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黑色的壶形荷包,上面拿银色丝线绣着一只兔子,兔耳肥长,兔眼圆瞪,翻开荷包边,里面绣着“子川”二字,缀着一串儿精雕细琢过艳红的玛瑙石,可见花费了不少心思。
赵彻接过,握在手中思忖了一会儿,只听耳边又道:“怎么样?你喜欢吗?”声音里有小小的紧张与雀跃。
“表妹的心意,自然是欢喜的。”赵彻漆黑的眼眸里浸着笑意,将荷包珍视地收好,而后他微微上挑了下眼尾,话锋一转,迟疑道:“你是不是惹麻烦了?”
“……”谁惹麻烦了!
宋乐仪顿时生气了,这人怎么不知她好心呢,她气恼地去夺他身上的荷包:“你不想要就算了。”
“我何时说不想要了?”赵彻笑着反问了句。
他压下宋乐仪作乱的小手,盯着她乌黑的眼眸看了会儿,那里和一汪秋水似,此时微微嗔怒着,灵动又有趣儿,紧接着他的目光滑过鼻尖、唇瓣,又顺着白皙细腻的脖颈继续往下滑,最后停留在某一处。
表妹好像长胖了一点。
赵彻眼眸闪了闪,喉咙微动,挺好的。
虽然心底如此想,赵彻嘴上却道:“荷包上的兔子尤其灵动,活灵活现,我甚喜欢,表妹貌美心巧,我与有荣焉。”
赵彻生的眉眼俊俏,他认真夸人的时候,语气真挚而诚恳,一双漆黑的眼眸亮晶晶的,仿佛能你是天下最珍贵的宝贝。
宋乐仪就突如其来的夸赞话中逐渐变得飘飘然,最后在他一双漆黑漂亮的眼眸中蛊惑迷失。只可惜她并不能听到赵彻的心里话,不然非得跳起来打人,她哪里长胖了?
一时间脑子不灵光,呼吸也急促,宋乐仪咬了咬唇瓣,色胆心中起,小声紧张地说出了一句令她后悔终身的羞耻话:“表哥,我可以亲你一下吗?”亲你的眼睛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这种投怀送抱请多来几次。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沁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话问出口的一瞬宋乐仪就后悔了, 白皙的脸蛋上红云片片,眼神开始闪躲, 双手撑着他肩膀想从怀中站起来。
赵彻低低笑了下,也没说话, 直接伸手按将人回了怀里,身体力行的告诉了她可不可以亲。
当然, 不是亲眼睛。
赵彻觉得, 表妹今日这般主动, 他若再不做点什么, 简直不是男人。
如此想着, 他便压上了她温软的唇瓣,带着一点初秋的凉意与冷冽的荼芜香,在寂静的屋室内逐渐升温。
宋乐仪下意识地呜咽挣扎,却被他死死地扣在了怀里, 从温柔的试探到贪婪的撕咬, 一点点攻城略池。
她窝在他的怀中逐渐安静, 直到后来, 两人皆气息紊乱。
一吻毕,宋乐仪软绵绵地撑在他胸膛, 小口喘息着。
赵彻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 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从她波光潋滟的眼眸上划过,最终落在她红润的嘴唇上。
凝了半响,他的眼神愈加炽热,又要低下头。
宋乐仪大惊, 一手撑着他胸膛往后躲,另只手也不知怎么就撞上了书桌上的笔山,连着镇纸与书卷一同掀了下去。
哐当砸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她一下子就懵了,望见地上四分五裂的笔山和碎了一角的镇纸,迷茫地眨了眨眼,紧接着眼底闪过歉意。
然而赵彻和没听见似的,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伸手揽住了她腰身,锢在怀里。
“我去捡起来……”宋乐仪小声道,说着便挪蹭着身躯,要从他腿上站起来。
他哑声打断:“别动了。”
赵彻压下眼底层层情绪,将下巴搭在她的颈窝,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不是圣人。
许久,终于平息了心绪。
书房门外。
福寿与福安抱着两卷蜀国地形图,俩人面面相觑。
当然,是福寿单方面的眼神交流,福安木着脸蛋,连眼睫都没颤一下。
福寿眼睛动了动,不由得多想,里面动静这么激烈,殿下和郡主在干什么?总不是在打架吧?
只是,现在还有另一个问题叫他头疼,他要不要叩门进去啊?
万一打断了两人的好事儿……
然而不等福寿思索个所以然出来,福安那木头脑袋已经上前叩门了:“殿下,你要的蜀国地形图拿来了。”声音清亮,生怕屋里人听不到似的。
福寿:“……”
想死不要带着他一块儿好吗!?
