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娆平躺在床上,歪着头,看着帘子后的人拂了拂袖子,正欲离开,突然顿住了脚步。
他眉头一挑,警觉出声:“谁?”
闻言,床上的女子也忍不住抬起头来,她往外望去,见窗外阳光明媚,却无半个人影。
“怎么了?”她问。
刈楚仍是拧着眉,侧耳屏息,片刻后,面上的表情才稍稍和缓下来:“没事,是我听错了。你快休息吧。”
他的话音刚落,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凌冽的剑光突然从窗外闪过。刈楚眼神一凌,那阴恻恻的剑风已刺破了姜娆床前的窗户,破空而来!
“小心!”他疾吼出声,连忙跳到她的床前,两手险险一拉,她已呆愣着被扯入男子的怀中。
“啊……”她何曾收过此番惊吓?一时间,已忍不住低叫出声。
那道剑听着人声,又再一次循着屋内的身影刺破窗户而来。这一次,对方用的力道格外大,大有将屋内之人赶尽杀绝之势。
他的剑法凶而狠,虽然刈楚眼疾手快,但还是被他险险刺中了袖子。只听“撕拉”一声,他的半截袖子已被斩下,素白的云袖登时便施施然地落于她的脚下。
“阿楚,你、你没事吧?”姜娆一惊,已暗暗打了个哆嗦。刚准备去查看他的伤势,眼前的寒光却突然一闪,刈楚又一皱眉,大手再次将她的身子一扳,她下意识地别过头去,那道寒光恰恰从她的左颊上生生划了过去——
她面上一痛,已有鲜血汩汩而下,滴落到素白的被单上。
细密的血珠如豆般细密落下,在床单上缓缓晕染了开,那一抹殷红的血色,看得人心悸。
见她受了伤,刈楚眉目间的阴冷愈发明显。他利落地从腰间拔出护身的匕首,低喝一声,堪堪接住了对方再次划来的长剑!
姜娆在一旁瞧着,一颗心几乎就要跳出来!
“来人!”
一阵乒乒乓乓兵器交接的声响,那人武功分外高强,刈楚没一会儿便败下阵来。他一面抵挡着对方的剑法,一面朝后喊道:“阿娆,快走!”
闻言,她连忙从床上一跃而下,慌张地掀了帘子,一眼便瞥见挂在旁边墙壁上的长剑。
于是她快速地把那把剑取下,略略有些吃力地拖着那把剑又回到床边,朝着男人的声音急急地喊了一声:“阿楚,剑!”
接剑!
刈楚转过头去,对方的剑锋趁着这空当一下便刮烂了他的衣裳,索性没有伤到他的皮肉,却还是让姜娆的心一颤。
当他的目光落到姜娆手上的那柄剑上的时候,突然无奈一叹:“那是裸剑,还未开窍,挂在墙上当装饰用的。”
姜娆一脸迷惑:???
回了姜娆的话,他又匆忙转过头去,继续与那人对峙着。对方的剑术招招致命,让他一直处于劣势,渐渐的,对方的胜势愈发明显,只见那蒙面人突然眯眸,拔剑再次朝他刺来——
“王爷!”
关键时刻,侍卫们终于蜂拥而至,那人目光一凛,剑锋悄然一转,已将剑送入他的皮肉之中。
刈楚皱眉,冷汗如豆般簌簌而下。
见着刺杀失败,对方也不恋战,快速地收回了剑,足尖一点,便往空中飞去。
独留下刈楚捂着臂,站在原地。
“王爷,”万年扑通一下跪在他面前,满目焦急,“小的该死,小的该死——王爷可曾伤到?”
刈楚还在吃着痛,臂上的鲜血从指尖渗出,染透了他的袍子。
刈楚捂着臂,姜娆也是捂着脸,短短一瞬,二人双双挂彩。
他是男人,受点儿伤不要紧,可她……
刈楚转眼,有人已经提着药箱上前来,刚准备替他包扎,只见男人摆摆手,道:“我无事,先去给她看看。”
姜娆捂着脸,看着下人逐渐走上前来,眉心兀地蹙起。朝她走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见着姜娆的神态后,眼神一顿,须臾又从药箱里掏出一块纱布,温柔地将拨了拨她纤细的手指。
“姑娘受伤了,奴婢来替姑娘包扎。”
姜娆惊魂未定,那医娘的声音也是和缓温柔,似是生怕会吓到她一般。
正说着,姜娆的手指微微松了松,却又在一瞬间,她的脑海中有一个念头突然一闪而过,让她忍不住将手指头收得更紧了些。
那医娘一愣。
似是未曾料到姜娆会有此番反应,那医娘也疑惑了阵儿,刚准备开口劝说姜娆将手指松开,她又突然看到了缓缓走来的刈楚,一时间明白了姜娆的心境。
于是医娘低声劝道:“姑娘,你先把手松开,奴婢先给您上药。若是您的伤口感染了,原本可以祛掉的疤痕,可能就再也祛不掉了。”
对方的话正戳中了姜娆的心窝,引得她面上一滞,瞧着刈楚缓缓走来的身影,眼中的躲闪之意愈发浓烈。
她的脸刮破了。
她不愿意将刈楚看见她此番模样。
那医娘也是个心细如发的姑娘家,登时便懂了对方的心意,于是拿身子将刈楚的身形挡了挡,言道:“殿下,奴婢要为这位姑娘清理伤口,还请殿下先回避一阵。”
在姜娆与那位医娘的一来一往中,早已有人上前为刈楚清理了伤口。听着医娘的声音,刈楚的面上不由得浮现了一层疑惑来。
“这还需要回避吗?”
