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贵——弱水西西
时间:2019-09-18 07:13:36

  丫头悻悻退下,程紫玉也没觉什么。
  直到快日落,她上了马车准备回府,正好看见何思敬一脸怒容从工坊的外事处冲了出去,打马一鞭便飞驰离开。
  程紫玉找人一问,才知是何思敬的小厮来报,说是夫人弄了什么人回家……也不知怎么何二爷一听就爆了……
  程紫玉这才想起来,午后红玉那丫头转达了红玉的古怪话后,欲言又止却被正忙的自己打发的事。
  何思敬那么生气,也不知红玉又是弄了什么人回去。
  程紫玉一叹,可不是又有什么缘故在里边吧?看何思敬那个模样,大概又要闹上了。
  程紫玉找了人去何府盯着,若那两人再闹起来便来通传,一夜过去倒是平静。今早问过,说是昨晚并无吵闹,但何二爷宿在了前院,天一亮便离开了。
  程紫玉思来想去,觉得再忙也得来看一眼。
  可也是这个时候,她才知红玉的状态是真不好。
  红玉一直是个跳脱性子。
  可程紫玉瞧见红玉时,只见她正背对自己坐在了葡萄藤下发呆。
  程紫玉突然发现,自己这姐怎么就瘦了那么多,衣袍穿在她身上,竟显那么宽大了。而她的整个人,更是给人一种苍凉超脱的味道。
  程紫玉不喜欢这种陌生的感觉。在她心里,红玉就该是向阳而生,满是生气的俗人。
  可此刻的红玉,圆润的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病恹恹的菜色。形容之枯槁,叫人心惊。
  “怎么这个模样?你不舒服?看过大夫了吗?”发现红玉眼里全是淡漠,程紫玉更是心惊。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红玉。那沉稳的模样,完全不像她。那火一样爆的性子,去了哪儿?
  “你来做什么?不是忙吗?”红玉避开了程紫玉伸来探她额的手。
  红玉的疏离也让程紫玉很不适应,也开始心疼。
  “这是生我气?我再忙也不会忘了你的。看,都是你喜欢吃的。尝尝吧。知味斋的牛乳玫瑰膏,排队买的。馋了吧?”
  “不用了。紫玉,我已经不吃甜了。戒了。”红玉向远处望去,随后淡淡到:“生活没什么滋味,吃多了甜就能开心吗?我不想自欺欺人。”
  程紫玉心惊,呆呆看向红玉。这才发现红玉很认真。她不开心,她不幸福。
  怎么会?
  程紫玉突然便有些慌了。
  顺着红玉的视线,她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一身素淡的女子正快步垂着脑袋走来。
  她的身后,还跟了一个小丫头。
  所以,这来人可不是个奴才。
  这便是红玉昨日弄进府里来的人?让何思敬发怒的人?
  程紫玉眯了眯眼,蹙眉看了眼红玉。
  她清楚瞧见红玉唇边扬起了一丝笑。
  不是高兴的笑,而是鄙夷,带了点轻视和不齿,还有自嘲。
  程紫玉来了这一会儿,这是第一次看见红玉露出表情来。说明来人她在意。
  所以这来人,是问题的症结吗?
  ……
 
 
第637章 新麻烦到
  正走来的女子体型娇小,身段玲珑,战战兢兢的模样叫人想起了无害柔弱的兔儿,很容易激发起保护欲。
  她的衣衫远看虽素淡,细细一瞅却是簇新,浅浅的粉色底子和精美的绣花都很衬她。
  年轻,柔美,娇弱,与红玉属截然不同的风格。
  尤其让程紫玉忍不住眯了眯眼的,是这位梳了个妇人头。是怕自己不知道她的身份?还是她为人妇已成了事实了……
  走近了,程紫玉再细细打量了来人,这张脸,自己是不认得的。程红玉虽来了京城几个月,但她认识的,自己都知道。这位,却不知什么来历。
  不好的预感生出。
  “这就是你昨日告知我,说府里太空,找来陪你的人?”
  红玉没否认,轻轻嗯了一声。
  程紫玉差点气得一口老血吐出来。“你疯了!”
  她总算明白了。
  这能在何家快速穿行,带着奴才的年轻陌生妇人难道还是客人不成?
  原来这才是红玉口中“府中空”和“要人陪”的含义。这才是她一副生无可恋样的根本原因!
  这是红玉给何思敬抬的妾,还是瞒着何思敬带来的人!难怪何思敬气成了那样,程紫玉也觉得气到了。
  “这是你送给何思敬的礼物吗?你与他再吵闹,也不能做如此伤感情的事。你是在试探吗?还是以为这是大度?你是在玩火!有你这样的吗?万一……”
  “够了!”
