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是冷吗?
他垂下眼帘,心中突然涌上一丝愧疚来。
突然,心下一动,坐在她身边儿,边解着衣裳,边缓缓躺下来。
他想……用温热的胸膛,去暖一暖她发凉的身子。
可当他方将腰带抽下来时,一种羞耻感又油然而生,少年垂着眼,瞧着阖着眼的少女,她的面色微粉,肌肤雪白。
眉眼如画,唇色如樱。
她像一朵桃花,一朵娇嫩的、新鲜的桃花。
他……
他想亲吻她。
第23章
睫毛翕然一颤,目光仍落在她那张素净的脸上,有几缕碎发黏在她额前,刈楚瞧了几眼,终是微微颤着手,将她的发丝拨开了。
缩回手时,他不仅揉了揉自己方才捏住她发丝的两根手指,指腹面儿上,有些微微发烫。
呼吸也愈发紊乱起来。
他的心没来由得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两眼紧紧盯着她那两片儿樱花瓣似的娇唇,幽深的眸中汹涌着不可明说的情绪。
须臾,他攥紧了袖子,打开了双臂,撑着台上的地面,缓缓俯下了身子。
耳后的发一下子垂了下来,半荡在空中,离少女的双颊,只有一寸之远。
他的呼吸声,仿若充斥了整个山洞,一下又一下,在洞内回旋,荡漾。
粗重,隐忍。
又彷徨。
她的呼吸,盛开在他的颈间,宛若一朵花。
少年的声音就这样哑下来:“阿姐。”
他那一声,唤得眷眷,又是害怕吵醒她,因而不敢唤得大声。
还未将唇落下去,他的面色却已红了一半儿。
如红云,似薄雾,纷扰得他神思迷离,呼吸紧促。
刈楚将头深深埋了下去,心尖儿却在唇即将覆上她面颊的那一刻震了一震,头也不由自主地偏了个角度。
他局促的呼吸,落在她雪白的颈间,温热回溯的那一秒,他的眸光猛地一颤。
颤得他胆颤心惊。
瞧着少女的眉间的微动,刈楚连忙站起身子来,慌慌张张地往后退了几步,跑到岩壁边。
扶着墙开始喘息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平复了呼吸,又蹭回了原先的位置上,可这下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再靠近她一步了。
一靠近她,他的心便没来由地发慌起来。
瞧着面前的一簇火光,他只觉得万分懊恼,随手捡起来一颗小石子,朝火光的最中心砸去。
“啪!”
那石子炸得叫了一声。
“啪!啪!啪!”
又是三声。
刈楚坐在那儿,看着那团火簇将石子湮灭了,才拍了拍手上的灰,咬着下唇,隔着火光望向熟睡着的女子。
心中却不住地回想着,方才脑海中突然涌现出来的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他想拥抱她、亲吻她。
想……占有她。
就如同一道闪电从空中劈过,劈得他怔怔地坐在那里,他的眼里有冲动、有挣扎,还有少年独一无二的澄澈。
他被火星子味儿呛得开始咳嗽起来。
朦胧之间,少女终于睁开了眼,一下子便看见坐在柴火前咳得天昏地暗的刈楚。
姜娆不禁笑弯了眉眼:“你若觉得呛鼻,别坐在风口上。”
也是。
他讷讷地站起身来,刚迈了一步,又听见少女问道:“阿楚,我睡了多久了?”
刈楚沉下声:“三盏茶。”
三盏茶?
姜娆将几缕青丝别在耳后,遮住了耳后的那颗小红痣。不知怎的,这些天,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方一睁开眼,又觉得有些倦了。
片刻,她才突然想起:“夏蝉呢?”
她还没有找过来吗?
