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光是如此。
相泽消太立刻打电话,要求后勤部队终止播放,但在那之前,弥生的声音响起了。
“即便你不同意,我也会自己去拿。”
“不管是小胜,还是你的性命。”
随后便是她使用阴阳术和魔术开始进行攻击。
如果说之前,众人还在对视频的内容半信半疑,但明显与个性有出入的、种类繁多的“力量”,让他们开始议论纷纷。
终于,有一种声音冒了出来。
“这个女孩子……好眼熟啊。”
“果然在哪里见过吧?”
“——那不是雄英今年的一年级生吗?体育祭的那个!”
“雄英”和“青木弥生”这两个发音,成为了舆论的关键词。在这个敌联盟兴起,人们开始质疑英雄、怀疑社会的当口。
已经来不及了。
相泽消太挂断手机,手臂慢慢地垂下,神情凝重。
森弥生看上去并不知道视频被录制的事情。先不提她被曝光的麻烦,如果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AFO,不光是她难逃罪责,雄英,乃至整个英雄体系都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AFO是在用自己做饵,用他的命在给弥生和英雄们设局!
相泽消太把手里的东西一丢,连一句话都没说,伸手夺过旁边救援队的摩托,就开始在街道上风驰电掣,目标直指电视塔。
余光中,他看到了自天际闪过的一道金色光芒。
是欧尔麦特。
可相泽消太并没有松口气,只咬紧牙,将速度调至最高。
而另一边。
“啊……被拍下来了。有点麻烦了。弥生前辈怎么这么不小心。果然这种事还是要专业的来做嘛。”
绿谷出久听着身边的少年这么说,然后看向自己,蓦地揪住他的后领,就带他开始飞檐走壁了起来。
“不要反抗哦。如果捣乱的话,ME就把绿海藻精先生杀.人.灭.口。”
……
…………
………………
第一个赶到的是弗兰。
并不是因为欧尔麦特和相泽消太太慢,而是这两位因为‘夜莺之吻’兜兜转转,走了不少冤枉路。只有等弗兰破除了幻术之后,才能找到方向。
而当弗兰跳上天台的时候,弥生正一手持刀,低着眼睛,站在AFO的身后。
听见声音,她茫茫然地抬起眼,却瞧见弗兰把绿谷出久往地上一丢,扫视了一圈后,从天台的角落里捡起一台很小的微型设备,并捂住镜头。
“弥生前辈,太大意啦。这个设备连接到网络,视频已经同步传送到其他机器上了,就算现在中断也不可逆向销毁。”
一目连解开结界,外界的声音这才开始传入这片天台之上。
弥生一抬眼就能看见不远处的巨大荧幕上,自己的脸。
她不由愣住。
AFO狂笑得双肩耸动:“弥生,你太自信、太依赖自己的力量了!时空的错乱,是不是让你对现世无所适从?弔没有说错,你总是会忽略现代化的科技。”
这句话有些耳熟。
曾经也有一位少年斜着眼睛,半是嘲笑,半是无奈地这么说过。
弥生不适时宜地笑了笑,声音很低,像是自嘲:“糟糕。伏见君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的。”
弗兰切断了设备的同步传输功能,把镜头抛着玩,目光看向姗姗来迟,终于赶到的欧尔麦特、相泽消太,也扫过开始在电视塔楼下聚集的人群。
他歪了歪脑袋。
“虽然有点麻烦,不过ME可是专业的。一个电话就能叫来一队杀人跟切瓜似的的暗.杀.部.队,杀.人.灭.口、毁.尸.灭.迹都是一流的,还包善后处理哦。就是有点贵。弥生前辈考虑一下吗?支持刷卡,拒绝分期,现金万岁。”
“顺带一提。”
从头套里取出嗡嗡作响的通讯器,弗兰看了看:“吸引彭格列注意力的任务失败。不能怪ME哦。师父说,‘并盛成精’已经出发。彭格列的首领也在安排行程了。”
收起通讯器,少年祖母绿的眼睛波澜无惊。
“——时间紧迫。弥生前辈,请马上做出决定。”
弥生低头与AFO对视。
AFO神情极为闲适,含笑看着弥生,唇边笑意愈发浓烈。
“弥生,来吧。到底要选择哪边?是为父母报仇,以‘雄英绩优生’的身份,杀了我;还是为了你新的家人、新的朋友,为了这个英雄的社会……让我,继续,活、下、去。”
AFO本还有话没说完,但欧尔麦特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
“弥生少女!”
弥生抬起眼,与欧尔麦特对视,又慢慢地扫过了相泽消太和绿谷出久,抿了抿唇:“您不该来这里的。”
她声音低得像一声叹息。
欧尔麦特却声音洪亮地说:“是弥生少女你让我来的。”
弥生困惑地皱了皱眉,欧尔麦特已经继续往下:“你跟我说,‘去拯救那些需要我的人,像所有人的NO.1英雄一样’。所以,我来了。”
他坚定不移地向前迈出一步,眼神明亮不屈,是比希望更温暖的存在。
“你也是。弥生少女,你也是……我想拯救的所有人的,其中之一。你很重要。你对很多人来说,都很重要,所以——!”
