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孤身一人,习惯了被另眼相看,突然被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拉住,董玄卿在那一瞬间是懵逼的。可是小姑娘身边的气息太过美好,让他舍不得放开。在犹豫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后,他便顺从自己的心意,顺着小丫头的力道,老老实实的坐在了大红娃娃身边。
老和尚看的几乎要笑出声来。自己的占卜果然没错,今日便是小弟子的机缘到了。他的能耐虽然不如田田,却也看出两人之间气场融和,甚至在流转间有相互圆满的迹象。他不当温止真是个小姑娘,认认真真与她说明情况:“你身边的小哥哥是县令家的公子,名叫董玄卿。他天生带有灵压,却不知如何化解。老衲看小施主周身灵气运转有序,不知可有法子帮一帮他?”
温宝珠正想自己要怎么忽悠这老家伙,突然觉得词儿有几分耳熟:“县令家的小公子?”她反问一句,差点维持不住装可爱的表情:难道他就是温宝珠记忆里那位让原主死都不肯嫁的“痴傻”么?
再想想老和尚的身份——寒香寺的主持大师,温宝珠几乎要扶额。兜兜转转一圈子,她这是把“自己”的烂桃花提前十几年就给折腾出来了?
不过小哥哥颜值如此之高,哪怕是真痴傻了,嫁给他也不亏啊,每天看着都能下个三碗饭。温宝珠在心里歪歪了一会儿,这才抬头看老和尚那张慈眉善目的脸:“老爷爷说的是个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是的,在差点儿就答应下来的一瞬间,温娘娘的最后一丝理智终于杀到,好歹让她没有真的为了小和尚的颜值便把自己给卖了:“虽然小哥哥很好看,我也很喜欢他,但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帮他呀?”大红福娃歪头眨眼卖萌装傻:“老爷爷你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你觉得我要如何做才能帮小哥哥呢?”
第11章 福运农家女
老和尚被温宝珠一问,便愣在了当场。在他想来,小姑娘定是有什么特殊的修炼功法,要是愿意与董玄卿分享,自然可以解决问题。实在不行,问出她师承何处再做打算也是不错。
他的表情太过明显,连识海中的田田都看的分明,不禁冷哼:“可见这位大师也就是个半瓶子哐当。那小公子的肉体凡胎受不住灵力充沛才造成今日局面,若是再继续修行,岂不是南辕北辙越发糟糕?”
玄远大师并不知自己被吐槽,只当温宝珠并不愿意答应下来,叹息作罢:“各有各的缘法,姑娘既然不愿渡他,老衲不敢强求。”
一直没说话的董玄卿却并未意两人间的机锋较量,他坐在红衣娃娃身边,难得感受到一分闲暇。从记事起就压抑在身上的重担似乎被轻轻放下,呼吸都轻快了些。且小姑娘大约是对他有好感的吧——他看了看始终没被放开的手,肉呼呼的小爪子搭在他手背上,圆圆的手指头盖着粉色的指甲,每个都被修剪的整整齐齐,是个爱干净的好姑娘。
温宝珠虽然爱美色,对美人的容忍度极高,但突然被压趴在榻上,还是让她懵逼之余,差点儿将身上的重物给踹下去。大和尚看着歪倒在小姑娘身上的弟子,却是难得的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近乎央求的对着温宝珠做了个噤声的收拾,他将熟睡的董玄卿抱起来放在温宝珠身旁,任由小少年紧紧挨着小姑娘。
“他经常睡不着?”温宝珠虽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的:“而且身体很差,体弱多病那一挂的。”
大和尚皱着眉点头,无奈叹道:“若说天资悟性,老衲从未见过人能越过他去。但天大的福运也是要命数去担着的。以他的根骨,根本承不住这般重负,好好的福运灵光反而成了他的催命符。”
温宝珠突然想起来:“难怪去岁县令大人会花一百两买我家摘到的灵芝,估计是给他治病吧。”
“原来那千年灵芝竟是你找到的?”老和尚不得不感慨缘分就是缘分:“多亏有那物,否则董玄卿根本活不到今时今日。就算能侥幸活下来,只怕也是个坏了脑子的痴儿。”
温宝珠在心中默默点头,看看左右无人,干脆和老和尚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我和他的情况完全不同。我虽也是肉体凡胎,但根骨极好,师尊见我有天分,才教我修炼,让我延年益寿身体康健。董哥哥却和我相反,他天生灵光,自带灵力,体质却承受不了这份力量,越是修炼积累灵能,只会让他的身体负担更重。除非有仙界灵药彻底给他脱胎换骨,否则修炼的路子根本行不通。”
玄远大师听她说到一半就已经明白过来了:“是老衲唐突了,不知小友师承何处,可能联络贵师尊?”