  红玉却是倏地起身。“你有什么资格老来教训我?你每次都这样,你从心底里就不信我。不止是你,还有娘,外祖母她们都是。我不是试探,我也不大度,我没有玩火,伤感情也不是我!告诉你,从里不是!你以为我愿意?”
  红玉吼了起来,眼睛也一下红了,就那么瞪向程紫玉……
  最近的事一直都处在失控边缘,虽然每次都有惊无险,可的确每一件都让程紫玉心乱如麻,失了分寸。
  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一桩桩一件件后面调度,轻而易举就能调动她的负面情绪。
  她如何不慌。从消失的朱常珏,不回的朱常安,病了的何老夫人和温柔,全都是她心头念着的。
  还如眼下,今生程红玉的婚事是她一直放在心上的。红玉的归宿对她来说很重要,也不容有失。
  在解决完薛骏,将红玉托付给青梅竹马的表哥后,程紫玉一直以为红玉的问题已解,因而对红玉的关注也小了许多。
  红玉与何思敬一直小问题不断她也没太放心上。毕竟他们从小到大便一直如此。
  可此刻程紫玉开始害怕起来,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错在何思敬不是良配?错在自己对红玉最近关心不够?
  但她更希望是后一种,那么至少可以弥补。
  而她最怕的,是有人在后边捣鬼!
  “你说清楚。”程紫玉见人过来,一把拉了红玉闪身退了几步。
  “说就说!”
  红玉一甩手。“你们都这样,每次不由分说便把责任推我头上。每次二话不说便认定是我的错。每次都来骂我!你以为我愿意让她进来?可要不然呢?由着何思敬经常跑外边私会她?”
  “私会?是何思敬背着你与这人……”
  “是。他把这女人养在外边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弄错了?你有没有听何思敬解释?会不会是逢场作戏时的误会?二表哥是个做事有分寸的,他不会……”
  “看,你第一反应便不信我吧?”
  红玉失笑打断。“可我得告诉你,没有弄错。已经没有解释的意义了。也不存在误会。更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与他在一起,他有事瞒我,我怎会没有直觉。可你们就是不信我。所以我大度,我把人给弄进来了。”
  程紫玉心下渐冷。
  既然不是红玉自作主张给何思敬收了人,这事恐怕是真。
  所以这才是红玉心头那刺的起源吗?
  程紫玉几分恼火。她早前是找人盯过何思敬的,那么这是自己放心他,将盯梢之人撤回后发生的事呢,还是他瞒着自己的暗下行为?
  她似也突然就明白了。
  眼下自己气的,并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何思敬的背叛行为。就如红玉恼的,或许也不仅仅是这个女子这件事,而是何思敬的打脸和周围人等都站何思敬的行为。
  所以红玉的冷漠,是她觉得所有人都在背叛她,尤其是至亲都不愿理解和相信她。
  程紫玉顿时火大,有种被利用的感觉。何思敬,真不靠谱吗?
  而这几句话的功夫,那女子已到了跟前。
  程紫玉噤声再次细细看向了那女子。
  倒是恭恭敬敬,全然都是谨小慎微的模样。
  “春萼前来拜见主母,拜见郡主。”女子乖乖磕着头。说话声音与其人一样,娇软柔弱。
  可程紫玉却对她印象更差了。
  若真人如其形,对主母敬重,怎会主母不召便自作主张前来拜见?不是昨日才入了何府?理应四处都不熟悉,怎会来得这么快?自己才刚到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她倒是耳聪目明赶来了。
  这样的人,只怕心机不少。
  程紫玉不得不怀疑这春萼要么胸怀野心,要么心怀歹意。加上这人坏了好好姻缘,她对其已是厌恶至极。
  当然她更担心的,是这个人的来历身份,也不知是个什么来路!
  “起来吧。”红玉懒懒坐下来。这女子跟前,她先前发泄时的怨怒再次消散,变回了那种淡淡。
  那女子应是起身。
  “等等!”程紫玉厉声一喝,威压尽显。
  那女子一愣,抬眼看来,见程紫玉一双眼黑沉带怒,明显的不喜,只能继续伏地。
  “你是这府里的主子?”程紫玉明知故问。
  “不……”
  “那你是我们程家的表亲还是何家的表亲?”
