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父点头表示理解,“这么着吧,咱们还按之前说的那个价,您看成不?就算这次下去全无收获,我至少也让你赚个辛苦钱,这总行吧?”
“不是说赚多赚少的问题,我前面那些话可当真不是说着玩儿的,下面那座土城是真的吃人不吐骨头。要不是我们碰到了那座庙,现在可能已经全都埋在下边了。”秦二说起这个,表情有些惆怅,“这下面要是个墓,那我们倒也算是术业有专攻,问题是这下面是一座谁也没见过的土城,我们仅仅探了个边缘就折了不少人,现在也是两眼一抹黑。你们要真想找那座庙,安全起见,我们倒也可以带你们绕过去,不过我之前也说过了,那座土城似乎是流动的,位置一直在变,到时候可能还是会碰到也未可知。”
赵父只好问:“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办呢?”
秦二说:“其实我们一直待在这里,除了等你们之外,主要还是等一个朋友。他来了,如果觉得这趟可以去,我们就去,如果不成,我们就打道回府。”
赵父没有了办法,“那他什么时候来?”
秦二想了想,“大概也就这一两天了吧。”
这一路他们多少都有点高原反应,也没打算一来就要去找那座寺庙,赵父觉得妥当,于是对旁边的少年说:“要不我们就先等等?”
少年看起来并不心急,“先等等。”
李秋元松了口气,她这两天浑身难受,头也疼腿也疼,也没有休息好,睡觉时连呼吸都觉得压抑。穆少杰和赵叔虽然是男人,但也没轻松到哪里去。
他们这四个人里身体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大概也就他了。
因为人多,他们借宿在隔壁的人家,赵父付了一笔可观的住宿和伙食费。
洗去一身的风尘和疲倦后,穆少杰决定开车去周围转转,他很久以前就热爱自驾游,也一直想来西藏看看,不过自从做了出马弟子之后,就很少有时间出来了。
李秋元洗漱好收拾完衣物后就倒在床上不再起来了,虽然感觉精神十分的困倦,但高原反应却让她连续失眠。
穆少杰敲响她的房门喊她,“哥带你出去转转,赶紧起。”
李秋元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这一路上风景还没看够么?兜风兜的眼里红血丝都出来了,你就不能让自己好好休息会儿么?”
穆少杰还在砰砰砰敲门,“这可是在西藏最偏远的地方,风景壮观的很,你去不去?”
李秋元眼都没睁,“我头疼的厉害,不想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23312957,葱花四月两位小天使投的地雷!
第49章
穆少杰还要再敲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突兀的响起来,他掏出来看了眼来电,发现是很久以前有缘认识的一名佛家弟子。
这人是俗家弟子,和常人一样上学工作,除了受持五戒,平时做做功课之外,基本上和常人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同。
他接起来热络的问了句:“有一阵子没联系了,找兄弟干啥?”
“有事想问问你。”电话里的青年问:“你现在在哪儿?”
“在西藏,这两天有事要办,怎么了?”
“正好,我也在西藏。”青年说:“我有个堂妹,今年才十四岁,但是已经出马两年了。我在外地工作一直都不知道这事儿,后来我妈和我说起了,我才知道我堂妹十四岁已经做了两年出马仙了,但是她家的马仙十分霸道,不让孩子去上学,换了几个学校,马仙都会来,并且会在课堂上附孩子的身大闹,还会大声宣扬老师的隐私,弄的家长和老师都很下不来台。之前不知道孩子是什么毛病,各大城市医院都跑遍了,都没法解决,最后才知道是有仙家在身,得出马了。但是出马之后,还是不让孩子上学……我想到你也是出马弟子,就想问问你这里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穆少杰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安慰他说:“很正常啊,在这些仙家的世界里,只有修行做功德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它们甚至无法理解人类为什么要上学,工作。在它们看来,人要跟着它们一起修行才是正途。所以关于这个,你们要诚心诚意的好好跟它沟通就是……毕竟孩子这么小,仙家也不可能跟着孩子一辈子,到时候,连个谋生的本事和技能都没有,你堂妹怎么生活?……”
“这些我们都是说过了的,还是不行……”青年在电话里叹气,“所以我带了我堂妹来西藏找我的皈依师父,本来想着让他看看的,结果急匆匆过来后才知道我师父这两天有个大法会要办,我暂时也不好意思麻烦他。所以才想着要问你,毕竟你身上也有仙家,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你家仙该怎么沟通,或者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你们都沟通过了还是不行,那说明你堂妹的仙家是个认死理的,这种的我也没什么办法。”穆少杰想了想说:“要不找个厉害点的大仙给上上课,我这两天反正走不开,我认识的一个朋友也在西藏,三十来岁,人很好,主要是身上仙家很厉害,我待会儿把他名片推送给你,你可以联系他。”
那青年说行,两人又热络的聊了一会儿,穆少杰忽然想起什么,问:“你们这些学佛的都会受戒么?”
