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柔凝打了个哈欠,也没客气,立刻接过苏庭递过来的纸杯,吹了吹,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然后又喝了一点儿,郭柔凝继续说:“古代视死如生,因此活着的时候需要什么,死了自然也需要什么,那纸人就是奴婢,伺候死者用的,也有的地方说这是接引童子,不一而足。”
说道这里,郭柔凝又喝了点儿茶水,然后继续说:“至于钱褡子,古代都用铜钱,那东西比较占地方,放在身上不方便,所以古人出行都做个褡子,钱放在里面,然后搭在肩膀上,这就是钱褡子。”
“师父你懂的真多。”
郭柔凝微微摇摇头,打了哈欠,一小口一小口将剩余的茶水喝得一干二净,人也变得精神起来,绿茶果然是提神的好东西。
内线的电话响起,苏庭连忙接通。
“队长,好消息,在醉桃源站找到了钱彤彤的身影,她是六点二十出现在这里的。”大森林的声音里充满了高兴。
“那好,那就沿着七号线向北那边,排查所有的民俗店。”苏庭也是大喜过望,站起身对郭柔凝说:“我也准备去那边,你也一起来?”
“嗯。”郭柔凝点点头,没拒绝,现在时间宝贵,她能帮上忙,自然尽量帮。
苏庭扫了一眼郭柔凝手里的一次性水杯,打开自己的柜子拿出一个很新的保温杯,将剩余的茶水倒入保温杯,一边倒水一边说:“这个茶杯我只用了一次,现在没有新的了,你就委屈委屈凑合用吧。”
郭柔凝点点头,完全没反对。
一大壶茶水,苏庭倒满两个保温杯,他自己一杯,郭柔凝一杯,然后带着小白三个人出发。小万则是留下,继续同大森林一起水群。
三个人上了警车,小白开车,苏庭和郭柔凝坐在后面,刚开始还好,没开两分钟,苏庭就发现郭柔凝又开始犯困,这哪儿行啊,让郭柔凝一起跟过来,就希望她关键时候发现点儿什么指路呢,这么迷糊那肯定不行。
郭柔凝也知道自己这样不行,感觉自己要睡过去,当下硬起心肠,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苏庭看得一清二楚,下意识的戳戳手,郭柔凝对自己够狠的,据说,对自己狠的人,对别人更狠。
“你今天算卦用的是什么方式啊?”苏庭开始没话找话,给郭柔凝提神。
打开瓶盖子,喝了口茶水,郭柔凝这才说:“奇门遁甲,古代用在行军打仗的,这寻踪觅人的事儿,用这个算最合适。”
“为啥?”
“古代打仗,一旦打胜了,肯定要抓对方将领的,用这个来算对方将领的躲藏方向,是最好的,东西么,就是灵活运用。”
苏庭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别说,听郭柔凝如此说,确实适用。
“这个女孩的案子怎么转到市局了?”郭柔凝不太确定的说:“我记得到市局的案子都得是命案?要么就是涉毒或者是严重的经济犯罪?”
“不单是命案,如果只是某个辖区的命案,不是那种连环杀人的也到不了我们市局。”苏庭给予肯定:“你记得没错儿,这个案子转到我们市局,同这次案子的性质有关系。”
“性质?诈骗?”郭柔凝觉得不太可能,诈骗纵然可恨,但是应该不至于达到如此严厉打击的程度。
“封建迷信。”苏庭也不隐瞒,开始从头说起:“从前年开始起,我们就发现有一股境外势力,打着算命法事的噱头背地里做违法的勾当,他们主要以诈骗巨额钱财和贩卖人口为主,去年我们连同国际刑警将境外那个窝点给端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郭柔凝说完眯起眼睛,记得苏庭还同他说过童子命的事儿,那会儿她还以为是好奇,现在想想,这人的肚子八成是黑的,那个时候他就是在探自己的口风吧。
郭柔凝在心中腹诽苏庭,苏庭在心中则是对郭柔凝相当满意,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面,看看,一下子就能切中要害,当下苏庭连连点头:“没错儿,那些外逃人员,原本的一些小虾米在我国的还不少,依旧进行着违法的勾当,所以中央公安部连同国安部给各个省厅市局下了命令,全面开启扫除封建迷信的活动。有类似的案子一律转到省厅市局。”
“去年?”郭柔凝眯着眼睛,总觉得这个时间点有些熟悉,可惜这会儿她脑子实在不灵光,想不太起来。
“葛清宝你认识?”
