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之下——夜雨秋灯
时间:2019-09-19 06:46:29

  “这倒是。”赵父笑了笑,“神灵怎么可能会这么狠。”
  外头的暴雨半点也不见颓势,依旧倾盆似的泼下来,西方黑压压的天空下一片金戈铁马之声。
  常叔忽然问他,“我刚刚说那个少年是龙的时候,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赵父心里一惊,嘴上却说:“我知道您那是逗我玩呢。”
  “我可没逗你玩儿,这行风施雨本来就是龙才能办到的事儿,再说这场雨,下的可不简单。”常叔透过雨帘看了眼后方的越野车,意味不明道:“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手中有龙族的宝物,比如说龙珠。但是人获得了龙珠,除了添寿驻颜之外,是根本没有办法使用它的。”
  赵父头顶已经开始冒汗:“您的意思是?”
  常叔慢悠悠说:“意思是,不管从哪个角度分析,他都不可能是人。”
  赵父这才害怕了,“那是什么,妖魔?”
  “这我就不知道了。”
  车厢里安静了半晌,赵父在心里拼命回想那间民宿里有关那少年的一点一滴,最终还是没发现什么异样,只能安慰自己,眼前这人兴许是搞错了。
  而不远处的越野车上,李秋元还在目不斜视的用脑门贴着车窗眼也不眨的看着外面那一片黑压压的,正在往西方冲锋的军队。
  “今天一出来就碰上这诡异的军队,恐怕不是个好兆头啊。”沉默了半天,她叹息。
  旁边的少年闻言淡淡朝雨幕中瞥了一眼,眼也不抬的说:“雷雨天气,在一些特殊条件下,能看到这些也很正常。一般来说,这些都是以往发生过的场景,只是雷雨天会重现这些影像。极少数的时候,也有可能是阴灵的怨气凝久不散,加上数量过多,雷雨天的时候会令它们显形,成群结队的出现。”
  李秋元听到这些,忍不住就想起了以前在书上看到的一个地方,据说那里有一个山谷也是这样,只要下雨,里面就会传出短兵相接气势恢宏的打斗声,马和牲畜都不敢从那里经过,主人拽都拽不过去。
  当地有人说是古代战争时期,因为这山谷地势奇险,有一大批军队在那个山谷被敌方埋伏,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强大的怨气令那些将士无法往生,它们就会在阳气薄弱的雷雨天重现,在山谷中和敌人厮杀。
  不过有科学家解释,似乎是因为地磁的原因,以前听人说雷雨天的故宫傍晚,有人还在朱红的城墙下看见过一队路过的宫女,貌似也是因为地磁和城墙上的四氧化三铁起的作用,令几百年前的雷雨之夜画面重现了。
  李秋元是个理科渣,当然无法理解这么高深的科学原理,她转头问旁边的少年,“那依你看,这些军队是以前发生过的历史影像,还是怨气强烈的阴灵呢?”
  “我说了让你们避开,你觉得会是哪一种?”
  “……”
  李秋元往西方的天空看了眼,那里的乌云厚重的几乎要垂到地上来,这地方本来海拔就高,几乎天地相连,现在远远看着,那天上像骷髅头一样的黑色云层几乎已经贴近了地上那片正在冲锋的军队。
  然后无声张开了血盆大口似的。
  那些正在冲锋的、声势浩大的军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那团垂下来的云层中。不,准确的来说,它们更像是被那骷髅头一样的云层整个儿吞掉了似的。
  “它们好像消失了。”李秋元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会儿,转头说。
  旁边的主驾驶上响起挂档的声音,少年低声下了吩咐,“通知一下凶时已过,可以出发了。”
  李秋元像兢兢业业的秘书似的,随即给赵父拨了个电话,转述了一下话头。
  前面两辆车相继启动,重新行驶在泥泞的道路上带路。
  李秋元看了眼前方雨雾中的两辆车,他们行驶的方向显然正是刚刚那片军队消失的方向,西方的尽头。
  那些厚重的云层翻滚搅动,早已变成了其他形状,不再是一副骷髅头的样子,但她莫名还是觉得十分不踏实,“我总觉得咱们要去的那个地方有点问题。”
  他只是笑笑,“看来从小和下面的朋友打交道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要比常人敏锐些。”少年不紧不慢评价了这么一句,大概是在肯定她的直觉,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相传,这寸草不生的方圆几千公里土地,被印上了诅咒。”
  “啊,什么诅咒?”
