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刀先开的口——芒果眼镜娘
时间:2019-09-18 07:09:34

  钟斯年:“关于甘亦凝被杀一案,我们想请你协助调查。”
  话音还没落,吕阳冰的脸色彻底变了,“你说什么?她死了?什么时候?”
 
 
第24章 
  钟斯年两眼一眯:“你们怎么认识的?”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夸张,不太正常,吕阳冰收敛一些,“我是美术老师,平常会接点私活,甘亦凝的儿子是我的学生。”
  钟斯年:“你与死者甘亦凝,死者的丈夫马高朗都是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吕阳冰:“家长接送孩子,普通的认识。”
  安楠安静地听两人一问一答,看到为他们开门的妇人给他们送了水后躲进厨房,边偷看他们,边给什么人打电话。
  不用她过去问话,厨房里的几把刀陆陆续续把妇人的话转述出来。
  “原来是给女主人打电话啊。”
  “是要打的。”
  “家里来警察了呢。”
  “肯定是这小子偷人的事被发现了!”
  “警察不管偷情的。”
  安楠的视线状似不经意地略过吕阳冰的脸,他很紧张,频繁地借用深呼吸与喝水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在提及马高朗和甘亦凝的事情时眼珠子会下撇,这是说谎的征兆。
  不一定全是谎言,但绝不可尽信。
  钟斯年:“据你所知,死者与丈夫马高朗的感情好吗?”
  吕阳冰讪讪地笑,“感情的事外人怎么说?”
  随即却道,“在我看来,他们的感情一般般。丈夫是经常加班的IT,妻子是家庭主妇,一个太忙一个太闲,迟早要出问题的。”
  钟斯年:“最近他们有没有因为什么发生争执?”
  吕阳冰:“没有。”顿了顿,他补充道,“我看到的,没有。”
  钟斯年:“今晚五点半到六点半的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不、不在场证据吗?”吕阳冰结巴一下,眼珠子转了转,道,“我在外散步啊。”
  过来的路上,钟斯年开了十分钟左右,还是从海边那条直道上过来的,路上基本没遇几个红绿灯。以成人步行的速度来算,至少得半个小时。
  吕阳冰能散步到碧海小区,算他厉害。
  安楠忽然插了一句;“吕先生,我就住碧海小区,六点左右从海边公园散步回来。”
  她笑吟吟地望着吕阳冰,没有说什么“我看见你了”,更没有把时间地点说得太清楚,但是吕阳冰脑门上的汗蹭蹭蹭地冒了出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擦。
  “我,我去那边走了走。”
  安楠又道:“吕先生,我家住碧海小区一期16幢。”
  吕阳冰脑门上的汗又多了点,16幢就在甘亦凝那排的后面两排,要路过的。
  “我,我在那边有熟人,吃完饭去走走。”
  安楠笑了笑,“吕先生,我和父亲六点左右从海边散步回来,我眼尖,正好看到一个和你身形比较相似的人。好像,衣服都有点像,你身上这件……”
  吕阳冰忙道:“我、我就是……”
  这就是问话技巧了。
  如果一开始就说“我们在碧海小区的监控录像里看到你了,你一个非小区居民在案发时间去那里,请提供不在场证据”,吕阳冰紧绷的弦会一下子断裂,紧张到胡言乱语。
  这样的层层递进,吕阳冰不知不觉地拉扯着那根线,长时间维持在紧张之上,说出来的内容真假难分,小动作多,暴露的东西也多。
  时机不巧,即将问出话来的当口,有人来了。
  一身白色OL装的牧云露从门外进来,先看到一脸“得救了”的丈夫,而后转向吕阳冰对面坐着的两个人。
  钟斯年是不认识的,一身定制西装让她有点疑惑,身边那个面容稚嫩的女孩……
  牧云露伸出了手,钟斯年和安楠分别与她握手。
  “两位警官好,我是牧云露,我先生怎么了吗?”