刈楚脚下一顿,这才想起他们来时还有一个夏蝉。
看着少年面上的恍惚,姜娆急了,连忙站起身子,就要往山洞外走去。
“阿姐,你要去哪儿——”
他追上她的步子,“外面凉,你莫冻坏了身子。”
“找夏蝉!”她不能把人给弄丢了。
急急忙忙地回道,下一刻却被少年再次抓住了手腕,那人力道轻轻,口吻却带着不容辩驳的力量:“阿姐,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找。”
紧接着,不等她反应,刈楚已快速地掠过了她,朝山洞外跑去。
“不用找了。”
就在少年即将融入风雨中之际,一个温润的声音陡然从洞口处飘了过来,几经回荡后,轻悠悠地落在了姜娆的耳边。
她捏着帕子的手一松。
转眼间,那人已踏步而来,踩着满地的月色,面容温缓。
他的发上还盈盈挂了几颗水珠,顷刻间,水珠又骤然滴落,谢云辞轻轻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地绕开了刈楚,步步走到她的面前。
“不用找了,她在这里。”
他两眼望向姜娆的眸,将她孱孱的身形扶住了。
她的视线绕开了谢云辞的身形,恰见夏蝉撑着一把伞站在洞口处,她的裙子已经湿透了,却仍不肯踏入山洞一步。
一阵冷风挂过,夏蝉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姜娆还未出声,眼前的男人突然垂了首,几乎要咬着她的耳朵,略一沉声:“在服侍本王的这件事情上,你还要多向你的侍女好好学习学习呢。”
她一怔,眼波微乱之际,袖中的素手已被人悄悄捉了去,捧在手里揉.捏起来。
红光缓缓染上脸颊,姜娆轻轻抽回了手,低低一声:“是您心急了。”
那声音,似献媚,如娇嗔。
对方不由得笑出声:“是,是我心急了。”
旋即,谢云辞将手一挥,没过多久,一辆马车就停在了洞口。
外面的雨声已在不知不觉中小了下去。
男人抓过少女纤细的手腕,也步步朝那辆马车走去。
边走边笑道:“本公子已迫不及待的要同你一起回谢府,领略美人的好本领。”
谢云辞的这句话说得十分轻薄,话音儿的尾巴却平白无故地染上了一层温缓的色彩来。
姜娆抿了抿唇,抓着帕子偏过头去。
被人凌空一抱,她的双脚一下子离了地,来不及惊呼,已被人稳稳地抱上了马车。
车帘被阖上的那一刹那,她突然看见了那个站在山洞口的少年,蓝衫微动,衣袂飘扬。他正一言不发地杵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们。
眼眸深深。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坐的那辆马车往前行驶的那一秒,原本站在洞口的少年突然回过了神,一个箭步地朝大欢跑去。
“你要干什么——”
夏蝉在他身后惊叫了一声。
他攥紧了拳头,没有回应她。
心里头却只有一个想法。
他想杀人。
-
马车摇晃。
姜娆与谢云辞并肩而坐,因为所乘的是谢家的马车,所以坐上两个人后,空间还绰绰有余,让她并不觉得拥挤。
不过她现在,却有些别扭了。
将帕子绕了绕,脑海中闪过的却是方才上马车时,刈楚那一闪而过的眼神。
没来由地,让她瑟瑟地打了个寒颤。
“冷?”
察觉到女子微小的动作,谢云辞挑了挑眉。
她连忙应声,低眉顺眼:“不冷。”
下一刻她就忍不住咳嗽出声。
谢云辞在一旁瞧着她,目光中兀地染上一阵怜惜来,须臾又悄悄掩了下去。
他的声音不怒自威:“为何不去谢府?”
“避雨。”姜娆又轻轻咳了一声,连忙用帕子捂着嘴,闷了声。
闻言,他嗤笑一声,将眉毛挑起来,眼中写满了质疑。
面上虽是不信,但他却未用言语挑破她,静静地瞧着她面色不改地撒谎。
须臾,他将手握成一个拳,放在唇边,饶有意味地笑了。
他将话题兀地一转:“那孩子,和你的关系倒是亲昵得很。”
姜娆仍是面不红心不跳:“回官人,刈楚是奴家的阿弟,自然关系亲近些。”
“阿弟,”他的面上,再一次写满了不信,“你来谢府服侍本公子,也需要你阿弟跟着?”
言罢,他一只手挑起车帘子,似是往车后望了望,又抿嘴笑了:“以至于,到现在都穷追不舍呢。”
她一怔,也连忙将车帘挑开了,匆匆回头去,恰见少年驾着来时的马车,紧紧追随她而来。
披星戴月,风雨兼程。
第24章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思地坐了一路,待到她再也坐不住时,马车终于缓缓停下。
车夫扬了声:“二爷,到咯。”
不过顷刻,车帘立马被几个小厮掀了开,那人从车中探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被侍人稳稳地搀了下来。
谢云辞慢吞吞地落了地,扶正了头上的小玉冠,回头往车内望了一眼,笑容寡淡:“下来吧。”
他勾了唇,定睛望着眼前的美人。只见她没有吭声,跳下轿子后,又上前从侍女的手里搀过他的胳膊,一瞬间,她身上缥缈的香气又逸了过来。
一如他唇边的笑意,寡淡而又迷离。
姜娆就这样扶着谢云辞,低眉顺眼,不去看他面上的表情。
他往后努了努嘴,余光里是跟了他一路的那辆马车,嗤笑一声:“那小子,竟跟了过来。”
“奴家的小弟也是奴家的马夫,待服侍完二爷,他还要接我回阁的。”
男人不禁讥讽地扯了扯嘴角,他谢云辞的女人,难道还缺轿子送不成?
