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一品/天师上位记——漫漫步归
时间:2019-09-18 07:17:21

  这一句问的裴宗之眼神有一瞬间的放空,摇了摇头,回道:“我不知道。”顿了顿,他反问她,“那你为什么很多事情还是瞒着卫家?”
  “很多事情他们不知道要比知道的好。”卫瑶卿本能的回了一句过后却又沉默了下来,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此时也清晰的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她与卫家的关系好么?自然是好的。忠厚老实的父亲、懦弱善良的母亲、刀子嘴豆腐心的二姐、没什么大出息却也知道关心她的弟弟,还有周老夫人、大伯他们,对她都是好的,她对他们也是真心担忧以及关怀的,却不知为什么总像是隔了一层。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假,会为对方担忧也是真的,却始终隔了一层薄纱。
  这种关系恰如裴行庭同裴宗之,好是真的好,但还是隔了什么。
  裴宗之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又何曾知道?其实这种隔了一层薄纱似的感觉她并不陌生,昔日张家同辈的兄弟姐妹甚至她张明珠的生身父母与她也是这般,感情不假,关怀不假,却终究有些奇怪的疏离感,没有亲密无间,以前没有,张家灭族之后,更没有了。
  不过发了一会儿呆,一杯茶水便递到了她面前。
  视线氤氲,卫瑶卿回过神来,压住了脑中的胡思乱想,问他:“解哥儿一大早去哪儿了?”
  “去找那几个江湖人了。”裴宗之道,“还有那个叫章宁的也跟着他一起去了。”
  卫瑶卿点了点头,没有再问解哥儿的事情,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他面前的舆图上,见舆图上红蓝两种颜色分明,不由问:“红色是大楚,蓝色是陈善?”
  裴宗之点头,道:“我无事可做,随便看看。”
  红蓝两种颜色眼下正是旗鼓相当。
  卫瑶卿看收回了目光,低头喝了口泡的不怎么样的茶,坐了半晌之后,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盯着她看了许久没有移开目光的裴宗之,问他:“你总是看着我作甚?”
  他问:“你今年多大了?”
  卫瑶卿怔了一怔,脱口而出:“十四。”
  裴宗之看着她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卫瑶卿眉心一跳:“……其实快十七了。”以张明珠的年纪算的话,她再过几个月,待到今年中元节便十七了。不过哪个女子愿意把自己往老了算?
  “那么大了啊!”裴宗之本能的感慨了一声。
  卫瑶卿白了他一眼:“不如你这年纪大。”顿了顿,又噗嗤一声笑了,“若是放在前朝,你我这年纪早被拉出去强行婚配了。”
  前朝刘氏手掌阴阳术治国,为了图求国祚稳固,力求绝对的阴阳平衡,便定下规矩,女子过十五,男子过二十而未婚配者就要被拉出去强行婚配,不从的轻则每年缴纳钱财重则入狱收押,若是你无钱财也不想入狱更不想婚配,那就只能出家,只是这出家的名额也是有定数的,都掌握在官府手中。这种规矩,如今看起来还觉得荒唐可笑,刘氏治国太过讲究阴阳平衡,这样把自己放到一个类似“神”的位置上,出手干预天下芸芸众生的命脉轨迹,自然迟早会酿出祸患来。
  原本不过是随口一提的玩笑话,裴宗之却突然开口道:“我见过那位刘家的后人了。”
  卫瑶卿一惊,下一刻便听他道:“就是在济南城摆了你一道的刘家后人。”
 
 
第964章 前来
  一瞬间,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但张了张口,到最后还是汇成了一句再宽泛不过的话:“这个人怎么样?”
  裴宗之沉思了许久之后朝她点了点头,道:“这个人其实……你大可放心。”
  卫瑶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奇怪:“难不成这个人并不厉害?但以他在济南使得那等手段来看,这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啊!”
  裴宗之道:“他很厉害,但是活不长了。”
  卫瑶卿:“……”
  他口中所言的活不长定然不是一般的活不长,而是天生寿短之相。
  活不长这个理由还真是难以叫人辩驳,她默然了一刻,又问他:“你怎会见到这个人?”
