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贵——弱水西西
时间:2019-09-18 07:13:36

  而另一边,顺天府原本无从下手的彻查方向也一下明朗不少。一番整合,今日朝堂种种便被转移到了他们案台上。既然皇帝发了话,顺天府也不敢懈怠,拨出了大量人手,由府尹亲自坐镇开始了全面彻查……
  而案件中的孕妇家中,到花萼,再到许家,第一时间便被太子人手暗中保护了起来。朱常珏的确想要抢先动手摆平,却没找到机会,反而折了两个混入花萼家中被抓的手下。
  只不过这一次朱常珏的行动明显谨慎且带了试探性。
  抓到的两人自己承认只是贼,他们身上也找到了从花萼家偷盗的一些小钱小物件,既没有带任何钝器,也不见任何其他可疑……
  朱常珏却通过这次试探认出了太子的人。
  许家花萼家他们,当天便拟好了诉状,顺天府也当天便接下了诉状表示明日便开审,速度之快叫人咋舌。
  收到消息的珏王府如何会甘心被动挨打,虽被皇帝的人盯着,也不妨碍他们想法子与外界互通消息和商量对策。
  爬墙角,钻狗洞,通过厨房的,采购的,进出府中送米面柴油的,运送夜香的,半夜飞墙走壁,又或是信鸽不断。
  手段层出不穷。
  且珏王府中很谨慎,每每收放消息时都会支开那些皇帝的人。
  在心腹一开始的几次试探性进出和传递并未被发现后,朱常珏悬着的心渐渐放下,暗道父皇为保皇室颜面也不会真对他赶尽杀绝的。
  可他却不知,珏王府外的暗布的人手远比他所以为的要多得多。
  若不任由他的人,他的信和他的信鸽进进出出,又如何跟着他的人,他的信,他的信鸽寻到与他联络之人?
  朱常珏做事比太子隐蔽,他的网很大一部分是暗布的,程紫玉即便有前世记忆,李纯纵然情报不少,也并不能完全肯定朝上朝下有多少是为朱常珏所用的。
  所以,李纯并没有完全封锁朱常珏的门人进出,也阻止了皇帝原本的禁足令。就是为了悄悄给朱常珏留下一道门缝。
  眼下他形势危急,不管是为了稳住势力,还是寻求帮助,必定不可能束手就擒,一定会有所动作……
  之后的出手,李纯和程紫玉便只是看着了。
  而负责行动的,是太子。
  程紫玉一早打的便是这个主意,由于涉政了,所以她不能动手。李纯是重臣,必须站在一个外人看来绝对中立的立场,他也不便动手。
  太子这个伙伴刚刚好,他与珏王既有利益冲突,立场冲突,还一大堆仇怨。他出来落井下石是最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了。
  谁也不会怀疑,谁也不会多言。
  总之,他来出击最最合适。
  当然他身为太子却多年被珏王压制,这个翻身仗他一定会不遗余力。更何况珏王一除,朱常哲根基不稳,对他来说,那高位舍我其谁?
  所以一早程紫玉便有把握了。即便没有那个合作,眼下太子也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全力猛火出击。
  当然,在文官势力里,他的实力也最强。毕竟大周礼仪之邦,讲个正统,他这个身在其位二十多年的太子无疑得到的支持是最多的。就这一点来看,还是他出手最合适。
  而这一晚,已基本解了禁足令的太子门人过得相当忙碌且充实。
  太子尽全力开始收服珏王势力,不能收服的便开始了打压和瓦解。
  在第一日便甩出了珏王好几条罪名,扯上了好几个势力后,不少家族都怂了。加之再往前一日朱常珏对熊家的出手,有些与珏王府束缚不深的家族已经开始有意撇清。再有皇帝突然开始表明态度的原因,更使一些家族嗅到了危险。
  而其中,第一个表现出来的,便是永宁伯府。
  夫君在朝上被皇上痛骂后才一个时辰,永宁伯夫人接到了顺天府递来,要求她明日出席堂审的文书。
  她当即就晕了。
  不是因抛头露面,也不是怕颜面无存,单纯就是害怕!怕被追责被追究!怕被推出来背锅!怕被第一个开刀。
  而永宁伯除了有同样的顾忌,他还想到今日朝上皇帝的那番话和自己已经败露的虚心,他清楚这事兜不住,咬了咬牙,当即便跑了趟顺天府。
  “因君一席话,幡然醒悟”的他意识到了当日夫人的糊涂,当即便主动表示明日与夫人一定出席。且他们愿意作为受害方一边的证人出面……
