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瑭叹道“家里多亏了大嫂，我裴家让大嫂进门也是大嫂的福气。”
众人听他这个语气，就明白他已经知道孙氏的事情了，也不好说什么，甄珠借口下去整治饭菜，把婉姐儿带了出来，让他们母子说话。
一出来，婉姐儿就和甄珠耳语“看来我娘迟早要找上门来。”
其实孙氏肚子一向争气，虽然陈百户把私生子接进门来，但是她后脚也怀上了，后来生了个儿子后，孙氏地位提升，但此时这私生子娶了媳妇，这媳妇是个厉害角色，和孙氏斗的厉害，孙氏的日子也不好过。
正因为婉姐儿知道，所以她想她娘肯定想回来。
一回来就是从五品的官夫人，儿女也都是嫡亲的，捂几天就捂热了。
“那你想你娘回来吗？”甄珠还是很好奇婉姐儿的态度的。
婉姐儿摇头，“我不希望她回来了，她即便回来也是贪慕虚荣，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我们迟早都是要被抛弃的。”
再说自从被救回来后，她娘就迫不及待的嫁人了，最近一次来找她还是大伯父升官了，她娘来看她的次数就多了。
毕竟裴家现在有的能够嫁人的姑娘只有她，乐华年纪还小，还早，婉姐儿知道孙氏想她嫁个好人，以后做她的后盾，她那个时候就没理会。
甄珠点头，“你也不要对她心有怨恨，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你爹爹回来了，怕是你的亲事也要提上日程了，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别想那么多。”
“好。”婉姐儿轻声答应，她又看了一下，依旧美丽的大伯母，她多么希望自己是大伯母的孩子。
裴瑭回来还升官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军户所，孙氏听了捶胸顿足，还不敢在陈百户面前表现出来。但她颇有心机，早就准备了一出好戏。
懊悔的也不止是孙氏，还有裴褚和魏阿桑夫妻，原本魏阿桑还信誓旦旦道“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罢了。”
她还在做首辅夫人的美梦，谁料裴褚脸一白，“哪里是这样，这次我们恐怕很难回去了。”
这么严重，魏阿桑不信邪，“怎么可能呢？”
裴褚扶额，“我是早该料到的，大哥让大郎去，没叫我，那么以后裴家所有的荣耀都与我无关了。”
“这是什么意思？”魏阿桑并不明白。
很快魏阿桑就明白什么意思了，但已经晚了。
裴瑭回来后，先在家里歇了几日，等着上任。与此同时，孙氏也过来缠着她了，扒开袖子说陈百户如何打她虐待她，现在她只想和离云云。
“我知道你现在恨死我了，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一个女人，青春年盛，若不乘着青春年少找个夫君，以后成了老梆子，谁还要我？再者大哥大嫂终究和婉姐儿隔了一层，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婉姐儿和三郎找一个靠山，瑭哥，我心里还是有你的。”
巧舌如簧，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裴瑭冷哼一声。
年轻的时候他被算计后，听说孙氏是被逼的，那时候确实是动了恻隐之心，但只想纳妾，但孙氏怀了身子，裴瑭不忍，迎了她做妻子，可以说，他确实没有亏待她，相反因为孙氏嫁入裴家，孙家子孙得了多少助力不提。
所以在孙氏陪他流放，他是真的感激的，但她之后那么快拔腿嫁人，一分钱都不给婉姐儿和三郎留，还把婉姐儿害的被奸人掳走，这就没法原谅了。甚至已经嫁人了，还妄图再嫁自己，这种人怎么再配进裴家的门。
“好，我自会跟你作主，你放心好了。”
裴瑭面色温柔，让孙氏觉得燃起了希望，她日盼夜盼裴瑭接她回去，从此她就是从五品镇抚夫人，军户所给她脸色瞧的千户夫人们都得老老实实的听她的话，想想那个场景就美。
孙氏一脸得意的从裴家离开，婉姐儿摇了摇头，看来母亲这次要踢一个铁板了。
这一天来的很快，有人告到千户所，还请了大状说孙氏遭到陈百户凌虐，请求和离，陈百户在这一片算是老实人，虽然有个私生子，但是听说是当年打仗的时候滚在一起的，其他做人方面没听说有问题。
打老婆在军户所不算少见，但大部分也就推搡几下，那也是情急的时候，但说了凌虐二字，恐怕就问题大了。
陈百户吓了一跳，四处辩驳，还请孙氏证明，没想到孙氏直接说陈百户酒后打了她，只是他不记得了，然后她又把胳膊上的伤给别人看，大家都倒吸一口气。
孙氏又私下找陈百户说，她前夫做了镇抚，又回来了，她不要儿子，只要离去便成。
