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从一个小小的侯爵门客做到一人之下,能对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在狱中下狠手,这样的人与他最终只会是你死我活。
他向来公私分明,可是此时,他心中却有了牵挂。他绝不会因为一己私欲而偏袒黎莆,可是他却又怕日后伤及妺妩。
可无论如何,他都不是自己的父皇,就算再如何,他也不会利用和伤害自己的女人。
而他也相信,这个一向玲珑心的女子会理解他的。
想通了这一点,公子澹便缓步顺着竹林小径准备回去。可是他却突然听闻梨院之中传来撕心裂肺地猫叫。
博裕被这声猫叫吓了一跳,他还未曾来得及开口,便已看到公子殿下拔出腰间配剑,朝着那院落疾行而去。
博裕只得随即跟上。
公子澹一把推开房间大门,眼前的一切让他眦目欲裂。
昏暗的烛光之中,妺妩衣衫不整,纤细的手腕被绑在床头,口中塞着一团帕子,只能呜咽地叫着。
一个黑衣男子正用他那粗糙的手抓着她白嫩的肩。
那刺眼的一幕让他几乎失控,公子澹挥出一剑将人逼到一旁。两人就在屋中打斗了起来。
只是几招的功夫,那人就被公子澹踹飞了出去,身子撞到墙边,口中鲜血喷了出来。
黑衣人没想到这公子的武艺竟如此高强,他正要闪身逃窜而出,那飞来的剑将他的右手直接钉在窗框边上。
他惨叫一声,正要用另一只手去拔出那剑,公子澹上前拔出剑再狠狠一击,让那人倒在地上再也无法移动。
直到现在,公子澹的心中仍狂跳不止。倘若他要是再晚来一步,他那放在心间的姑娘不知会被人如何糟蹋!
他紧紧握着剑柄,那剑尖都因他的后怕而在颤抖。他高声喝问:
“你刚刚,哪只手碰过她!”
那人没有回答,可却因为这句话而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公子澹提剑上前,一剑狠狠刺穿了他的左手,那人惨叫出声。
而此刻已到门口的博裕和诸侍卫正要进屋,却被公子殿下厉声喝止了。
“不许进来!”
博裕听着屋内的惨叫心头一惊,公子殿下无论碰到何事,都只会让属下替他按法度惩戒。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公子亲自刑讯泄私怨。看来,日后自己得好好想想该如何讨好屋内的那位小姐了。
公子澹钉穿了他的手掌,又将剑拔出,挥剑而下。
黑衣人见此,求饶打算招供,公子澹却听都不听,直接砍断了他的手。
那人惨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公子澹这才让门口的侍卫进来,将人拖走。
公子澹上前,将绑在妺妩身上的绳索解开,堵在口中的帕子拿出。
他看着怀中佳人瑟瑟发抖,脸庞煞白,他心疼地将人一把搂入怀中,拍着她瘦弱的肩背,安慰说道:“不要怕,有我在。”
可是怀中的女子已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全身轻颤,泪盈于睫,伏在他怀中不住的抽泣着,让他的心也跟着已经一紧一痛。
半晌之后,那哭声才渐渐住了。
公子澹紧紧地揽着怀中的人,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看着她蓄着泪水的眼睛,柔声说道:
“我今夜就在这里守着,你不用害怕。”
妺妩点了点头,犹自带着哽咽地说道:“殿下,妾绝没有失身,殿下不要生气。”
公子澹看着眼前之人的眼睛泛红,一头青丝凌乱,可是回过神来的第一句确是急于向他解释,以证自己清白。
他的心间更加怜惜了,他撩开妺妩额间的发丝,在她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说道:
“在我这里,你永远都不用解释,一切本就不是你的错。是我疏于防备,才发生了这般事情。应是我向你道歉。”
妺妩摇了摇头,她低垂着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公子澹执起她的手,令她与自己对视:
“我的卿卿啊,你要记得,我从不会在意你是不是清白之身。此生此世,只要汝心不变,我便对你至死不渝。”
公子澹说完这话,他便看到那水雾盈盈挂在女子睫上。
公子澹抵着她的额头,似是懊恼地说道:“好端端的,我好不容易才将你哄好,你怎又哭了?”
妺妩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她抬首说道:
“得公子殿下如此承诺,妾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想来,妾只有以心相许以身相报。公子殿下,您可愿意?”
