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挂了电话,安楠瞬间切换成精英模式。
周佐找的空房间里应有尽有,笔记本、白板、马克笔,算是睁只眼闭只眼给她开了小绿灯,也是他个副队长最大程度上能帮的忙了。
安楠记他的情,而后拉过白板,开始书写。
第一步,找相似的女人杀仰光誉栽赃嫁祸;
第二步,用樊天瑞的失踪将她调离京市;
第三步,偷了她的羽绒服令她身穿罪证无法辩驳;
第四步,疑似杀人嫌疑的视频全网曝光,毁她名声,增加舆论压力。
第五第六步尚不明确,非要做个猜测……从前面四步透露出的苗头来看,怕是要让她身败名裂,变成全国唾弃的女人。
可一来证据不充分不足以给她定罪,二来仰光誉死前给钟斯年发的短信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刀上会有钟斯年的指纹?真有嫁祸,不该用她的指纹么?
还有……总觉得这么一点太小儿科了。
安楠直觉前面是小菜,重头戏在后面,但具体什么内容她暂时还猜不到。
烦。
“楠楠!”
“爸?”安楠愕然转身,便见房间门口站了安季同安季临,他们身后还有个苏瑾,齐琳也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
尤其是齐琳。
尧翔宇的案子结束后她们没了干系,红红火火的大明星贸然出现在警局,也不怕被有心人拍到乱写。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齐琳摘下墨镜,“来看看你需不需要我还人情。”
人情早还了,哪还能拖到现在呢?
安楠笑了笑,“谢谢。”
几人进房间,来不及叙旧看到白板上标注的内容,稍一串联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安季同皱眉:“有人针对你设局?”
安楠摸着下巴:“针对我是肯定的,不过暂时还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和目的。仰光誉的身手我心中有数,能够让他在没有任何防御性伤口的情况下一刀毙命,只可能是他的熟人,还是他绝不会防备的人。”
关系不好,仰光誉不可能卸下防备;身手再好,不可能一记撂倒仰光誉,还正巧对准心脏。
安季临不是很清楚安楠和仰光誉之间的纠葛,但从白板上的内容来看,最好奇的是:“我怎么觉得,事情还没完呢。”
苏瑾气呼呼地瞪眼,想反驳吧?她自己也有那样的感觉。不反驳吧?那不是诅咒安楠还要出事吗?
忽然想到什么:“师傅傅,你有没有双胞胎姐姐或妹妹?”
安楠摇头,苏瑾的眼一下子黯了,却听安楠说:“我不知道。”
苏瑾:“诶?”
齐琳:“?”
安楠道:“我是弃婴。”
苏瑾、齐琳都懵了。
弃、弃婴?把安楠这么好的女儿丢了,那家人是脑子有坑么?
安季临眼瞳一缩,条件反射地去看他哥,不是说是朋友的女儿么?怎么变成弃婴了?
而安季同悄悄地冲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他默默压下疑问。
安楠并没注意到兄弟俩的眼神交流,她还真在思考这个可能性,毕竟除了有个双胞胎的解释,她总不能真梦游到隐身出去杀人吧?
“爸,我会不会有个双胞胎姐妹?”
安季同一口回绝:“不可能!”
“嗯?”安楠略为诧异。
察觉到自己的态度过于坚定,安季同缓了语气解释:“楠楠,你那会儿足足8斤,没有孕妇能生出一对8斤的双胞胎。母体的营养和子宫位置有限,胎儿过大容易压迫母体,不易生产,没人会把孩子养到那么大,太危险了。”
是这个道理。
安楠摸了摸下巴,“视频有点模糊,只能看出对方和我很相似,会不会是同父同母的姐妹?那就有可能长得相似了。”
光是视频里的一个模糊人影,还真看不出具体年纪如何。
提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可能拥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安楠就像在说一个陌生人,冷淡得令人侧目。
转而想想,她是个刚出生没多久就被抛弃的弃婴,亲生父母二十年没来找她看她,怨怼是应该的。
等等,安楠的生日是昨天,所以说……她父母抛弃安楠的时候是冬天?
宁市一月的天多冷啊!
苏瑾瞪圆了眼睛,不是场合不对,她差点要扑进安楠怀里用力地抱抱,师傅傅太让人心疼了!