陈百户哪里知道平时对他嘘寒问暖，处处恭顺的孙氏变了个人，他原本不想放手，毕竟二人也做了好几年夫妻，小儿子很缠孙氏，但一想裴家的权势，陈百户也同意了。
喜滋滋的孙氏拿了和离书，就要进裴家门，哪知裴瑭却压根不要她。
这一次无论孙氏如何死缠烂打，说动了裴三郎也没用，裴瑭等官符到手就直接去上任了，婉姐儿和三郎也都带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孙氏也不清楚，她想找甄氏问问，毕竟曾经她觉得甄氏是个傻子，但是甄氏压根不见她。
现在的裴家早已不是流放的裴家了，四品官门前都守着人，哪里能随便放人进来。
过了一个月，甄珠听说孙氏又回陈百户那儿了，这次她的日子就真的没那么好过了。
这些都不是甄珠关注的重点，因为裴矜领军打了胜仗，抄了匈奴的老家，打了这么多年，终究不再担心边境问题，匈奴由朝廷派人设为藩镇，彻底收服了。
此时，这一次出征的人中有皇孙赵贤被封为皇太孙，他越过叔叔们，成了老皇帝的唯一继承人。
裴矜恢复国公爵位，加五百邑，大郎被封为世子，二郎则也有了一个伯爵爵位，乐华更是封了县主，也是有食邑的那种。再有三房裴瑭也封了光禄寺大夫，皇上亲自赐婚，把侄女咸宁县主赐给他做夫人。再有裴家旁支，几乎在族谱上的都论功行赏。
裴家笼罩在一片喜悦的氛围之中，裴瑭甚至喜极而泣，“再也没想到，我们还能回京城，我以为还早着呢。”
裴大夫人正式升级为老夫人，因为裴矜现在是国公爷了，甄珠当之无愧的成了国公夫人，这个没人会置喙。婉姐儿和三郎也非常高兴，不过，婉姐儿想到孙氏，还是皱了皱眉。
她派人给孙氏送了一百两银子，让她好自为之，这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孙氏向来是个识时务的人，听说裴瑭已经被指婚了，她也安心跟陈百户过日子，若是回京城，说不准还被裴瑭未来的媳妇设计，对方可是县主娘娘。虽然陈百户现在对她不算好，还纳了一个妾跟她对抗，但是总比回去被人家害好。
除了二房裴褚夫妻，裴褚几乎不敢相信，几乎所有人都可以回去了，他却不能回去。
裴矜看着找上门的二弟，淡淡的道“二弟，这世上不可能所有的好事都让你占了，你非要跟着魏阿桑去的时候，裴家就没你这个人了。我做哥哥的心软，给过你一次机会的，你当初回绝我说不想去潜伏，所有三弟去了，这三年来，三弟的媳妇跑了，孩子也差点不见，而你和魏氏夫妻儿女成群，恩爱和睦，凡事，有舍必有得，当初我就说了让你不要后悔的。”
第48章 军户的填房（17）
魏阿桑在家里哄着孩子, 裴褚还算能干，在军户所这里做文书，家里雇了一个婆子专门做粗活，魏阿桑除了照看孩子，也不需要做旁的事情。
今天她很着急, 已经往外边看了好几次了，就连带孩子也是心不在焉的。
帮工婆子还打趣“太太日后去了京城，就是大官夫人了, 还望您到时候别忘记了咱们军户所才是。”
婆子的话让魏阿桑越发没底了，从赵贤被确立为皇太孙以来, 她就觉得不对劲了，真实的应该是皇八子做上皇位才对, 也不知道怎么就换成了皇太孙了, 这可大大的不对了。
好不容易在太阳落山之时, 看到裴褚的身影了，她激动的站了起来。
裴褚的脸色却很不好看, 听妻子在耳畔念叨如何的时候，他有些烦躁, “阿桑, 大哥跟我说了, 我们没戏了。他为了娘可能恢复我的自由身, 但是我已经被逐出家谱了，回不去了。”
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魏阿桑“你呀”“你”的说了半天, 还是没说个子丑寅卯出来。她瘫坐在地上，“不可能的，不可能这样的。”
“没什么不可能，原本是我的机会，被老三占了，若是我在那个位置上，绝对比老三做的更好，但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大哥已经完全抛弃我了。”裴褚双手抱头，很是痛苦，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机会竟然稍纵即逝。
“竟然这么绝情吗？”魏阿桑还是不敢相信。
裴褚舔了舔嘴唇，只觉得话都堵在嗓子眼了，“你不了解大哥这个人，人人都说长兄如父，偏他却是个永远只看功劳说话的人。现在老太太的话也没以前管用了，大嫂和老太太感情比我们好。”
他有些挫败，现在才知道，他和裴家的人竟然都不亲近了。
如今连三弟都去奉承大郎这个晚辈，足以可见，大哥早做好了盘算，把自己的俩个儿子都扶上路了，长子是世子，次子是伯爵，就连女儿都是县主。而他这个弟弟，怕是那次就被排除在外了。
魏阿桑只觉得头痛欲裂，她筹谋这么久，等了这么久，竟然竹篮打水一场空，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看她这样，裴褚抛开旁的，过来扶着她，“你怎么了？是不是生儿子的时候留下的后遗症……”
