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贵——弱水西西
时间:2019-09-18 07:13:36

  “能!……但我有条件。”
  “你说。”
  “离开李纯,回来我身边。”
  “朱常安,你醒醒吧。不可能了。”
  “因为李纯?”
  “没有李纯也不可能!前世的路,你以为我还会去走一遍?哪怕我不嫁,我也不会再与你有瓜葛。”
  “不嫁?那你还……”
  “因为那个人是李纯。若不是他,我谁都不要,谁也不嫁。你还是好好抄经吧,就此别过,下次见面,你我还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关系。”
  程紫玉没再回头,快步离去。不说就不说吧,无论如何,她都要让在乎的人都平安顺遂……
  朱常安深吸了一口,心里有点痛。
  刚刚她问他要什么,他说想要她回来身边的那句,其实是他的第一反应。那一瞬,他只有那个念头。说出来后,他才感受到心头满满的期望。原来他想她,那个全心全力为自己的她……
  可她却说只要李纯,那么平静,那么坚定,那么毫不迟疑……
  第二日,程紫玉要登岸了。
  太后对她不舍,千叮万嘱了好一番,又给赐下了两车的东西。她千恩万谢地磕了头。
  皇帝皇后,不少贵人都分别赠了礼给她。
  皇帝还亲笔题了字,让她将来挂在那别院。
  文兰连叹了好几次,送别礼不但好几份,还均是大手笔。
  “这是做什么,我可收不得。”
  “你收着吧,放我这儿反而遭人惦记。你若过意不去,给我做一套摆设,我送给我父王。”
  想到文兰处境,程紫玉还是应下了,又再次叮嘱她做事别冲动。
  “我会照顾好自己,你操心你自己的事就成,听说你婚事提前了,那最好不过。记着我在京里等你,届时给你接风。”文兰笑呵呵,依旧是一副全无忧虑的模样。“到时候我再送你成婚礼。”
  程紫玉则拉了绿乔说了几句,让她经常劝诫文兰万事莫冲动,“她若过激,不管什么法子,一定要阻挡她。她是你主子,她毁了,你也活不成。你万不能事事由着她。”
  绿乔听得连连点头,千恩又万谢……
  船停之处是洪泽。
  装了整整四车的礼物,程紫玉才下了船。与她一起的,还有皇帝。
  皇帝最近心情不错,说话做事都透着兴奋。
  数百年的海盗之患眼看可解,念叨了十几年的洪泽大坝也正在重修,即便他成不了千古一帝,就这两样,便已是巨大政绩,足可保证在大周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他这个皇帝,也算是让人敬仰了。
  所以,他从船队拨了一船,特意往洪泽大坝来瞧上一瞧。
  程紫玉也被允许随行了。
  到洪泽时,皇帝很是感动了一番。
  朱常哲的表现很好。
  就如一次次暗人来回禀的:五皇子始终都在大坝最前沿亲力亲为地指挥。
  整个南巡,最辛苦之人莫过于朱常哲。
  前期他接收了朱四留下的烂摊子,收拾着残局,一点点去衔接,后期则忙于在洪泽与一个个地方来回跑,始终没有半句怨言。皇帝没正面赞他,却看在了眼里。
  能吃苦,很好。尤其是其他人都在歌舞升平的氛围中,可他还能保持初心,更是不易。船队离开,他也只是递了个口讯,很负责地说要等第一段工程完成后再回京……
  皇帝突然而至,并没有提前告知。
  亲眼所见,皇帝生出了些骄傲。总算几个儿子里,有个有脑有能力还心志出众的。
  他们一行人到时,远远就能听见朱常哲的声音,他正站在污泥之中指挥工匠。坝上热火朝天,一切有条不紊。皇帝更是满意。
  皇帝并未立即靠近,而是观察了一阵。
  眼前场景让他细细想象了一番,这个儿子若是坐到他的位置上指点江山的模样,他应该也能胜任吧?
  朱常哲很忙碌,干劲儿也很足。
  最后还是下人提醒后,朱常哲才回头瞧见一行人,并匆匆跑来。
  皇帝看到儿子满身污秽却双目澄清,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随后也不顾污秽地让儿子带着自己巡一遍大坝。
  朱常哲引着皇帝上了高台,拿了图纸讲的仔细,皇帝问了不少,他非但答的很好,就连许多专业性极强的点也能流利回来。
  “很好!哲儿,好好干!这坝修好了是大功绩。是可以名垂青史的。利国利民,也利于你的名声前程。不用着急回京,京里还不如这里,这里至少清净无争,你懂我意思吧?”