  “关于这个,说法不一。但古格和众所周知的楼兰,相距不远,消失有颇多相似之处。之后的遗址所在,也几乎都是寸草不生,被黄沙和焦土所掩埋。”他朝她看了眼,若有所思道:“所以,古格的情况,你可以参考楼兰。”
  李秋元闻言愣住,楼兰的一些传说她倒是知道的,因为楼兰的遗址就在罗布泊,她上初中那会儿,一度对罗布泊很感兴趣,加上楼兰神秘,倒也知道不少奇闻和传说。
  当然楼兰的消失也是说法不一,众说纷纭,但是他既然提到这个地方有诅咒,又说这两个地方消失相似,李秋元就不得不猜想有关楼兰的其中一个说法。
  这个说法源于一九七九年出土的楼兰女尸,一支探险队朝罗布泊荒原西南的绿洲靠近时,发现了一条很宽的河流。在河的东岸不远处,有一个浑圆的小山丘,往里走,就发现这山丘上遍地都是缠满布条的干尸、骷髅、被肢解的躯体和厚毛织物碎片。
  在一个船型木棺材中,有一个静躺的女子。揭开盖在她面部的朽布,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双目紧闭着,嘴角微微上翘。
  传说她是楼兰的公主,已经在沙漠中沉睡了千年之久,她的尸体也是迄今为止在新疆地区中出土最早,也是保存最好的一具干尸。
  她就像睡着了一样,面部轮廓和五官非常的清晰,高挺的鼻梁,眼睛深凹,脸庞娇小,头上戴着插着翎羽的毡帽,脚穿底部多次补缀的皮靴,颈部围着毛绒绒的皮裘,俨然是个十分精致的贵族少女。
  然而关于这个公主,却有一段十分让人唏嘘的传说。
  传说就是因为她,楼兰被诅咒,诅咒的内容就是“楼兰王国将就此从世界上消失,变成一个荒芜的死城”。
  这个下诅咒的人是一个奴仆少女,也有人说是公主失散多年的妹妹。
  李秋元其实觉得这故事有点狗血,还有点三观不正。
  据说在很久之前,楼兰的国王在一次战争中和他的军队失散了,他独自一人逃进一座古老的墓地里,遇到了一个神秘的女子,那神秘女子救了他后,两人不久就私定了终身。但国王还有王位不能放弃呀,于是不久之后,国王就离开了这个女子,回到楼兰继续过他的帝王生活。
  一年以后,国王才回到古墓,寻找那个神秘的女子,却发现她已经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这剧情真是神特么和大明湖畔的夏雨荷相似。
  后来国王就带着女儿回到了楼兰,将她捧为掌上明珠。二十年后,楼兰公主成为了整个西域最美丽的女子。
  于阗国的王子,西域最有名最英俊的勇士来到了楼兰,准备向楼兰公主求婚,但这时候,柔然可汗大军压境,楼兰国王只能被迫许诺把公主许配给柔然的可汗。而在当晚,公主已经应了于阗王子的秘密邀请与王子相会,却被国王派来的武士抓回了宫中。
  等到于阗王子来到约会地点的时候,却发现了另一个民间女子,他误以为这就是楼兰公主,于是向她表明了爱意。由于楼兰女子都是蒙着面纱,所以一开始王子并没有看清她的脸。
  其实这女子的名字叫兰娜,是一个旅馆里的奴仆,后来,王子每晚都来与她相会,而兰娜每次也都按约而来。王子就这样留在了楼兰城里,他住宿的旅馆正是兰娜做女奴的地方,在为王子倒水的偶然机会,她的面纱掉了,让王子看清了她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我,古格的故事不会这么狗血……→_→
 
 
第54章 
  王子惊讶于她的美貌不凡,于是逐渐被她吸引,此后,王子白天与兰娜对话,晚上去见他想象中的“公主”,其实与他相会的都是同一个人,但王子却不清楚这一点,所以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
  后来柔然可汗撕毁了与楼兰的婚约,没等迎娶公主,就向楼兰大举进攻。于是,于阗王子临危受命,率楼兰出征,打败了柔然的大军。楼兰国王为了报答于阗王子,于是终于答应把公主嫁给他。
  在新婚之夜时,王子摘下了公主的面纱,与公主回忆他们相会的经历,公主却说与他相会的人不是自己。这令王子惊讶万分,他当晚就离开了公主,让她独守空房,自己回到了旅店找到了兰娜,弄清了事实,并向她表达爱意,但兰娜却不愿意与他远走高飞。
  此刻的公主受到了冷待,怒火中烧,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和愚弄,于是想要报复王子。在搞清事实后,她派人抓来了兰娜,却也没有忍心杀她,而是将她关了起来。后来则对王子谎称兰娜已经死去,葬于坟墓谷。王子当了真,赶到了坟墓谷后殉情自杀了。
  王子的死给了公主很大的打击,因为她根本没有想过要害死王子,但这令她更加生气,于是她进行了一场大规模的祭神仪式,要兰娜在神灵面前起誓永远不再爱王子,但兰娜表示永远爱着王子。于是,公主把王子的头颅交给了兰娜,兰娜抱着王子的头颅痛哭,并且也在神灵面前自杀了。
  在自杀前,她念出了楼兰掌管死亡的神灵的名字,对楼兰进行了永恒的诅咒,诅咒楼兰王国从世界上消失,变成一个荒芜的死城。
