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没睡醒,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谁白天哭个没完不肯吃饭的?现在饿老实了?”
“你别说。”
人在发脾气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事后又不好意思被调侃。阿汀慌慌伸手挡他嘴巴,被他不客气地咬住,一排牙印特别清晰还整齐。
“再不吃饭你试试。”
陆珣语气凶凶,但看起来并不生气。根本就是拿她没办法的那种表情,还带点儿宠。
酸酸甜甜的滋味缠绕上心头,四下无人,阿汀忽然凑过去抱他,小声问:“要是我给你织围巾,你要不要啊?”
“为什么不要?”
“因为……”
老早有过织围巾的冲动,然而接连问了班里几个阔气同学,她们的说法如出一辙:除了爸妈老辈,还有买不起围巾毛衣的人之外,谁有钱不爱去百货商店买成品?
好吧,围巾计划就此搁浅。
之所以放到现在提出来,纯粹是觉得陆珣太好了。喜欢这种心情浓郁地溢出来,只能通过围巾、毛衣或者其他温暖的东西来传递。
我很喜欢你。
越来越喜欢你。
能够喜欢你真是太好了。
希望永远都喜欢你。
大抵就是这类幼稚的小心情吧。
“因为什么?”
陆珣催促,阿汀回过神来:“因为徐洁说家里人手织的花样很土,不如花钱买。”
徐洁大小姐上跳下窜,对穷人家的所有东西不屑一顾。听闻阿汀的这个念头,信誓旦旦地警告:你别那么土,小心陆珣嫌你土里土气的乡下妞,转头去找别的时髦女人。
向来不相信狗男人的王君迅速插话:天下男人都是狗,喜新厌旧没尽头。
徐洁:说得好!鼓掌!
王君得意洋洋:鼓掌!
只是陆珣撇了撇嘴,四个字:“听她放屁。”
阿汀绷着脸一本正经地模仿:“听她放屁!”旋即眉眼笑开,“你这样讲话好像我妈。”
啧。还不是为了哄你高兴?
陆珣转动眼珠,瞧见她两只梨涡荡荡漾漾的,好看。
重要的是非常讨亲。
心动不如行动,陆珣在产生念头的同时低头亲下去,唇齿交缠起来亲很久。
阿彪坐在门外热泪盈眶地享用晚饭,只听到自家小老板娘含含糊糊的问:“不吃饭了?”
自家老板理直气壮道:“亲完再说。”
哎呦喂哎呦喂,听不得。
阿彪同志塞住耳朵,转个身继续狼吞虎咽。
真好!!
请允许他由衷感叹:好好吃饭就是天底下最最最幸福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宋家日常食物链:林雪春——阿汀——宋敬冬——宋于秋(但哥哥太欠了,次次讨打所以更像底层劳动人民
加入陆珣大概是:林雪春——阿汀——宋敬冬/陆珣——宋于秋
绝食链/氛围链:林雪春——宋于秋——宋敬冬——阿汀——陆珣(实惨底层人民
第83章 弄死个吴应龙(1)
月底,宋家夫妻出院。
除了开头三天不方便挪动,后来他们被陆珣安排着住进豪华病房——就是又大又宽敞自带彩色电视机的那种病房。不但一天三餐享用医院精心准备的营养餐,早晚还有医生过来查看记录情况,小护士抢破头要给他们捏肩捶背。
美其名曰医生交代的必要护理,实际上眼珠子时不时往宋敬冬那边溜达。大约误会他们家儿子英俊孝顺又有钱,私下不少小姑娘自报身家性命,嘴甜围绕着林雪春打转,权当提前熟络婆婆。
大半个月后的今天出院,小姑娘们大多依依不舍,多愁善感点儿的还眼带泪花。以至于老妈子回头怒盖儿子狗头,嫌他太祸害。
“还不是怪你把我生那么帅。”
宋敬冬非常愿意因为帅而挨打,双手挂满行李,还主动低头歪脑袋说:“来来来,再打打,光打两下不够体现我的祸国倾城嘛。”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一个劲儿往眼前凑,林雪春烦死推开:“走开!欠打你就自个儿拿脑袋往墙上撞,少搁我眼前晃悠,挡着我看路!”
“那不行。”宋敬冬煞有介事地拒绝:“我撞破相了该有多少女孩子哭瞎眼睛。为了她们我也得好好保护我这张俊脸。”
林雪春一个字:“呸!”
他们家在医院顶楼舒舒服服住着,宋家大门紧闭多日。朝柳巷子里好久得不到消息,结合孙猴那场闹,搬家、杀人逃亡之类的流言满天飞,弄得人心惶惶。
当下宋家四口精神不错,母子俩画风照常,外人瞧不出个所以然,便装作随意地感叹:“这段日子怎么没瞧见你出来走动啊林雪春,成天窝家里干什么呢?”