“会啊,或受三戒,或受五戒。”青年说:“我太太也学佛,我们常常一起做早课,有时候预感到一些不好的事情,还会做一些仪轨保护自己和家人。怎么,你也转性子要学佛?”
“我就算了。”穆少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抽,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了,问:“是我身边有一个人,当然,严格的说,他并不是人……你懂我的意思吧?我也不知道那家伙打哪来的,可能是从阴间上来的。但是他吧,可以自由出入寺庙,而且说话还挺有佛性……我在想会不会是和佛教有关的存在呢?”
“那他做事风格呢?”青年也来了点兴趣,问了句:“能看出他性情如何吗?你怎么还和这样的存在有交集……”
“不是我,是我身边一个大妹子招来的,这人做事风格吧,这么和你说吧,要不是有一次看见他进法门寺了,我差点就以为那是个阴间的恶灵了。因为感觉他不会在意谁的死活,也根本毫无慈悲怜悯之心。性情么,很冷淡,但也极其自负,讨厌的很。”
青年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会儿,说:“你这话怎么听着有股子酸味。”
“呸。”穆少杰啐了一声,说:“你就不能帮我分析分析么?”
“如果他真的不是人类的话,那可难猜的很了。”青年在那头沉思,“你觉得它是恶灵,但善恶的标准,是建构起来的。往往我们做一件事情,对有些众生来说是善,对有些众生来说是恶,对有些众生来说可能是无记。佛教当然也有恶神,但这恶神之所以称之为“恶”,是因为他迷惑众生,不想让众生得到觉悟,由此称之为恶。另外,这个“恶”也是一种示现,因为佛教说无常,没有永恒不变的存在。”
“说人话。”穆少杰弹了弹指尖的烟灰,有点不解的问:“佛教也有恶神么?”
“看你怎么定义,佛教的二十八部众里大部分都是,最广为人知的,比如说佛教的天龙八部护法神。”
穆少杰压根不了解这些,摇头,“算了,听你扯这些,我也不大懂。”随即叹口气,把烟头摁灭,说:“我待会把那个朋友的名片推送给你。”
“好。”
结束通话后,穆少杰又去敲李秋元的门,李秋元原本就睡不着,头疼的很,被他这一通烦扰后只得从床上爬起来,火气极大的开了门,看那表情像是恨不得咬他一口。
“别这样嘛,”穆少杰啧了一声,笑着说:“带你出去玩还不乐意?反正你也睡不着,出去转转呗,咱俩还没单独兜过风呢。”
李秋元感觉身上冒了点鸡皮疙瘩,咬着牙说:“本来还没觉得没什么,被你这么一说整的跟要去约会似的。”
穆少杰的眼皮抖了一下,神色不自然的指了指外面的大片黄土,说:“你家老板路痴,带着你防止迷路。”
“啧,您车上的导航敢情是摆设呢?”
“……”
李秋元最终还是经不住她家老板软磨硬泡的撒娇和要扣工资的压迫,黑着一张脸爬上了车,说:“那就顺便去医院买点高原反应的药回来。”
车子又在灰尘滚滚中开出去了,视野之内几乎看不见行人。札达是全国人口最少的一个县城了,即使是白天,躺在房里也能享受到一片万籁俱寂的宁静。
李秋元也不知道穆少杰抽了什么风,把她载到干枯的河床上说要带她看夕阳,还口齿不清的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天色快要黢黑的时候,李秋元实在是忍不住,用恳求的语气说:“咱能不能现在去买点药然后回去呢?怪冷的。”
穆少杰涨红了脸怪异的瞪了她半天,才憋出一句:“单身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李秋元以为他又像以往一样见缝插针的嘲讽她,为了不在风中受冻,她率先低头,风一吹打了个哆嗦说:“大哥,不是我这人不讲情调,你看这夕阳也下去了,是吧,怪冷的……”
穆少杰看起来神情沮丧,沉默半天说:“那走吧。”
两人坐进车子,重新启动车辆,穆少杰看了眼导航,像是和谁赌气似的,速度飙的挺快。幸好路上没什么人,只是略微颠簸。
到了医院拿完药天差不多已经黑透了,回去的路上两人也是没说什么话,一声不吭的看着前面的路况。
车灯往前一打,只看得见灰尘滚滚,李秋元在车上的时候已经吃了点药,感觉好了很多,也就打了个盹儿的功夫,就感觉车子很明显的颠了一下。
穆少杰也皱眉,他感觉自己像是刮着了什么东西。
但这荒野之地,半个人都没有,他也懒得下车查看,于是没有停车就这么一路飞驰回去了。
回到了住宿的家门前,他们看见了一辆陌生的越野停在外面,两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些土夫子嘴里说的帮手来了。
李秋元捏着药包正要下去,忽然穆少杰把她拉住了。
“等等……”穆少杰脸色又不自觉变红,他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大门,知道再不说就没有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了,“其实……”
“啥?”