  钟斯年:“碧海小区发生入室抢劫杀人案,吕先生正巧在案发时间去过,所以我们例行排查。”
  说是例行排查,众人心知肚明,这就是调查嫌疑和不在场证据了。
  牧云露一回来,吕阳冰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脸不白,心不慌,半点没有之前被钟斯年和安楠联手差点把心里话逼出来的怂样。
  牧云露:“配合警察办案是一定的,阳冰,你和警官们说说吧。”
  吕阳冰张嘴就道:“吃完饭去那边散步,仅此而已。”
  安楠叹了口气:“吕先生莫不是以为我刚才的话是在框你吗?监控证明你17:39两手空空地进入碧海小区南门,18:01再从南门出来,手里拎了个不透明的结实的大塑料袋。”
  不等吕阳冰再想借口,她紧跟着就道,“从南门到死者所在的六层公寓,算上来回时间,十分钟足够了,剩余的十二分钟做了什么呢?如果吕先生是在碧海小区有熟人,能说明熟人的名字、性别、所住位置,方便我们核实不在场证据吗?方便的话,请给我们看看那个塑料袋。”
  吕阳冰:“……”
  他求救地看向牧云露,牧云露没有为他开脱,而是直接说道:“阳冰,照实说吧,相信两位警官不会为难你的。”
  吕阳冰还在犹豫当中,安楠转头问钟斯年:“钟队,我记得过去的二十年里,宁市发生过情节最严重的那起盗窃案金额是三千。这起案件里,先不算丢失的那二十六件首饰,光算那十万块现金……我不太记得了,应该判什么来着?”
  钟斯年暗笑她满肚子坏水,然而十分配合地说:“宁市二十年没发生过金额如此巨大的盗窃案,又有杀人的罪名……”
  在吕阳冰强提一口气等着的时候,他轻飘飘地道,“从重处理的可能性很大。”
  吕阳冰的脸刷地就青了,他捂着脸好一会儿,像是放弃了什么,颓然开口:“是我拿的,东西刚放进画室,可是我没有杀人!”他挥舞着手坚持,情绪十分激动。
  钟斯年从后腰摸出个手铐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塞进去的,“麻烦吕先生和我们走一趟。”
  吕阳冰面色灰败地被手铐铐住,回头看向牧云露,乞求道:“老婆,救我!”
  牧云露叹气,只一句“我给你的钱不够吗?”,吕阳冰没了话。
  家住别墅,老婆有钱,自己有固定的教师工资可以拿,私底下还教了学生,到底是哪里想不开去偷?
  安楠不明白。
  在吕阳冰的带领下,钟斯年到楼上的画室去搜查证物。
  安楠跟在钟斯年身后,牧云露在身边,拉慢脚步,问道:“方便问一下警官的名字和年龄吗?”
  安楠搬出钟斯年的那套:“安楠,19,我是队里的顾问,不是警察。”
  “顾问啊,真厉害。”牧云露好似一点不着急老公被当成小偷和杀人犯,还有心思和过来抓她老公的人闲聊,“我36,比你大了一轮,就叫你名字吧。”
  安楠:“请便。”
  牧云露从一直拿在手里的手包里抽出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后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麻烦你,有空的时候,我请你喝杯茶吧。”
  安楠:“?”
  她有点懵地接了名片,对上钟斯年看过来的疑惑眼神,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为人民服务。”
  这家人,很奇怪。
  **
  从吕阳冰的画室里搜出了监控中那个不透明的大塑料袋,里面是二十六件首饰和十万块现金,一点不少。
  带回警局,经过马高朗的辨认,确认是他们家丢失的首饰。
  另外两组前去排查的结果回来了,嫌疑不大。
  曾青回家拿东西,那个女士包包是他老婆的包。老婆要口红,他分不好那么多颜色和牌子,干脆把化妆箱里的二十来支口红全部塞进去了,这才鼓鼓囊囊的。
  季泰平是普通的出差,至于为什么晚上出差,他表示因为旅途比较长,坐晚上的飞机,睡一觉就到目的地。
  疑点太多。
  把吕阳冰带回警局后,还得继续审问。
  牧云露自己开公司,住别墅,每个月固定月初给吕阳冰的账户打钱,吕阳冰还有自己的正经工作和私活收入,每个月的收入完全够他大手大脚地挥霍,没有偷窃的必要。
  要说是偷窃成习惯,无法改吧?
  吕阳冰没有偷窃的案底,看他做事并不懂得避开监控摄像头的样子,更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初犯。
  钟斯年和徐兴贤进审讯室审讯,其余人在外面通过实时录像看。
  各国国情不同,有些是隔着单面玻璃看,有些是通过录像看,后者更多。
  为防止警察用不正当手段逼供,审讯室里的对话和动作都是要录下来的。
  “你为什么要偷?”
  “……”
  “你怎么进去偷的?”
  “……”
  “你为什么要杀人?”
  “我没有!”