“睡大觉咯!”
林雪春理直气壮道:“天冷,钱赚够了儿女用不着操心,我一把年纪的还能做什么?不就睡了醒醒了睡,闲来没事数数钱图个高兴?”
果然林雪春还是大家伙儿熟知的林雪春,张口不给人退路,凡夫俗子说不过。
那人冲出头去碰个硬钉子,表情不太好,只得讪讪道:“那……日子过得不错哈。”
林雪春哼一声,转开目光。
应付完巷头不怀好意的,再往下走便是她真心实意的姐妹团。个个说她面色红润气色好,还问她摊子打算怎么弄,外头好几个客人都打听进巷子里来了,问阿宋夜摊怎么不摆了。
林雪春想也不想地回答:“大冬天有什么可摆的?他们不嫌冷我还嫌冷,巴不得躲在家里过两天安生日子。管他摊子不摊子,过完年再说吧!”
姐妹们纷纷笑着挤兑:“人人嫌钱赚不够,就你林雪春架子大,怕冷就放着钱不赚啦?”
“你们爱谁谁赚去,反正老娘不赚!”
你来我往的玩笑好几句,宋家敞开的大门逐渐静下来。
家里半个月没人乱得很,老老小小捡起扫帚抹布四处打扫,但都心不在焉,眼珠子在空荡的门边瞟来瞟去。
因为陆珣明确答应过,会在夫妻俩出院这天,让吴应龙亲自登门任他们处置。
大家口上不说,心里都是紧张着急的。尤其林雪春来来去去没个安稳,走到阿汀边上打探:“陆珣那臭小子有没有跟你说过吴应龙的事儿?他到底真找着人了,还是瞎掰扯唬我老太婆呢?”
阿汀摇摇头,陆珣不在她面前提这个。
“死小子要敢骗我,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林雪春口上放着狠话,心里清楚陆珣的本意是为了给她台阶。给她理由让她正大光明的按时吃饭睡觉、看看电视,以报仇为信念好好保重身体。
好意她领,但还是希望他没说空话。
全家继续沉默打扫着屋里院外,许久不见的猫在阿汀脚边滚来滚去要挠挠。阿汀刚抱起它,门口便传来动静。
她抬头,他们都抬头。
陆珣在四人八只眼睛的注视下进门,身后跟着阿彪。
阿彪手里牵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平刘海双马尾,背洋红色小书包、穿嫩黄色小公主洋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丫头。再往后看,没人了。
林雪春忍不住皱眉:“人呢?”
“嫂子别急,待会儿就来。”
阿彪忙不迭接话,表情带点儿笑。说完低头对着小女孩,伸手指向屋门口的板凳,他不客气地命令:“去那边坐着。”
小女孩双手抱着洋娃娃,下意识转头去看陆珣的脸色。他视线落得低低,随手拿起扫帚,吐了个‘去’字,小女孩才唯唯诺诺地往那边走。
摆明惧怕陆珣。
全家人越看越不对劲,林雪春想问来着,却被阿彪抢先问:“嫂子,吴应龙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啊?”
林雪春警觉:“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阿彪露出了难以言喻的古怪表情:“就是你们做个那啥、心理准备,他可能有点走样。”
什么叫做走样?
林雪春眉头一皱,立即从记忆里划拉出吴应龙的曾经形象——
个头高大如阿彪,肩膀肌肉块状分布。吴应龙爱花里胡哨的打扮,最显着的特点便是一圈茂密的络腮胡。
二十多年过去,他能走什么样?
无非老了黑了白了胖了瘦了,不然还能返老还童不成?林雪春不屑撇嘴,没有多想。
直到半个小时后,一辆油光程亮的车停在门前,一个白发苍苍的男人走下车来。
六十多岁的光景,脊背不可避免的佝偻。一身灰调的中山装衬得双肩宽阔,这是个很干净的老头。头发修剪整整齐齐,没有胡渣,厚重的眼皮下两条眼缝微弯,犹如弥勒佛般笑盈盈的慈眉善目。
何止走样,根本脱胎换骨不够形容!
