷了卡。
一条围巾几千块,以后再也不进这家店了。
店员包装好之后,越苏把精致的小盒子递给他,一看时间,笑道:“我先走了,和圆空大师预约的时间快到了。”
韩先生理所当然地提议:“我送你去吧。”
见越苏要拒绝的样子,他立马又加了一句:“就当还你的情。”
越苏看着他那张脸,实在是狠不下心来,上了车之后,只能心里暗自决定,再也不要见他了。
“我没戴你的围巾,是因为天气不够冷不需要戴,不是因为不喜欢。”越苏坐得离他远远的,正暗自沉思,忽然听见他说了句话。
嗯?废话?谁大热天的戴围巾啊?
看见越苏错愕的眼神,他又补了一句:“总之我就是想和你说,我很喜欢你送的围巾。”
喂……
你真正想说的,是“我就是想和你说我很喜欢你”吧。
越苏一瞬间回想起他们见第一面时,她躺在露台上,神思昏沉,仿佛灵魂在清晨行走在旷野之上,风从天际吹来,如海潮江涛之声,草木为之低伏,但是她只有一个人。
然后她抬头,看见心上人的脸就在眼前。
第138章 嬴政
根本没法拒绝他的脸啊!
每次和他见面都被逼得节节败退啊!
他和信哥哥一模一样, 不要逼她当一个渣女好不好!
越苏想来想去,最后决定, 这次之后,再也不和他见面了,就算见面了也不说话, 就算说话了也不超过三句!
“我养猫了。”韩先生忽然说。
“什么品种的啊?”越苏决心再也不见他了,看见他就跑,现在索性没了顾忌,只把他当寻常朋友对待, 接了他的话。
韩重言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积极地回应,有些惊喜,眉眼含着笑, 说:“捡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回去让医生测一测,到时候再告诉你。”
“怎么忽然捡了猫猫养啊?”
“有天出去办事,安排在了带院子的院落里,晚上下雨, 恰巧看见它缩在窗户前面, 就捡回来了。”韩重言说。
“猫猫是女孩子吗?”
“是一只流浪母猫……还在怀孕。”韩重言看着她说:“挺可怜的。”
他是在落地窗前面看见那只猫的。猫从灌木丛里钻出来,爬上了树,借着树冠勉强避了避雨,她抖掉身上的雨水,被冻得瑟瑟发抖。
后来雨越下越大, 它实在没有办法,可怜兮兮地从树上又爬下来,凑在浅浅的屋檐前躲雨,缩成一团,眼巴巴地看着屋里温暖的灯光和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鱼汤。
韩重言初次拉开窗户让它进来的时候,它被吓得够呛,明明那么瘦,还坠着个大肚子,几秒钟就窜进雨幕之中,重新躲回了树上。
他喊了几声,猫就是不肯下来,他只好把鱼汤放在了窗外,先避开了,躲在视觉死角偷偷观察那个方向。
猫见他走了,迟疑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跑了回来,低着头,半边身子淋了雨,就着已经冷掉的鱼汤大快朵颐。
等猫吃完,韩重言再拉开窗户,试图把它引到屋子里,这次成功了。韩重言拧开了暖炉给它烘干身子,拿了干净的毛巾帮它擦干净,就这么把这只流浪的母猫留在身边养了。
回想起来,他那个时候心情很复杂,空白的脑海里隐隐作痛,像是有什么呼之欲出。
接着韩先生想起自己和心上人唯一一次亲密的时候,她并不太生涩,想必和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也有过……有过耳鬓厮磨的时刻。
他一时鬼迷了心窍,忽然想,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若是她怀了那个人的孩子,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大着肚子,该怎么办呢?会不会像这只可怜的猫一样寝食不安?她要是来找他,他一定……
好在及时止住了思绪,照这么想下去他真是又卑微又可鄙。
一时又想,若是当时他没做避孕措施,她会不会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有这个孩子,他说不定早就把人娶过来了,虽然用孩子做筹码有些不太光明正大,但是晚上能把心上人抱在怀里……
“生了小猫可以送我一只吗?我有几个朋友一直想养只猫在店里。”越苏的声音打断了他在回忆路口徘徊的思绪,眼睛弯弯的,唇角勾得很好看,仿佛透明的星星从苍蓝的天空上砸下来,从他心上叮叮当当地落下去。
韩重言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么多好脸色,眉峰平缓,笑着说:“你喜欢,都送你。”
“都送养不起啊。”越苏说:“馒头一点都不挑食,都已经很费钱了,家里没有养过猫猫,不知道馒头会不会和新来的猫打架。要是会呢,感情上我肯定要帮馒头的,可是这样对新来的小猫咪就不公平了。”
韩重言见她微微低着眉,构思着还未实现的未来,心里有几分暖意,刚要继续说些什么,车就停了。刚才过第一扇大门的时候,门卫认得车牌,没有拦,现在是直接停在了院子里的楼房前。
越苏本以为里面会是栋别墅,谁知道是建筑风格肖似农家小土楼的几栋楼房,一时有些错愕。
“越小姐?”在门口等着的人是越苏上次来碰见的那个安检的好看大姐姐,今天依旧穿着宽松的袍服,没有化妆,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您好。”越苏礼貌地打招呼:“我预约了今天十点半,请问大师方便见客吗?”
大姐姐面无表情:“大师吩咐了,请越小姐一到,就到后堂去见他,大师会等时辰对了,与你见面。”
越苏心想几个月不见,大师的规矩越来越多了。
被晾在一边的韩重言见她们说完了,问道:“你好,我是来拜访大师的。”
大姐姐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有预约吗?”
