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会进行到第九天,出事了。
应该说是钟斯年注意到不对,请安楠过去看看。
安楠一到,翻阅几份案卷的资料,再看看事故现场的视频,很自然地看出问题所在。
“红绿灯的时间不对。”
这还是她上次为了救安子真玩的一手:强制更改红绿灯的时间间隔,让对方只能顺着绿灯通行的方向离开。
几起案子里的红绿灯也是这个问题。
先前看不出蹊跷,只是觉得恰好出事的小轿车闯了红灯才被另一个方向直行的车撞上,导致不幸事故发生,小轿车里的驾驶员和乘客死亡。
经过安楠当面玩的一手,钟斯年再翻阅案卷就发觉不对了。
“我找你来是想问问,做到这一点,难不难?”
“可以说难,也可以说不难。”安楠坐下来给他慢慢解释,“说到底红绿灯本身就是程序控制的,入侵后改个时间改变频率并不困难。可要做到毫无痕迹,那就有点难了,并不是所有技术都能够做到一点痕迹不留。”
钟斯年:“能找到人吗?”
“这种事你找尉迟就行。”安楠道,“他的技术只会比我好,不会比我差的。”
沉默过后,钟斯年看了看会议室外无人经过,说出他叫安楠过来真正的目的:“对方的作案手法和你那天是一样的,而犯案时间在那天之后,你……小心。”
这种事找尉迟舒是能解决,可找安楠的话就能够有正当理由把案卷具体细节给她看,让她心里有底,提高警惕。
不管是不是偶然,是不是有人冲她而来,早做准备就是好的。
安楠承他的情,仔细分析几起案子的共同之处。
夜晚城市道路的行车车速大概在30-50公里/小时,不论撞的另一辆车是小轿车还是大卡车,撞击产生的伤害都非常大。
更不幸的是,事故发生在晚上,夜晚的医疗资源紧张,救护车来得不那么及时。
几起案件里小轿车内的驾驶员系了安全带,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有一半没系安全带,驾驶员还有施救的可能,副驾驶座上没系安全带的乘客当场死亡。与小轿车相撞的伤势稍轻,与大卡车工程车辆撞击的那一面,不论有没有系安全带,全部逃不过一个“死”字。
所以,为什么小轿车里的驾驶员和乘客全是一男一女的搭配呢?
如果用打车软件,会不坐后座坐副驾驶座吗?
大概是自己谈了恋爱,安楠看到一男一女大晚上的在同一辆车上还是那么近的位置就觉得不太对劲。
“查查驾驶员和乘客有没有什么关系吧。”
“嗯?”钟斯年心说这有什么好查?不过还是点了头,找技术去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几起交通事故里闯红灯一方小轿车内的驾驶员和副驾驶座上的两个人全部有不正常的男女关系。
不正常在哪呢?
两人各有家庭,各自婚内出轨。
钟斯年的三观被狠狠刷新一遍,揉揉眉心吐槽道:“交通指挥中心的权限被你拿走后,那边还是在关注的,所以把你的手法看得很清楚。正因为这样,京市出现交通事故后,交通部那边觉得奇怪把事情报了过来,我就想在全国范围内查查看,反正现在国内联网查几个案子并不费劲,结果……”一查就查出问题来了。
他沉沉地叹气,“怎么就那么巧呢。”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呢?
全是人为制造的偶然——偶然的绿灯不闪直接跳红灯,偶然的小轿车闯红灯,偶然的直行车道有车辆通过两车相撞,偶然的副驾驶座乘客没系安全带。
那么多偶然结合到一起,成了出轨人死亡的必然结果。
安楠个人不喜欢对感情和婚姻不忠诚的渣男渣女,不过站在警方的角度,不论受害者为人如何前因多么令人憎恨嫌恶,终究是受害者,必须把犯罪者揪出来。
她帮忙查找到对方没扫尾成功留下的痕迹,顺藤摸瓜抓到IP,上交地址。
接下去就是警方的事,与她无关。
第二天,钟斯年告诉她一件事。
经过审讯,被抓的那人交代说,他以前经历过妻子背叛出轨别人的事,实在憎恨不过,加上他又是IT,在技术方面有点小成就,改变红绿灯的节奏后成功地把奸夫□□撞死。
他痛快过后战战兢兢等着警察来抓他,结果那对奸夫□□的死被判定为意外,他逃过一劫。
自那之后,他就帮助其他被丈夫和妻子背叛的可怜人,通过同样的方式将他们送进地狱,当然具体事故发生后会不会死,伤亡到什么程度得看概率,他无法做主。就算那样,还是有不少人找上他。
而这个办法是微信名为【佚名】的人告诉他的。
盯上樊淳美的【佚名】浮出水面了!