对,就是这个,郭柔凝想起来了,去年表弟和表弟妹结婚的,在他们结婚之前,他们在泰国遇到了麻烦,表弟妹这个天师当时可是大显神通,表弟每次说起来都是一股子的骄傲,呸,又不是你那么本事,有啥可骄傲的。
“我表弟妹。”
“表弟妹?你表弟是……”苏庭在心中想,不会那么巧吧?
“许元德。”
得,还真是巧了。
“怎么,你也认识他们,怎么认识的?”不知道究竟是茶叶水起了效果,还是说话终于提了神,这会儿郭柔凝终于没那么困了,哈欠也不再是一个接一个。
“就是去年认识的,当初在境外的时候,幸亏葛清宝,不然我估计要交代了。”苏庭又加了一句:“不单单是我,当初好些人,没有葛清宝,全都得交代了。”
“她是天师,本事没的说,她也是家传。”郭柔凝对葛清宝这个表弟妹那是相当满意,说道这里,郭柔凝懂了一件事:“难怪你们对风水这些东西接受的挺快,原本我以为你们都不信的。”
“是不信,这些事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那真是想都想不到的。”苏庭这时候很实在。
“队长,师父,我们过了醉桃源站,继续往北顺着七号线走?”
“嗯,顺着七号线走。”苏庭同意。
“苏队,临近七号线这边民俗店共有十三个供奉观音菩萨的,另外还有六家起名馆也有供奉。”大森林通过内线向苏庭报告。
“嗯,把这十三家的地址告诉所有人,就近查访,六家起名馆也顺带盘查一下。”
“是。”
“苏队,这些店铺都关了门,不太好访查,我们现在只能走访周围的店铺,询问一下那些店铺关门的时间有没有不同蹊跷。”
“知道了,你们先继续这样。”苏庭皱眉,转头问郭柔凝:“这些店铺都关门了,为什么这么早就关门?现在还不到十一点,在申城,这可是做生意的好时候。”
郭柔凝乐了:“你也不想想,这都是卖什么东西的店铺,就算没到十一点,街上行人不少,可好好的谁去买这些?”
苏庭一抖搂手,他这是着急的过份了,这话没错儿,谁没事儿去这种店铺溜达啊?别管是不是无神论者,这时候也都忌讳,嫌晦气。
“黄泉路上没老少,死人不分时间,这些店铺肯定在醒目的地方留有联系方式,你可以让他们联系一下店主。”
“那些店主能知道,他们彼此有联系?”
“应该有联系,都是一个行业的,彼此间就算不联系也会得到一点儿风声,尤其是有些人手里货不够的时候,他们也会窜换着。这个行业的竞争力没那么强。”
苏庭点点头,立刻通过内线,把这件事告诉底下排查的人,实在不行就给那些老板打电话,配合一下调查。
吩咐完之后,苏庭这才说:“行业竞争不强?”
“嗯,没那么强,东西都是那些东西,有人家用也都是急用,所以都会就近买,因此也就没有什么恶性竞争之类的事儿,反而有的时候突然遇到大买家,自己家的货不够用,要到同行那里在拿点儿,这种情况不少,他们甚至有些还有交流群,经常交流消息。”郭柔凝这这方面倒是门清儿。
“师父您懂得真多。”小白适时吹捧起来。
“我有个堂弟,他是专门做看阴宅生意的,经常同这些人打交道,平时也听他说过这些事儿。”郭柔凝从小就被人捧着,小白这种小吹捧,她扛得住。
“阴宅?”
“嗯,我那天在乔哥办公室说的四大凶地,那是阳宅的忌讳。”
“阴宅就是坟墓这些对吧?”
“对,就是这些,主要是人下葬这一系列的事情。”
“对了,你刚刚说他们甚至还有交流群?我刚在钱彤彤的企鹅号上也看到很多易学交流群,所以学易的也有交流群?”
“有的,五花八门,各种各样,毕竟周易底下的分支很多,各个分支又分很多派别,更有很多人是自己看书瞎捉摸,既没有门派类别,更没有师父教,这些人也都迫切的想与人交流,提高自己的水平。”
“原来是这样,那你有群吗?我能不能加进去?小白不是也正在学,把他也加进去。”苏庭状似不在意的说。
“也行。”郭柔凝没反对,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点开屏幕,调出企鹅号,然后拿给苏庭看。
苏庭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眼晕,那齐刷刷一排的群,最少有二十个往上走。大多数群还都特别活跃,看后面的消息数量就能看出来。
抽了抽嘴角,苏庭觉得自己想打入内部,然后重点调查这条路看起来不太好走,这么多群,他应该从哪里下手?
