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米多愣了一下,她还真的没想好。
考大学这件事她是一定要考的,至于考哪一所,米多还真的没想好。
米多自己没想好,就把这个球抛给了辛向南,“你呢?”
辛向南说一句:“北京的大学吧,毕竟我毕业后妈也要回北京了。”
“那倒是。”米多点头。
可金多显然就没有准备听他们的回答,自顾自的说:“我有目标,我要考北京师范大学。”
米多和辛向南都看向金多,他们从昨天就听金多在那里一直念北京师范大学,于是米多就问:“为什么一定是北京师范大学啊。”
金多笑一笑:“因为那里有心理学专业。孔老师的一个朋友就在那里教书。”
“是吗?这么巧。”米多说。
“嗯嗯,我一定要读那个专业。”金多说,“尤其是儿童心理学。”
金多说着,眼睛里都亮亮的。
米多似乎突然明白了他的想法,试探的问一句:“你,你不会是因为保育院,才要学这个专业的吧。”
金多听到保育院这三个字后,眼睛更亮了,立即点头,“对,就是这个。”
金多继续说:“我从生下来就没什么目标,一直都是都可以,都行,无所谓。就那天,在医院和你一起见到那个女婴,那么小就被父母丢弃了,我看她的表情,一点点的孩子,竟然没有哭,紧紧的攥着拳头,那是就在想,被爸爸妈妈扔下的那一刻,她在想什么,她知道被抛弃这件事吗,知道爸爸妈妈不要她了吗?还有,她在长大一点,见到别的小朋友都有家人,只有她没有,她会难过吗,会受伤吗?”
金多说着,抬头看着那太阳,道:“一样生活在太阳下的孩子,命运竟然如此不一样。我想去学心理学,然后,然后回来帮助他们。我,我知道……”
金多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远方道:“我知道我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所以,我想开一个保育院,然后再开一个,再再开一个,不只是红县,我想开遍全国,只要有孩子被抛弃的地方,就会有一个需要他们的地方。”
米多在一旁听着,嗓子里堵的难受,一个字竟也说不出来,脑海里一遍遍的回响着金多的话:一个需要他们的地方,一个需要他们的地方。
他们不是被抛弃了,被扔掉了,而是被需要,这个世界上,还有需要他们的地方。
米多看向金多,眼睛已经湿润了,可金多没有注意到,依然在幻想着那绚丽的未来,继续说:“我希望能帮助到他们,我知道,就算我开遍全华国,也不可能帮助到每一个需要我的孩子,但我只能尽力,能帮一个是一个,我希望给他们一个家,一个温暖的,没有伤害的家。”
三个十八岁的少年,迎着初升的太阳,在幻想着一个绚丽的未来。三个人都站的直直的,不怕被嘲笑,毫无顾忌的在朋友家人面前诉说着自己的梦想。
李金多说完,转头看向米多和向南,道:“所以,我要去北京师范大学,我要去学心理学,我要去学儿童心理学!”
辛向南看着李金多,坚定的点点头,“好。”
李米多也是,她的眼眶里已经充满了眼泪,可没有流出来,泪水把视线都模糊掉了,可金多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李米多哽咽道:“还是,还是叫向日葵吗?”
“对,就叫向日葵保育院。你说好不好?”李金多问。
“好。”米多用力的点头,“真的好。”
金多看到米多哭了,自己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对米多来说也是一种刺伤,刚刚的壮志雄心立刻消失了,不安的看向辛向南,只见辛向南朝他摇摇头,意思是没事的,她不是因为被抛弃哭了。
米多赶紧擦了一把眼睛,眼前的一切清晰起来,看见金多的不安,知道他想多了,立刻说:“金多,我真的太感动了,我,我以后能和你一起做这件事吗?”
“怎么不可以?”李金多见米多没事,立刻高兴了,道:“我们一起,好不好?”
“还有我。”辛向南低低道,“我也想出一份力。”
听到这里,李金多再次兴奋起来,异想天开道:“对了,你们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咱们家的人都能帮忙啊,这样,我还能省钱找人了对不对,你们看吧,咱妈咱姑可以照顾孩子,咱爸可以做管理,对了,还有咱爷爷,他可以来保育院做饭啊,就那个大蛋抱小蛋,孩子们肯定爱吃。”
李金多畅想着,那步子迈的就更大了,他和辛向南并肩往前走。
谁也没有注意到,李米多听见那个大蛋抱小蛋后,脚步突然一顿,就停了下来。
她一个恍惚,只觉得她来到这七十年代,好像是上天冥冥之中注定的。
否则,金多的志向怎么是要做保育院,还有米多上一辈子,小时候在保育院,最喜欢吃的菜就是大蛋抱小蛋,而到了这里,爷爷李自新竟然做的和那个味道一模一样。还有……还有就是米多的一句戏言,金多要她给保育院起个名字,米多想着上一世的向日葵保育院,就随口说了向日葵……
李米多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她的手脚似乎都不听使唤了,只是呆呆站着。
辛向南和金多往家里走,感觉身边少了一个人,这一回头,发现米多远远的落下了,站在那里发呆。
辛向南看不见她的表情,就喊一声:“米多,你干什么呢?”