此话一出,公子澹只觉得外边风也住了,侍卫走动的脚步声也听不到了。
他只看看得到女子双目之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只听得到妺妩落雪般的呼吸声。
他呼吸加剧,此时扶着她那嫩白的肩头,脑海之中忽然闪过那夜的回忆。
他知道这衣衫之下是多么迷人的美景,即便是他,也会把持不住。
而眼下,佳人主动相邀,目光中若含秋水,无论如何都无法相拒。
可他却不欲趁人之危。
妺妩现在只是过于惊吓,才想着要依赖他找寻安全感。可自己却不愿让她就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自己。
他心尖的女子,自当以三书六礼相迎,十里红妆迎嫁。方能对得起这一方情意。
他揽过妺妩肩头,看着那昏暗灯光下犹自无助地望着自己的美人。
他俯下身,一吻接着一吻落在她的鼻尖、眉心、侧脸之上,却都如蜻蜓点水般,一点即过。不欲停留也不敢停留,生怕自己稍稍越界,便会就此沉迷。
妺妩迎着他的吻,将自己的身子紧紧贴着他,满意地感到那身上之人渐渐僵硬的身体。她正勾着笑意,却突然感到身上一痛。
然后便听到男子叹息般的声音:“点了这个穴位,你且能安神好好睡上一觉。睡醒之后,一切都过去了。”
妺妩昏睡之前,不出意外地听到那个小东西笑的都打嗝了。
666说道:“你刚刚将计就计想要钓鱼,没想到却被鱼钓了,哈哈哈嗝——”
妺妩磨了磨后牙,昏迷前把那只小东西封了口。
无论是人还是这个小东西,果然是不能太得意忘形了。
世上没人能拒绝得了她,尤其是正对她满心爱恋充满欲望的男子。他无法拒绝,可偏偏又推开了自己。
这般的男子,却更让她心动了呢。
妺妩沉沉睡去,可这一夜之中,只有她一人睡得香甜。
其余府中所有人,这一夜都在惊吓或忙乱之中度过。
公子澹亲自审讯了那人,并将府院之中的所有侍卫婢女们,全部叫来,有嫌疑者一一审讯。
尤其是梨院的侍卫,不论府内是谁有所接应,他们在夜间竟如此疏于防备,才让鸡鸣狗盗之辈闯进了女眷院中。那些侍卫全部被他迁怒杖责。
就连公子的亲随侍博裕为之求情都不管用,这也令所有的下人们看得心惊。
忙乱了一晚上,众人才心惊胆战,各自离去。
府中的内应也被抓了出来。一开始他还抵死不承认,但谁料公子澹净直接动了私刑。内应和那采花贼受不住大刑,纷纷招供。
这采花贼果然是受人指使前来坏黎小姐和公子的名声。
背后的主使之人没有令他有多惊讶。
黎家只会对此乐见其成,而那彻底想破坏掉这一切的幕后之人,动机也非常明了。那人就是想让他背上淫/乱乱/伦的罪名,才好一步步毁掉他。
烛火燃尽晨光微曦,书房之中的人却犹自沉默不语。
颜缙坐在一旁,他也全程看了他那般审讯,却并没有阻止。
颜缙开口说道:“树大招风,更何况是天子之位。这只是个开始,殿下切不可再对身旁之人心软。”
阳光透过窗栏洒了进来,却被那一排排书架遮挡,公子澹的半边侧脸挡在阴影之中,隐藏在黑暗之中不甚清晰。
公子澹苦笑一声:“我真后悔当初没有听子瑜的话,一时间差点酿成大错。放心,今日起我绝不会再手软。”
为了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朝政和谐,他当年无力救出自己的母妃,可是今日,他绝不会任由别人欺负他的女人。
而就在此时,博裕却在门外焦急地报道:
“公子殿下,黎小姐她吐血昏倒了。”
公子澹与颜缙赶忙来到梨院之中。
颜缙看着公子澹坐在床榻边,给那层昏迷不醒的女子把脉。等到公子澹放下手后才问道:“好端端的,她怎么又会突然?”
公子澹轻轻拂去妺妩粘在脸颊的一缕发丝,捡起被他扔在床脚下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帕子,神色凝重地说道:
“她的身子本就虚弱,上次她又中了慢性毒药。我一直在为她调理身体压抑毒性,本想着调好身子再慢慢解毒。
只是昨夜竟又被人用了这沾过这毒药的东西,故此今日才会发作。倘若如果这次再不服用解药,只怕会——”
公子澹没有说完,但是他们而人心知肚明,只怕会性命有虞。颜缙出声询问道:
“那可有良药?”