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郭柔凝,发现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得,自己这点儿小心思哪怕这人困得迷迷糊糊的依旧猜到了,苏庭摸摸鼻子,脸皮贼厚,非常自然的问:“那个什么专业的群,就是那种都是你这样高手的群,我就不去了,让小白去学学还成,就是那种良莠不齐,什么人都有的群,告诉我,我进去看看。”
“钓鱼执法啊。”郭柔凝笑着挑挑眉。
苏庭嘿嘿一笑,没接茬,钓鱼执法快啊,对付这些骗子,就得钓鱼。
“你看前面那些,消息数量特别多的,那些基本就是良莠不齐的群,什么人都有,人数也多,基本每个群里都有八百人往上,你进去之后,有空的时候就可以甩八字,或者甩个卦盘请大师看,到时候会有人看,如果说你哪项不好,你就可以问问有没有化解方法,没事儿勤问问,总是能钓到鱼。”打击封建迷信,郭柔凝还是很支持的。
苏庭连连点头,手脚麻利的用备用号去加那些群,然后他就发现,郭柔凝似乎是管理,正想用郭柔凝的号给自己通过,就听郭柔凝说:“别用我的号通过,我从来不管这些,突然放你进来,容易让人怀疑。”
“哦。”苏庭只能耐心等着,不过没让他等多久,这些群的管理都有人在,很快他就被批准通过。
“队长,到了,十三家店中的第一家店。”小白一边说着一边把车停好。
苏庭和郭柔凝两个人分别下车。
这是一家不大的门店,门店大概也就两米宽,门口站着一名警察,看到苏庭三人走过来,连忙迎过来:“苏队,我们给店主打了电话,对方表示要二十分钟后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分钟,和我一起的顺子正在周边走访。”
苏庭点点头,看了一眼店铺,卷帘门撂着,没啥稀奇的样子,郭柔凝也扫了一眼店,也没吭声,这会儿虽然没那么困了,可她还是有些懒懒的,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刚刚我们问周围,说这家店每天晚上七点就关门,今天也是一样,没有任何异常,店老板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夫妻,人挺好,这个店也开有五年多了,口碑也不错。”警察走访当然不是瞎走的,这会儿已经摸清了很多的事情。
苏庭点点头,又通过内线对讲机问大家现在的进展怎么样。几乎人人都说在等店老板,现在看,这些店都没有什么异常。
老人家做事很靠谱,不但没有延迟到反而提前了七八分钟,来的是老头儿,看到警察态度也挺好,用遥控器打开卷帘门,就请几个人一起进到店里。
苏庭进门第一眼就看到观音菩萨的塑像,同那张照片里还有些相似,好吧,坐莲观音基本样子都差不多,一手单掌而立,一手捧着玉净瓶。不同的也就是颜色和大小。
“警察同志,你们想问什么?”
“我们想问问,你的同行里除了出售这些锡纸元宝蜡烛这些东西,还有没有给做法事的?比如说送童子。”问话的是那个穿警服的片警。
“法事?”老头儿几乎将脑袋摇晃成拨浪鼓:“那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骗人玩意儿,我们可不整,也不认识。”
“那听没听说过?”
“没啊,我反感那东西,从来不凑合。”老头儿连连摆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那你知道谁有兴趣么?”警察继续问。
“谁有兴趣,有的,我想想叫啥名来着……”老头儿转了一圈:“哎呦,你说,这到底叫啥,在嘴边上就想不起来呢,这你说……”
苏庭看了郭柔凝一眼,郭柔凝摇摇头,苏庭也摇摇头,看起来这个老头儿没什么问题,同片警打了一个手势,苏庭三个人就撤退了。
片警们有固定负责的店铺,苏庭没有,他准备把这些店铺亲自都走一遍,看看能不能寻找到突破口。
上车之后他们又走访了两家,然而依旧没有什么收获。这一次上车之后,郭柔凝问苏庭:“有钱没?钢镚,一块钱的。”
“钢镚?我看看。”苏庭拿出自己的钱夹,打开,里面除了证件外只找出了三个钢镚,看起来相当穷困寒酸。
“出门现在都移动支付,也没现金了。”苏庭有点悻悻的。
“车里还有几个。”小白从车里拿出四个钢镚。
勉勉强强凑了七个钢镚给郭柔凝,苏庭心里有点儿打鼓:“七个,够么?”
“够了,六个就成。”郭柔凝把钢镚放在手里摇晃,然后扔到座椅上,记好正反顺序后她继续摇。
“摇卦?不是都用铜钱么?”苏庭纳闷儿,这怎么用钢镚了?
“用铜钱是因为铜钱过千人手,阳气足,现在都用钢镚,当然用钢镚摇卦,凡事总要与时俱进么。”郭柔凝说话间摇了六次,然后郭柔凝那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苏庭那心瞬间吊了起来:“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