  皇帝说话间一缓。
  “你的安全是无虞的,李纯给你分拨了不少暗卫,上次之事绝对不会再发生。有什么事你去找他帮忙。”
  “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朱常哲暗自窃喜。皇帝说话的偏向性已经很明显了,这是在保全他呢。京中斗得乌烟瘴气,他带着大便宜回京,无疑成了靶子。与其那般,不如等工事初有成效再说……
  朱常哲去换衣裳,皇帝瞧着烟波浩渺的洪泽,有骄傲油然而生:“加固大坝,治河保运,防洪泄洪,供水保航,老五可堪重用。你以为呢?”
  皇帝突然扭头冲程紫玉问了这么一句。
  程紫玉心头一紧。
  女子不涉政,更何况议论的是皇子?她不能乱答。
  皇帝又多疑,她不能赞,也不好贬,更不能不答。
  ……
 
 
第464章 锦绣前程
  皇帝提了不该自己来答的一问,程紫玉自然听出了试探和敲打之意。
  这恐怕除了试探她的野心,也是试探她的心意。
  毕竟在这些上位者眼里,商人都是以利为出发点,而前阵五皇子曾当众赤裸裸表态愿意与她结良缘,并不离不弃。可转身却又拒了封妃提议,连纳妾之事也不了了之。
  而李纯对她好谁都看在了眼里,可她对李纯呢?……
  所以不管是为了五皇子,还是为了李纯,为了大周,皇帝都不允许她有一丁点“祸水”的特性。
  “工程之事,锦溪不是很懂。但只要利国利民,自然是好的。”她必须不懂。而五皇子是否得用,自然也不能由她来说。
  “刚听五皇子对大坝的种种分析有条有理,引经据典,又凡事亲力亲为,脚踏实地,自然是如圣上所言,很是得用的。”
  她本还打算将朱常哲的得用归功皇帝,但又怕这马屁会让皇帝更疑心她的野心,所以,她最后只选择这干巴巴,循规蹈矩的回答。
  不求多好,只求无过。
  皇帝紧盯住了她好几息。
  “嗯,你是个谨慎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说,你也得用。”
  皇帝难得和善对她,“得用”二字已是很高评价。
  “现下的朕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便是你必得好好对待李纯。他是个一根筋的,认定了便不会放弃。你是幸运的。所以,他高兴了,就是你的功,朕自会嘉奖,保你和你的家族长久兴旺。但他若因你而痛苦,那朕绝对不会放过你……你懂朕的意思吧?”
  程紫玉大舒一气,果然如此……
  “皇上多虑了。臣女与李将军志趣相投,相处融洽。不用皇上嘱托,臣女也定会竭尽全力爱护,守护和照顾李将军。”
  程紫玉想了想,又吐了几句真心话来打消皇帝疑虑。“近日相处,将军言行已铭刻臣女心头,将军为臣女心之所属。臣女对自己并无多少期望,只希望可以与将军终老,希望家人都能平安康泰。”
  “那么,甚好!”
  皇帝很满意。
  顿了顿,他又开口。
  “还有,你那个指向物,朕既然下了口谕是程家,李纯和老五一起负责,那程家就要起一个沟通的作用。此刻老五和李纯都在江南,你要多多安排他们出来沟通。你明白朕的意思吧?”
  程紫玉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她一直不明皇帝要视察洪泽大坝他自己来就是,为何还要带了她?
  原来皇帝爷这是在暗暗告诉她,老五得用,所以要她安排李纯与朱常哲熟悉并亲近起来。
  李纯对谁都是淡淡,即便朱常哲上门,李纯也未必会搭理。所以他是希望自己能起一个桥梁般的沟通作用。
  可这些话,他不能明言,又不能叫人听见,只能让她自己来体会,只能用了这种方式来提点自己。
  而由自己出面联络,刚好可以用指向物为掩护,也不怕被人发现李纯与朱常哲的亲近。正是一举多得。
  皇帝这老狐狸,一边是为李纯操碎了心,一边还想着给属意的儿子暗中加码。
  “锦溪明白了。新改良的指向物一出窑,锦溪便邀了五皇子和李将军前去商议。”她想了想,“锦溪手头活多,届时恐怕就不能出面了,还是让祖父前去帮着参考。”
  “很好。与老五亲近,对你们和程家将来都有好处,你记得尽心。”
  “臣女遵命!”