韩重言有些错愕:“……你是大师新收的弟子吗?我每年的今天都会过来。”
大姐姐看着是一副冷漠样子,说:“哦,这样啊,那请你先去前厅等着吧。”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走了两步,又回身对越苏说:“越小姐,快去吧,不然赶不上时候了。”
越苏点头,有些抱歉地向韩重言挥了挥手,按着大姐姐说的,往后面的楼房走去。
说也奇怪,明明外边看着是几栋错落的农家土楼,走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墙壁上都有贴指路牌的,拐了几个弯,穿过了整个院子,从后门出去,看见一个封闭的独立小院落,门紧紧关着,门口站着一个年轻人。
他见越苏来了,朝她点点头,说:“越小姐,我师父在里面闭关,你再等一会儿,不要到处乱走,等时间到了,门会自己开的,到时候你进去就好了。”
这个年轻人估计还不到二十,面相很稚嫩,可能是圆空大师的关门弟子呢。
越苏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刚盘算好了待会儿要问大师什么,忽然看见韩先生顺着她来的路,也过来了。
“韩先生?”
“刚才那位小姐走了,我去问了一下大师的大弟子,他让我直接过来就好了。”韩重言解释了一句。
越苏想起来了,肖富二代曾经带木兰姐去拜访过圆空大师,但是大师不在,只见到了大师的首席弟子。那位首席弟子耿直地说花小姐你流年不利岁末当死……
错是没错,但这位大弟子也太耿直了趴……
韩重言话音刚落,越苏就听见身后的电子门啪嗒一声开了。
“那我们一起进去吧。”她说。
“你以前也来见过这位大师吗?”韩重言问:“你看起来不太像……信这些的人。”
越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也不太像。”
韩重言有些窘迫,说:“我家里人都很信,为了家庭的和平,我哪怕是假装,也要装到底的。”
越苏说:“我上次来,这位圆空大师还挺好玩的,还和我说‘与天斗,其乐无穷’。”
“那有个信封。”韩重言出声说。
在唯一一条小路的尽头,用石头压着一个大信封,信封上写着硕大的彩笔字:“越小姐亲启!!!”。
越苏捡起来拆开,发现里面写着:“去撞一下屋里的钟,叫醒大师,他还在赖床。”
越苏:“……”
屋子的门是虚掩着的,采光不太好,那么大上午的,竟然暗到只能看清脚底下的路,和屋子中间那个硕大的钟。
越苏没想太多,走到钟旁边,打算推一推撞钟的木棍。
“等一下,苏苏。”韩先生忽然开口叫出了她。
“嗯?”
“你前边有个奇怪的大木箱子。”韩重言说着,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周围,走过来,敲了敲那个在暗处的大箱子。
那是个绘着繁复花纹的长条状木箱,越苏走了几步,到他身边去,才发现从那个角度看,地板上也都刻着隐秘的暗纹。
韩重言说:“我看一下里面是什么,盖子没有关。”
越苏还没来得及说“乱动别人东西不好吧”,他就直接把木箱的盖子推开了。
圆空大师闭着眼睛,手上握着一块玉牌,一脸慈祥地躺在里面。
越苏愕然:“……”
韩重言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问:“你怎么看?”
越苏:“……我们不用敲钟了,直接把大师叫起来就可以了?”
韩重言:“……”
韩重言:“你不觉得这个木箱有点像棺木吗?”
越苏:“……难道圆空大师其实是个吸血鬼?”
韩重言:“……”
韩重言冷淡地说:“不是,他只是死掉了。”
越苏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什么?”
韩重言站到她身边去,语速加快:“我们还是快点出去吧,我觉得这整件事情都透着不对劲。”
越苏点头,忽然眼前一暗,耳边鸟雀振羽之声烈烈,乌鸦群飞,叽叽喳喳地从屋外冲进来,在昏暗的屋内乱撞,像在找什么,甚至有几只从越苏头顶上掠过,勾散了她的几缕长发。
越苏哪里见过那么多疯了一样的乌鸦,抬起手臂护住脸,可还是挡不住乌鸦尖锐的喙,被啄得生疼。
“别怕,过来。”耳边简短的一句,她的手腕被握着往外拉了拉,他把她拥进了怀里,护着她往外走。
可是他们还没走几步,越苏就听见身后的大钟,被乱飞的乌鸦撞得铿然作响。
钟声明明并不大,但是越苏却觉得灵魂都被跟着震响了,接下来便是熟悉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在坠入黑暗之前,她忽而想起,她上次带着大师给的玉器,去沈老板那里请教他,他说玉扳指很新,但玉上刻着的图腾,应该是西周以前的。
刚才圆空大师手上握着的玉器,也有一模一样的图腾。
而她其实是认识那种图腾的。
在秦国王室的宗庙里。
她当时扮演着秦国的王后,因为宴飨杀牲的血淋淋场面而犯恶心,强迫自己按照礼仪走完了祭礼,只是脸色苍白,看着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跑。
因为这个,祭礼结束之后,秦王嬴政把跪着的她扶起来,那时候他戴着的那个玉扳指,上面的图腾和越苏今天见到的,一模一样。
第139章 胡亥
渭水之北、泾水之南, 就是秦的都城,咸阳。
秦孝公筑渭城, 名咸阳宫,此后历代秦君不断在此基础上修建宫殿,到秦昭王时, 咸阳宫已尽数落成。
秦始皇时,嬴政嫌渭水北岸的先王宫殿不够奢靡气派,在渭水南岸重新修建了新的朝宫——阿房宫。
在秦始皇统治时期,除咸阳主宫之外, 这位陛下一共修建了三百多处离宫别苑。
《史记》记载:“咸阳之旁二百里内,宫观二百七十。”
而这些宫殿之间,又用复道、甬道、阁道连接起来, 互相沟通,当真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鼎铛玉石,金块珠砾,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