公子澹点了点头:“但还缺一位药材,此药名为灵雪。甚是珍贵稀有,据说百年只此一株。
父皇曾有一株,但早些年就已然被制成了丹药服用。我已命人去发现此药的庐山之地搜寻。”
可那些他派去的人去了几月有余,却没有人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公子澹看着脸色惨白的妺妩,心头越发的沉重。
颜缙也一脸凝重之色,那背后之人真是一石二鸟。万一那人不能成事,便利用这毒制住公子,真是好一出连环计。
既然那背后之人是故意下毒,那么即便是有解药,也早已被他收入囊中。就等这一次来威胁公子殿下,让他有所顾忌。
“博裕,备马!孤要去二公子府。”
作者有话要说: 黑公子没这么快出现呢,不过也快了哦~
剧透小日常:
公子:你究竟喜欢哪个我?不被喜欢的那个,下一秒就会立刻现身
妺妩复杂地:……
是不是明天要考四六级了? em…作者也就英语也还不错,开个光环给明天考英语的小可爱吧~
感谢小可爱 今天我又穷了的吱吱吱的营养液*1~谢谢啦!
第45章 公子殿下
几乎同时,颜缙便发话阻止道:“公子不可!”
公子俣恐怕就是等着公子澹自投罗网,他知道公子澹喜爱妺妩。但是究竟有多喜欢,公子俣并不确定。
一旦让他知道妺妩是公子澹的软肋,他便能将公子殿下一招置于死地。
公子澹没有听他的话,整了整衣襟,缓缓起身离去。
颜缙快步行至门口,伸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公子澹!你可还记得曾对我说过的话,你说你不会辜负天下,亦不会辜负她,这二者不会冲突。可如今已然冲突了,你真要为了她舍弃你的性命,放弃天下人吗?”
公子澹凝神看着颜缙,他无言反驳,只是问道:
“子瑜,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颜缙怔了一怔,他望向里间静静躺着的瘦弱女子。他承认,他是动了情,也总是不自觉被她吸引。
可是纵横天下、潇洒一世,这样的鬼谷之道要比长情对他更为重要。
但倘若妺妩会回应他、喜爱他,此时的他又会如何做,他也不得而知。
他从不曾设身处地,便不能给出答复。
可即便他能理解公子澹的想法,但无论是作为好友,却绝不会赞同他此时以身犯险。
“君子有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今天下不平,国运难测。公子澹,你真要为了一己私欲弃国于不顾?你若真是如此,那我可真是从开始就看错你了。”
公子澹伸手握住了阻挡在身前的手臂,坚决地推开他的阻拦,说道:
“家都不保,何来国与天下?我公子澹,绝不会牺牲自己的女人!”
颜缙垂下手,他有些颓然地低着头,看着身侧之人步伐稳健地从他身边离去。
恍惚之间,他听到随着空气的一声呢喃之声传来:“府外就拜托你了。”
半晌之后,颜缙突然转身,他环顾左右的侍卫随从后,冲着公子澹喊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我道已分。我便与你在此了断。”
博裕目睹两人决裂,他听闻此话心头心惊肉跳,正想着开口对上卿说几句缓和的话,却没想到听到公子殿下回答道:
“我尊重你的决定。”
话音刚落,几片零星的雪花被风斜卷着落在大地上。很快,雪花由小变大,由少变密。
渐渐地,那近处的树梢上都是一层白色。
西风凛冽,乌云密布,风雪越来越大。
颜缙在身后看着眼前那白衣之人走入风雪中,翻飞的白色衣袂于那天地茫茫融为一体,再也不见。
颜缙转身行至榻前,看了看眼前那瘦削的女子。他坐在一旁,撑着自己额间苦笑着说:
“真不知该说你是幸还是不幸。不过,你没有选择,我亦没有。”
鬼谷之道,绝断无疑。他不能动摇,今后亦不会动摇。
不多时的功夫,一场鹅毛大雪就令整个京城都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莹莹白雪之中的车辙印记更显明显。
公子澹下了马车,看着一早就等在门口的俣。
他今日穿着一身白色狐裘,脸上还是那般常年如一日烂漫的笑着。可他那笑容未达心底,看着就如刀一般锋利。
公子澹从石阶之下缓缓而上,他开口问道:“你等着这一天,等多久了?”
公子俣依然敲着他手中那把镶着碧玉的折扇,笑盈盈地回答说:“已经等了五千三百一十三天了。”
他从小都生长在这个大哥的阴影下,处处被拉着同他比较。
可同是父皇的孩子,凭什么他一出生就是储君?
就因为他那个身份高贵的母亲吗?
从楚王女被赐死的那一日起,他便看到了希望。一日一日的蛰伏等待,终于迎来了这一天。
野心昭然若揭,公子澹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指责,这样的人同他早是形同陌路。与他无话好说。
公子澹直接出言问道:“要怎样,你才肯将解药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