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的童养媳——庭明
时间:2019-10-10 08:32:51

  身后是一具死得透彻的尸体。
  方檬初胸腔内一阵气血翻涌,喉头传来腥甜的感觉,腕间使力, 长剑直直插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
  暗自调养内息,平复气血。
  门外传来一阵有节奏的鼓掌声,宫主靠在椅子上面, 脸上的皱纹因着他的笑容加深几分,“檬初,果然又是你。”
  黑色的衣裳多添了几分暴戾凶狠之色,好看的桃花眼上扬,眼底是轻蔑的笑意,他微微抬手擦去嘴角的鲜血,轻嘲一声:“是啊,又是我。”
  丹田的炙热让他整个人烧得火热,握着长剑的手五指收紧,剑峰多陷进地面半分,额上泛起一层薄汗。
  宫主缓缓站了起来,比方檬初矮上半头的他微微抬着头,充满皱折的眼睛微眯,脸上挂着阴森的笑:“我还以为,今年你会让我失望。”
  方檬初垂眸凝视着他,“我和自己说过,一旦我坐上这个位置,我就不会允许有掉下来的一天。”
  谁也不行。
  宫主嘴角缓缓牵出一抹笑意,眼里充满了赞赏之色,笑道:“当年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这孩子能成大事,够无情、够狠、够冷静,你身上所有的特质都是我想要的,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孩子。”
  方檬初嘲道:“不这样的话,我当年还能从那个万人堆里走出来吗?”
  他永远都记得那天天色如墨,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脚下是许多与他年龄相仿的孩子的尸体,血液黏稠得让他滑倒了数遍,空气中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底下是万丈尸骸,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来。
  当他走出迷阵时,等待他的就是和前任门主的厮杀,他已经不想再回忆那场厮杀,那拼了命都想杀了对方的想法,深深充斥着他的脑袋,只有血才能安抚他的情绪。
  后来他赢了,但是每一年都要再次重温这场恶梦。
  只不过角色从此改变。
  今年从万人堆里胜出的孩子和当年的他很像,心狠手辣,招招杀招,加之宫主给与过悉心的调理,和他这个刚杀完四头魔兽就来应战的人相比,他的体力占了优势。
  但是他们之间,活下去的就只有一人。
  而那个人,是他。
  那个孩子够狠,但是不够他狠,他没有半点心慈手软。
  宫主看着他,他眼里无波无澜,无法窥得他内心的想法,宫主没有看出端倪,像树枝般干枯的手伸出,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好孩子,不愧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孩子,先杀四头凶兽,再灭我今年的勇士——”顿了顿,他问:“你知道,为何今年是四头凶兽吗?”
  眸色骤然一深,观察着方檬初的眼睛。
  方檬初侧身躲开他的手,腕间一转,长剑于眼前消失,平静的视线落在宫主的面前,“知道。”
  宫主挑眉,反问道:“你真的知道?“
  “因为司风。”
  “宫主觉得我和她走得太近,怕我耽误了功法修为,更重要的是怕我动心有了软肋,于是你便派四头凶兽给我,一方面是警告我,另一方面是提醒我,还有一方面是,你真的下了杀心,若我死了,你便会安排新人接替我,但是我让你失望了,今年的胜者依旧是我,你新选出来的人,和我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所以现在,你放心了?”
  宫主盯着他,充满年龄的眼窝深邃,“嗯,你知道就好。”末了,另一只手伸出,掌心上面放着一个药瓶,朝他递去,“拿着吧,这药能助你于三天内把内息恢复正常,冥漾门的门主不能是一副体虚的状态。”
  方檬初瞥了他手上的东西一眼,视线很快收回,抬腿往宫主的身侧走去,双手背在身后,迈着稳步:“谢了,先走了。”
  这个地方,他真的不爱呆下去。
  宫主盯着他的背影,半晌,把药瓶狠狠砸在地上,灵药滚落出来,几圈后沾上了灰。
  方檬初回到宅里,第一件事便是身上那染了血的黑色衣裳换下,沐浴上药,确保身上的血腥气淡得几乎无从察觉后,他心里才生出几分满意之色。
  他换上一身干爽的白色缎带衣袍便出了卧室,脚底失去平日的沉稳,颇有几分轻快之色。
  刚踏出卧室数步,便看到门外站着的小段。
  他瞥了一眼,没有驻足的打算。
  小段垂着头,见他出来,连忙拦在他的身前。
  方檬初眉头一皱,停下脚步,扭头看他,“有事?”