抹布啪嗒落地,林雪春双眼放大。
她原先擦玻璃,踩在桌子椅子上头。宋敬冬眼疾手快搭把手,协助她下来。而那边吴应龙已然进门,目光在林雪春宋于秋两张面庞上打个转儿,有诧异有难以置信,不过程度远不及他们。
“老宋,好久没见了。”
他率先开口。
吴应龙当习惯了掌控全场氛围的人,冷不防瞧见宋家夫妻俩,潜意识以为他们要为当年的事儿算账,便先声夺人地感慨:“日子过真快啊。一眨眼好多年过去,我还以为这辈子见不着你们了。不过既然今个儿撞上你们……回过头想想,当年的事确实不该全部怪在你们头上。”
他停顿,叹气:“我那时候实在年轻脾气大,做人做事不够厚道,过分了些。要不这样,今天我作东摆桌,咱们两家人去好好吃他一顿,什么你错我错全让他过去得了。”
仿佛非常满意自己的好主意,他划开嘴角,带出一个皱巴巴的笑。目光越过宋家夫妻俩,暗暗朝双马尾小女孩招手。
小女孩撒腿跑,半路被林雪春揪住书包衣领。
林雪春双眼狠狠瞪着对面的老人,用牙齿缝隙挤出质问:“吴应龙,你就没有别的要说?”
吴应龙眼角闪了闪,保持着笑:“咱们这不是说明白了么?我相信我表弟那事儿你们是无心的,当然你们有做不对的地方,我也有。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没必要再折腾了是不?谁晓得还有几年活头?所以我不怪你们了。”
这人……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连阿汀这样的好脾气,听他这派说辞都感到不快。她拉拉陆珣想问究竟,陆珣没低头看她,仅仅不动声色地按住她的手,示意稍安勿躁。
宋敬冬尚且嘴角下沉,何况林雪春?
她简直大动肝火,双眼熊熊燃烧。
吴应龙!什么东西?!
作为昔日不分青红皂白便围堵别人家门,不给钱便要命的流氓头头,他曾眨也不眨逼着宋于秋剁下手指头。明明许下承诺不再打扰他们家,结果不到半年,再次阴魂不散找上门来。
他自说自话不给人活路,他罪大恶极诱拐残害四岁小孩。这种人罪该万死,本该死无全尸,如今却是好整以暇坐在豪车里、穿上精细不料,轻飘飘来一句:我不怪你们了。
这算什么?
自以为是的怜悯?善良还是大方?
难不成还指望他们热泪盈眶的下跪舔他的鞋,哭着感谢他的大恩大德么?
人渣!
烂□□!
不要脸的混球千刀万剐投胎做猪狗!
饶是林雪春这般满肚子脏话的有名泼妇,竟也找不出任何难听话,能够匹配上这个肮脏的烂透骨子的死老头。
“你不怪我?”
吴应龙作唏嘘状:“不怪了。”
林雪春脸色一狠,拽着小女孩往后甩,骤然拔高嗓门:“你不怪我我怪你啊龟孙子!自个儿干的破事儿以为没人晓得?踏进老娘的家门了还有脸说不三不四的浑话?我告诉你吴应龙,今天我不扒了你的皮,我林雪春摘下脑袋跟你姓!”
吴应龙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微变。
林雪春不知小女孩来历,纯粹因为吴应龙的反应而紧抓小孩不放。她手劲大,无意间攥住几根头发。
小女孩被扯得头皮疼,又被大人们凶恶的语气吓到,张口不安地喊了声:“爷爷!”两道眉毛可可怜怜地蜷缩。
吴应龙一副心疼不行的模样,“有话好好说,过去那些都是咱们大人之间的事,犯不上扯孩子啊?她才多大,你抓疼她了。”
“犯不着扯孩子,这话轮得到你说么?!”
外头车门打开,下来好几个人高马大的,看着像是要抢小孩的架势。林雪春当机立断一甩手,将小女孩推到自家儿子那边去。
同时目不转睛瞪着吴应龙,厉声冷笑:“我闹明白了,你这黄鼠狼上门拜大年就是讨孩子来的。当年你扯我儿子,现在我扯你孙女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你他狗日的让他们进来试试,我伸手掐死你孙女,让她替你给我家阿泽偿命!”
“别别别,你别冲动。”
吴应龙对林雪春的急脾气印象深刻,且有陆珣阿彪搁那边站着。他目测抢孩子成功性不大,只能挥手让自己的人退下,另想办法。
该死。
还以为陈年旧事好解决,没想到宋家儿子的那事暴露出去,这下有的麻烦了。
吴应龙脸色一变再变,陡然变得颓废灰暗。
“我和我表弟感情很好的。”
忽而提起八竿子打不着的一茬:“我表弟打小没爹没妈在我家长大,我这表哥就是他半个爹。他死了的那段日子我就像是疯了,不晓得抽哪门子疯追着你们家讨债。我自个儿也想不通,人被逼到绝路就这样,道理讲不通是不是?”
他大腿颤抖,作出伤心欲绝的模样:“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会给报应的,真的。你看我这把年纪还没死,儿子女儿连着儿媳女婿死个精光,只剩下这个孙女娃娃相依为命。我能怨什么呢?我晓得我活该,我干坏事牵累儿女辈,所以我金盆洗手不干,说什么都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