她是苏家这一辈唯一的孩子,还是个女孩,从小被家人长辈们娇养长大,父母对她极好,说话大声点都没有,从没过过一天苦日子,无法想象刚出生就被抛弃的感觉该有多难过。
稍稍一想,她就想哭。
安季同摇头,“……不知道。”
这一诡异的停顿令熟悉他性格的安季临和安楠侧目,怎么觉着爸爸/哥哥像是知道什么呢?
第127章
一行人过来看看,知道暂时没什么事安了心,其他的却是帮不上忙。
四人离开,齐琳落在最后,趁人不注意给安楠塞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了串电话号码和一个字:尧。
拿到东西后,安楠算是明白大忙人齐琳怎么特意来警局看她了。
不是同情她的遭遇,不是突发兴起,而是有人让她来。
在她心里,尧翔宇的案子破获,齐琳帮她代言拓宽《末日》的知名度,已经是一笔还一笔偿还清楚了,可在尧家人的眼里,原来还没有清。
安楠记住号码,把纸条塞进裤袋,希望不会有用到的那一天。
警局门口,安季同走到车旁,想起什么转身对安季临说:“我有事出去一趟,迟点回家。”
安季临有不少事想问,比如安楠究竟是哪个朋友的孩子,比如怎么好好的朋友孩子突然变成弃婴,再比如安季同究竟有什么瞒着安楠也瞒着他们。
但这些话在看到安季同略为凝重的神色时,全部吞了下去。
他想:哥哥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等晚上回家后再详细地询问好了。
于是,兄弟俩在外面分开,一个开车回家,另一个在驾驶座坐了好半天,总算下定决心般开往郊区,路过花店还买了一束洁白的百合花,一共19朵。
京市郊区有两座墓园,一南一北被中间的一条河隔开。
南边是有钱人的墓园,北边是一般市民的墓园,南北两座墓园隔河相望,泾渭分明,互不牵扯。
天阴沉沉的,下起毛毛细雨。
湿/漉/漉的天气,又是临近傍晚的时间,墓园没什么人过来。
长长的石阶上有两个特立独行的人,一个手捧百合拾级而上,一个打着顶黑伞从上面下来。
擦肩而过之后,安季同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人不疾不徐地踩着石阶下去,背影怎么看都有几分熟悉感。
可就是想不起究竟像谁。
大概是错觉吧?
安季同摇摇头不再多想,朝着记忆里的位置走去。
他走得很慢,自第一次把骨灰放入墓园,已有二十年不曾来过。
这些年墓园进行改建有了些许变化,差点没认出来。还好,他当初选位置的时候记得她喜欢高高地眺望,记得她喜欢有生气有阳光的地方,特意选了个高一点阳光充足一点的位置。
脚步声停了。
停在一块仅有四个字的简单墓碑前。
——苏南之墓。
“阿南,我来看你了。”
安季同的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把新鲜的百合花束放在墓碑前,“二十年没来看过你,你会怪我吗?应该不会,毕竟是你的请求。我记着呢,让她作为我的女儿长大,不让她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可她还是快知道了。阿南,你的女儿很漂亮,像你,很聪明,也像你,认定一个道理不撞南墙不回头,执拗的地方更像你。”
谈起安楠,他有无数的话要讲。
那是他积攒二十年的话,总想着有一天可以说给苏南听,每一句都是他斟酌再斟酌过的,无奈时间不允许,他挑了部分来说,天色越来越暗,不得不离开。
“阿南,过些日子等楠楠的麻烦过去,我找机会带她来看你。”
“她,是时候该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有点担心最近楠楠的麻烦是不是来自于他。”
仅提起一个字,安季同眉头微皱,好似不太乐意提及,随后道:“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阿临还在等我的答案呢。”
从墓园出来,安季同远远地望了望,然天色太暗根本看不清苏南之墓所在的位置。
他坐进车里,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脸上发上的雨水时忽然想起一件事:他二十年不曾过来,为什么苏南的墓看上去就跟时常有人精心打理一样?
苏家至今还没放弃寻找失踪的苏南,不可能知道这里的墓碑过来打扫,那又是谁?
会是墓园的管理人吗?