  裴宗之并没有瞒着她的意思,说道:“他和陈善半夜来寻我师尊。陈善出言威胁,他在旁边看热闹说风凉话。”
  三言两语间天光大师受制的画面简直就在眼前晃一般。卫瑶卿听完,说了一句:“……天光大师也不容易。”有些人真是表面看上去高高在上,暗地里却被人威胁。
  “实际寺在那个位子上呆了那么久,会遇到这些事情也不奇怪。”裴宗之倒不觉得意外,只是说罢抿了抿唇,“我此前从不觉得这天下谁赢谁输与我有什么干系,修国祚本就不能偏帮任何人,但这一次,我倒是希望陈善输了。”
  卫瑶卿想到来时看到他在看舆图,不禁了然。
  “不过这个人虽然不算什么好人,我却觉得若有朝一日你见到他,未必不能与他谈谈。”裴宗之同她说道,“他有软肋。”
  刘凡的软肋便是寿数,纵使此人再如何惊才绝艳,若是活不长,能做的到底是有限,一旦他出了什么事,他刘家的人必成他人眼中之钉,所以,这就注定了他做事不敢轻易做的太绝。
  ……
  巳时的吏部衙门正是杂事最多的时候,随处可见拿着公文分发走动的官员。前些日子清查了不少官员,虽然六部之中唯独吏部没动,但越是不动便越是令人心慌,尤其是衙门中随处可见的大理寺官差更令吏部的官员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六部之中,吏部份量可不轻,不少皆是前途无量的官职,素日里旁人眼里的肥差,此时却坐的只叫人胆战心惊。好在自清查之后,狄方行本人未再出现……
  正这般想着,外头一阵嘈杂声响起,真是说来就来。气氛仿佛有一瞬间的凝滞,狄方行和一个女孩子带着几个随行往这边走了过来。
  看到狄方行出现,有在忙的吏部官员不过抬头望了一眼,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大理寺的官差都快拿他们吏部当自家衙门了,狄方行进进出出还有什么奇怪的?
  随着这一行人走近,抬头的官员正要继续低头做事,这下却是愣住了。虽然那女孩子穿着简答朴素,身上只是着了一条再普通不过的襦裙,但那张脸,吏部官员中眼熟的不少,有人忙拿胳膊肘捅了捅王栩,示意他往前看。
  才一抬头,就撞上了女孩子望过来的目光。她朝他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而后转身跟着狄方行往牢狱的方向去了。
  直到看不到这一行人,王栩才收回目光,对上同僚问询的眼神,摊手:“卫天师嘛!”吏部又不是没有女子进出过?更遑论还是她?她进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听说卫天师是昨日醒过来的,陛下亲赐的肩舆送她出的宫,那肩舆是只有历任大天师才能乘坐的肩舆,当然比起肩舆更令人震惊的是今日早上皇榜上的消息。
  阴阳司要求雨了,求雨的正是这位卫天师。这消息一出听说一大早便有不少大人借着早朝的机会去阴阳司门口转了转,却发现阴阳司还是老样子,该关的关,没有什么不一样,就连卫天师也未入宫当差。
  不在宫里会在家里么?也不在。有人早借着后宅妇人的手走过一趟卫家了,听说卫天师大早上大的就出门了,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谁知道她此时会出现在这里?想到见到她方才同狄方行往牢狱方向去的举动,这吏部官员就忍不住感慨:“先帝在时听闻这卫天师行事懒散,在阴阳司碌碌无为,三天两头请假,就是入宫当差了,也时常在里头打瞌睡,就是个甩手的主。如今看来,当真是传的离谱,卫天师分明是个再勤快不过的。昨日才醒,今日便来吏部查李修缘的事情了,可见人言可畏啊!”
  一旁记书的文吏凑过头来,接话道:“传言都是当不得真的,我先前还听宫里的小太监说李修缘当大天师时故意打压卫天师,才叫她碌碌无为的。”
  最先开口的官员不解:“他打压卫天师作甚?”
  文吏想了想,道:“大概是看卫天师年轻有为什么的。”
  年轻有为么?这倒是,卫天师这年纪确实够年轻的。往常人坐上天师大天师的位置多大了?能四十上下坐上天师已经了不得了,算一算,就算坐到正经离开阴阳司,算作六十岁吧,这位子坐个二十年也顶天了!可这卫天师当时才多大,坐到六十岁,都快赶上别人的三轮了!
  王栩只觉得眼前的情形有些好笑,明明是来问自己的,结果这两人倒是聊上了。轻咳了一声,他插话进去,道:“卫天师自然是勤奋的。”她面上看上去日日在偷懒,背地里忙活的事情可不少。他说罢瞥了一眼文吏那滴了一滴墨污了整张纸的公文,提醒文吏,“公文污了!”
  文吏一阵手忙脚乱的抢救公文去了。没了人应和,同僚也低头做自己的事情了。
  不过,王栩对卫瑶卿一醒来就往吏部跑一点都不觉奇怪。于情,她接任大天师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对于前任大天师的死自然要查个明白的;于理,李修缘莫名其妙死在吏部大牢的事情到现在都没解决,这也是迟早要弄明白的。
  吏部大牢很宽敞,狄方行当她第一次来吏部大牢,是以介绍的十分详细,边走便道:“……这吏部大牢比起府衙比起大理寺的更是森严,那一日守门的两个官差已经被我们暂且看管起来了,至于李修缘的死,到现在本官都难以弄明白,按照常理来推测,出手的人定然是个极厉害的高手,而且能让李修缘不吭一声的死了,想来阴阳术造诣也不低。涉及这方面,本官所知不多,是以十分棘手……若非后来找到了名单,我们此时恐怕还在一筹莫展!”