但不知为何,当看见那少年跳下马车时,他的心里陡然生起了一阵莫名的敌意。
等他再回过神时,二人已不知不觉来到房门口,女子略一福身,瞧着那扇门:“二爷请。”
二爷?
闻声,谢云辞的眸光翕然一动,脚下却未停,迈了门槛进了屋。
“苏六姨倒是给你做足了功课。”
她没有吱声,紧跟着他的步子,缓缓走进了屋。
一转身,她将门扉轻轻掩上了,又吸了一口气候,这才终于转过身子来。
看着一下子斜卧在床边儿的男人,她费了些劲将心神稳住了,荡开莲步又朝男人走去。
“二爷,”姜娆轻轻咬了咬唇,止住了底音的颤意,“奴家来服侍您。”
“嘶——”
哪知,手指刚攀上他的胸襟,眼前的人突然将手一挥,稳稳地钳住了女子的下巴。
她吃痛,没一会儿,娇嫩白皙的下巴处就已有了一道隐隐的红印儿。
姜娆佯惊,“二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现在,她就如同一只受了惊的纯良的小鹿,单是瞧着,便让人一下子生了怜惜之意。
谢云辞一手捏着她的下巴,眼中陡然闪过一丝快感,语气中也带了几分促狭。
“你叫我什么?”
她恭敬地垂下眼,睫毛颤了颤:“二爷。”
“二爷?”谢云辞抬了眉,那两个字在嘴里打转了一圈儿,兀地扯了扯嘴角,“怎得就叫上我二爷了?”
他笑了出声,捏着她下巴的力道又收了些,拽着她来到床边儿。
“我可是记得娆姑娘的那一句,不做谢家妾,宁为百姓妻。”
闻声,她微微一怔,抓在他衣襟上的手一僵,片刻之后,一阵若有若无的轻笑又在她耳边化了开。
“本公子只是随便一问,不必紧张。”
他眼中多了些玩味。
姜娆不语,片刻才凝住了神,上前去:“二爷莫再取笑奴家了。”
言罢,便伸出手,探向男子的腰间。
指尖却忍不住地发颤。
谢云辞垂着眼,一言不发地瞧着她把自己的腰带解了开,就在女子收回手之际,他的眸光突然一转。
落在她耳下的那一对,白月耳坠之上。
“你这对月牙儿耳环,倒是好看。”
谢云辞突然伸出手来,抓住那对耳环,在指尖轻轻摩挲了开。
他突然想起来,前些天宫里头传来姑母病重的消息,他连夜进宫,跪于姑母床前,听姑母念叨了许多话。
其中,她重复最多的两件事,一件托他好好教导太子。
另一件……
谢云辞上了前,捉住女子的一只耳环,手指摩擦之间,眼中已有了思量。
许是他的胎记,长得也是这般模样吧。
这么多年,姑母一直有一件事久萦于心,耿耿于怀。
多年前,皇宫里头,曾遗失了一个男婴。
那男婴,正是淳妃的孩子,当年姑母还是楚贵妃的时候,曾与淳妃交好,两人情同姐妹。只是后来,淳妃患疾去了,那孩子也在一片混乱之中,不知所踪。
那个孩子的肩胛处,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
“月牙儿……”
前些日进宫时,姑母又曾提到了这件事。这件事是她的心病,亦是谢云辞的心病。
见他的目光一直紧缩在那对耳坠之上,她不禁有些疑惑:“二爷,这耳坠子是有什么问题吗?”
思绪一下被拽回,谢云辞清了清声:“没,我只是觉得,这对耳坠很好看。”
言罢,他又伸出手,勾了勾她垂在身侧的柔夷。
“来。”
她的手指一下子被对方勾住,身子也不由得僵了僵。
被他拉着坐到了床边,谢云辞兀地用手捧了她的脸,轻悠悠落了声。
仅是两个字:“你也好看。”
就是这样一张脸,仅此一面,便让他恍然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