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她非去一趟宋府不可了,这孩子太能折腾人了,温玉未必受得住,这也是她最后一样任务了,她一定要保温玉母子平安。
她伸手摸了摸裘衣轻的脸,她也不是不想听他的话,可他们的争斗太麻烦了,生孩子可不等人。
她俯身亲在了他僵冷的嘴唇之上,一口灵气渡了进去,她感觉到他喉头“咕噜”咽了一下。
那颗卡在他喉咙里的假死药是被她渡下去了,康大夫说药效散需要几日来着?七日?也就是说裘衣轻如今非假死七日才能自己醒过来?
她又亲了他一口,抚摸着他的眉毛轻声道:“相公去做你该做的事,我也去完成我该完成的任务。相公莫要担心我,我能耐大的很。”
她起身拉开了房门,阴冷的雨水溅到她脚边,门外站着的几个人回过头来。
九阴上前低低告知康大夫,裘衣轻已将假死药完全服下,让他照看着裘衣轻。
康大夫一愣忙问:“夫人要去哪儿?”
“回宋府。”九阴||道:“你们安心待在府里守着王爷,不必担心我。”
“奴婢跟夫人一块回去!”春桃忙拉住了她的衣袖,脸色紧张却又笃定,“奴婢死也要跟着夫人。”
九阴摸了摸她的脸笑道:“拿把伞。”
“哎!”春桃应了一声,立刻撑伞跟随着她。
“夫人要如何出去啊?”康大夫焦急起来。
止水也跟上一步握剑道:“属下护着夫人回去,属下发过誓原为夫人赴汤蹈火,今日便是杀出去也护着夫人。”
“打打杀杀做什么。”九阴按下他的剑道:“不要坏了你们爷的计划,好生守着你们爷,顾全大局。”她可不想坏了裘衣轻的计划,不过是出府而已。
她带着春桃到了府门前,拉开大门就被门外的羽林卫持刀拦了住,跟着她的止水立刻上前,被她按了回去。
“我要见圣上。”九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了门口的羽林卫道:“将这样东西交给圣上,便说我要回宋府见我嫂子一趟,圣上若是准了,我必定将我所知一五一十的告诉圣上。”
羽林卫看了一眼手里的布包,没敢私自决定,立刻带着那样东西入了宫。
不过几刻钟的时间,一辆马车停在了嗣王府门口,马车之上德善公公跳了下来,上前与九阴||道:“圣上得知嗣王妃的嫂子临盆,特意命奴才送嗣王妃回宋府。”
止水惊呆了,夫人给的那样东西是什么啊?皇帝一瞧便准许夫人离开嗣王府了?
九阴带着春桃要上马车,春桃却被德善拦了下,“圣上有令,只准王妃一人离开嗣王府。”又与九□□:“王妃有奴才伺候。”
九阴转头看着眼睛通红的春桃,到底是让她跟止水一道回去了,她扶着德善上了马车。
=====================
风雨之中,马车行驶的又急又快。
德善一同坐在马车里笑着问道:“嗣王妃差人呈给圣上的那对耳坠……”
“圣上不是认出来了吗?”九阴看他,“若圣上没认出那对耳坠是贤妃娘娘的,怎会派你来送我回宋府?”她递进宫的是枚十分难得的耳坠,那耳坠的样式新颖,上面的猫眼石也是这京中独一份的,是外邦刚刚进贡来,圣上在几天之前赏给宋燕音的,只赏了她,连皇后也没有。
德善也认得,因为这对耳坠昨个儿贤妃娘娘便说丢了,那时娘娘刚经历过水榭走水,失魂落魄惊魂未定的,圣上还哄了娘娘两句,赏了她新的耳坠。
却没想到这对耳坠却在嗣王妃手里,并且在那布包里不止这对耳坠,还有一枚玉坠,那玉坠没有任何纹饰,只是一块白板玉佩。
但圣上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国舅爷顾朝的。
这两样东西呈到圣上面前,又偏巧在这个时候,圣上怎会猜不到嗣王妃是什么意思。
“王妃知道些什么?”德善试探性的问她,“那两样东西怎会在王妃手里?”