米多被辛向南一叫,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两个背对太阳的少年,在清晨微弱又充满力量的光芒中,朝她挥手。
关喜杰上午没什么事,在派出所待到十点多,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和人交代一句,就夹着一个包骑上自行车去了三号胡同。
他这一趟是要去找张月萍的,算好了时间,想着关喜东还没下班,正好避开他,直接去找张月萍才好。
关喜杰这骑着车就到了关喜东家,大门是在里面插着的,推了推没推开,就使劲的拍了起来。
这手拍在门上拍的手疼,可里面硬是没有人出来开门。
关喜杰就在里面叫了:“家里有人吗,关喜东,关喜东。”
李苗在卧室里躺着,这俩孩子好容易睡着了,她可算找到时间歇一会儿,这老腰都要断了,躺在两个孩子边上,伸直了腿,想休息一下。
可这刚躺下还没几分钟,那边就有人拍门,李苗才不管他是谁,想着又不到下班的时间,这关喜东还没到点回家呢,张月萍呢,半晌来一趟给孩子喂奶,这刚走没多久,更不会这时候来了。李苗就不打算管了,也不去开门,什么都没她歇着重要。
李苗看着五一和劳动这俩娃睡的那个香啊,两个人睡觉一个样子,嘴巴都是撅着,两个小短粗胳膊放在床上,举过了头,跟投降一样的姿势,李苗看着就觉得好笑。
看了一会儿,这眼皮就更重了,想着外面的人拍一会儿没人去开,就知趣走吧,谁知道突然又喊了起来。
这一生喊,就给劳动吓一激灵,两个胳膊一颤,握成拳的小手也颤了颤。
医生说这两个孩子在张月萍肚子里发育的不太一样,哥哥关五一壮一点,这关劳动就不行了,稍稍弱一些,尤其是怕惊吓,一点动静就能醒,不想他哥,睡的结实。
那劳动一颤,李苗就睡不着了,看着就觉得心疼,又听见外面人喊个不停,要把她的肺管子给气炸了,从床上下来,踩上鞋就往外走。
这一出来,李苗就在嘟囔道:“喊什么喊,催命鬼一样。”
李苗气呼呼的把门闩打开,一开门正想哔哔,映入眼帘的那一身橄榄绿就堵住了李苗的嘴。
关喜杰这是从派出所来的,警服自然是没换,一身橄榄绿加大盖帽,吓死李苗了。
李苗站在门后面,本来已经把门打开了,立刻又拿手给关了起来,只露了一个小缝,自己藏在门后,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一双眼睛看过去,小声问:“你,你找谁?”
那关喜杰一看是李苗,他见过的,知道是米多的姑姑,就把帽子给摘了,对李苗笑一笑:“是我,我是东子他哥。”
“哦。”李苗松口气,可门依然没打开,就问:“你来有事吗,东子,东子不在,上班去了。”
“没事。”关喜东推着车子,往前推一下,车轱辘抵着门,往前拱一拱,道:“我不找他,我找月萍。”
“月萍也上班去了。”李苗没有松开门的意思。
那关喜杰推着车子,就能感觉到对面李苗用着劲儿呢,那车轱辘让门板又给顶了出来。
“月萍也上班了?那谁照顾孩子了?”关喜杰无奈,只能看着李苗问。
“我,我照顾了。”李苗说。
“哦。”关喜杰指指大门,“你先把门开开,他们不在也没事,我在家里等等,也顺便看看俩孩子。”
李苗听见要看孩子,立刻说:“他哥,你要是以警察的身份来的,我是得给你开门,是不是?不过,你这次来,是以东子的大哥这个身份来的,对吧。”
关喜杰不懂李苗的逻辑,道:“我当然是东子的大哥啊,快开门吧。”
“那就不能开了。”李苗坚定道,手上又加了点劲。
关喜杰立刻问:“为什么?”