  “嗯,朕的御书房里有两套上好的棋子,一套墨玉白玉的给程老爷子,还有一套紫玉白玉的,就赠予你了。过几日就送来。”
  程紫玉谢了圣恩……
  朱常哲换了衣裳回来后,便开始安排淮扬菜招待皇帝。
  皇帝推辞了。
  朱常哲一边送行皇帝,一边安排人手准备护送程紫玉离开。
  皇帝的船远去后,程紫玉便打算告辞。
  “膳食已经备下,到荆溪天色就晚了,还是吃了再走吧。”
  “不了。我还是抓紧时间,争取早些到荆溪吧。多谢五皇子好意。”
  “也好,那我吩咐人备些膳食在你车里。”
  程紫玉笑着谢过。
  气氛有些尴尬。
  除了朱常哲对她的心思,更因他极有可能成为储君,导致程紫玉既不能对他太冷淡,又不好太亲近。相处起来,尤其疲累……
  不久前下船时,贵人们赐下的几车东西已经交托给当地衙门发送去了荆溪,所以此刻的程紫玉轻车简装,身边只跟了一个入画。
  她回程的马车是朱常哲准备的。
  马车里,一应俱全。
  整车内饰古朴典雅,处处透着贵气。
  从熏香,手炉,炭盆,到书籍,笔墨,一样不缺。两只食盒也已经摆在了火炉旁。
  “姑娘,用膳吗?”入画打开食盒瞧了一眼,色香味俱全。
  “不饿,晚些吃吧。”
  “也好,这食盒最下层有热炭温着,不怕凉。五皇子的人倒是用心。”
  可程紫玉却渐渐觉得有些不妥。
  这车很新,也很干净,车主人应该不常用。
  香炉里焚的,是熟悉的宫中秘香,有丝丝的龙诞香气息飘出。案几上摆的也并不是诗词杂记,大多是实务类古籍。再回头看看迎枕坐垫,是整套的蓝底金线刺绣,做工不凡……这,该不会是朱常哲的马车吧?
  入画帮着她问了车夫。
  那车夫一笑。
  “姑娘好眼光,大坝附近没有干净的马车,五皇子便把自己的车让出来了。这车五皇子不常用,还算清爽精致,还望郡主不要嫌弃才好。”
  果然……
  一时间,这空气里似乎全都是朱常哲的气息。尴尬和不妥再次扩散。
  这么一看,皇帝的担虑还真是有道理的。
  程紫玉决定,短时间内还是不要见朱常哲了……
  坐了一会儿又睡不着,路途遥远,程紫玉想着最近荒废了不少时光,便将那活动案几拖到了跟前,打算趁着空闲出几张图纸来。
  案几一晃动,抽屉便开了,里边有长条小盒掉了出来。
  盒盖没有锁,里边掉落了卷在一起的几张纸。
  纸面有些皱,大概是经常拿出来看的缘故。
  入画去捡起,见纸卷松了,便打算重新卷好。
  她主仆都是懂分寸的,知道不窥探隐私,所以即便重卷重放也将纸卷背着。
  “等等。”
  程紫玉拿过那卷纸打开……
  入画一瞧,也是一抽气。
  几张纸,都是人物画。
  画的都是程紫玉,只有程紫玉!
  入画卷画时,宣纸背面透印出的轮廓是一个眼熟的图案。那花样子是程紫玉自己设计的,她一眼就瞧出了。画卷慢慢往上收时,她更确认那就是自己……
  此刻还真就得了证实。
  几张画,都是南巡时的她。
  分别来自她与朱常哲有交集的几个场景。
  第一张是龙船初见,面对朱常淇的挑拨和他的打量时,她淡定相对。
  第二张是扬州早起向太后请安,她一路从花树下走来,与他同行。
  第三张是镇江那晚,她与朱常安争锋相对,用金玉去讹了朱常安三千两银子,他始终在一旁看着帮着的那次。
  还有第四,第五次……
  她微微震惊的,是他观察地那么细。她的衣裳和配饰,还有表情都被他生动描绘了出来……
  “姑,姑娘,这……”入画暗自庆幸,亏得今日是她来了。若是柳儿或夏薇,怕是要闹出事来。倒是没想到,五皇子这片心意,比她们以为的要深多了。“还收起来吗?当没瞧见?”
  “不!”程紫玉索性将手中几张纸全都扔去了火盆里……“等他发现,便知这些是被我化了。这是我的态度,希望他看清楚了。”
  入画没吱声。
  “还有,这事,保密吧。”
  “嗯嗯嗯。”入画急点头,男主子知道该生气了。
  程紫玉微微一叹。
  皇帝摆明相中了朱常哲,若是那般,将来她与李纯若想要全身而退,朱常哲那里便得罪不起。皇帝的意思是希望李纯与朱常哲早日交好,为免风险,这事还是不要让李纯知道了。朱常哲前世就是个清醒的,他会想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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