他还是没放弃治好董玄卿,温宝珠越发好奇:“你对每个弟子都这样上心?我师尊可不是个好惹的。他要是知道你哄骗我打我师门功法的主意,说不得要拆了你的庙门。”
温宝珠是随口胡诌,玄远大师却苦笑摇头:“老衲欠了董家大人情,自然得尽心尽力替人谋划。”
“你不是出家人么?”温宝珠眨眨眼睛。
“罪过罪过。”老和尚摇着头念佛号:“人在红尘身不由己,尽人事听天命吧。”
他们说话这会儿,田田也想到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在识海中戳温宝珠:“其实要是他能时刻和你呆在一块儿也行。你需要吸收灵气,正好将压抑在他周身的灵能吸走,虽然效果比不上双修,但聊胜于无。”
小姑娘面色一囧,被老和尚看了个正着。温宝珠也不藏着掖着,假托“师尊”的名义告诉他:“我师尊刚刚给我传音入密来着,要是有修行之人,比如我这样的,呆在小哥哥身边修炼打坐吸收灵力,倒是可以削弱压抑在他身上的灵能,让他好过一些。”
玄远大师点点头,忍不住向往:“你师尊的修为一定很高。”
温宝珠尴尬笑,田田的修为算高吧,不过再高也没用,困在她这个修炼废的识海里根本出不来,当个随身老爷爷还要被她怼。
田田委屈:你也知道啊!
总归是有了个法子,玄远大师也就不再追着小姑娘刨根问底——又或者是他真怕温宝珠那位修为高脾气不好的师尊来掀他的庙门。田秀花婆媳被和尚们忽悠着转了几圈,终于想起自家小孙女,赶紧回来领人:“天色不早了,咱们得回家去。”
玄远大师真心诚意的挽留:“寒香寺有斋饭,也有客舍,你们若是愿意,住上一两日无妨。”
老太太却是不敢,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家里还有许多事儿呢。”
见她去意已决,温宝珠干脆趴在亲妈身上不耐烦的晃晃小短腿,玄远只得作罢,让僧人们恭恭敬敬的将人送出去,还包了不少素斋糕点当做礼品。
田老太一脸懵逼:“和尚不是化斋的么?为什么反倒给咱家东西?”
温宝珠闷笑:“大和尚喜欢我啊,他说我福大命大,要我给他祈福保佑呐。得了我的好处,可不得给我回礼?”
对自家小孙女盲目崇拜的田老太立刻放下心来:刘半仙都羡慕过一回了,再遇到大和尚也没什么毛病。
温家老幼开开心心往家去,没了人工“安魂”的董玄卿亦悠悠转醒。他清凛的双眼中难得有几分迷茫,抿着薄唇问师父:“那个小妹妹呢?”
玄远大师心中直叹孽缘,面上八风不动:“女施既不是出家人,这会儿自是已经回家去了。”
看看窗外渐渐染上青灰的天空,董玄卿后知后觉:“我睡了多久?”
“两个时辰。”老和尚伸手摸一摸他的头,被他下意识的躲开也不恼:“你难得这般自在,随老衲回家一趟吧。”
他说回家,自然不是回老和尚的禅房,而是指的董玄卿的家,县太爷的府邸。小少年表情清冷,微微点头:“听师父安排。”
县令大人董良英听到下人通报玄远大师并小公子来访,心中便是咯噔一跳,唯恐幼子又出了什么岔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赶紧往花厅走去。及见了面才发现,哪怕昏黄烛光掩映,也盖不住董玄卿少有的好气色。董良英按捺住欣喜看向玄远:“大师可是找到犬子的救治之法了?”
他连礼数都忘了周全,全然不像个高门世家子,玄远却是十分理解,拱手赧然:“老衲虽有了个法子,却又算不得是个法子——不如将夫人请出来,咱们一块儿商议商议吧。”
夫人杜氏是个典雅温柔的贵妇人,眉眼间却有多年郁积的忧愁。听闻玄远大师找到了法子为幼子解厄,她难得的失了仪态,几乎是被丫环半扶着到了花厅。和夫婿一样,只第一眼她就看出董玄卿和以往不同,泪水瞬间从眼眶掉落下来。
董玄卿体谅的往她身边走两步,小声叫了声“娘”。虽然表情依旧淡淡,杜氏却感动的稳不住身子,想要将他揽在怀里,又害怕自己的动作惊了他。
董良英缓过神来,将妻子拉到身边坐下:“婉娘缓缓神,咱们听大师怎么说。”
玄远大师还能怎么说,自然是将温宝珠那位莫须有的师尊的说法复述一遍。末了老和尚板着老脸补充:“依老衲的浅见,只怕双修才是最好的法子。但小公子和那位小姐皆年幼,且说不得人家师尊并无让她踏入俗世的想法。这话老衲虽说了,各位却做不得准。”
董良英哪里听不出他话中意思:“既是神仙高足,我哪里敢自持身份以权势迫之?不过依大师之见,那位姑娘的师尊既然说了这法子,是不是便允了我们用一用?”