  第二日的早朝,有许多家族也已想明白,觉得就算不投诚太子,也没必要蹚浑水。一时间,告病的不少。
  还有两个被盯上的朝臣顶不住压力,递上了辞官回乡的奏请,只想着暂时避开这风暴的中心。
  而永宁伯更是主动坦承,将当日夫人如何糊涂,眼下夫人如何懊悔,如何自责,愿意如何弥补,如何补偿全都抹着泪说了一遍。
  皇帝在对他教训了一番后,果然没有深一步追责,只是说什么“善莫大焉”的废话后,罚了几年俸……
  这无疑是一个信号:抗拒从严,坦白从宽的信号。
  让不少迟疑观望的家族更坚定了要脱离珏王势力的决心……
  第二局,还是珏王败。
  太子还按着手中证据有目的地针对两个家族暗中动了手,很快,就将两桩大案摆了个证据确凿。这一次,可不像前一天朝堂上那些毛毛雨,还有一桩涉及到了珏王本人。
  相对前一日,朝上几个珏王的坚定支持者还试着反驳和论证,这一天,却个个选择了闭嘴,叫那形势更明显地一边倒了。
  第三日朝上,又有几个新的指控出现。与珏王相关,被牵连或被牵扯的家族和朝臣也越来越多。
  一时间,往日飞扬跋扈的珏王派只剩了四字形容——人心惶惶。他们中即便有不少依旧坚定支持朱常珏,却也不敢随意出头甚至冒头,只怕一不小心引火烧身。
  其实,不是珏王那里没有应对,而是双拳难敌四手,罪名太多,来不及压,来不及辩,来不及遮掩和撇清。
  更糟糕的是,由于涉及到翊坤宫的案件不少,先贵妃身边的不少宫人都被提审了。皇后已经暗中吸收了不少前贵妃宫人,此刻正好派上了用处。
  而如意也没闲着,在吉祥被带来顺天府的那天,她找了吉祥聊了次天。
  吉祥与她二人同为翊坤宫大宫女,证词的力度足非同一般。她一人若不够叫人信服,那加上吉祥便稳了。
  “大势已去,你想保命便不要再犯傻了。你若再一条道走到黑,作为谨妃爪牙和心腹,不但你必死,只怕连你家人都会受牵连。”
  吉祥最近的日子本就不好过,又被安排在顺天府大牢前逛了一圈,在如意表示会帮她后,终于绷不住了。不得不说,眼下的如意,比她过得好多了。
  吉祥认了,她按着如意的指控,承认了当日谨妃派她去浣衣局,就是欲行暗杀如意。她也证实了不少谨妃恶行,提供了一些人证物证。
  由于她和如意一样,在“大彻大悟”下揭穿谨妃母子恶行,所以便以证人的身份被留在了顺天府,并得到了周全的保护。
  顺天府也发了话,只要她们供词确实,他日会对她们计功补过,从轻发落。
  太后大怒。
  在皇后掌权时,谨妃不给面子,眼下自己掌权,谨妃还是没少蹦跶,甚至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人,真真可恶。
  太后一生气,便将翊坤宫剩下为数不多的宫人全都提了出来,直接送去了顺天府……
  这群人便没有吉祥好命了,吃的是牢饭,挨的是板子,叫苦连天后一个个能交代的都交代了。
  朱常珏为人本就不端,的确造孽不少。先前许多人因着他滔天权势对他连个不都不敢说,可眼下见他虎落平阳,正被清算,再不讨债就是傻子了。
  各种控诉纷至沓来。
  由于是圣上要求的彻查,所以越级指控时连钉板也可以免了,这便更无了后顾之忧。
  再有太子等人的暗中煽动,更在一些诉状里加了点戏,甚至多造了不少罪名送了出去……
  才短短几日的功夫,顺天府案台已是堆了好几寸高的诉状和证据。
  而叫珏王府焦头烂额的是,他们最坚实的几个姻亲也都惹上了官司。张家,廖家,苗家,还有一些勋贵家族各自都是难以收拾的烂摊子,难免自顾不暇。
  但,这并不是朱常珏最惶恐的。
  这晚,一朵烟花在珏王府上空炸开,他知道,这是他的八百两加急的文书送到了。
  好不容易调开了府中的宫中侍卫后,他终于拿到了密报。
  竟然有两封。
  火漆完整,标识也没错,绝对没可能被人仿造或是开封过。
  他莫名开始紧张了起来。
  ……
 
 
第624章 七上八下
  朱常珏的这些密报都是江南过来的,可落款却不是同一拨人。但既然同时送来,应该事出的时间很相近了。
  他有些不安。
  用的是八百里加急,说明火急。是江南也出麻烦了?
  京中这几天的所有事明显是被人策划过,早就有预谋有准备的。江南那里会不会也同样是对方的一步棋?