  除了在杀人的问题上,吕阳冰会坚决否认,其他不管问什么,全部沉默以对。
  即使人赃并获,首饰和现金上检验出他的指纹,通过监控等种种证据,证明是他偷窃的,他就是不说。
  警察办案审讯最讨厌这种证据摆到面前还非得保持沉默的人——那意味着他们得花费更多的时间寻找更多让人无从抵赖的证据。
  见此,对安楠很感兴趣的尉迟舒问道:“你觉得他为什么保持沉默?”
  安楠回想在那栋别墅里所看到听到感觉到的一切,检查到底有什么疏漏,没理他。
  尉迟舒:“?”
  他双脚一蹬,座椅一滑后退到安楠身边,伸手就要推安楠,文沙眼疾手快地拦住尉迟舒,摆手示意不要打扰她。
  不一会儿,没有问出东西的钟斯年和徐兴贤无功而返。
  徐兴贤一脸气愤,“人赃并获,嘴巴还那么硬,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钟斯年早有所料,回来见安楠在想事也不打扰她,在显示屏前回放刚刚的录像,想从吕阳冰的神情变化和肢体语言上发现些新的线索,争取成为下次审讯的突破口。
  安楠一点点地回想,想到厨房那几把刀所说的话,他们说吕阳冰偷人。
  很奇怪的说法。
  男主人偷人,厨房里的刀怎么会知道?
  吕阳冰是把人带回家过夜,还是每次和小三打电话全是在厨房,被那几把刀听了个正着?
  审讯室的录像回放到徐兴贤问“你为什么要杀人?”的时候,吕阳冰激动地否认“我没有!”,眼角微红,指节用力。
  那副模样,不单单是被污蔑杀人的气愤,更像是被杀的那个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安楠:“技术,查查吕阳冰的通话记录,从近往远地查,查查他和谁的通话比较多。”
  尉迟舒边查边吐槽:“顾问,现在微信通话和视频便利得很,没那么多人傻到打电话的。”
  安楠同意他的说法,但没正面回答,而是提问道:“换成是你,家里有个漂亮老婆,家住别墅,每个月有足够的资金供你挥霍,你有什么理由去学生家里偷窃?”
  尉迟舒想也不想就嗤了声:“我又不是脑子有病!”
  “正解!”安楠为他点赞,“正常人是不可能的,可是吕阳冰做了。那么有两个问题随即产生,第一,他怎么知道死者家里有钱?第二,他怎么通过不撬锁的办法进门?”
  文沙跟着她的思路想,自然而然地回答:“不撬锁,那就是有钥匙了?”
  这个答案得到众人的一致认同,现场拍回来的照片显示没有撬锁的痕迹,除了有钥匙外,没有他想。
  总不能是死者去海边散步前没有锁门,敞开大门让人来偷吧?
  又不是傻的。
  “备用钥匙……要么是吕阳冰自己偷偷配了一把,要么是从物业那里偷来的。”徐兴贤调出从物业管理人那记下来的电话,打过去询问,很快有了结果。
  “物业说,死者家里很久以前就换了门锁,物业那边没有存备用钥匙。”
  那就是有被偷的可能?
  马高朗来警局辨认首饰,人还在休息室里,等着案件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文沙跑去问马高朗,回来后摇头,“马高朗说他的钥匙一直和车钥匙一起放,没丢过,他老婆的钥匙如果被偷,肯定直接找人换锁了。十年前,他们家就是因为他老婆不小心掉了钥匙,才把门锁换掉的。”
  死者的安全意识那么高吗?
  安楠摸着下巴思考着。
  正巧,尉迟舒联系通讯公司,从他们那边要来了吕阳冰的通讯记录。
  吃惊的是,真的有很多和同个号码的通讯记录。
  时间不定,白天晚上凌晨的都有。
  米瑗察觉到不寻常的气息,忙问:“这号码是谁的?”
  尉迟舒觉得眼熟,一对比,惊愕地发现:“是死者的。”
  众人:“……”
  一男一女一天24小时不定时通话,说是为了孩子的教学任务做做交流还有借口,凌晨时分的通话,那就不行了。
  这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
  吕阳冰怎么知道死者家里有钱?
  家里的女主人成了叛徒,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家里什么值钱,现金藏在哪,连带着备用钥匙的问题一一得到解释。
  米瑗黑着脸跺脚,恨恨地唾弃:“渣男!”
  钟斯年见安楠并不意外的样子,不由问:“你好像早料到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