九阴看他一眼讥笑道:“圣上难道不知我是皇后与顾国舅送进嗣王府冲喜怀子的棋子吗?作为一颗棋子我知道的自然是比圣上要多一些。”
马车很快到了宋府,九阴跳下马车三两步就进了宋府,直奔温玉的卧房。
院子里灯火通明,喊叫声不绝于耳,多是稳婆在喊温玉用力,和婆子着急忙活的命人快去烧热水。
而温玉的声音已经十分虚弱了。
果然是难产了。
九阴挥开行礼的丫鬟,直接掀了帘子快步进了卧房,血腥气冲的她皱眉,一盆盆被血染红的水正在往外端,她进到内室看见榻上的温玉皱紧了眉,她苍白虚弱极了,咬着一块布,嘴巴都渗出来血。
女人生孩子……太痛苦了。
“嫂子。”她叫了一声温玉。
温玉虚弱的看见她,眼眶里立刻蓄满了眼泪,朝她伸出了汗津津的手,“呢呢……”
九阴忙握住她的手,她的手竟像裘衣轻的一样凉。
“呢呢……保住孩子……”温玉紧紧握着她的手,掉着眼泪哑声道:“这是你哥哥……唯一的骨血,保住孩子……”
“嫂子别说话,节省力气,孩子和你定会母子平安。”九阴贴着她的掌心,慢慢将自己的灵气渡入她的体内,饶是她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她仍然觉得生孩子是她最怕的。
她的生身母亲当初因为生她难产而死,她见过太多太多的妇人死在这一劫上。
在她看来生孩子就是在渡劫,何止是渡劫,还自毁修行,伤害根基。
她被温玉抓的也出了一掌心的汗,猛一皱眉又渡进一股的灵气。
“头出来了!出来了!”稳婆喜道:“夫人使劲儿,马上就好了!”
温玉咬紧了布条,抓的九阴手指生疼生疼,跟着她一起抖起来。
窗外一声炸雷“轰隆”响在房顶之上,将门外等着的德善一行人吓了一跳,慌忙缩着脖子抬头只见雷光金龙一般从屋脊之上消失,屋中骤然传出一声婴儿落地的哭声,极其响亮,亮堂的在大雨夜里盖过了雨声。
“生了!恭喜宋夫人,恭喜嗣王妃,是个小少爷!”屋子里一片恭贺声。
德善听着那阵阵哭声,洪亮又健康,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着这大雨竟然在哭声中渐渐小了,阴云之后也慢慢透出晨光来……
屋子里,温玉脱力的昏睡了过去,好在没什么大碍。
稳婆将那娃娃包裹好抱给了九阴,“嗣王妃您瞧瞧您这小侄子,生的好生白嫩,我接生以来还从未见过生下来便这般漂亮的。”刚接生下来的婴儿都如同小猴子一样皱皱巴巴,可这孩子不一样,粉团儿一般,黑溜溜的眼睛格外大。
九阴慢慢的接在手里,好软的一团,她根本不敢用力,生怕一用力给掰碎了,在看那襁褓里正在哭的娃娃,一瞧见她顿时不哭了,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对上她的眼。
“呀,嗣王妃一抱便不哭了。”稳婆笑道:“果然是一家人。”
九阴瞧着这小娃娃在心里冷哼一声,何止是一家人,这小子还是她的血脉呢,喝着她的血,渡着她的灵气来的,可真会享受。
她又抬手挪到了他的额头之上,好小子不愧是她保下来的,生来就是个天灵根。
这才是修道之身,可惜宋燕呢本身命根太差了,导致她结丹进入瓶颈期。
德善又在外催促了一声。
九阴将娃娃交给了稳婆,看了一眼榻上还在昏睡的温玉,轻声嘱咐嬷嬷,“好生照顾嫂子,她若醒来便说我没事回嗣王府了,叫她莫要为我操心,我一切都好。”
嬷嬷含着泪应下,又拉住了她,“四小姐……您一定要多保重。”
九阴知道她是在担心她如今做了寡妇太过伤心,拍了拍她的手,出了屋子。
外面的雨停了,阴云还没散尽,但晨光已经穿过阴云落满了大雨后的院子。
九阴眯眼瞧了一眼天,笑了一声,什么狗屁真龙之子,如今这屋里降生的才是天降之子。
“王妃笑什么?”德善瞧她。
九阴慢慢道:“笑有些人这辈子都在求他永远得不到东西。”皇位、天子、命数、真龙之子。
到头来他将一无所有。
德善没听明白她的话,她已经踏下了回廊,德善忙跟上去,请着她上了马车,一路上生怕她闹着要下车回嗣王府,却没想到她安静的很。
九阴坐在马车里压根没理睬他,她自然知道从她离开嗣王府就必定会被带入宫去见裘景元,怎么可能这么轻易送她回嗣王府。
她在慢慢运气,方才那娃娃降世,她最后的任务“原主的心愿”她也完成了,系统奖励了她一大波的修为,可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对她的修行没有半点提升作用。
等进了宫,在这灵气汇集之处,她依旧感觉到无法提升修为,便确定了这下是彻彻底底遭遇了结丹瓶颈,是宋燕呢这具身体不适合修道,结丹恐怕已是她的极限。
她有些想念她自己的身子,她那具身子是逆天体质,从未遇到过瓶颈,可惜如今还躺在烈焰之狱里。
一定要努力的修成出窍,一定要。
她一路想着自己的事情被德善带到了大殿门前才收回心神,抬头一瞧,这大殿……似乎是皇帝的寝殿?
德善停在殿外道:“王妃进去吧,圣上在殿中等王妃进去回话。”
系统紧张了起来,“宿主,您……您千万不要杀皇帝啊!”