伤口只是在脸上,又不是在上面其他地方,他问道。
医娘一笑,声音婉婉,“殿下,这见血的东西,殿下还是回避些好。”
民间有钟说法,女子的血不干净,平常人定要小心避讳,以免晦气上了身。
但刈楚却不在意这些,正准备吐出“无碍”二字,却见姜娆捂着面,低声道:“殿下还是先退到屏风后吧,待我处理好伤口,再来见殿下。”
也罢。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便点了点头,身子一转,已隐入了屏风后。
姜娆这才松开手,露出面上的血渍来。
那道伤口,说深不深,说浅,确实也不浅。那道剑伤正巧落于女子的左颊中央,险险割到了姜娆的皮肉。医娘净了手,拿着温热的毛巾蘸了蘸她面上的血渍,终于将她脸上的血都洗干净了。
那伤口也逐渐暴露出来,一道血痕,落于女子的雪肤玉肌上,格外触目惊心。
那医娘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瞧见对方的神色,姜娆心中没来由一慌,连忙伸了出手,拉住她雪白的袖角。
“镜子、镜子呢?”
她要看她如今这张脸,究竟是什么样子。
医娘一怔,转眼间,她已站起身去。不等医女阻拦,她已来到镜前,看到黄铜镜上自己的面容时,忍不住顿了一顿。
晴天霹雳。
犹如晴天霹雳!
姜娆慌了,忙转身拉住那医女,“姑娘,我这脸上的东西,还能祛掉吗?”
她本就出身青楼,潜意识里,脸面便是她吃饭的资本。以色侍人的意识已深深种植在她的脑海里,若是她这张脸毁了……
姜娆不敢往下去想。
先前在倚君阁里,她曾听闻过,有个原本已被赎了身的姑娘,因为受到其他姑娘的记恨,一盆烫水毁了容,原本与她海誓山盟的那位公子哥见到她之后的模样后,果断把她抛弃。而后那位姑娘追到他府上,被管家于门外当场打死。
还在思量间,屏风外的人已听到了屋内的骚动,便轻轻出声道:“怎么了,本王可以进来了吗?”
姜娆刚想出声拒绝,一阵脚步声骤然传来,那人已缓缓转入殿中,衣角飘扬。
她一愣,慌忙捂住了自己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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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刈楚一手掀开了帘子,珠玉碰撞发出琳琅的声响,那声音敲击得姜娆心头一慌,让连忙转过面去。
对方已轻悠悠地站于她身侧,歪过头去问医娘:“怎么了,伤口处理好了吗?”
医娘不答,只是望向坐在一旁的姜娆,面上的表情颇为微妙。
刈楚也没有多想医娘面上复杂的神色,撩开袍子坐于姜娆身侧。女子不自觉地往外挪了挪,因是用手捂着脸,她的声音听起来沉闷闷的:
“还、还没处理好,你不急着进来……”
哪知,她的话还未说完,刈楚就已挥了挥手,示意那医娘退下去。医娘一怔,面露难色,不过也不敢抗了睿荷殿下的命,只得朝他们二人做了一福。
女子转身,徐徐退下。
剩下的侍人也格外识眼色,不等刈楚开口,已纷纷退出了正殿,一时间,屋内又剩下了刈楚与姜娆二人。
后者用手掩面,一时间,竟略有窒息之感。
“伤的重吗?”刈楚也不含糊,低下头去,目光流转于她的手指间,轻声问道。
那表情,颇为关切。
他的指尖微凉,身上也带着淡淡的药香,只一瞬,她便感觉到有只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将她的柔荑于面上拨开。
“不、不要!”