  小段抿了抿唇,眼神有几分闪烁之意,“公子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他刚抬腿想要往前走,小段又把他给拦下。
  方檬初眉头不耐地皱起,“你干嘛?”
  小段挠挠头,看着他的表情欲言又止,“公,公子,要不睡个觉?你应该挺累的吧。”
  “不睡。”
  “公子——”
  他这反常的模样看得方檬初一头雾水,“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小段支支吾吾了半天,他实在是说不出其他的话,突然“唰”地一下单膝跪在地上,头低垂,没有说话。
  方檬初心里突然生出几分大事不妙的感觉,心里有个声音冒起,下意识快步往司风的院子走去。
  刚踏入院子,小奥看到他时立马双膝跪地,“公子,我错了,是我没有看好她。”
  心跳骤然加速,阖上眼眸,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他咽了咽唾液,喉咙的干涩却没有消去。
  环视了屋内一圈,没有看到那个该有的身影。
  方檬初进来把屋内翻了个遍,东西弄得乱七八糟都没有看到人,他的声音里染上几分怒气,周身升腾起一种骇人的气息:“人呢?”
  没有人敢回话。
  气得一掌击于地上,地上倏地多了一个深深的掌印,灰烟四起。
  “我问你们人呢?”
  小段道:“那天你去宫里,她也跟着跑了出去,据我所知,她被一个长相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引走,再后来我们在城外一处密林里找到她和宗派打斗的痕迹,地上寻到她的血迹,但是量不多,估计伤口不深。接着,据消息回报,那天在江边看到一条黑龙和一个白色身影纠缠,打得昏天暗地时,好像有个人掉进江里了。”
  方檬初压抑着胸腔里沸腾的杀气,从小段说的那个“她也跟着跑了出去”开始,越听下去,周身的血液好像在瞬间变得透凉。
  “一个人都看不好,一群废物!”
  顿了顿,尖锐的目光往小段身上瞥去,伸手快如闪电,乌黑的眼眸锁死小段的微表情,“引走她的人,是不是你?”
  小段双脚骤然离地,脸部因缺氧而涨得通红,他艰难地摇头:“不,不是,我没有。”
  方檬初盯着他看了许久,半晌,松开了手,由着他独自在地上喘气。
  暗自陷了个闪行诀,移身到了江边。
  江水似旧汹涌流动,江上的迷雾终年不散,水浊而看不到江底,更添上几分神秘之色。
  岸边杂草丛生,随着寒风的吹拂,草尖微晃。
  站在江边,冷风扑面而来,勾起他鬓角几根发丝,他垂眸看着面前的江水,一双墨眸深不见底,静静地注视着水面。
  一种难以明说的心烦意乱涌上心头。
  天气已踏入冬日,方檬初看着这波澜四起的江水,想起小段刚说过的话,白晳修长的手指往水里一探,寒意丝丝缕缕地传来,指尖冷凉,他启唇:“这水很冷。”
  小孩好像挺怕冷的。
  半晌,眼角忽然好像注意到些什么,他微微侧头看去。
  泥地上面放着一块白得透彻的玉佩,泛着细微的亮光。
  瞳仁微瞪,他一个跨步起身上前,俯身把玉佩捡起。
  把上面的泥土拍开,定晴一看,白玉之上映着一个淡淡的初字,一如记忆中的模样——是他给的那块。
  再次抬起眸来,看着江水的视线变得狠戾无比,身旁的草无风自动。
  五指收紧,紧紧握着玉佩的壁身,指尖用力得发白,下颌线条紧绷,眼底一片阴霾。
  小段随后赶到,老远就感受到方檬初那凌厉的气场,他默默低着头站在他的身侧,不敢说话。
  过了不知道多久,方檬初把玉佩重新放在袖间,眼底渐渐泛起一片红光,如狼般眼神穿透虚空。
  咬着齿关,一字一字的问:“谁干的?”