  狄方行从来不是个力求是非黑白的人,抓李修缘为的是拔除那些暗桩,陛下交待事情的初衷他没有忘,所以当时拿到名单之后,李修缘的事情便暂且搁置到一边了,老实说李修缘是死是活,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今日若非卫天师过来,李修缘这件事还要压后的,毕竟当务之急是抓住名单上没有的那只手。
 
 
第965章 问话
  随着狄方行在牢中走了两圈,卫瑶卿便停在了那间关押李修缘的牢房面前,顿了顿,她抬脚走了进去。尸体早已经运走了,那日李修缘坐着的位置上放了个草人,空荡荡的食盒放在一旁,屋子里那根十字木桩上的锁链锁住了草人的四肢,那天的情形就如此简单明了的被还原出来。
  “查案这个我是外行,狄大人是内行。”卫瑶卿手指轻抚那根木桩偏头对一旁的狄方行道,“常理无法解释通的话那很有可能是用了阴阳术法,毕竟死的李修缘是个阴阳术的高手。”
  狄方行点头:“本官推测,此人定然武艺不低,毕竟以细丝摘人脑袋,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除此之外,或许还懂阴阳术,是个阴阳术士。”
  卫瑶卿应了一声,摩挲着木桩的手并未停下来,而是神情专注的来回摩挲着。
  这举动……狄方行在一旁看的忍不住挑眉: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卫天师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呢!正这般想着,耳边只听“咔擦”一声,下一刻,木桩晃了晃,轰然倒了下去。
  木桩倒得不算快,但也不慢,以至于狄方行和身边的随从只来得及往后退了一步免得被砸到却根本来不及去扶。
  木桩倒地,惊起一地的烟尘,狄方行被尘土呛的咳了两声,待尘烟散去之后,才一边咳一边抱怨道:“卫天师,你这可是坏了现场的物事,怕要去陛下那里解释解释了啊!”他们走了那么多趟都没出什么事,偏她一来,东西就倒了,真不知该说是这木桩不结实呢还是卫天师手劲太大了?
  卫瑶卿只是笑了笑,而后便将手里的一截手指粗细的木头递给狄方行,道:“木桩上有三个孔洞,这是其中一个。”
  狄方行看了眼手里的木栓并不觉得奇怪。关绑犯人的木桩只在于结实,是不是好料以及美观之流倒不是那么重要,像这种有孔洞的木桩他那里也有,拿木栓堵上便是了,不算什么大事。
  见狄方行不明所以,卫瑶卿伸手用手指在木栓的头上一划拉,指尖上带出一层粉末,呈现到他眼前。
  “红的是朱砂,灰的是香灰。”卫瑶卿道,“东西藏在木桩里,还用木栓固定,可见并不是李修缘自己藏进去的,而是被带进来的。”
  狄方行脸色微变:“所以是蒋忠泽和那两个刑部的带进来的东西!”
  卫瑶卿点头,想了想,又道:“光凭这些用剩的朱砂和香灰委实难以断定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但我想当时进去的三个人中,一定有一个懂阴阳术。”
  这话一出,狄方行神色便是一阵愕然,半晌之后摇了摇头,道:“不曾听说这三人会这个,又或者有人会但是我等并不知道。”
  懂不懂阴阳术又不写在脸上,自己不说,谁又知道这个人懂不懂?
  卫瑶卿听罢低头沉思了片刻,对狄方行道:“狄大人,我想见见那三位大人。”
  狄方行点头起身:“卫天师放心,本官这就去办……对了,蒋尚书的话,卫天师要见么?”躺着的蒋忠泽就不用了吧!他暗忖。
  本不过随便一问,没想到女孩子还当真点了点头:“好。”
  这……罢了!狄方行尴尬的咳了两声,带着她离开吏部衙门之后便匆匆进宫了。
  ……
  卫瑶卿也并未等多久,在大理寺不过坐了一个时辰,那两个刑部官员就坐在了她的面前。
  默默放下正吃到一半的点心,卫瑶卿看了眼一旁累的满头大汗的狄方行将桌上的巾子递了过去。
  狄方行接过道了声谢便在一旁坐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两个刑部的官员,待到他们坐下之后,卫瑶卿看向那两个坐在那里、一脸心情不虞的的官员,半晌之后终于开口了,只是一开口便是:“两位眉疏目赤,嘴角生疮,看来火气不小……”
  话还未说完,那两个刑部官员便气的跳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怒道:“卫天师!你是女子,我二人不与你一般见识,但你今日无事偏要生非,恕我等不敢苟同,此事便是闹到陛下面前,我二人也定要求个公道来!”
  女孩子只是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倒是狄方行闻言忍不住说了一句:“可不是火气不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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