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是我说,这么冷的天,本世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便陪你等在了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一脸温和笑意的男子语气调侃,裹着厚厚的白色披风,手里却还是执着折扇。
看背影倒是气度翩翩,长相却是极为普通。
“掀了你那张皮,便有趣了。”祁阳难得黑了脸,语气有些不耐。
任谁被这人无故缠了好几日,也好脾气不起来。
让那些痴迷这人的女子知晓他的恶趣味,也不知会引起怎样的骚.乱。
“本世子更好奇,是什么人,能让你动箭。”那人笑的温和,语气却并无多少好奇。
这人的箭,自出了师门后便只用过一次,也不知是伤了何人。
他知晓后倒是问过一句,是杀了何人。
却难得见这位小师弟神色微暗,“没死。”
如今又要动这第二支,真是让人好奇呢。
未得到回复,他也并不在意。
反正等着,便见得到不是。
据他的人所查,今日祁阳的目标里,可没有那个人在当初那个时间段里传出过中了箭上之毒的消息不是。
不过三年前,那位苏小侯爷入京之时,确实有人阻过。
白衣染血,据说,是好看的紧呢。
那毒虽不好解,但是听说,那位小侯爷府上,养着位神医。
“师伯曾有言,受你三箭不死之人,不得再伤。”
“我知道。”祁阳执弓的手紧了一下,眸里有隐隐的疯狂。
三次,若是失手,他自不会纠缠。
马车上寂静的可怕,连马蹄‘哒哒哒’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全盛借着衣服的遮掩,缓缓活动了几分膝盖,纵是铺了软垫,跪久了还是有些不适。
唉,也不知道何时二位主子才能和好。
自陛下刚刚又一次问过小侯爷的情况,神色是愈发冷了,这马车上的气氛,冷的让他都有几分受不住。
大队人马行到的恰是一处林子,禁军在前,程臬和苏诺的马车被护在队伍中间,后面是被护送的太医,与二人的马车隔得有些远,周围护了不少的禁军。
若是有异动,极快便能和前面的人断开。
那些太医,都是有功之臣,必须安安稳稳送回京中。
林安也在其中,被人拉着在讨论医术,脱不开身来。
风声起的时候,微薄的日光透过叶子洒了下来,落在刀锋上,泛着泠然的冷光。
“动手。”
随着祁阳一声令下,无数黑影倏忽而去。
“有刺客,保护陛下。”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禁军极快便围在了马车周围,将队伍之中的马车护的严严实实。
后面的禁军是钟统帅亲自带领,极快便和前面断了开来,护住了一众太医。
那些人是冲陛下和小侯爷而来,若是没失去理智,便不会动这些太医。
毕竟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几乎都在这了,若是出了岔子,从何处去寻这么多医术高超的医者来。
但是也正是因为重要,所以才需要有人重点护着。
前面的禁军里,有数百好手,早有准备,若是情况一旦不对,他随时会带人前去支援。
“陛下。”前面的马车外突然跪了一黑衣人,声音有些低沉。
“去吧。”随着里面的人一声吩咐,利剑陡然出鞘,如离箭之弦一般射入了打斗之人中间。
几乎是与此同时,后面的马车方向也冲进了厮杀之中。
二人对视了一眼,一个战意凛然,一个平静无波。
却都是手起刀落,出手便是杀人的招式。
这次来的杀手并没有上次宅子里多,却个个是好手,功夫极好。
与禁军相比,竟然也是不相上下。