里面的宋乐仪听见声音,顿时慌了。她飞快地伸手扶了扶发髻,方才那里被赵彻手掌压的已经有几分松散,又拍了拍脸蛋,果然,烫的不像话。
若不是不让福安进来,岂不是暗示他们俩在做见不得人的事儿?若是让他进来,她这般模样怎么见人?
而一旁的赵彻已然恢复平静,他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抬眸静静地看着宋乐仪,眼底浸着笑。
比起她的慌乱来,他神色坦然多了。
她着急地理了理发丝,不断地询问赵彻:“表哥,你看我这样好了么?”
赵彻答非所问,认真点头:“表妹怎样都好看。”
这个时候怎么还有闲心?
宋乐仪恼羞成怒地瞪他一眼,偏头往外看去,只见门上还映着两人的身影,这是还没走。
她心里着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偏生赵彻一点儿也没当回事儿,胳膊松散的搭在扶手上,眼底含笑。
“表哥……”
见人急得耳朵尖都红了,赵彻也没再逗她,朝外边道:“半个时辰后再送来。”
福寿舒了口气,不争气地瞪福安一眼,应声退下,一边转身一边想,半个时辰够吗?他要不要晚点再过来?
半个时辰后?他还想做什么?
宋乐仪警惕地看了赵彻一眼,她抿了抿唇角,做了一个十分机智的决定。
外边福寿还没走几步,书房里又传来声音:“把东西送进来。”是夷安郡主的声音。
福寿脚步一顿,他想了想,当即转身,推门而入。
还顺手接过了福安手里的另一卷地形图,将这个木头脑袋关在了书房门外。
随着屋门打开,一道光线打亮了墨色石板地,福寿低着头,捧着地形图上前,视线始终没越过眼前三寸地。
见福寿这么懂事儿,宋乐仪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她立身在赵彻身旁,手里握着一方墨缓缓地磨着,俨然一副红袖添香的架势。
至于摔下桌的笔山与镇纸,早已被她踢到一旁的角落里,毁尸灭迹。
等福寿走了,宋乐仪盯着那地图卷发怔,方才心里慌,没听见福安说要送什么,如今见着了,她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东西。
赵彻也没避开宋乐仪,因为有些事情早晚要面对,心里提前有些准备也好。
在宋乐仪的注视下,他缓缓展开了两幅地形图。一副上画着完整的蜀国,一副为局部城池与地势,上面有驻兵和边防的标注,两幅想对应。
这是大越派遣去蜀国的士兵,绘制的最新地形图。
在桌子上看不是很方便,赵彻便起身,将两幅地图挂在了西面的墙上。
宋乐仪看着他的背影,终日来埋在她心底的侥幸终于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忽然觉得嗓子发干,半响,终于小声问道:“表哥,陛下准备开战了吗?”
赵彻嗯了一声,手上动作没停:“ 皇兄调了五万精锐士兵,驻扎在燕郊的北大营,如今只差一个名正言顺开战的理由。”
除此之外,德王傅轩亦还送了成安帝一万精锐士兵。是因虞日州之死,成安帝与傅轩达成的协议。
江宁养兵不过十万,精锐三万而已,如今大大方方送出了一万,无异于自斩一臂。
“什么时候?”
“快则今年,慢则明年春天。”
宋乐仪不争气地红了眼眶,她挪步上前,抱住了赵彻的腰,咬了咬唇瓣,终于说出了那句她思忖已久的话:“表哥,我和你一起去蜀国。”语气异常坚定。
赵彻动作一僵,他停下挂地图的动作,任凭其垂下一角,而后低头握住她的手,转过身来,一字一顿道:“不行。”
宋乐仪神色着急:“蜀越交战之时,传来的每一封战报我都看过,表哥,你带我一起去,我一定可以帮到你。”
说着,她还举了四指保证:“我不上战场,只安分的待在后方军营,绝对不给大越添麻烦。”
她从来没如此坦然的在他面前表现过知晓未来之事,赵彻知道,表妹一向不愿意提,那是扎在她心底的一根刺。
赵彻眸色微动,变得温润几许,连日来的疲惫与挣扎在这一瞬被抚平。不过他依然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行。”
宋乐仪听了着急,眼圈里有泪花打转,继续说服:“表哥,我知道很多事情,一定……”
“表妹,”赵彻打断她,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伸手揉了揉脑袋,低沉声道,“那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与这一世,再无半点干系。
不仅宋乐仪想将前后两辈子完完全全地割裂开,赵彻亦是。
宋乐仪一愣:“可是……”
赵彻淡淡笑了下,俊俏的眉眼间一派自信,他半撑着大腿,将两人视线拉到齐平:“再言之,在表妹心里我就这么不可靠?即便没有先知,我一样拿下蜀国。”
宋乐仪摇头,生怕他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不要那么艰辛。”
“表妹的心意我知晓。”
赵彻模样一如既往的懒散,眉眼浸着笑意,捏了捏她香软的脸蛋:“我会平安回来的。”
眼瞧着宋乐仪要掉泪,赵彻手快地压去她眼角泛出的泪花,轻松道:“或许在我出征前,我们还来得及大婚,不过我想了想,此事还是回来等我再说。”
宋乐仪吸了吸鼻子,不解:“为什么?”