“就是……你看不出来么?”
“看出来啥?”
“算了。”
穆少杰感觉自己的舌头就像打结了一样,简单的几个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刚要松手,脑海里突兀的传来一道戏虐的嘲讽声音,“你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这是他家老仙的声音,自从上次和他对话后,它已经很久没出现了,语气中有点懒懒的不成调,“这种事情还得要我亲自出马帮你。”
穆少杰心里打鼓,默念了一句:“我的祖宗,你可别乱来啊……”
“勾搭个女人都不会。”那声音说:“你死了算了。”
李秋元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穆少杰再开口说话,正要推开车门下去,身后一只手就把她拉回座椅上。对方两只手撑在两边,困住了她,李秋元看见穆少杰眼神微动,然后轻轻抬头,像是慢慢朝她吹了一口气,她瞬间感觉脑子有点迷迷瞪瞪的。
然后他低头凑近她,低声说:“看了那么久的夕阳,你真的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李秋元不甚清醒的甩了甩头,怪异的盯着他,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像是被魇住了似的。
他没说话,只是凑得更近,鼻息几乎都要落在她脸上。
李秋元恍惚间看到他离得越来越近,似乎很快就要吻上她的唇,马上要碰上时,后座上突兀的传来一道轻描淡写的声音,“看来,我上次似乎过于手下留情,所以才让你好了伤疤忘了疼。”
李秋元一下子就清醒了,看见被穆少杰这样压着吓了一大跳,看到车后座上见鬼似的多了一个人时更是打了个哆嗦,“……你是什么时候上来的?”这太尴尬诡异了,她有种被人目睹了莫须有的奸情的即视感,急于想说点什么,却又捋不直舌头,“我、我……”
后座上的人并不说话,只是在穆少杰要跳车时伸手按住了他的肩,也不知道掌心划了什么,他手落上去后,穆少杰整个人就跟筛子一样剧烈的抖动起来,一边抖一边表情扭曲森冷的说了几句李秋元听不懂的话,听起来像是咒骂。很快,他整张脸通红的像是煮熟的螃蟹一样,脸色极不正常,头顶还拔出丝丝烟缕。
没一会儿,穆少杰像是脱水了一样倒下了。
第50章
李秋元伸手摸了一下穆少杰的额头,像是碰到了烫手山芋一样缩回手,下意识朝后座的少年望了一眼,担心的问:“他身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身体负荷过重,会病一场罢了。”对方透过车窗的倒影看了她一眼,忽然淡淡道:“秋元,你又招了什么东西回来?”
不紧不慢一句话瞬间令李秋元吃了一惊,她冥思苦想了大半天,说:“不可能吧,我们一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怎么碰到过,怎么可能招到什么……”
他静静看着她道:“你再好好想想。”
李秋元感觉有点崩溃,“不是吧,我们真没在路上碰到什么,顺顺利利的就回来了……”
他慢条斯理的把她脑后的卫衣帽子轻轻扯到前面给她看,声音没什么起伏,“那这是什么?”
李秋元看清是什么后,脸色不由泛白,因为她的卫衣帽子上,有一个清晰的,土灰色的手印。五指清晰,轮廓完整,看大小要么是一个未成年男孩的手,要么就是一个女人的手,而且看那手印的朝向,似乎正要掐她的后颈。
“这……这该怎么办?”她扯着帽子,有点慌乱,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他平静的神情和她惊惶的样子对比着,有一种淡漠的令人微颤的寒意,“秋元,我和你说过,和穆少杰待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事。这么单独和他出去,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