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
想一想这些年的蓄意勾引,做小伏低,到底都是为了什么?
“当啷”一声,陈芳菲手中的食盒掉到了地上。
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苍白,手指狠狠抓住牢房的铁栏杆,喃喃道“你说什么 你说你是为了我 ”
“嗯?”陈雨菲奇怪姐姐为什么突然激动。
“雨菲,是二姐害了你 ”陈芳菲突然泪如雨下,哽咽着道,“二姐说的陈王当年与我有婚约,结果却没有娶我,其实 ”
她顿了一下才继续“其实都是假的!”
“什么?”陈雨菲面色剧变,猛地扑了过来,撞得铁栏杆嘎嘎作响。
“当年是二姐先看上了陈王,后来我鼓足勇气跟陈王提起,他却根本没搭理我。”陈芳菲泣道,“那时候,陈王已经对宣威将军府的大小姐一见钟情,当时正在磨着皇上给他赐婚 ”
“后来宣威将军府的大小姐就成了陈王妃。我的念想就这样落了空,之后父亲给我安排了一桩婚事,我也没有反对,就那样嫁给了夫君。”
“夫君病逝以后,我回到了家里。但是有一次在街上,我又看到了陈王。他小心翼翼扶着陈王妃,脸上的神色,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又温柔又喜悦,当时我就 ”
“我就想,倘若当初我做了陈王妃,他是不是也会这样对我?”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之后陈芳菲仿佛中了毒,慢慢脑子里竟迷糊了,似乎陈王原本就应该娶自己,只是被宣威将军府的大小姐横插了一杠子,自己才没能成为陈王妃。
寡居在家的陈芳菲并没有多少聊天的对象,所以后来陈雨菲再来找她玩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把这个臆想的情景描述了一遍。
甚至连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任谁也不会怀疑。
陈芳菲悠悠的语调像一阵闷雷,将陈雨菲砸得头晕眼花。
她软软地跌坐在地上,突然发疯般哈哈大笑起来。
陈芳菲被吓到了,蹲下身去拉她“三妹,都是二姐对不起你,你别这样 ”
陈雨菲已经完全听不到她说什么了,她突然间捂住脸,泪流满面。
这么多年的处心积虑,到头来才发现,一开始就是假的。
是她的二姐,亲自骗了她,导致了最后的结果。
原来,所有她做的一切,完全没有意义。
没有什么与陈王的婚约,没有什么不守信诺,那全部都只是二姐的一场美梦。
而现在,梦醒了。
那她呢,她算什么?
她明明青春貌美,明明才华出众,明明可以找到一个年貌相当的如意郎君,一辈子平安顺遂。
就为了二姐的一场梦,她陷进去这么多年,终于一步错步步错,走到了不可挽回的深渊。
陈芳菲的脸上也全是悔恨之色“我只是想跟你抱怨一下,我没想到 ”
没想到你竟会当了真,做出了这么多事。
“你别担心,只是流放而已,二姐会给你打点好的。你忍一忍,等几年就好了 ”陈芳菲哭着安慰妹妹,几乎语无伦次了。
可是陈雨菲已经转过身去,不肯再理会她。
次日一大早,陈芳菲就以要为三妹祈福为由,启程去了京郊的平安寺。
陈芳菲寡居这些年,其实也经常去寺庙祈福,后面这几年更是只去平安寺,因此陈府上下都已经习惯了,也不十分在意。
陈芳菲的马车经过大街,却意外看到了一个俊秀无双的人物。
她虽然寡居在家,其实并不是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比如她就知道得很清楚,这个叫萧循的人,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文惠公主的前驸马。
而且近些日子她还听说,这个萧循与文惠公主和离以后,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变差,他还是偶尔会去公主府,说不定已经做了公主的面首。
萧循要是听说了这些传言,只怕要无奈地表示,我现在倒是想做公主的面首,公主这不是还没同意吗?
陈芳菲看到萧循意气风发的样子,突然觉得十分刺眼。
文惠公主害得三妹那个样子,她的面首竟然还大摇大摆在街上逛,这是何等不公平?
所以说,其实偏激的人往往容易出自同一个家庭,因为相互之间的影响力太大了。
明明是陈雨菲给温慧下了药,害得她差点被人侮辱,到最后陈芳菲却有脸怪温慧将她妹妹送进了牢里。
这是多么扭曲的三观?
