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你跟朕说说今天都发生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许漏!”四爷看谢嬷嬷给伊子墨处理脸上的痕迹,走到一旁看着金巧和金月两个问。
金巧和金月跪在地上,苍白着脸,半分不曾加减的把今天在慈宁宫发生的对话说了一遍,说完后四爷一巴掌拍在了矮桌上,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噤若寒蝉。
太后这是想毁了伊子墨,四爷不明白,伊子墨也没做什么,为什么一向温和从容的太后竟然能够如此激进。
这个女人也是可恨,她就不能应下来回来找自己做主吗?怂了半辈子,现在该怂的时候脑子进水了这是!
他有些头疼的想着该如何处理此事的时候,翊坤宫内倒是气氛不错。
“本宫没看错,耿嫔妹妹这心怕是有九窍。”年玉蝶慢悠悠喝着手中的茶,眼神流转间扫过耿氏,眼底深处是千万分的防备和嘲讽。
“贵妃娘娘谬赞
,臣妾无非也就是对历史比较感兴趣,爱研究些前朝物件儿罢了,还是贵妃娘娘厉害,桩子……都能安插到慈宁宫内。”耿氏垂着眼帘轻柔道,面上再无以前的骄傲和阴狠,端的是平和之极。
只是被眼帘遮住的瞳孔深处是无限的疯狂和算计,虽然她在潜邸一直被禁足,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筹谋了那么多年,就算是被四爷打击的七零八落,到底还是有些手段。
她已经知道了到底是谁害得她竟然只是个没封号的嫔,只是这人比她想象中更有手段,与之交好比与之为敌要来的容易的多,也安全的多。
只是就怕这人再多手段,也忘了养一头被她伤害过的饿狼,可得注意别被她找到机会撕碎了喂狗!
耿氏离开翊坤宫的时候,眼神流转间不经意扫过翊坤宫的牌匾,神色中的狠戾直让人胆战心惊。
“贵妃如何到现在还没醒?”四爷下朝后过来景仁宫,对着太医们发了火。
“回万岁爷,贵妃娘娘她身体已无大碍,没醒……是因为贵妃娘娘她不想醒过来……”都到了立冬的季节,李太医满头冷汗跪在地上回答。
他实在是不敢说,这脉象竟然有哀莫大于心死迹象,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必会……
“庸医!滚!”四爷大怒,把所有人都撵了出去。
“伊子墨,朕命令你醒过来!”他坐在床头,紧紧捏着伊子墨的手,从即位以来的顺风顺水,到了她这里却栽了跟头。
他不是不知道伊子墨那天气急了眼,自己没能满足她的要求,她是怒极了的。
可宫内盘根错节,内务府也是个神不可见的浑水,能在慈宁宫伺候的,都不会是碌碌之辈,若是一个处理不好,怕是将来伊子墨要受的罪比现在还要危险。
这几日太后日日要见他,他都一直避而不见,就是想让伊子墨醒过来,告诉她自己并不会偏袒太后,即便那是他的亲生母亲又如何。
那么多年对他视而不见,即使是有苦衷,可日子久了总有几分以假乱真的错觉,所以哪怕太后如今想着要补偿他,却从来没想过他到底需不需要。
他想要的无非也就是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一直陪伴,可太后打着为他好的名头伤害的却是他最在乎的人,这样以爱为名的伤害,也着实让对太后期望过多的四爷冷静了下来。
“你别怕,朕会给你出气,但是朕不能让人抓住你的把柄,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你想做什么朕都满足你的要求。”四爷拿着伊子墨的小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温凉的感觉一如既往,他现在算是明白何为祸国殃民的妖妃了,为了伊子墨他都愿意不顾自己的原则只为让她出一口气。
