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请放心、那对姐弟软弱无能,不会出什么意外。我们的大计定能成功。”
勤王虽不满,但也无可奈何,再三问道:“你们皇帝那边,准备得如何?”
“一切都准备妥当,就等王爷下令。他日我们一同发动,南北包抄。而顾家军早已到了西北,就算制住我们那边,也阻碍不了王爷的步伐。更何况那皇帝信了王妃的话,将兵力集中在东线,那我们可就更轻而易举。就不知他会不会上当。”
“本王早就预料恭儿母亲有叛变的心思,那消息看似‘无意’,其实是特意让她知道。萧昱珩有读人心思的能力,自是会亲自求证。”
莫乙沙饶是早已知晓,依旧有些怀疑,“这异能,可是真的存在?”
“错不了,行宫那日李二郎什么都没说,我在旁瞧得仔细,萧昱珩脸色是瞬间一变,立刻向后园方向赶去。此事我还是通过多年前太后身边的一个嬷嬷口中才得知,等了许久才找到这机会。”
莫乙沙听得心里也生了丝害怕,不为旁的,只因身边这人的心计。但也只能压下真实情绪,继续恭维道:“待王爷将来即位,我方便可和大周牵下真正的盟约。”
勤王没再接话,望着一望无际的湖面,不知在想什么。
***
顾令筠回到自己宫里,再三回忆她刚刚究竟有没有说出捐赠一事。想着想着竟打起盹来,一不小心竟睡着了,还是被外边的雷给惊醒。
外边一片黑,顾令筠也不知是真的天黑了还是因为暴雨所致。但看着心里是越发的忧虑,接连暴雨,受灾的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样了。
“醒了?”屋内突然响起萧昱珩的声音,顾令筠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他坐在了角落,因没电灯,她一时倒没留意到屋内还有个人。
萧昱珩起身,点亮了床边的,顾令筠坐起身子,用因睡了一觉有些沙哑的嗓音问道:“陛下查成怎样,确定下来了吗?”
萧昱珩淡道:“锦州一带的确有调兵的迹象。”
顾令筠松了口气,转而小心地问了她一直挂念的另一事,“陛下,今日可有跟你提了捐赠一事?”
萧昱珩抬眼看她,眼眸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在翻滚。
在等待的过程中,顾令筠又不禁在想,她父亲和顾铮都赶往了西北,兵力大多都遣派了过去。到时勤王时,莫不是要他亲征南下?
“轰隆”一声,外边打了个巨雷。顾令筠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就听对面的萧昱珩说道:“亲征南下也未必不可能。”
顾令筠猛地一抬头,眼里有止不住的震撼,她能确定她刚刚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能听到她心里想什么?
萧昱珩站起身子,一步步朝她走来,顾令筠呆呆坐在那,也不知是否被吓住。萧昱珩勾起她下巴,直视她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的变化。
“是。”萧昱珩又道。
一道闪电在眼前闪过,又是一声巨雷,屋内唯一的灯被吹灭。猛然陷入黑暗,顾令筠眼睛有一瞬的不适。
“怕了?”萧昱珩在黑暗中问道,但也不知是在问什么。
顾令筠诚实地点点头,“我怕黑,可不可以点亮灯再说。”
顾令筠眼睛渐渐适应,看到萧昱珩的手松开,转身似要去电灯。她连忙跳下床,缠上他的胳膊,“我也去。”
天黑又打雷闪电的,简直就是她的死穴。
萧昱珩等下,半响才开口,“先穿鞋。”
顾令筠连忙“哦”了声,黑暗中搜寻着她的鞋。
室内重新亮起来时,顾令筠和萧昱珩分坐在桌子两旁。斟酌了半刻,问道:“陛下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是。”
“那你叫我请勤王妃进宫,就是通过这个能力去确认?”
“是。”
“那,那陛下你还有没有其他能力,比如千里眼、顺风耳这些什么的。”
萧昱珩深深看了她一眼,答道:“没有。”
“哦,是这样啊。”顾令筠语气里带了丝失望。但转眼又去想,他这能力究竟是从何而来?可是人人都能听到?那以前她心里乱七八糟想的东西不全被她知道了!?
连问他三个问题,萧昱珩都配合回答了。顾令筠虽还有一大堆问题想问,但见他反问,还是老老实实安静下来。只是未料到他一上来就是一个“重磅炸弹。”
“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顾令筠听到后第一个反应就是——
太奸诈了,太奸诈了,实在是太奸诈了!