NO.1英雄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又迈出了一步,想要接近弥生。
他慢慢地、慢慢地对少女伸出了手,仿佛怕惊扰了脆弱的初生雏鸟:“对不起,我迟到了。但已经不用再强迫自己,也不用再害怕了。因为,我来了。”
完全不清楚事情经过的绿谷出久,惊得哑口无言,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虽然不明白绿谷出久是怎么抵达这里的,可现在也不是训斥的时候,相泽消太保护性地把他护在身后,看了看AFO,又看了看弥生。
“……AFO会被作为超危级罪犯,关押在最底层、最底层的监狱,永不见天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支付代价。以职业英雄和警方的尊严起誓,他永远不会再能伤害任何人。”
相泽消太声音沙哑地低语。
“我为让你所经受的一切道歉,但……弥生,试着合理地去权衡。逝者已逝,AFO的死亡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只会毁掉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嗯,我知道。我是知道的。”弥生却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可是,欧尔麦特先生、相泽老师,这两个不管我如何选择,AFO都不会感觉到痛苦。”
……
【“同你一样,我并不畏惧死亡,身体上的折磨,我也早就在身体严重损伤的这几年里,尝了个遍。”】
【“我想要亲手解决掉欧尔麦特,也想要摧毁这个被他所深爱的社会,可是——”】
【“我不认为我会输。假设意外被捕,可以我的能力和危险程度而言,这个国.家的司.法不会处死我,至多将我关在深埋地下的超危级别的监狱里头,想从我身上榨取好处。”】
【“我只要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
【“就算我死去,我的弟子也都会帮我做到这一切。虽然比不上小姐你,可那也是个了不起的孩子。更不用说,只要他已经诞生,无论生死,对于欧尔麦特来说,都已经是最大的折磨了。”】
【“即便他同我一起死去,也没有关系。足以颠覆这个社会的□□,早就被点燃了。没有我,没有我的弟子,也会有无数原本只能躲在角落里的人,前仆后继地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未来已经注定,棋手的离去与否早就失去了意义。只会成为胜者的我,又怎么会感到痛苦和懊悔呢?小姐。”】
……
“生命是很宝贵的,因为只有一次。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和未来,就还有无限的可能性。就算将AFO送入法庭,他最多也只是终身□□而已。对吧,相泽老师?”
没有理会相泽消太的沉默,弥生一只手持剑,另一只手却生生握住剑神,利刃深陷进白皙的肌理。
血液顺着剑身,滴落在地,绽开最糜.艳的赤红之花。
有一道光于血泊中闪过,转瞬即逝。
她闭上眼睛,喃喃道:“而我,要剥夺他的一切。”
这才是支撑她熬过最初那一段黑暗的动力。
不好的预感驱动着二人,欧尔麦特和相泽消太同时冲了出去,想要阻止弥生,可英灵同式神白龙一起,鬼魅般出现在二人身前,隔断了所有。
“……弥生!不要!”
终于夺取了被幻术压制的身体支配权,绿谷出久疯了似的冲弥生而去,却直直撞上了一只巨大的青蛙,果冻似的材质,把他牢牢困住。
弗兰坐在青蛙头顶,揪了揪绿谷出久的头发。
“咦,又冲破了ME的幻术。绿海藻精先生不能打扰弥生前辈哦。对了,绿海藻精先生要不要考虑学习一下幻术?很好玩的。”
绿谷出久奋力挣扎,听到的却是弥生仿佛恳求似的低语:“……别看我,出久。”
请别看现在这个样子的她。
然后弗兰便指使青蛙,伸出湿漉漉的舌头,把绿谷出久的脑袋整个包住,又继续面无表情、语气轻快地宣传幻术的快乐。
此时,警方和记者已经将电视塔团团围住,甚至有一家直升飞机就在不远处,将镜头对准了天台,在进行实况直播。
当弥生同直升飞机上的记者直视时,习惯性地笑了笑,可那位正唾沫飞溅地解说的女性,却面露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像,她是个会吃人的怪物一样。
弥生歉意地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了被安装在直升飞机里的镜头。她盯着镜头,又像是透过镜头在望着谁,将被割破的那只手放在了心口。
赤红在衣襟蔓延。
“我、青木弥生,以性命在此宣告:All for One恶贯满盈,利用自身特殊个性,夺取他人力量,挟势弄权,更以权势推广并建立个性鉴定中心,实则进行人.体.试.验,手中血案累累,杀害了包括森信辅、森诗织在内的诸多无辜民众,其罪……当诛!”
她双手握住剑柄,用力往下刺去——
有什么温暖的、腥锈的东西,飞溅在面颊上。
世界好像在那一瞬间寂静了下来,什么都变得遥远了,模糊了,听不见也看不见,只剩下充斥着黑与红的世界。
“吾主。”
直到兰陵王跪在身侧,轻声唤着她,弥生才茫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迟缓地抬起眼,与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对视。
英灵单手捧着她的侧脸,用拇指擦去御主脸上的血迹,轻声道:“已经结束了。恭喜吾主……大仇得报,血债血偿。”
作为她的剑,也是唯一被许可与她并肩作战,在月亮升起前,弥生告诉了兰陵王一切。
他侧目瞥了眼奄奄一息,却还在发出断断续续笑声的AFO:心脏被他的配剑刺穿,必死无疑,现在吊着一口气,也不过是一目连的妖力在维系。
最多再撑一会儿的功夫而已。
只是兰陵王还不清楚,为何御主临时起意,让一目连刚才出手。
仿佛花了点时间才消化了这句话,弥生愣愣地低下眼睛,自言自语道:“血债……血偿……啊。”
被惊醒了似的,她忽然挣扎着爬起来,将手伸向悬浮在半空中的“夜莺之吻”。蓝翼的小鸟分外安静,蜷缩在囚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