“怎么?男女主不能杀,皇帝杀了也违规?”九阴问道:“会导致世界崩坏?”
系统慌了,“您还真打算了杀皇帝啊!虽然杀皇帝不会导致世界崩坏,但是您不能冲动!杀皇帝是男主或者大反派的戏份啊!”
德善挥手推开殿门,殿中沉沉的檀香味飘散出来。
九阴跨进了大殿“啧”了一声,对系统道:“你最好祈祷他自己别找死,我也不想坏了裘衣轻布置好的局。”但她的忍耐力一向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裘衣轻:气!
九阴:我会尽量忍。
系统:求您了……人家大反派和男主在好好权斗呢。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沈钊__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亭外2个;五元、yyy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蒜蒜蒜蒜蒜蒜蒜10瓶;阿戚超严格5瓶;戒3瓶;黑羽白霖、Apri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大殿里没有伺候的宫人,九阴跨进去背后的门就关了上。
殿中灯光昏昏,檀香阵阵,裘景元坐在正殿的桌案后,他换了一身软袍,束着发正在看奏折,听见声音抬起了眼落在她的身上,她穿了一身丧服,鬓边簪着一朵白色绒花,脂粉未施却唇红齿白,艳丽动人。
他之前听过一句俗语:女要俏一身孝。
今日倒是深有体会,她仿佛没有病怏怏的时候,总是容光焕发。
她迎着光走过来,立在他的桌案之前也不行礼,也无惧怕,光照在她的身上白色丧服将她衬得格外明艳,如今细瞧却觉得她与宋燕音愈发的不相似,宋燕音是怯弱柔弱的兔子,她便是月亮,孤傲且明艳。
他放下了奏折瞧着她先开了口,“嗣王妃如今见朕连礼也免了吗?是仗了谁的势?”
自然是仗了她自己的势。
系统叹了口气,希望皇帝少说话,她们修道之人都不将道理不按套路进行的。
“圣上传我入宫就是为了问我这个?”九阴不想与他废话,她发现权谋斗争里的这些人总是屁话很多,要铺垫许久绕弯子凸显自己的心机深沉,“难道不是为了问贤妃娘娘与顾国舅的往事?”
裘景元的脸色顿时便沉了,即便是他怀疑猜忌贤妃,但她如此直接的说出来他依旧有些动怒,“你知道什么?”
她知道的可多了,顾朝和宋燕音的前世今生她都知道。
“我知道什么?”九阴望着他故意想了想道:“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从贤妃入京吗?”既然裘衣轻给他戴了绿帽,那她就发发善心让他戴的明白一点,“圣上记得贤妃刚入京那会儿是入京寻亲的吧?那时她就已认识了顾国舅,是顾国舅送她入的京,也是顾国舅帮她来认我们宋家这门亲,只可惜她满嘴谎言被老族长识破了,她啊压根就不是我们宋家的人,她要认作我妹妹,只不过是为了接近我相公。”
裘景元的脸色愈来愈难看,他是知道宋燕音认亲一事,但她说是宋燕呢从中阻挠,气死了宋老夫人不许她认祖归宗。
“旁的事我可能不清楚,但这件事我比谁都清楚。”九阴又拿出了一只耳坠,“圣上记不记得当初法华寺国舅爷将宋燕音送进您禅房时,她戴着一只耳坠?”她手里这只耳坠其实是她随手拿的,哪儿啊她就留着那只恶心的耳坠那么久。
恐怕裘景元也记不清当日耳坠这样的细节了,他记不记得不要紧,能恶心到他,九阴便知足了。
“因为她将一只耳坠落在了我相公房中。”九阴将耳坠丢在了地上,“她一个半点关系没有的人怎会被顾国舅带来法华寺?因为顾国舅带她来就是为送她上我相公的床,只可惜我相公成日里昏睡着,她没成功,又险些被我撞个正着,我本以为她知道羞耻离开法华寺了,没想到竟然又被顾国舅送去了圣上那里。”
九阴扫了裘景元一眼满眼的讥笑,“没想到真叫她一步登天做了贤妃娘娘。”
裘景元仿佛被扇了一耳光,何止是恼火和恶心,她在讥笑他,讥笑他连裘衣轻也不如,裘衣轻瞧不上的女人做了他的贤妃。
他忽然伸手将满案几的奏折愤然挥落在地上,只为了掩饰他的难堪。
那些如山的奏折一本本落在九阴的脚边,她瞧了一眼奏折笑道:“我还以为圣上早就查清了法华寺一事呢,圣上难道就没生疑一个女人方才还在您榻上,转眼就和二皇子一起困入了山洞,若非有人刻意安排怎么会掐点掐的如此精妙?还有法华寺里那两支签圣上居然信吗?怎么会那么巧合所有的福运都指向了宋燕音?难道不像是有人处心积虑的要送她进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