  朱常珏急急忙忙进了府中密室便开始拆密信。
  第一封信,来自魏知县。
  他说,最近王家有些不对劲。说是王家老太爷突然间就一件小事对魏家大发雷霆,他母亲王氏被落了颜面不说,还和他一起被王老太爷教训了。
  老太爷还说魏家人跑王家太勤,与王家牵扯太深,以至于世人皆以为王家和魏家合并成了一家。但既然是两个姓氏,以后还是分清楚的好。
  王氏是嫁出去的女儿,便是泼出去的水,万没有来魏家指手画脚的道理。从今往后,魏家上上下下所有人,若不是清明祭扫,都不许上王家门。
  魏知县和王氏一头雾水,细想最近完全没有得罪过王家,这又是闹哪一出?他们几乎以为是老太爷犯病了。
  哪知半天之后,王家竟然直接告了祠堂,请了族长和族中长辈,把女儿王氏的名字直接从族谱给划去了,并对外宣称将王氏逐出了王家,从今以后王魏两家再无关系……
  他们还不顾魏知县的颜面,将这事去官府户籍册上添了一笔,叫魏知县颜面尽失,平白闹出了魏家许多谣言……
  魏知县觉得王家这般明显的撇清必有蹊跷,但他偏又肯定绝对与荆溪的人和事无关。
  他思来想去,这便应该是京城局势导致了。于是他找到了在王家的几个心腹问话,果然对方提到,京城来了密信,老太爷看了之后便心神不宁,也没与谁商量,直接招了几个男主子将他的决定吩咐了下去……
  魏知县来信,一是道出疑问,二是询问对策,三是提醒珏王,四是想问这事与他们原本的计划可有关联……
  朱常珏看完信后便面色阴沉。
  的确不对劲。
  王家此举显然是要全力撇清与自己的关联。连族谱都搬出来了,连魏王氏都除名了,连族长族人都劳动了,还去了衙门,连魏某的面子都不给,怎么,是怕被自己牵连?
  这很可笑啊!
  第一,王家虽成了小皇孙的外祖皇亲,可那孩子出世都九死一生,养了一个月都还孱弱不堪,能有机会长大成人?王玥与老四又势成水火,王家怎么看,能依附的也该是魏家。毕竟,魏知县是荆溪当地父母官,魏虹刚又得了个名分,双保险怎么也比他们孤注一掷要强吧?退一步讲,即便不投靠,也用不着得罪吧?
  第二,自己是皇长子,即便真要出事,最不济的,捞个闲散王爷没有问题。最坏最坏也就是被囚被控制。既不可能丢了性命,也不可能会像一般罪人那般祸及几族。那他们在怕什么?
  他处境再糟,与他们能有什么牵扯?就凭魏虹?没毛病吧?魏虹只是个侍妾!犯下什么滔天大祸也不可能牵连到侍妾的祖母的娘家吧?更何况他们王家是皇亲,多少有几分颜面。
  可王家这么十万火急又不计代价的,是什么道理?究竟什么事能把他们吓成这样?
  不对,不对,还有第三点,更让朱常珏细思极恐。
  即便是八百两加急,从江南到他手上也要好几天。换而言之,信中所言已经是好几天之前的事了。可前几日,对他的攻击才刚刚开始,但荆溪那里当时便已经提前知晓,并有所应对了?
  所以,他们不是没想到第二点,可他们还是这么做了。就按着他们这个撇清的着急忙慌劲儿,显然他们知道在自己身上将发生更可怕,更危险,后果更可怖的一种走向……
  瞬间,朱常珏后背汗毛倒立。
  说实话,最近这几日已叫他心力交瘁。他有好几颗明路和暗布的棋子都废了。眼下他顶着一大堆的嫌疑和罪名,却还未想到特别好的对策。
  昨日幕僚来建议,说若实在不行便入宫先抱着皇上大腿哭求一场,到底是亲父子,皇上怎么也不会真想赶尽杀绝。
  皇是要的无非就是一个皇权的稳定,是一个恭谨虔诚的态度,他主动表示愿意放弃,先将眼前难关度过。晚些时候,等这事过去,等风声不那么紧,多年暗布的局一样可以重启,反而在他转去暗处后,说不定更有利于他的大计?
  他觉得可行,所以这几日他已经开始想着如何让父皇心满意足见好既收了……
  但,眼下这密报却叫他再次慌张了起来。
  他有些不寒而栗。
  从京城送去王家的信,只能是王玥发的。王玥与程紫玉交好,王玥一定是从程紫玉那儿知道了什么。又或者是程紫玉为保王玥,才透漏了什么,让她赶紧撇清。
  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朱常珏怀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拆开了第二个密信。
  他的脸更黑了。
  江南,怕要出事了。准确来说,是他真要出大事了……
  他去找了魏虹。
  看着床上睡得香甜,没心没肺的女人,他微微一叹。
  府里这种状况,她倒是睡得着。
  魏虹惊醒,慌张起身,暗道这半夜上门,是要睡这儿了,赶紧上前伺候。
  朱常珏蹙眉推开了人,将那第一封信扔去了她跟前。
  “不可能!”
  魏虹没看完就差点跳起。又连看了三遍,那点瞌睡瞬间消失。“我祖母是老太爷最疼爱的女儿,他怎么可能这么对祖母。我不信。”
  魏虹也是不明。
  魏王两家关系非常,相互依托帮衬,几十年如一日,怎么可能拆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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