这样问她肯定下意识去想她的秘密的,他又能听见她心里想什么,那不就知道了吗?
转念又一想,她现在想的他不也能听到!?
那个最大的秘密像要破芽的春笋般,她虽想要控制,但还是禁不住去想。
最终像泄气的气球一样,叹了口气。过了会又深深吸口气,艰难开口道:“我的确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也许谁也不会相信,因为真的太匪夷所思了。”
“陛下你以前问过我为什么认为你会喜爱白静柔,那是因为,我看了一本小说。里面的男女主角就是你和她,而一觉醒来,我却进了这本小说之中。”
看着萧昱珩的脸色,又继续道:“在书中也有个叫顾令筠的,同样被你封为贵妃,只不过她为人恶毒,多次破坏你和白静柔,最终被赐死,吊死在宫中。”
“所以你认为我们这是在一本小说之中?”不知是否她的错觉,她觉得萧昱珩脸色有些苍白。
顾令筠听到这个问题也满是迷茫,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看的小说,我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犹豫了半刻,顾令筠说道:“你平定了晋王的叛乱,最终和白静柔在一起,白头偕老。”
然而现实中晋王已死,白静柔也是许久没再听到有消息。
“我怎么可能眼光那么差,选择白静柔。”萧昱珩以他一贯的语气,淡道。
顾令筠心一跳,正琢磨着他这句话的意思。就见眼前的人晃了一下,直直向她倒下来。
第59章
那时候张德福脸上的褶子还没有那么多,地位也不及现下,但依旧是爱操心的性子。一边喘着气一边追赶着前方乱跑的人。
“殿下,殿下,快跟我回去,娘娘要生气了。”
还是八岁的萧昱珩自是不会顾及那么多,提脚加速正想甩开,拐弯时却撞上一人。
背后追赶的张德福心一跳,看清了来人,又松了口气。
小萧昱珩不自然的咳了咳,正色拱手请安:“德妃娘娘。”
宫装女子笑得温婉,伸手轻轻在他额头一点,故作怒道:“你呀你,都那大了还那么皮。这撞倒我是小事,这要是撞着别人了,给你母妃知道了定又要罚你。怎么不学学你皇兄那般,成熟稳重些呢。”
小萧昱珩不知在想什么,一本正经道:“皇兄是太子自是不一样。”
德妃无奈的摇了摇头,但脸上却依旧是温柔的笑意。
……
场景变了,是在行宫猎场。
“你们兄弟俩,快来喝点水暖暖身子。”
前头站着的两个人看着远方的猎场,一高一矮,容貌酷似,闻言都回过身子,看向说话的人。
“谢过德妃娘娘。”太子接过,掩袖喝了口。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由他做起来却是格外的赏心悦目。
德妃一笑,“太子和我还需客气?你们母妃不能来,托我照看你们兄弟俩。珩儿还小,等会就老实待在我身边,可不许偷偷跑进猎场!”
太子看了眼明显情绪不高的小萧昱珩,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道:“等过多几年,再长高些,皇兄亲自教你可好?”
“谨遵皇兄教导。”在人前,他自是会收敛起性子。
小萧昱珩想进猎场已非一朝一夕,待他终于长到八岁。往日许诺亲自教导他的父皇却为淑妃所生之子拉得开弓而大喜,半个眼神也没分过来。
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喝彩传来,这边倒显得有些冷清,德妃叹了口气,“珩儿要争口气,像你皇兄那般,知道吗?”
“知道的。”
可那时的萧昱珩,嘴上虽应下,但心底却有了另一番打算。
兄长成熟稳重,德才兼备,早早又被封为了太子。朝中提起,无不是一片赞扬。
母妃虽严厉,但无论他闯了什么祸,皇兄都会替他妥善处理,仿佛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更有和母妃情同亲姐妹的德妃帮着求情。
近段时日,虽刻意在他面前隐瞒,但他还是从大人脸上看出了深深的忧虑,而他也知道这皆是因为那淑妃母子,有什么东西,正悄悄变化着。
静坐了一会,四周的人都开始闲谈起来。看到同龄的勋贵子弟挤眉弄眼的给他使眼色,萧昱珩四下打量了几眼,找了个机会偷偷跑了出去。
“殿下,相信我,这边绝对没人看管,一定能进得去。”
“没错,等我们打到猎物了,看他们还敢小瞧我们不!”
