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权臣的心尖宠——粟米壳
时间:2019-10-13 08:10:13

  字条从男子手中滑落,一行六字——廿一,乔氏女殁。
  京中乔氏,能让主子如此牵肠挂肚,唯有明威将军府的。那位乔家姑娘病发一回,自家侯爷便紧张一回,今个廿四该是出殡……
  “侯爷,您保重——”
  他话还未落,封鹤廷便呕了一口鲜血,颤颤巍巍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玉佩雕琢雄鸡引颈长鸣并牡丹花一枝,富贵长命,却未得庇佑它曾经的主人。
  鲜血染了玉色。
  另一名长随亦作劝解,“侯爷,您和宋国公府千金那是太后懿旨成婚,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人如今就在府里头,这儿的事也有工部的来接手,您该回去了。”
  只是所言他概是听不到,耳畔嗡鸣。隐隐约约,仿佛少女站在春花团簇里盈盈唤了一声‘四叔’,那眉眼娇俏温柔,他就再没移开过眼睛。
  昭昭。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四叔,怎知我名字来意?”
  因我思慕你已久。
  “四叔可有什么不会的,快说说,咱们比那个,要不然就成了你一人的战局了。”
  我不会的太多了,不会医治不了你的心疾;不会说,也说不得,终成遗憾。
  几声‘侯爷’将封鹤廷的思绪拽离回忆,双目微垂,攥紧了玉佩于掌心中,“回京!”
  懿旨成婚来催都推拒未回由长侄代劳,今日一封报丧,却是八百里加急而回。夜雨疾奔,已是全然不顾了。
 
 
第3章 
  夜入戌时,绥安侯府。
  雨势歇停,青石路面聚了水洼,湿漉漉的摸黑不好走。
  乔平昭就着眠春提着的引路灯进了栖梧苑,庭前芭蕉叶一团团,遮天蔽日的架势。水珠垂在叶尖,落到水缸里发出叮咚叮咚的回响。
  如同前奏。
  乔平昭,哦,不对,现下应该是宋吟晚了。她就着眠春提着的引路灯笼,望向了透出灯火的屋,人声隐杂,顿住了脚步。
  “小姐,祝妈妈说侯府终归是侯府,不是在国公府当姑娘的时候,您刚嫁过来,还没站稳脚跟,侯爷也还没回府,要遇着什么莫太要强,忍一时风平浪静。”眠春一边望着她的脸色有些紧张道。
  “我晓得祝妈妈的意思。”宋吟晚瞧着她小脸苦大仇深,不禁扯了下嘴角露出笑容,“且放心,你主子我最是个讲理的人了。”
  眠春瞧着她笑,暗暗抽了记嘴角。这话从她家小姐口里说出来怪渗人的!
  宋吟晚只在苑里停顿片刻就进了。
  门帘轻晃,眠春往前早了一步打开门帘,看见里面挤了一屋子人甚是吃惊。
  宋吟晚始终噙着浅笑,似乎对这一幕并不意外,屋子里一下十数双眼一同看过来也不露怯。先到了坐在榻上的老夫人跟前见礼,“问老夫人安好。”
  这位绥安侯府的老夫人并不是侯爷的生母,而是老侯爷的原配,乡下穷苦出身,后从徐州带着孩子一路入京投奔。
  怎料圣上赐婚建安县主,反成了妾。直到建安县主殁后,才又被抬为正妻。
  祝妈妈担心的,不仅仅是宋吟晚那暴脾气,这侯老夫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几十年过去,这位侯老夫人的做派还是与京城名门格格不入,倒是倚仗着年纪越发刁钻泼辣。就是私底下,京里头还有个词来形容这位侯老夫人,叫正路野妻。
  果然,老夫人听了话不见脸色有一丝好转,依旧是拉得老长,“我福分薄,可担不起你这声安好。”
  “老夫人这是何出此言?”宋吟晚的声音洇着厚重鼻音,软乎乎的,却也是给了屋子里势弱好拿捏的讯号了。
  老夫人边上坐着的华服妇人瞪着宋吟晚,那模样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老夫人,你可得给我做主,我们哥儿明年春还要考功名,绝不能毁在这寡廉鲜耻的□□手里!”
  “不会的,不会的,璟哥儿是个好的。你既是偷拿的,想必他还不知,那就别脏污了他读书人耳朵,老婆子定给你个交代!”
  “谢老夫人!”美妇人身子凑向老夫人那,得了撑腰的,气势越盛。
  这劈头盖脸的一通,把宋吟晚孤立在堂下,还是坐在老夫人下首的圆脸妇人不落忍,出来说话,“四弟妹身子爽利些了?”