温慧没有想办法让陈雨菲跟其他人一样被斩首,已经是她的仁慈了好吗。
陈芳菲怨毒地盯着萧循,一直到他走出了视线范围,才气鼓鼓地消停下来。
萧循皱了皱眉,他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且目光十分不善。但他回头去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他加快了脚步,迅速跨进不远处的书坊,朗声道“大掌柜,今日有什么新到的话本子吗?”
嗯,公主殿下痴迷话本子,投其所好说不定会有奇效?
可惜大掌柜遗憾地表示,今日没有上新。
一直到第三天,萧循才从书坊淘到了新的话本子。他喜气洋洋地买了好几本,捧着新鲜出炉的话本子就想往公主府去。
谁知道刚出书坊的大门,可能是萧循的步子跨得太大了,正与一个要进门的女子撞到了一起。
那女子哎呀一声,娇娇软软地扑到了萧循怀里。
萧循的目光一凝。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女子并不是不小心扑过来的,她应该就是看准了他,故意的。
因为那女子现在还紧紧拽着他的袍子不放。
萧循低低呵斥了一声“放开!”
可惜女子置若罔闻,还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甚至对着萧循柔媚地眨了眨眼睛。
萧循用力推开她,同时就听有人笑道“哎哟,温香软玉在怀,萧兄真是好福气!”
这明显是认识萧循的人。
另有人阴阳怪气“那也不用光天化日之下这般行事吧?真是伤风败俗。”
那女子偏还在此时挤出了几颗泪珠,珠泪盈盈地望着萧循“公子,是不是奴家做错了什么?”
哎哟,这可了不得,旁边呼啦啦围上了一大群人,还有人十分好打不平“这位公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女儿家身娇体弱,该要仔细呵护才好。”
萧循看也不看周围的人一眼,只是冷冷地盯着那女子,淡淡道“既如此,你随我来吧。”
那女子被萧循的眼神看得一僵,继而又是一喜,连忙上前,伸出手就要挽萧循的手臂。
萧循退后一步避开,朝着外围当先就走。
那女子连忙跟上,也顾不得那些帮着她说了好话的人。
走了一段距离,萧循还能听见后面的议论声
“这不就是几年前跟文惠公主和离了的那个,叫什么来着,不久前才中了状元呢。”
“叫萧循,听说他跟公主殿下根本就没断,指不定已经做了公主殿下的面首也未可知啊!”
“真的吗,这么劲爆?那现在他又带了一个女人回去,公主殿下岂能干休?”
“可怜了那女子,以为找到了良人,结果 唉 ”
萧循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嘲笑,也不管后面的女子能不能跟上,一径往公主府去。
这女子明显就是受了人的指使撞上来的,背后的人说不准就只是想恶心一下他,或许还有温慧。
这手段过于直白和简单,但温慧若是从别人那里听说,还真说不好会怎么看他。
非要在书坊门口就掰扯清楚那就更愚蠢了,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愿意知道真相,何况这女子万一胡搅蛮缠,只怕最后的结果更加不可收拾。
为今之计,只能干脆带着人,去找温慧解释清楚了。
温慧正在看话本子,她觉得书坊新出的话本子,质量似乎越来越好了。
正看得高兴呢,知秋就进来,面色古怪地回禀,萧循来了,后面还跟了个女人。
温慧现在一听到萧循这个名字,就忍不住耳根发红,结果知秋后面的话,又让她忍不住浮想联翩。
应该不会那么狗血,才滚了床单,就多出来一个未婚妻吧?
萧循却是一个人来见她的,为免温慧还想起前几日的事情尴尬,特意一进来就把几本话本子掏了出来“殿下,我今日去书坊,偶然看到这几本书,写的还算有趣,殿下看看有没有兴趣?”
话说完了,萧循才发现温慧手里正拿着一本,而且看那封皮的颜色,似乎跟自己手里的某一本,十分相似。
萧循又朝边上扫了一眼,嗯,好几本话本子散落在矮榻上,似乎他手里的几本都包含在内。
萧循突然觉得手里的话本子有点烫手。
温慧却笑了笑,接过了萧循手里的书,摩挲了两下才道“谢谢你特意给我买话本子。”
萧循也忍不住耳根红了,视线四处飘来飘去“那个,也不是特意去的,就是赶巧了 ”
“噗嗤。”温慧忍不住笑了,低声道“隔一段时间书坊就会上新的话本子,我跟那里的大掌柜说好了,一出新的就让他使人送过来 ”
萧循愕然,原来如此。
温慧也是今日刚刚收到大掌柜派人送了的话本子,结果没过一会,萧循也买了话本子送过来。
若非特意,哪有这么赶巧的事?