  “不……”
  程紫玉接连打断了她。
  “既然不是主子不是亲戚,那就是奴才了?回答我是与不是就好。”
  那春萼深吸了一口。
  她听到郡主来了,特意赶来露脸讨好的。她远远过来便听到这对姐妹在争执,她是怀了许多心思,也做好了被撒气的准备。
  可这程紫玉,似乎不太给脸面呢。
  “是。”主子以下的,自是奴才。姨娘二字再好听,也就是等级高一点的奴才而已。“但春萼昨日……”
  “闭嘴!”程紫玉更冷漠了。“既是奴才,便要注意身份。主子没让你解释,你多话便是错。”
  红玉睇眼看了下程紫玉。
  程紫玉也坐了下来,给红玉倒了杯茶。
  “刚刚听说,你叫春萼?”好一朵春花,寄予了多少美好?听着就讨厌。该不是何思敬取的吧?
  “是,春……”
  “不好听!”程紫玉再次打断。“春萼,春萼,听着似‘蠢儿’一般,我给你改个名吧?”
  红玉终于面上一抽,差点笑出。
  春萼,多美的名。
  可被这刻意一扭曲,似乎还真就难听起来了。
  程紫玉自不是真在问,压根没给春萼说不的时机便接着到:
  “春不好听,俗气。听说不少青楼便唤作春搂,里边姑娘们的名字里也都刻意带了春,什么春情,思春,盼春,惜春,回春,猫猫狗狗也总被人叫了发春,叫春的……”
  话说至此,几个奴才都跟着噗笑了起来。
  知道程紫玉在刻意刁难,自然都知配合。个个笑出了声。
  主子太“刻薄”了,这是既骂人下贱如娼妓,又骂其如玩物畜生。这刀捅出去,可捅了个结结实实。
  那春萼听在耳里,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帕子也绞作了一团。
  可恨程紫玉神情温和,骂人还面不改色。
  她已全力做出了委屈状,眼睛红着,嘴唇颤着,身子抖着,可那程紫玉就是视而不见,只自顾自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萼也不好。既似恶人的恶,又像饥饿的饿。瞧你柔柔弱弱的,既不像是心怀叵测的恶人,也不是如狼似虎的饥。渴,何必取这么个字?
  尤其这俩字合一,才叫人浮想联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哪里不正经呢!叫你个名字,还以为我在骂你呢!我今日心情不错,便给你新取个名字吧?……”
  程紫玉自不是真刻薄,她还不至于故意刁难个奴才。
  这名字没有不妥,程府名中带“春”的就不少。而她故意这么“恶毒”,一是敲打,二是绝了对方的攀附心,三是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她的不喜和她的对红玉的支持。当然更重要的,她是在故意试探。
  真小人不可怕,伪君子才麻烦。她当然希望这女子带着气性堵回来或是站起来,而不是在这儿与她耍心眼。
  那春萼却是突然就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郡主恕罪。郡主金枝玉叶,能给春萼取名,自是天大福分。但春萼这名,是二爷取的,代表了二爷的心意。春萼惶恐,只怕要扫了郡主的兴。还请郡主恕罪,收回赐名。”
  几下而已,她额头便已磕破。
  程紫玉面色却更冷了。这个破名,果然是何思敬取的。
  他真是疯了,竟然弄了这么个妖精在身边。
  还有这小妖精,果然是不一般啊。既会说话,也懂压人,还会给自己挖坑,不一般!
  而红玉刚松下的面容也顿时紧绷了起来。她好气。
  不是因为何思敬还给这小贱人取名,也不是气恼这小贱人故意在一大堆下人跟前显摆何思敬对她的宠,完全不把自己放眼里。最主要是这贱人的做派!
  什么意思!
  她一下就磕破了头见了血,是要埋汰谁?
  恕罪?她什么罪?谁说要罚她了?
  她才刚进门一日便有个好歹,传出去算什么话?
  她究竟是想要坏了自己和紫玉名声,还是要挑拨自己与何思敬的关系?或者,她是想要坏了紫玉和何思敬的情分吧?
  红玉虽粗枝大叶,但脑子并不死板。一下想到了许多可能。她突然有些慌张了。
  红玉已经暗中观察了春萼许久了。但她一直安分,从没有今日这般以退为进,暗戳戳使劲的行为啊。红玉觉得,恐怕这次又惹麻烦了。
  这贱人如此模样,紫玉一气,与何思敬闹上,这不但坏了程家与何家的情分,还要影响了工坊的买卖和运作的啊!
  这人坏了她的幸福也罢了,可谁要坏了紫玉和程家前程,她是会去拼命的!
  红玉气得喉中发苦,拍案而起,手指春萼。
  “你给我停!你如此做派给谁看?谁说要打你罚你了?你想栽赃挑拨谁?你如此……”
  “姐。”程紫玉一把抓住了红玉打颤的手。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