  宋吟晚识得这位侯府大夫人封顾氏,是因她病着的时候,是唯一来探望说话的人。
  遂点了点头,“谢大嫂关心,药汤起效,今儿就觉得好多了。”
  她故意咬重药汤二字,是想瞧看屋内众人反应,只是暗暗扫量了一圈都不见异色。那下药谋她命的必然是在府里,不过敌暗我明,局势尚不明朗罢了。
  “那就好,那就好。”
  老夫人重重咳嗽了两声。封顾氏脸露了一丝尴尬,抓握着宋吟晚的手,“你二嫂对沾了璟哥儿的事都格外上心紧张,我瞧着像是有什么误会,既是来了,过了门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且管说清楚就是了。”
  封顾氏端了大家长做派,乍一听没什么错,还像是偏心包庇她的,要是无中生有的也就这么给扣下帽子了。
  宋吟晚本就不喜同陌生人过分亲近,暗中抽回了手。偏这时有人不领情了。
  “嫂嫂这话说的,事儿不是出在你房里,你这瞎子赶庙会往上凑热闹呢?”二夫人封柳氏吊着细长柳眉,冷着面张口就怼。
  “我明明是好意……”
  在封顾氏后面坐着的两名小妇人则帮自家婆母出声。“婶婶何必要这样曲解我婆母的意思”云云。
  可那封柳氏惯是个嘴利索的,以一敌三也不显弱,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竟是当堂拌起嘴来。
  宋吟晚听了半天都没听到正题,腿乏心累。悄摸掩唇打了个呵欠,一抬眸,就对上了老夫人冒火的眼光。“……”
  “混账贱人,就是你惹出的怨账,竟还敢懒耽怠慢!”老夫人猛地一甩袖,小矮几上的茶盅滚落摔碎在她脚边。
  顿时惹的四下噤声。
  茶盅落下来时,茶水溅落了裙边,连着泡发的茶叶梗挨在鞋面上,好不狼狈。
  宋吟晚也想着低调做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人犯到了跟前,那就没有手软的道理。
  热热闹闹一场戏,唱到了正头上。
  她往后退了一步,离那碎渣和垃圾远了点,也正正好把所有人的目光神情收了眼底。“左一个□□又一个贱人,像侯府这样的勋贵人家,竟是这般口不忌讳,红口白牙就断案,如此教养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好个牙尖嘴利的,还敢倒打一耙!”封柳氏拿着帕子的手颤颤巍巍指着她。“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光说我都觉得臊!”
  宋吟晚已经凭着这几人所言有了些猜测,面上端着不显,“哦?我怎么不记得我做过什么能让二嫂羞臊的?”
  “谁不知道你痴慕我儿!”
  “柳氏!”老夫人斥声!
  满堂的都安静了下来。
  宋吟晚面上罩了寒霜,那一双漂亮眼儿就如同水沉珠,乌黑乌黑又透着湛亮的光。“无凭无据的事休要胡说才好!”
  她顿了顿,“还是二嫂有这等癖好,什么脏水都往自家接?就算是,我也不是任人辱骂的主儿。”
  “你——你就是个泼皮腌臜的东西!”封柳氏气得直接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只是那东西没的重量,碰了宋吟晚的衣角掉在了她脚边。
  眠春连忙捡起来递到主子手里。
  宋吟晚早就不想兜圈子,逼得封柳氏气急失态扔了‘证据’出来,也好瞧瞧这‘鸿门宴’的由头。
  只是这一看,就默在了当下。
  封柳氏平转了怒气,瞪着她的眼里满是解恨得意,“怎的说不出话来了?是见了这白纸黑字,没的抵赖了罢!”
  老夫人气得捂着胸口哀呼,“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老四媳妇,这……”就是封顾氏也没的话说,启了口又闭上,尴尬不已。
  “这不是我写的。”宋吟晚道。
  “什么?”
  “还有这么个赖的法子?!”
  宋吟晚将这封爱意绵绵的书信提着两个角大方展开,“这心悦君兮的君,不,应当是通篇这一字,所有的口都未包住,还有这‘忆’字,该是弯钩向上,这里弧度露颤,并非我的笔迹,当是有人故意模仿!”