这个小插曲倒是冲淡了一点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温慧便问“听知秋说你还带了一个人来,人呢?”
“哦,我让知冬先关起来了,你要一起去看看吗?”说起这件事,萧循的脸色就肃然起来。
关、关起来了?
温慧先是惊讶,这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两人干脆一起往兰园去,人既然关在那边,就去那边问清楚也好。
路上,萧循简单说了一下碰到那女子的情况,温慧忍不住在心底叹息,穿过来这么几年,似乎就没有多少日子是消停的。
她真的很想大喊一声,都好好活着不好吗?
嗯,当然不好了,不折腾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萧循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问话技巧,结果那女子被带上来,温慧直接懒洋洋地问了一句“说吧,要多少银子才肯说实话?”
萧循“...... ”
女子“...... ”
有钱了不起吗?
萧循木着一张脸坐着,心想,自己确实也没那个能耐做驸马,毕竟自己要脸,想靠自己的能力养媳妇。但对象如果是公主,这个想法压根就不现实。
嗯,还是先想办法混上面首再说。
女子突然伸出一根手指,谄媚地对温慧笑了笑“一 一千两?”
萧循“… …”
不忍直视啊,跟当初殿下说自己可以随便花钱,不到两千两就不必回她的时候,那个懵逼的自己,何其相似。
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土鳖啊。
温慧懒洋洋地瘫在椅子里,架了个二郎腿,还一晃一晃的,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行,说吧。”
有钱果然可以为所欲为啊!
那女子瞬间眉花眼笑,还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好一会儿以后,可能她终于算清楚了一千两的价值,表情变得更加谄媚起来,当即就竹筒倒豆子,将今日之事的缘由说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此女是御史大夫陈家的丫鬟,因为生得好,被陈大人收了房。但陈夫人善妒,不久就找了个错处将她贬作了洗衣婢。结果她又不小心被陈家大公子发现,弄到了身边,自然男女之事也是少不了了。
陈夫人得知此事更加怒不可遏,就要将此女卖掉。结果正好被陈芳菲看到,将她救了下来,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指使女子来勾搭萧循的,正是陈芳菲。
女子也不知道陈芳菲的目的,但她现在无路可走,除了照着办,也没别的法子。
陈芳菲许诺只要按她说的做,事成之后就放了她的奴籍,还给她银子让她好好过日子。
咦,原来陈家的后宅也这么劲爆,父子同时睡过一个婢女,这也不嫌膈应吗?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
“你觉得她真的这么好心?”温慧表示十分诧异。
这女子是傻白甜吗?
女子难得正经了一点,淡淡道“身为奴婢,能有什么办法?陈老爷要我,我不敢反抗,陈大公子要我,我也一样只能从命。现在陈二小姐让我做事,我还能挑三拣四吗?就像公主殿下,你就是不给我银子,我也得认命啊。”
这话倒是说得通透,温慧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你放心,说了给银子,本公主就不会食言。”温慧淡淡道,“你若是愿意再多办一件事,本公主还可以加一千两。”
加一千两,那就是两千两?
两千两,便是乡下的土地主,只怕全部身家也没有这么多吧?
女子呆呆地看着温慧,结结巴巴道“殿下你说,只 只要我能做得到 ”
温慧让人先带女子下去吃点东西,跟萧循简单商量了下。
温慧猜测,陈芳菲应该是为了陈雨菲之事,才让人来恶心她的。
对,就是恶心。
她应该大概知道萧循跟自己的关系,所以找了这么一个妖娆的女子碰瓷。倘若萧循急色,将女子带走,那自己跟他的关系还能好吗?就算萧循严词拒绝了,那大街上那么多人看到女子投怀送抱,萧循身上的桃色新闻也是躲不掉的。自己要是听说了,会怎么样?
无论是何种结果,至少,自己的心里会有根刺,是肯定的。
可能陈芳菲唯一没能想到的,就是萧循竟然丝毫不为美色所动,甚至一点犹豫都没有,直奔公主府来解释清楚;另外就是温慧对萧循的信任,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一点也没有怀疑萧循,自始至终就怀疑这是一个阴谋。
想到这一点,萧循看着温慧的目光,就更加柔和缠绵了。
温慧“...... ”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这目光太危险了,我扛不住啊亲!
嗯,刚才说到哪了?
温慧的建议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陈芳菲让人来勾引萧循,想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那她就多花点银子,让陈芳菲派来的人,搅乱陈家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