只可惜,禁军终究更加训练有素,之间的配合更为默契,又占了几分人数略多的优势。
除了一开始被压制了几分,极快便占了上风。
局面一时乱了起来,血腥味在林子里快速弥漫开来,刀剑相碰的声音铿锵有力。
但是有三处地方却是一片宁静。
一处是林子深处,三人远远观战的样子,还有两处分别是众人围着的两辆马车上,里面的人依旧十分淡定,神色都无什么变化。
“主子,可需要属下也去?”苏诺面前的女子语气轻柔,手下仔细的将精巧的茶具收了起来。
“不必,禁军可以应付。”苏诺眼神无奈,伸手揉了下女子的头。
苏八出去,今后在禁军的眼里,她这个小侯爷,便该更加高深莫测了。
毕竟这妮子,动起手来,场面有些让一般人受不住。
“是。”女子低头的样子十分恭顺,跪着微微往前了一步,伸手给苏诺微微拉扯了一下有些下滑的毯子。
另一边,程臬的马车上,则是十分闲适。
他手上的书卷自始至终执的极稳,不时还翻着页。
京中。
“你那边消息如何?”严太尉皱着眉,神色看起来很是不好看。
“阳儿第一次动手之后,并未成功。”坐在其对面那人摇头,脸色也很是难看。
“他们,应当是早有察觉。”
“走漏了消息?”一身朱红色官服的人眉皱的更紧,一向威严端正的脸看起来有些凶。
“不会,来往传递消息的信鸽都是阳儿亲自养的,这边负责传递消息的是本官的心腹,那边信鸽只认阳儿,消息无从走漏。”那人立刻否认,神色愈发不好看了起来,冷哼了一声。
“若是不信任本官,你可以不必再继续合作。”
“如今那些流言压都压不下去,苏家那个小狐狸稍微动点脑子,就知道背后有人捣鬼。”
“当初就该让阳儿杀了他。”严太尉语气狠厉,那小子坏了他们不少事,又极难对付,让人着实厌恶的紧。
“你以为本官不想?还是阳儿不想?”那人反倒是平静了下来,阴沉了几分。
“谁让那小子命大,有神医救治,那种毒都活的下来。”
阳儿箭上的毒,是他师门所出,阴毒的厉害,极为难解。
会慢慢寒蚀人的身体,逐步亏空,到衰竭而亡。
除非有神医谷的续命玉丹吊着命,再逐一寻够那些所需药材,才能解了毒。
其中步骤,更是繁杂,耗时许久。
解了毒的人,极易患上那畏寒之症。
谁能料到,那小子身边居然带着神医谷的传人,侥幸保了命下来。
“再不快想办法,你祁家和我严家,终有一天会被那两个小子架空了权势,到时候,可就连哭都没地方哭去。”严太尉脸色沉沉,眸色极冷。
那流言,本是想将那小皇帝架到高处下不来,却不知是何人从中插手,闹得沸沸扬扬,这场面,可不是他所希望看见的。
毛毛细雨的流言,可极其轻易压下去,近可攻退可守,但是如今这漫天的流言,便是天王老子也管不住了。
凡是有心人,一想便知问题所在了。
若是天意不应这流言,皇位上的小皇帝势必要失了民心民意,被逼退位让贤。
可是那时候,不论被推上去的是谁,都不能很好的让百姓满意。
民意,从来是最不可测的东西。
若是天意顺了这流言,便愈发不好收场。让这位曾经的太子殿下坐稳了这个位子,日后朝局会怎么样可就真的说不准了。
野兽,从来不会愿意别人巡视自己的领地。
如今他们这位陛下又极为信任苏家那小子,这二人联手,哪还有什么严家的立足之地。
“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下狠手,让人真的回不来,那时候,便是有再多的人提出疑议,也毫无办法。”
“如此最好。”严太尉点头,目光扫过窗外,愈发凌厉了几分。
自二楼包厢的窗子向外看去,是一锦衣公子,小心翼翼的抱着怀中的书走在街上,看上去并非性子外向之人,气质温和毫无戾气,姿态带了几分轻松。
似是抱着心爱之物,倒也的确是事实。
坐于他对面之人自然也看见了,眉头狠狠的皱了一下,“你确定他合适?”