若是温宝珠听到这话,必然会说他脑补过度,自己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可老和尚想了想,竟慢悠悠点了点头:“虽是默许,也得讲究法子。那温家小姐不过农女出身,但论修为只怕比我高深许多,更遑论她身后还立着位深不可测的高人。”
说白了,咱们是求人办事,就要有求人的姿态,可别觉得自家地位高就看不起人。董良英贤伉俪都是聪明人,听这话立刻表态:“虽不敢说给那温家多少好处,我等绝不能扰了他们家的安宁。”
杜婉娘更是脑筋急转,思附间便有了法子:“只说我身体不适,要在乡下建座别院休养罢。等和温家当了邻居,再慢慢对人示好,求那小姑娘陪一陪阿玄。”
“就这么办。”董良英一锤定音:“大师可知道那家人住在何处?”
玄远轻笑:“老衲虽是不知,却有一人定然愿意将温家的情况仔细告知。”他难得的卖了个关子,看董县令有几分焦急才解惑道:“可记得卖予你家千年灵芝那位?应是温家的亲眷熟人无疑。”
郭玉华借了县令的势,顺利将自家店铺开到了县里,少不得按照惯例给父母官送些孝敬。董良英对这位解了自家燃眉之急的商人记忆颇深:“郭家掌柜竟是温家的亲眷?”
老和尚摇摇头:“老衲只知灵芝是温家小姑娘找到的。能被托付来做桩买卖,郭施主必定是温家人信得过的,大人不妨抽空将他请来问一问。”
第12章 福运农家女
温宝珠虽然猜到老和尚或董家会有所行动,却没想到他们的动作会这么快。还没出正月,岭头村里便传起了富贵人家要在在此建造别院的消息。
及二月二龙抬头,郭玉华带着媳妇孩儿们来岳家小住,还特意与温满福分说一回:“听说是县令夫人身子弱,要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休养。县尊老爷还记得咱家摘到灵芝的事儿,特意差人问过我一回,才定下就在岭头村建别院,说这儿风水好,对夫人养身子大有裨益。”
温满福没想过高高在上的县令能和自家有什么交集,听过一回也就作罢。反而是温宝珠挺满意的:和自己想的一样,董县令一家并不是巧取豪夺自以为是的类型,知道不动声色的迂回靠近,便是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和选择空间。
其实温娘娘对董玄卿还挺有好感,更别说这事儿算双赢——那日不过凑在冷艳冰山小哥哥身边一个多时辰,她的修为竟然生生涨了一大截,抵得上平日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修炼大半个月。虽然她本意不是很在乎修真这档事儿,但有了机会不把握,就显得太自暴自弃了。
时间溜达到三月中旬,陈二姐顺顺当当给温宝珠添了个小侄儿。温明俊和田小琴日日笑的开心,唯有温富背地里冲着温宝珠叹气:“怎么就不是个闺女呢?”
温宝珠简直怀疑亲爹脑壳有包:“不都说生儿子好么?大伯娘可羡慕可羡慕了,看我小侄儿时眼睛都冒着绿光。”
“可是咱们老温家邪性,姑娘比小子运势好多了。”温富砸吧嘴:“你看看你大姑,再看看你自己,同辈的男丁哪个比得上?”
他最后总结:“生来是个小子,那这辈子就是地里刨食的命,容不得他好吃懒做。但要是个姑娘——不说和你一样吧,能和你姑姑差不离,以后不用拼命干活也能过的舒舒服服。”
温宝珠想了想,居然觉得没毛病:“那小侄儿岂不是很可怜?”
“和闺女比当然是差的远。”温富认真点头:“我们小时候三兄弟家一块儿都比不得你姑在你爷面前受宠,到你就更不用说,连你婆都恨不得把你供着,哪敢给你一点儿劳累受。”
事实摆在眼前,温宝珠完全无法反驳,只能和亲爹一块儿叹气:“可怜我小侄儿了,要是个小侄女多好。”
两人的沙雕对话被田老太和田小琴从头听到尾,婆媳俩恨不得给温富脑袋上来两下:“没的教坏我宝珠!”老太太直接把小姑娘抱走,难得“警告”她:“在你嫂子面前可不许瞎说,得高高兴兴的,听到没有?”
温宝珠忍笑点头,她可不傻,才不会被老爹忽悠瘸了。虽然有先开花后结果的说法,但能生下温家的第四代长孙,才是她嫂子在家中立足的最好结果。
陈二姐并不知外头一番闹剧,她满腔母爱都给了怀里的小胖娃儿。连“见多识广”的周婆子都赞叹,从未见过这般水灵的孩儿。和别家刚生下来猫儿一般瘦弱的婴儿不同,小名元宝的小家伙落地时便白白嫩嫩,胎发黝黑发亮,哭声洪亮中气十足,一看就是个不同凡响的。
陈二姐得了温宝珠的好处,体质算是难得的优秀。再加田小琴不是个小气的,鸡蛋鸡汤轮流给儿媳妇灌下,连带着孩子也被养的极好,几乎一天一个样儿的变化。
有了新的小生命加入,温家人的日子过的越发忙碌而充实。五月初过了农忙,董家开始招工打地基建别院,温明俊便和父母商量:“他们家给的工钱挺高的,还包一顿午饭,我想去报个名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