“不是，不对，不对呀，你该是首辅的，你该是首辅的，你应该是首辅夫人的。”魏阿桑叫道，最后竟然胡言乱语起来。
帮工婆子吓了一大跳。
而裴褚却皱起眉头来。
裴家门外车马林立，来往的人络绎不绝，王夫人带着王娇宝过来请安，甄珠忙叫她起来，“您跟我是老邻居了，何必这样客气。”
王夫人笑道“礼多人不怪，这身份有别，我知道您是顾念旧情的，但就怕传出去让别人看了笑话。”
原来母女二人是提着礼物来送别的，王夫人送的是本地的特产，而王娇宝送的是她自己做的荷包抹额，这几年她做的很像样了，就是不太想嫁，好在她跟娘家弟妹把关系处的好，留在家里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甄珠收下她们的礼物，也送了一些这些日子上边赏赐的绸缎尺头，这是外头用钱买都买不到的，王夫人推辞许久才收下。
她还挺不好意思的，“原本是来送别的，但是又拿了你的好东西。”
甄珠失笑“礼尚往来，也没什么。”
再有隔壁的秦欢贺林夫妻也要去京城了，贺林的事情平反后，他又因为在战场上救助了许多了，所以恢复了太医的身份，秦欢也只好夫唱妇随的跟着去，再者她妹子嫁到八皇子府去了，她担心妹子也想去看看，这一次便跟裴家一起去。
这秦欢也是一来要借裴家的势，二来也是想跟裴家多走动。
她和甄珠关系很好，但随着地位的变化，以后可就难说了。
迎来送往之后，就要启程了，但天上打了雷，裴家人又不得不再歇几天再走，这一歇，倒是引了魏阿桑上门，她一进门先是去老太太那里叩拜，说是自己耽搁了裴褚，当初难产害怕所以把裴褚留下，希望老太太原谅她。
裴老夫人桂姜之性，老而弥辣，又岂会不知道魏阿桑的心思，无非是看裴家人要重返京城，自己坐不住了。
她老人家看魏阿桑哭的这般厉害，便道“当初褚哥儿是为了你才出了裴家的门子的，你既然这般为他着想，不如你同他和离，这样若他还是裴家子，我们自然会管他，再凭着他的兄弟，何愁前程。至于妻室，你就不用想了，我们老三续娶的都是县主，我们老二前程一来还何愁娶不到贵女？你们魏家虽说有些功劳，但也回不去，你不如留在这边嫁人算了。这样我就承你的好。”
要是这样，魏阿桑何苦时时刻刻抓着裴褚呢？
她为难的笑笑“您看我和褚哥本来就是结发夫妻，我又为公爹守孝三年，还生了一儿一女，不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我们俩的感情又好，您何苦棒打鸳鸯呢。褚哥再不济也是您的儿子，从您身上掉下来的肉，即便不帮他争取一个一官半职，但总不能让他留在这里吧。我求求您了……”
她这招使的是苦肉计，她就不信裴大夫人做的这么绝。
此时甄珠进来了，让婆子们一把拉起她来，“这个苦肉计你也别使，我们爷说了，准许你们回去。”
若是甄珠碰到这样的场景，肯定是留下来陪着丈夫，反正还年轻，若真的有聪明才智，何愁不发光发热。此番回去，就她们一家是无爵无官，回去也不过是徒增不快罢了。
“果真？”魏阿桑喜的不行，只要回去，她们爷就有机会了，只要回去，接触到皇上和太孙，那他们爷的才学就一定会被人赏识，到时候……就是他们一飞冲天的时候了。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昔日裴褚确实聪明有才干，但这些年什么实物都没接触过，上战场也只上了一次，平日就是在家看顾妻儿，最多一些军户所内的杂务，可这些和裴矜比起来小巫见大巫。
他已经被抛出这个之外了，再回来，裴矜有自己的儿子，又凭什么会把资源给裴褚呢？
甄珠点头“是这样。”
魏阿桑不说二话站了起来，她看了看甄珠，头一次感激她。
可当她回去跟裴褚说的时候，裴褚却不同意了，魏阿桑实在是不明白，“这样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会放弃呢？我们回去了，才能徐徐图之。”
裴褚却摇头，“回去了你的日子会更难过的，你真的以为我回去了就能高官厚禄，一世无忧了吗？”
“那可不是，只要你回去——”
裴褚头一次打断她的话，“没有流放前，我们还在京城的时候，你从来都没说我的才能如何，怎么反倒是流放了，我什么都没做，你一直说我得才能，你还盼着我能做首辅……”
他不笨，但是遇到魏阿桑的事情，总是容易心急。
上次就一直听魏阿桑说什么首辅的胡话，所以他决定试试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在想什么。
“你原本就能做首辅的。”魏阿桑说的斩钉截铁，她见裴褚满脸不信，于是道“是真的，坦白说吧，我因为某些事情得到了一些先机，所以知道你是能够成为首辅的，就在今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