“本官要的只是个傀儡罢了,是他,自然比旁人合适。”严太尉眸里滑过一丝嘲讽,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上,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性子软,好拿捏,又蠢,没有更合适的了。
至于他身后的人,并不难应付。
最重要的是,不脏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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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刀砍到苏诺所在的马车之上时,不等周围的禁军回护过来,自里面便极快出来了一位藕色衣裙女子,身姿纤弱。
自腰间抽了软剑,便迎了上去。
手起剑落,竟然比厮杀的众人里的两个暗卫更快几分。
最重要的是,场面有些残忍。
在场的,没有一个是手上微染过血的,但是看到这样的杀人方式,还是有些心底发寒。
那人身上的剑痕,从颈部绕了一圈,不出一息,人头落地。
那女子身形极为诡异,又极快,那软剑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十分锋利。
血溅了几滴到那女子的面容上,让人不敢轻视。
在场的禁军皆是不得不生畏,倒不是对苏八,而是对苏小侯爷。
毕竟这样的身手,禁军里虽极少,却不是没有,只是手段和出手没有这么干脆又血腥罢了。
却不能不惊疑,这位小侯爷,手下究竟有多少的能人异士。
身手利落又擅长隐匿气息的暗卫,出手如此利落血腥的侍女。
若非亲眼见了这姐妹二人出手,他们是必然不信,这姐妹二人有如此身手的。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实在是太过深不可测。
却也激起了其男儿的血性,战意愈发盎然了起来。
那些刺客,是叫苦不迭,却只能咬着牙拼命。
第47章
“陈弃,你二人若是对上,有几分胜算?”燕世子饶有兴致的看着人群里的那个粉衣女子,用折扇遥指了一下方位。
“五分。”陈弃毫不犹豫,那个女子身手不错,出手虽狠厉血腥,若是他与之交手,五分的胜算,并不算高估。
“那那个黑衣暗卫呢?男的。”
“七分平手,三分落败。”陈弃眸色认真,那个男人很厉害,他没有把握能胜,虽然不明显,却还是看的出来,那个人,保留了几分实力。
“主子,那个黑衣女子,是上次自属下手下逃脱那人。”陈弃眸色暗了几分,却收敛了杀意。
虽不是同一个面容,但是武功路数,如出一辙,出手招式,分毫不差。
暗卫对杀意极其敏锐,那人又擅长隐匿气息,必定也擅长察觉气息。
主子并未吩咐今日要动手,所以不必暴露他们所在的位置。
“后面那辆马车上是何人?”燕世子了然的点了点头,转头问了一句祁阳。
“宁安侯爷,苏诺。苏见洲的儿子。”
“原来如此。”
只是不知道,这位苏家小侯爷,派人盯着他做什么?
虽然父王和那位前战神是战场上的旧敌,可是他们和安国,不是已经数十年不再开战了不是。
“便是他让你当年拦截失手,自此再不出手?”
“不是不再出手,只是没必要。”祁阳反驳了一句,观察着远处的战局。
他们三人所在的地方,距离打斗处至少有百米,又站在树上,很少容易便将远处的战局看在眼里。
这世上,很少有人需要他亲自出马去截杀。
有能力的人,有资格多活些时日不是。
他不否认,那个人,很强。
“你若再不动手,你的人便要败了。”那位燕世子依旧笑的温和,仿佛根本不曾看见底下那场厮杀,也闻不见林子里浓郁的血腥味。
虽不十分明显,但是那些刺客,确实已经处于劣势了。
“再等等。”
“林公子,这,前面是发生了什么不成?”一个已经胡子花白的太医忧心忡忡的看着马车上的林安,语气有些惶然。
“诸位不必担忧,钟统帅守在外间,必会护诸位安危无虞。”青衣的公子神色温和,眉宇间却难掩愁意。
他自觉得,那妮子今日要出事。
希望是他关心则乱了吧。
“这,”几个太医对视一眼,皆是放心不下来,犹豫了一下,才如实相告,“林公子,实不相瞒,我等不过是一介普通医者罢了,安危倒是无足轻重。”
“可是前面是陛下和小侯爷的马车啊,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这安国的社稷,可如何是好啊。”
“还是让钟统帅,去护着陛下和小侯爷吧。”
“唉。”那个老太医颤颤巍巍的叹了口气,满脸愁色。
“诸位大可宽心,前面有不少禁军,自然会护陛下与小侯爷无虞。”林安将焦虑压下,面上温和的劝了几句。
“诸位是此次瘟疫之症能够过去的关键,是有功之臣,安危自也是重要的,林某相信陛下,也相信禁军兄弟。”
“诸位也稍安勿躁才是。”
话虽如此,他却是极快寻了借口下了马车,去了钟统帅之处,刚刚走近,便瞧见了前来回信的禁军。
那些刺客也似是无意难为这些太医,所以他们与前面断开一段距离时,根本无人阻拦。
如今,已是隔得有些远了。
“回统帅,前面已经击退刺客了,正在清扫战场,陛下让请几位太医过去,禁军之中有伤亡。”
“钟统帅,我去便是了。”林安走了过去,语气温和。
“多谢林神医。”钟统帅抱拳施礼,语气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