安季同摸不准什么情况,时间太晚,他决定过两天再来一趟。
“咚咚咚。”
驾驶座的车窗被人敲响,他转头一看,是一把黑伞,穿着之前在石阶上见到的那个男人的衣服,伞压得有点低,看不清脸。
是没叫到车?
安季同降下车窗,“有什么事吗?”
一股淡淡的百合香飘来,打伞的男人没有回答,安季同生出警惕心,把车窗升了上去。
“咔”的一声,车窗被卡,无法升到顶。
看清那东西的瞬间,安季同惊愕地瞪大了眼。
“你是……”
**
京市监狱。
男人握着手机看了很久,“安楠有麻烦了。”
贺泉一愣:“什么麻烦?”
“她被人盯上了。”男人扭头看贺泉,贺泉被他看得不自在,但心底对安楠的担心胜过这份不自在,“哥,她被什么人盯上了?”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问:“你,帮她吗?”
“帮!”贺泉不曾犹豫就点头。
**
京市警局。
饭点老早过了,周佐百忙之中想起安楠没吃饭送来一碗泡面,还加了根香肠。
安楠随便泡泡吃完,继续捋思绪。
“叮——”
华生:【你真的没有双胞胎姐姐或妹妹?】
柯南:【没有。】
柯南:【怎么了?】
华生:【我找到目击证人了,对方表示樊天瑞就是跟你走的,身高、年龄、发型全部符合。】
柯南:【怎么可能?!】
华生:【双胞胎?】
柯南:【我爸说了,不是。】
华生:【哦。】
陷入不解的难题。
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可是没有血缘关系,还在各方面很是相似的就少了。
不一会儿,房间门口又来了一个人,是高赞从宁市赶过来了。
雨下得很大,他没带伞,淋得头发身上全是水。
安楠看到他狼狈的模样笑了笑:“不用这么急过来,赶紧喝点热水暖暖身体,我去问问周副队有没有毛巾给你擦。”
“我没事。”高赞五指扒住头发往后一拨,露出光洁的额头,把湿了的外衣脱下往椅子上一搭,里面的毛衣没有湿,“你看,我没被淋到。”
安楠还是给他倒了杯热水。
转个身的功夫,高赞已经站在她书写的白板前认认真真地看着,她递过去一杯热水。
“看出什么来了?”
高赞接过滚烫的水没有喝,放在手心暖手,“从这些线索来看,对方看上去是为了针对你。他既然花费这么大的功夫来对付你,不可能只是把你困在这,肯定还有更大的图谋。”
安楠:“我就是在想不通对方要什么,我没权没势,说钱财我拥有的又不多。如果单纯是想折腾我的疯子,那肯定是冲我本人来,怎么也不该对名声下手,我根本就不在意名声,我在意的……”
顺嘴那么一说,几乎不过脑子,说出来后却打了个寒颤——安楠最在意的是家人,是安季同,全息都要往后排。
对方如果要动手,要冲着谁,不言而喻。
高赞按住安楠隐隐发抖的肩,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现在马上给叔叔打电话,让他回家哪里都不要去。”
“嗯嗯!”安楠拿手机的手在抖,好容易说服自己才和安季同分开没多久不会有事,拨出电话,关机了。
转而给安季临打,很快接通。
“叔叔,我爸在家吗?”
“不在。你爸说要去办点事,我们在警局门口分开的。”安季临看看时间,“应该快回来了,他回来了我让他给你打电话好吧?”
“好。”
安楠按下跳动过分的心跳,不安地来回踱步。
其他的她可以全不要,唯独安季同不行,他为她远离家乡远离故土,付出一个男人最美好的二十年时光,是她唯一不能被人触碰的逆鳞!
高赞陪着她,握着她的手给她支持和鼓励。
等待的时间显得非常漫长。
一个小时后,安季临来电:“你爸还没回来,电话关机,怎么回事?”
九点多了,还没回来?
安楠的心当即一个咯噔,“他有说去做什么吗?”
安季临:“没有,就说有事。”
电话两端,尽皆沉默。
安季同开车出去,就算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也能充上电,他不是出门在外还关机让人联系不到操心安危的性子。
“……现在还没消息,应该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这话,安楠说给自己听,也说给安季临听。
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可能出错,对方想要她痛苦,想要她崩溃,冲她一个人来就好,没理由针对安季同。对,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