第119章
前有帮助人犯罪,后有主动为人提供犯罪的方式,怎么看,这个佚名都游走在犯罪的边缘。
他自己确实不曾双手沾染鲜血,却是把能够染血的方式和手法教给他人,让本来不一定有勇气有手段走上这条路的人提前通往死亡的深渊。
杀人者,人恒杀之。
没有谁能够在杀人后不付出代价,不过早些晚些的区别。
得知佚名的消息,安楠沉下心来追击。
好在峰会开得差不多,高赞回了宁市,她有足够的时间花在上面。
把微信和那人的电脑翻了个底朝天,没找到一丢丢信息。
就在她承认技短不得不放弃后,电脑突然黑屏,而后屏幕中间出现了一行闪烁的荧光绿色小字:【你来抓我呀——佚名】
怔楞过后,安楠两眼圆睁,憋了半天没憋住那句粗口。
“艹!”
佚名居然嚣张到来挑衅她!
第一次有人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一次又溜走第二次,还游刃有余地在她承认技不如人后到她面前拍拍屁股甩甩尾巴,让她有本事过去抓他!
偏偏她,没那个本事!
安楠跟随佚名故意留下的尾巴,两人来来回回战斗一个小时,以对方要去吃饭主动消失为终点。
气得她跳到床上打了无数个滚,把两个滚胖的抱枕打成扁平,怒气还没发泄完。
技不如人……见鬼的技不如人!
安楠简直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下啪啪啪发了条朋友圈,而后开始拼命地学技术!
【闭关修炼,有事烧纸,打扰者死!】
配图是把锋利的四十米大刀,配合刀锋上蜿蜒的红色血迹,说不出的血腥与威慑。
这边,刷到安楠动态的众人彻底懵逼。
咋的了?
被盗号了?
有那个【打扰者死】的字眼在,没人敢瞎问。
最敢问的安季同被对象拉出去吃饭看电影逛街,不到深更半夜没空回家,更不要说刷什么朋友圈了。
等安季同第二天从弟弟的询问中知道这么件事,他懵了一瞬,半点不怵地敲开女儿的房门。
安楠再生气再愤怒,只会把气积攒在自己心里,绝不会对他发。
“楠楠,发生什么事了?”
安楠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来,见到爸爸摇了摇头,面露微笑,“没什么事,爸爸昨天玩得开心吗?”
安季同:“……”讲道理,宝贝女儿应该是不知道他昨晚干了什么的,但总有种心虚感。
他轻咳一声,更轻地嗯了一声。
安楠没在意他这副心虚不已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左不过空虚二十年一朝解放生理放松心里别扭。
她还真不是故意的,就是精炼技术时去某几个地方转了个圈恰好看到自家老爸和将来疑似后妈的人,而后分了几丝关注过去。
“爸,我是不是可以开始给未来的弟弟妹妹买奶粉了?”她是真好奇,很想体验一下关爱弟弟妹妹的那种感觉,亲眼看着小不点从嗷嗷待哺长到能够玩益智玩具,会不会比她对安子真的关心更多一点。
“咳咳咳……”安季同猛一阵要咳出肺来的咳嗽,面颊绯红,眼神飘忽,迅速败退。
付出自身八卦得来的情报,问不起问不起。
安楠这一精炼技术就从四月到了期末,考试结束后飞回宁市。
上学期间来回不便不回来,暑假必须回公司。
先是开会验收她不在期间的成果,而后进行季度规划的局部和细节调整,再把下一季度的规划做出来,详细到每个部门每个月做什么。
光是这点嘴上吧唧几句的事,就花去近半个月的时间。
据说在大公司,这种季度规划月度规划是每个部门的经理总监自己弄的,而后监督实行,做不好扣奖金。
换到云游科技,那真的是老总一手包办,毕竟一整个公司最多的就是技术,不是调试《末日》的BUG就是研究新地图新项目,没人愿意搞这看着并不中用的东西。
规划有用吗?
那是前进的指示标志,有了规划,脸不红心不慌。
规划没用吗?