  小段欠了欠身,道:“和黑龙交缠的身影不知道,他的动作太快加之四周气场不稳,谁也没有看清他的模样,但是密林里的偷袭的宗派基本确认为青衣门,加之青衣门擅易容术,装作我的模样把司风姑娘引走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们。”
  青衣门。
  方檬初勾唇,桃花眼眼尾上扬,眸里闪过一分暴戾之色,轻嘲一声:“好。”
 
 
第32章 失魂落魄
 
 
 
  青衣门, 大殿内争吵声不断。
  “那个小丫头养的龙把我们的弟子都吃光了, 这笔账我们该找谁去算?”一个长老愤愤地说。
  “小丫头不是冥漾门里的吗?那我们就去找冥漾门算。”
  “你是不是疯了,找大魔头算账,你是不想要命了吗?更何况是我们突袭她在先, 大魔头反过来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我看还是不动声色, 冥漾门门下这么多人, 死了一个也顾不上。”
  坐在上席的门主撸了把胡子, 上了年纪的脸上尽是惆怅, 没有说话。
  另一个长老急忙接道:“门主, 你一向英明,这回怎么会突然下这样的决定,若是把那丫头杀了还好, 现在我们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喋喋不休的话传出, 门主气得一掌击在大殿的地上,“轰”的一声灰烟四起,脸上青筋绽放:“那些弟子连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这还不是死不足惜吗?”
  底下没有任何人敢回话。
  袖里的手紧握成拳,半垂着的眼眸遮去层层情绪,他就不该听那人的话,不是说了就一个不会功法的冥漾门小孩吗?怎么会这么难对付, 明明一开始用易容术引走那丫头时,一切还好好的。
  现在害他颜面尽失。
  他可是冒着挑战冥漾门的风险的,不过这都两天过去了,方檬初都没来找他麻烦, 看来真如那人所说,那个小孩不过是一个烟雾罢了。
  更何况该给他的东西,他也已经收到,他的功法的确突破了瓶颈。
  这样想来,心里放松了不少,不过转眼,心里的石头又提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方檬初身边四大暗卫神龙见首不见尾,那人是怎么知道其中一个的模样。
  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事回想起来实在是太多蹊跷,若真是一个普通丫头,身边怎么会有黑龙护身,又怎会认得四大暗卫的模样。
  如今想来,他是被忽悠了。
  世人都说他们青衣门智商低下,容易冲动行事,他一直对此恶名深感讨厌,现在却又加深了这恶名远播的速度。
  “报——”一道尖锐的声音响彻大殿。
  众人的视线不由得看了过去,一个白衣弟子急急跑到门主的下席,道:“禀门主,冥漾门门主来了。”
  门主的眼眸“唰”地一下抬起。
  像是在平地投下一道惊雷,众人都顾不得上刚才讨论的事,大魔头来了,比那事严重多了好不好?
  殿内顿时急成一团:“他怎么来了?”、“怎么办?”......
  空气里暗风的流动骤然加快,莫名升腾起一阵阵阴测测的压力,殿内挂着的长幔无风自动。
  下一瞬,众人只觉眼前闪过一道刺目的银光,下意识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门主席的边上多了一抹白色身影。
  手握长剑,剑指门主咽喉。
  速度快得吓人,谁也没有看清他是怎么样进来的。
  周身是清寒冷洌之色,天生的王者风范表露无遗,看死人般的目光落在门主的脸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门主。
  “你你你——”刚开口,门主便发现碰到方檬初的剑刃,脖上传来刺通的感觉,血液流出。
  他立马不敢说话了。
  下面的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纷纷抽出身上的佩剑,拔剑声此起彼落,殿内泛起上百道银光,剑刃无一不是指着方檬初的方向。
  “离开门主!”
  “把剑放下!”
  ……
  警告的意味明显。
  方檬初启唇,声音带着天生的凉薄:“我家小孩呢?”
  门主心里一惊,他们和小孩那场打斗是在两天前的,方檬初这两天都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现在怎么上门了?
  “她把我们的人都杀了。”门主颤抖着唇瓣开口。
  悄咪咪抬眸,他觉得,算起来,该委屈的是他才对吧。
  方檬初看着他,重覆道:“人呢?”
  “不知道,她身边有条大黑龙护着,我们的人根本就动不了她分毫。”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对于后面的事情,他实在是毫不知情。
  方檬初腕间微动,剑峰轻轻在他的脖间带过,鲜血顿时溢出,他勾唇道:“是吗?那为什么我在现场找到她的血?这就是你说的‘动不了分毫’?”
  门主瞪着眼睛,瞳仁里映着害怕的眸色,“我,我不知道。”
  半晌,他的脑海里突然记起什么,他急忙开口道:“我可以告诉你这事不是我策划的,那人——”
  鲜血喷薄而出。
  一个人头滚落阶梯,落在下方的长老面前。
  门主的双眼瞪得大大,保留着死前的恐惧。
  方檬道低声道:“你说的那人,我比你了解更多,所以你所知道的,毫无意义。”
  既然无用,那便没有生存的价值。
  不过,他早就怀疑这事背后还有旁人干扰,毕竟知晓小段的面容,又能指使宗门行事的人,这世上能做到这些的人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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