几人年纪都不大,骑着明显与年龄不相符的马,跟着萧昱珩身后,扬鞭跑进了猎场。
最前头的萧昱珩甩开他们两个马身,风“呼呼”的向后灌。他骑射的功夫已偷偷练得不错,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若父皇知道了,定会向往日那般夸奖他,母妃也不用为多日见不着父皇而忧愁。
……
“娘娘,殿下已进去了。”有宫人低眉顺耳,俯身说道。
“是吗?那就派人告诉太子,说珩儿偷跑进猎场,怎么找也找不到。”坐着的女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那般温柔,一字一顿缓缓说道。
“是。”
***
“陛下这是怎么了?”顾令筠看到躺在床上的萧昱珩眉头紧锁,额际渗出许多汗,不禁担忧问道。
刚刚他倒在她怀里,顾令筠是吓了一大跳,张嘴就想喊人,情急之下又想到此事不宜张扬,就只唤了张德福进来。
张德福对这类情况倒像是轻车驾熟,虽然一样担忧,但还是分出心安慰顾令筠,“娘娘不必担心,等一会陛下就会醒来的了。”
“这可是因为他那‘能力’才会如此的?”
张德福也未料到他们陛下竟然会将此事告诉给贵妃,但转念又想到,这些年人来人往,知晓内情的人已所剩无几,能陪在陛下身边的也是越来越少。
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的。陛下虽得到这异能,伴随来的,就是时不时就发作一次的头疾,严重的像这次就直接晕过去了。”
“可找来太医看过是怎么一回事?”顾令筠急问道。
张德福摇摇头,“陛下突然得到这异能时……宫里发生了许多事,并不宜招摇。何况这事实乃过于惊骇……”也只有贵妃,知道了这事却没多大反应。
“当时偷偷寻医,却瞧不出任何问题。后来却被天露寺的老住持一眼看破。说是待时机到有缘之人出现,自会化解。现在看来有了这异样也并非是什么坏事,当时……哎,依老奴瞧啊,这有缘之人定是贵妃了。陛下今日头疾又犯了,第一个想的就是来找贵妃。”
顾令筠就静静听着,没有说话,注意力都放在萧昱珩身上,替他擦了擦眉头的汗,又掩了掩被子。
“快点醒来吧。”半响,似呢喃般说道。
睡梦中的萧昱珩隐约能听到两人的交谈声,想要睁开眼,但又感觉眼皮似有千斤重般。内心深处下意识想要回避的事,又一幕幕在脑海里展现出来。
***
“娘娘,太子这是被熊爪所伤,虽不危及性命,但也是有损体魄,日后要小心照料。”
“娘娘,不好了,太子又烧起来了。”
“快,快去打盆热水来。”
萧昱珩跪在一旁,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死盯着床上的人。猎场上皇兄从黑熊爪下救出他,自己却被伤着了。
“珩儿,珩儿。”床上的人意志不清醒,却惦挂着他。
“过来。”他的母妃突然唤道,声音喑哑得不像话。
萧昱珩走近,又跪下。
“记住了,今日你的皇兄是为了保护你才受伤,你日后若是再如此顽皮……”讲到一半又说不下去,一向要强的母妃竟带上了哭意。
“孩儿绝不会再任性。”一字一顿,他像给母妃保证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后头太子迈过了这一关,转危为安,但身子是受了损,大病小病,药炉子没有停过。
那一日,他还清楚记得,是在东宫的院子里,桂花撒了一地,香气飘到好几里外。他正陪着皇兄在外院子里晒太阳,连续几日的卧床,皇兄的脸色看起来格外苍白。
秋意正浓,一阵微风吹过,最让人感到惬意,但却让皇兄猛烈咳嗽起来。
“不,不碍事……咳……咳咳……”半天,太子才平复过来,语气虚弱的问道:“珩儿功课可都做完了?”
那事已过了三年,萧昱珩仿佛一夜间就长大般,收起了所有的性子,比所有人都要刻苦,越来越像他的皇兄。
“都完成了。”
然而也并非没有不同之处,太子无论见了谁都是笑意盈盈,温和有礼,让人如沐春风。而萧昱珩小小年纪就练就喜形不于色的本领,饶是在宫里打滚了几十年的老人,也难以猜透他的心事。
萧昱珩顾忌着太子的身体,正想劝他回屋内,背后却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
“珩儿也在这呢?可真是巧了!”
身着龙袍的男人走来,萧昱珩逆着光眯了眯眼,后又低下头去请安,“父皇。”
“哎,别起来了,快坐下。你身子不好,坐着就行,咱们父子间还需要那么客气吗!”太子站起来半个身子但却被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