她连忙低唤出声。
可她的力道哪有男人半分大?刈楚虽是一愣,却还是把她的手指往外掰了掰。姜娆连忙往后躲了躲身子,又用另外一只手把他推开。
男子眸中疑惑,“怎么了?”
刈楚垂下眼去,手上终是加了力道,姜娆不备,手指被他直直扯了开。
一瞬间,她面上的刀痕暴露在他眼前。
男子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她方才为何执意用手捂着面。见自己的手指被他掰开了,她也不再遮掩,一张小脸上尽是苦色。
“喏,现在你看着了,我这么丑,肯定把你吓着了吧。”
她垂下头,喃喃。
瞧着女子面上失落的神色,刈楚面色也是一顿,须臾,将眉心轻轻皱了起来。
他望着她左颊上的刀痕——那血渍已经凝固,一道不长不短的刀疤处,泛着惨白干涸的死皮。
他的心就这样,一下子发紧。
“不会,我们阿娆这么好看,一道疤,不碍事的。”男人的声音不禁放柔,一手轻轻捏住了女子的指尖,温声细语,“再说了,这么浅的一道疤算什么,我平日里在战场上厮杀,身上大伤小伤都受过,受过的比这严重的伤数不胜数,到头来,这伤疤,还不是都好了。我没骗你,真的,不信你看我背上的伤,现在全都好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轻轻捏着她细软如葱的手指,哄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再说了,你知不知道宫里头有多少好东西——上次,不知道哪个小国进贡了一副玉珍膏,专门是祛疤的。明日我便进宫,问你向父皇讨来,好不好?”
姜娆点点头,又摇摇头,“都说是小国进贡的东西,我不要。”
或许是她过于别切,一时间,她竟使起小性子来。脸面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最为重要不过的东西,这个理儿,刈楚也懂。
于是他轻声哄她了许久,她的情绪这才平复下来。刈楚从一旁取过药,把她的身子按住,用指尖蘸着药粉,轻轻涂抹在她面上的伤口上。
那药微微有些发灼,刺得她生疼。
“嘶。”她吃痛,男子垂下眼,睫毛如小扇一般忽闪。
“痛吗?”
“……嗯”是有点儿。
他眸光微动,带着些许怜惜,“忍一忍,马上、马上就好了。”
他尽量轻地用指尖点着她的伤口,将药粉轻轻敷上去。他的气息温热,缓缓拂过她的面,如一只大手般,温柔和煦。
“还疼吗?”
“疼。”
她的声音,听起来委屈极了,让人忍不住上前去爱/抚她。
刈楚克制住了体内的躁动,终于为她敷好了药。她的肌肤莹白,如牛乳一般,让人爱不释手。
他的指尖,落于她的雪肤之上,一时间竟流连忘返起来。
姜娆张大着双目,瞧着他的手指缓缓在她的面上探寻,左颊上,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伤口旁,却是暗暗发麻。
女子面上飞红,苍白的颊上,终于有了些绯色。
良久,直到他的指腹微微发了热,刈楚这才将手指从她面上撤开。下一刻,却见她袅袅站直了身形,走到一旁去,翻了好久,才从抽屉里翻出一片素色的面纱来。
她轻车熟路地用面纱遮住了脸的下半部分,只露出双眼。
作罢,她又走到黄铜镜前,看着那双如含了秋水一般的眸子,终于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所幸伤口还不深,没有伤到眼下。如果她戴面纱,可以将疤痕完整地遮了去。
还在愣着神,男子已不知不觉来到自己身后,他大手一揽,极为自然地将双手放到她的腰间,言语轻轻:“和我相处,你不必带面纱,我不介意这些。”
言罢,他竟一手将她素白的面纱扯下,姜娆一顿,身子已被他扳回。男子将她顶到梳妆台上,唇已辗转到她的面上,开始亲吻起来。
她的呼吸渐渐发难,两手也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脖颈。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二人之间的互动已变得极为亲密与自然,他经常喜欢把她按在桌前、床前、墙前,一双唇轻柔地顺着她的面颊上一路吻下,滑过她的眉眼、鼻梁、嘴唇,而后再落于她的颈上。
当他的吻落在她的锁骨之处时,整个亲吻已变得急促而热烈起来。他极为喜欢于她的锁骨之上吮/吸,两手搂住她的肩,再与火热之处骤然停下。
他享受,她亦是享受这份独属于他们二人的亲密。
可这一次,他却将吻独独停滞在了她的面上。姜娆一怔,他已将唇小心地挪至她的伤痕周边,于她完好的肌肤之上,轻啄起来。
“阿楚……”
“嘘。”
他一边亲吻着她,一边低低出声,他的呼吸又辗转于她的面上,没多久,她的呼吸又发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