赵彻灿灿一笑,善解人意道:“我不想让我的新婚妻子,独守空闺。”
宋乐仪正想说“我不在意,没事的”,等瞧见他漆黑眼底的揶揄神色,她突然懂了。
她气恼地伸手打他一下:“你在说甚么混账话!”
赵彻低声而笑,一本正经道:“人间伦常,夫妻人伦为始,怎么混帐了?”
其实赵彻不是很懂表妹为何如此害羞,在他的认知里,这不过是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的寻常事儿。
于是他决定,好好同宋乐仪说道一番。
他清了清嗓,沉声道:“表妹,你可知《**经》曾道……”
眼见人愈说愈不像话,宋乐仪索性伸手捂了他的嘴,并给了赵彻一个“这么多年学的礼仪都喂进狗肚子里了吗”的眼神,忍不住嗔道:“你整日里都看的什么书!”
即便被捂了嘴,说不清话,赵彻的声音仍然不停:“自然是有益之书。”
说完,他颇为好心问了一句:“表妹也想看?”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手心,撩得一阵痒麻。
宋乐仪推开了他的俊脸,恼道:“不看!”
赵彻笑了笑,见好就收,也没再逗她,反正这种事情,他可以用以后余生,身体力行地向宋乐仪证明,是多么寻常而又快乐的一件事儿。
两人就这么转移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聊起了别的。
……
接下来的日子,赵彻每天都很忙碌,仿佛一瞬间,那个曾在燕京街头嚣张跋扈的少年就成长稳重了起来。
不过即便如此,宋乐仪仍然固执地陪在他身边,在燕京和燕郊的北大营来回奔走,赵彻无奈,只能允了她去。
当年那个“魏子仪”小兄弟重出江湖,只是到底年岁渐长,过了雌雄莫辨的年纪,即便戴着面具,也有眼神儿好使的聪明人能看出是怎么回事儿。
比如苏易,在见到宋乐仪那一刻目瞪口呆,原来燕郊马场里那个说话带刺的瘦弱小兄弟,竟然是夷安郡主。
想起当年他当着“魏子仪”的面儿言了不少夷安郡主的坏话,苏易顿时老脸无光,一身窘迫。
然而蜀越战争的爆发,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快。
十一月初六的时候,蜀越边界传来消息,说是蜀国士兵突袭蜀越交界十三城。
明明已经加固过的边防,在蜀国步兵与骑兵的攻势下,竟然脆弱如泥土。不过短短八天,便有八城城破,余下五城死守,亦是危在旦夕。
成安帝震怒,消息传回来的当天下午,立刻传召了朝臣们汇聚紫宸殿,紧急商量对策。
和平多年的大越,再次陷入战争之中,整个燕京充斥着紧张不安的气氛,燕郊的北大营的将士们每日里的操练愈加频繁,随时准备出征。
第二天早朝时,成安帝在群臣沸议声中,力排众议,坚持封豫王赵彻为主将,而老将军司马威为副将。
除了他有将兵权交给新人的私心,亦是因为司马威老了,守成有余,征战不足。
而这场关乎蜀国存亡,必定是一场难之又难的艰苦之战。
成安帝想着关外虎视眈眈的白狄与边关魏长青的来信,颇为头疼。
大越国力再盛,同时与两国交战也是疲惫,成安帝为了稳妥,只能压下魏长青的奏章,把进攻白狄事宜,挪到越蜀之战之后。
故而,大越与蜀国的这场战争,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结束。
除此之外,成安帝又封禁军从构为右将军,率领两千精锐禁军与两千精锐步兵,轻装简姓,奇袭蜀国南山城,那里有蜀国最大的粮仓。
……
赵彻未及十六岁的年纪,因此提前四个月,匆匆行了加冠礼,已示成人。
大军出征那一天,成安帝亲自为将士送别,宋乐仪也在旁边,她敬了赵彻一碗酒,仰头一饮而近,火辣辣的烈酒呛得她脸蛋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