“你忘了五一劳动满月的时候,你家来抢孩子的事儿了?月萍说了,这个家谁都可以进来,就除了你们老关家的人。你说你一个男人,我一个女人,你把孩子抱走了,我也追不上对不对,所以我可不能开。”
关喜杰被李苗这一通话说的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自己都无奈了,只能把车往门口一停,说:“那我就在这里等吧。”
他本来想着李苗一看这样,肯定得不好意思,怎么着也不能让人在门口等啊,肯定要让进家里来。可关喜杰到底还是高估了李苗的思维,她向来思路清奇,不同于正常人,见关喜杰这么说,就立刻道:“那行,你在外面等吧,我进去睡一觉,唉呀妈呀,看两个孩子,可把我累死了。”
关喜杰那嘴巴,张的大大的,不可思议的看着李苗把门一关,又听到门闩咔的一声,在里面插上了。
关喜杰被气的想吐血,心里暗骂一万声娘,这算怎么回事啊。
他越想越气,干脆就不等了,骑上自行车,就往家里去。
徐菱正在准备中午饭,在院子里的桌子上挑豆芽菜。
那豆芽一根根胖乎乎的,白嫩嫩的,徐菱铺了一桌子,自己没事干啊,家里难得清静,就她自己,过的不要太滋润,就一边掐着豆芽下面的须,一边唱起了戏。
正唱着刘大哥说话理太偏,就听见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
徐菱吓一跳,往大门处看去,就见关喜杰骑车回来了。
关喜杰向来不用手推门,都是拿自行车车轮撞开门,这撞门声音的大小,完全看他当时的心情,当然,心情好了,也会撞的碰碰响,这心情不好,撞的就更响了。
可那门也不是好惹的,关喜杰用的力气大,门上的合页被撞的两片贴到一起,又弹了过来。
那自行车的前车轱辘已经全进去了,关喜杰正要通过那扇门,可没想到那门竟然又弹回一半,直接撞到了他的脑门上。
关喜杰本来就有气,这被撞一下,更急了,用手扶着头,把车子往地上一扔,就回身踹那大门一脚。
徐菱在一边看着,大气都不敢喘,想着完了,这又是咋的了?
徐菱连忙站起来,在围裙上擦擦手,可也不敢往前,就站在那一堆豆芽前看着关喜杰。
关喜杰看一眼徐菱,又看见那一桌子豆芽,便说:“我这一个月工资也不低,你就让我和双双吃豆芽?”
徐菱那个委屈啊,心里就嘀咕了,是谁说要吃豆芽汤来着,我一大早去买的,这又嫌吃豆芽了。
徐菱不敢回嘴,就在那里低声说:“是你说想吃豆芽汤的。”
关喜杰脸色一变,想起来早晨自己说的话了,可不肯承认啊,就说:“我什么时候说要吃豆芽汤了?”
徐菱愣一下,连忙道:“那,那就是双双说的。”
关喜杰瞪她一眼,气哼哼进了屋。
徐菱不知道谁惹他了,立刻跟上去,还没进屋,就见关喜杰刚刚进去,又冲出来了,嘴里说着:“不行,我得找东子去。”
徐菱这才知道是东子那边的事,立刻在后面说一句:“你找东子干啥啊。”
“我去问大外甥女的事啊,这都多少天了,还没个准信。”关喜东推上自行车就走。
徐菱在原地站着,想了许久,才知道关喜杰说的外甥女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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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徐菱反应过来说的是关喜莲的女儿,立刻追了出去,眼看着关喜杰骑着自行车马上就要从门前的小路拐到大路上了,徐菱就喊一声:“让东子来吃饭吧。”
也不知道关喜杰听没听见,就见他骑着车子一拐弯没了踪影。
关喜杰往关喜东厂子里骑,这到了厂子大门口,和老大爷说要找人,老大爷看看时间,道:“就差十分钟就下工了,等等吧。”
那关喜杰在等吧,正好把张月萍也等来,可以和她也说说。
关喜杰掏出一盒香烟,是彩蝶牌的,他和她的同事不一样,那些同事都挨抽游泳香烟,可关喜杰只喜欢彩蝶牌的。这香烟一掏出来,那看门的老大爷就看见了。
老大爷把窗户打开,喊关喜杰一声:“这是彩蝶牌的吧。”
关喜杰立刻从烟盒里掏出来一根,顺手一甩就扔过去两根,不偏不倚的,正好从那窗户里飞进去,最后落在桌上。那大爷十分高兴的捡起来,驾轻就熟的把一根烟往耳朵上一夹,另一根就准备抽了。
老大爷点上烟,就往外走,对关喜杰说:“得,我去给你叫去。”
关喜杰想着是该想见一下关喜东,立刻道了谢。
关喜东不一会儿便从车间跑出来,一身靛蓝色的工作服,往大门口一看,就问:“哥,你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