  几年以后,进入罗布泊的河流就断流了,水资源越来越少,人们开始感受到了兰娜的诅咒。最后,罗布泊的水源完全断绝,楼兰因为缺水而被人们放弃,人们背井离乡离开了楼兰,此刻,公主也离开了皇宫,来到了兰娜的坟墓前忏悔,在这里,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的母亲告诉她,公主有一个与她长得不太像的孪生妹妹,在出生的时候,就被一个路过此地的旅馆老板带走了,后来她长大了,名字叫做兰娜。
  李秋元一直觉得这故事不仅狗血还很迷,首先,平民和公主的装扮气质是相差巨大的,王子怎么可能会将平民认成公主?除非平民女孩提前做了准备,有意的假冒公主和王子约会,这就另当别论了。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平民女孩在故事里一直没有澄清自己不是真正的公主。另外就是,这故事里的王子怎么看都是渣男无误,竟然也会为了姑娘殉情,这可真是太让人意外,简直不符合他的人设……
  因此她一直对这故事的真实性存在很大怀疑,给旁边的人细细分析了一下这故事内容后,她深深叹气,“你说有诅咒我信,但那个关于诅咒的传说也太扯了。”
  主驾驶上的少年没有看她,眉眼里有种深不见底的光影在流动,低笑一声说:“扯么?有些现实里的故事,可比这些无可考据的传说还要扯。”
  “这倒也是。”李秋元苦笑,“毕竟两个月以前我也不会想到我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会来几百年前的古格遗址探险。”
  车速很快,几乎是恍个神说个话的功夫,已经到了那个刚刚军队消失的小土丘上。
  前面两辆车在土丘上已经停稳了,李秋元坐在副驾驶上,透过车窗看见了土丘下的一大片暗红色。
  真的是血一样的颜色,土也的确不积水,像是被用铁锹翻过一样。
  雨势这时候渐渐收了,前面两辆车上没有动静,大概是已经找到了地方,也不着急冒着雨行动,于是那些人在车里坐着等雨完全停下来再下车。
  头顶的云层还是厚重的黑压压一片,李秋元担心这暴雨还会再来一场,正靠在座位上准备找点雨披什么的穿在身上,忽听到旁边的少年淡淡说了句,“下车。”
  “外面还下着雨呢,已经找到地方了,不着急吧。”她一边着急的翻雨披一边头也不抬的说:“前面两辆车都没有人下来呢。”
  旁边的人轻声说:“你抬头看看。”
  李秋元翻着背包的动作一顿,鬼使神差抬头瞥了眼,发现前面两辆车上人都下来了,而且车窗上也没有了雨珠敲打的声音,她见鬼了一样打开车窗把手伸出去,咦了声,“雨停了?怎么这么快……”
  她自言自语说着话的功夫,少年已经打开主驾驶的车门先她一步下去了。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她知道海拔高的地方天气多变,眨眼变脸也是有的,但上一秒还瓢泼大雨,下一秒一滴雨珠子都没了这鬼情况她还真是没见过。
  背着背包下了车,空气湿润新鲜,她走了两步就听见前面的人也在谈论这场怪雨。
  秦二开玩笑似的在前面说了句,“我在西藏呆了这么久,就没见过这么懂事的雨,总觉得这雨就像是给咱量身打造的一样。”
  常叔闻言不自觉朝远处的少年看了眼,沉默了片刻,颇有些意味深长似的感慨:“是啊,收放自如,真的是恰到好处。”
  说这话时,他发现少年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两人视线相对,常叔下意识心里一跳,低头避开那视线走到了前头。
  李秋元已经追了上来,背包很重,她气喘吁吁的问:“这雨很奇怪,是不是?”
  少年看着远处朦胧的水雾,他的眉眼漆黑俊美,在雾中看起来更清晰,也更疏淡。李秋元看见他目光落在远处轻轻一笑,意味不明,“是有一点儿。”
  赵父跟着秦二那伙人下了土丘,下面那一大片暗红色的土地随着天气放晴而慢慢变成褐色,秦二在下面问:“常叔,您给看看位置,从哪里下?”
  之前打通的山崖入口还在很远的地方,这么一看,位置果然又变了。
  常叔小心翼翼的顺着泥路下去,说:“你们说上次进去,看见下面的土城里有树和水潭,还有一条地缝,里面火光冲天有熔岩是么?”
  秦二回忆了下,点点头说:“是,我们当时慌不择路的跑,根本不敢进土城深处,只好绕着边缘没命的跑,想找出去的路。当时那座寺庙就在那条地缝的对岸,我们能跳过去的都活下来了,有几个受了伤的弟兄没能跳过来,就……”
  他说起这个有点难受,常叔也就不再问他了,只是拿着铲子在土丘下边走了一圈,说:“我怀疑下面是个类似五行的一个布局,我们就从东边下去吧。”
  秦二似乎很相信他,点头说:“好,都听您的。”随即就招呼了兄弟过去找位置下铲。
  李秋元当然最相信的还是旁边的少年,问他,“这个位置没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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