计划赶不上变化,规划得时时调整,费时费力。
安楠边吐槽“这是第几遍改规划了”,边勤勤恳恳地和高赞讨论下一季度要不要搞个大动作,高赞有点心动。
去京市参与的高科技技术峰会,狠狠地拓宽两人的眼界和对国内顶尖技术的认知。
两个拥有野心和技术的年轻人不甘落后,自是想要动作一番。
于是,高赞预想中可以和女朋友腻腻歪歪的两个月暑假彻底没了,全情投入在公司的大动作里面。
云游科技面临第二次大规模扩张,办公楼的租赁、建设、装潢、招人又是费时费力的几件大事,每一项都要时间和无数的小钱钱来支撑。
暑假来得慢,过得快,一不留神就到开学。
京大的大三课业毫不掺水,课程排列之密集令人怀疑人生,安楠不再有空天天往安季临的公司跑,忙着学业和远程管理云游科技。
所幸经过安子真的事,安季临明白自家侄女的本事,觉得自己的庙有点小不再强压安楠过去压榨劳动力,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扩张公司。
遥想去年的暑假,安楠还是个会和大学室友约着去体育馆打球的普通大学生,短短一年过去,她就成了约上三五几个兄弟去场馆玩球的商业人士。
变化大得她自己想起来也觉唏嘘。
九月的京市微凉,安楠裹着一身长袖衬衫进了京市刑警大队。
昨天晚上,钟斯年给她发微信让她明天来局里一趟,她正困呢,没问什么事就答应了。
今天可不得来么?
刚进门没多久,有过几面之缘的原京市队长周佐迎面走来,看到她脸上没半点怒气,还点头打了招呼。
“周副队,钟队在么?”
“在。”周佐一顿,“他要去审讯室了,你要不先去办公室坐会儿吧?”
就差说“你来的真不巧了”。
“那我坐会儿吧。”
安楠打定主意等会儿在办公室里不管谁来打扰都摸手机玩几把《末日》,好歹是自家公司开发的手游,她这个老总居然忙到没时间玩两把,良心再痛不过!
这个主意在走廊上遇到据说要去审讯室的钟斯年后,宣布报废。
“跟我来。”
安楠摸了摸冰凉冰凉的手机壳,想念以前被她玩游戏玩到全身发烫能当暖宝宝使用的手机。
一路沉默地走过,钟斯年忽然说:“暑假玩得开心吗?”
他知道安楠暑假去了宁市,在宁市和高赞可谓是一天24小时有超过13个小时是在一起的,可问不出口,只能旁敲侧击地来。
暑假等于工作,这句话如同在问:工作得开心吗?
安楠当然回:“一般。”
钟斯年不得其意,以为他们感情不顺,一时不知该为自己还有机会挖墙脚而高兴,还是为安楠和高赞在一起并不开心而难过。
他默了默,道:“叫你过来是想让你知道一点事。”
“什么事?”
“关于佚名。”
安楠全身的细胞瞬间活了:“找到他的踪迹了?”
“没有。”钟斯年道,“先前的诱拐案抓了不少催眠师,先前忙于善后,总算有时间一个个地审讯催眠师。你也知道催眠师的手段防不胜防,国内好的催眠师没有多少,所以审讯的进度不怎么快。昨天审到的一个催眠师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似是而非的消息。”
说到这,他不再提,等两人进了办公室后播放昨天的审讯录像,直接跳到最后那一段。
画面里,男催眠师为戴罪立功减轻刑罚,说了不少他知道的消息,其中就有一条:“我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应该说是听说过圈里有那么一个人,他很厉害,从来不自己作案,为别人提供作案的条件,被称为‘制造者’。”
制造者,制造罪犯的人。
“‘制造者’尤为擅长网上作案,他的技术应该是非常好的,所以他制造不少悬疑的案件,至今没人抓住他,知道他姓甚名谁,是男是女。”
男催眠师本就是道听途说,从别人那听来的,更多的信息就不知道了。
制造者的行为方式非常符合佚名的做法。
佚名第一次出现是在黄昊乾交代的背景,成了黄昊乾匆匆忙忙杀樊淳美的理由,还故意编织了个杀人能有十万块的理由来迷惑他们。理由是假的,佚名要杀樊淳美却是真的。
安楠想来想去没明白樊淳美对佚名有什么妨碍,或者两人之间有过什么瓜葛,樊淳美非死不可。
可这一切不妨碍佚名拉出的仇恨值。
先是杀害她的室友,再是当面挑衅,把她当猫捉耗子似的玩弄。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安楠的脾气有七分,绝对饶不了该死的佚名!
既然有一位催眠师听说过“制造者”,就会有第二位催眠师听说。
这和刚入门的新手菜鸟仰望行业顶端大佬是一样的道理,总有人会把顶尖的大佬们拉出来当自己和后辈们前进的目标,“制造者”就是其中之一。
安楠去了趟二环找薛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