  “怎可能呢?!”封柳氏不信。
  “去我房里取我平日里的笔墨,一对便知。”
  眠春很快领命就去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取了过来。一比照,还真能看出差别来。
  原先气势汹汹问罪的封柳氏蔫了声,讪讪笑了两记,直接拿信纸在烛火上一点,扔了地上。
  宋吟晚就那么盈盈瞧着她。
  封柳氏被瞧看得发毛,故意避开了去,还挨了老夫人那一记狠瞪,心里也着实委屈。谁让这宋吟晚劣迹斑斑,这不见了信才闹了这出,可到底碍着嫂嫂的面,以及让宋吟晚下的面,不想再回应。
  “左右我是为了璟哥儿,也是为的侯府。这做人呐,行得端正才是最紧要的。”
  “二嫂莫不是真当我是个软柿子好捏的,我好好的过来受你一顿排头,这就完事?”宋吟晚的笑意顷刻化无,也恰是她始终都淡淡的,一副病弱相给了人错觉,现下一收,只觉得那气势骇人得厉害。
  “我一个新妇因病无法给老夫人诸位嫂嫂请安是我于礼数不足,但今夜这番,就是拿到官家面前我也占着理儿。”
  她这一说,封柳氏嘴唇嗫嚅,到底是怕了她母亲郡主身份高贵,能在太后面前说得上话,拉着脸面给宋吟晚仔细赔礼道歉。
  “好了好了,误会解释清楚是再好不过了。”封顾氏出来圆场面。
  老夫人尴尬咳嗽了两声道是乏了要休息,就让婆子搀扶下去。
  宋吟晚的目光从老夫人那收了回来,倒没不依不饶,只是在临走前撂了话,“以往因着我少不更事,恃宠生娇,倒是真惹下不少误会,合着是外头长舌的说长道短不知所谓,侯府不该如是。”
  “如今我入侯府,是侯爷的妻,夫妻一体,诸位就算是不顾我的,也该顾顾侯爷的脸面!这信来路不正,抹黑侯府,还请二嫂好好查查才是!”
  话毕,没看余下一众的脸色,由着眠春先扶着出了栖梧苑。
  一路上,眠春一副憋了话的样子,等进了自己院子,确认没外人把门一关才道,“小姐,这事刚就不该这么过去,得等侯爷回来评评理!她们,她们这也太过分了!”
  “评什么?评我身在曹营心在汉么?”
  眠春一头雾水,看着她心虚灌下两盏温茶,陡的瞪大了眼睛,“小姐,该不会那信真是你写的!”
  “嗯。”宋吟晚也想叹气,“不过那时候打马球扭了手腕,写的字不像字。”
  眠春回头再想栖梧苑里,惊出一身冷汗,半晌没憋出个字。
  “那信我记得是托了碧桃,碧桃——!”宋吟晚说着陡然变了脸色,急急往门外走。
  眠春快步跟了过去,去到柴房那,就看到祝妈妈脸色铁青站了门口,往里看阴仄角落横躺了个人。
  “估摸着是知道自己落不了好,自己吞了耗子药了结的。”
  宋吟晚心头发寒,她关着碧桃就是为的钓幕后凶手,没想碧桃却无声无息死在了院子里。今晚这出,不单是下马威,还是调虎离山!
  思及此,寒意更甚。
  “小姐,怪吓人的,还是别看了,早点回去歇息了罢。”眠春不敢看,背着身劝主子道。
  只是还不等宋吟晚发话,门外头突然又是一声跌撞的响儿。
  宋吟晚下意识地按着胸口,朝着声音源头望了过去,蓦然和一双漠然疏离的眼睛对了视线。
  男人墨衣黑发都似浸透了雨水贴合着,脸色苍白中透了病态潮红,对视中的眼神渐变,变得狂热,且莫名。
  只是一个相似动作,便叫高烧中的封鹤廷陷入迷乱意识。恍惚回到二人初见时,那一高声的‘阿昭’,令二人同时回首。后来才知是‘昭昭’而非‘子濯’,然少女微笑倾身与人笑谈的一幕却深深印在了脑海里。
  他一把擒住了宋吟晚的手,呼出的气息滚烫异常。
  宋吟晚还不及惊慌挣扎,就撞进了来人幽邃如深潭的眸子里。
  “昭昭……”
  那一眼蕴着的情绪宋吟晚看不懂,只是被感染的胸口似是发麻,连心跳都兀的漏了一拍,傻傻地看着男人倒向自己。
  “侯爷,侯爷!”
 
 
第4章 
  宋吟晚不是第一次见封鹤廷,但这样子的封鹤廷却是第一次见。
  她管封鹤廷叫四叔,照礼数唤夫子也对,因他曾在国子监代掌教两年。在宋吟晚的印象里,这人一袭湖绸青衫,腰坠温玉,好比高山远雪,寻常人靠近都靠不得。
  不过乔家哥几个跟封鹤廷的关系好,捎带了她。叫多了四叔,也不觉得他多难亲近。
  只是在国子监那两年落下的阴影,看见封鹤廷就总觉得下一句要被问课业,是以见到就想拔腿走。
  可她现如今是宋吟晚,封侯夫人,四叔,四叔媳妇!
  她能走哪儿去!
  宋吟晚凝着占了她这几天床位的男人,面色苍白,眉头紧锁,满是隐忍苦楚的样子。
  听跟着封鹤廷的说是路上奔波,感染风寒。大夫看过,开的药方子与她无异,就是多加了两味安神的草药。
  “小姐,姑爷身上的衣裳还湿着,得给换了。”眠春取了套干净里衣,搁在床畔。“姑爷屋里没婢女,也不喜婢女服侍,还是小姐来罢,若不得力再唤奴婢。”
  “嗯。”宋吟晚压根还在走神,虚虚应了声,等到关门的声音响起,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应了什么。
  再看床上躺着不省人事的男人,“……”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