若不是有强大的自制力支撑,这几日他都不想去上朝了,可是有太上皇在,还有这天下的悠悠之口,四爷知道自己不能任性,不然受伤害的还是伊子墨。
话说伊子墨这会儿正在干嘛呢?她在茅屋里发呆。
晕过去没多久她就醒了,可是在慈宁宫发生的事情放佛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她一点都不想动,不想跟人说话,也不想听到任何人的声音,所以直接魂魄进了空间里面。
说实在的,从她穿越到清朝以来,她其实来空间里的次数并不算多,作为一个懒人,没有上进心的人,只要保证她自己过得舒服,她并不愿意多加研究这个空间的用处,就只是利用自己能用的东西,做一次合成物,很久都不用进来。
直到在这个茅屋里面呆了五六天,她才醒过神来,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在这里呆着,她虽然百无聊赖了,可她还有孩子,还有景仁宫一宫的下人要靠她活着。
也许就是因为这份责
任,才让她越来越烦躁,越来越不愿意应付下去吧。
她百无聊赖的走出茅草屋,穿过药田的时候,正好路过五十年区域的植物,走过火烈草的时候,火烈草红色的叶子突然摇摆起来,红色一点点加深,简直像是要燃烧起来。
伊子墨只觉得浑身一痛,不自觉就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啊……”她被身上无处不在的疼痛叫出声,觉得自己浑身都要燃烧起来。
然后一点点肉眼可见的灰黑色雾气慢慢从她魂魄上蒸发出来,飘到了火烈草上方,笼罩在火烈草的叶子上,过了好半天等她身上再无雾气蒸腾,火烈草才满足的摇了摇叶子,又恢复了原来的色彩,只是看起来更鲜艳了一些。
伊子墨坐在地上好半天才挣扎着爬起来,她愣了一会儿,转回身去,快步走回茅草屋。
在茅草屋的蒲草团上坐下,她拿起自己一直没有仔细研读过的高等合成器使用说明,翻到了火烈草那一页仔细看起来。
等看到“火烈草以阴毒蛊物为食,火焰丸焰火属性根据火烈草吞噬阴毒蛊物属性确定。”,伊子墨精神一震。
所以说她并不是无缘无故厌世和暴躁,而是中了蛊毒?她想起以往在潜邸的时候跟乌拉那拉氏一起来宫里拜见德妃的时候德妃那冷清淡定的性子,以及在慈宁宫太后那愤怒到脸庞都扭曲的样子,还有自己不自觉升起的怒气和玉石俱焚的疯狂……
伊子墨不自觉浑身一冷,到了还是中了别人的计,从来到清朝开始,伊子墨就一直秉持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方针,怂的理直气壮,演的风生水起,怎么从入宫开始就突然不怕死了呢?
那她前面那些为了求生而做的事情岂不都成了笑话!竟然想去死……伊子墨浑身打了个激灵,她到底脑子里装了多少水,才有这么蠢的想法……这蛊毒太厉害了。
她日常都在喝灵泉水,还有各种金手指日常都在用着,都没察觉出自己中了蛊毒……
想到这里,她眼神中不自觉升起恨意,胆敢阻碍她活下去的人就是她伊子墨的死敌!她一定要让这个人死都死不安稳!
于是伊子墨一睁开眼,看到胡子拉碴的四爷眼泪就下来了:“爷……呜呜呜呜……”
“额娘!哇……呜呜呜……”两个同样好几天都不去上书房一直守着伊子墨的阿哥也嗷的一声哭起来,四爷觉得似曾相识之际,脑子一蹦一蹦的疼起来,嘴角却不自觉挂上了一丝笑意。
第129章 同一个人
“爷……疼。”伊子墨像是回到刚进潜邸的时候一般怯生生拉着四爷的衣摆撒娇。
“嗯,该疼!”四爷正靠在床头就着烛光看两江总督查弼纳、浙闽总督觉罗满保关于安置浙江、福建、江西三省棚民上来的折子。
弘晗和弘皓得知伊子墨没事儿,又跟伊子墨腻歪了一会儿,早就被四爷赶回了南三所。
因着放心不下她,四爷把折子搬到了景仁宫里面,没想到这女人蹬鼻子上脸,拉着他衣摆不撒手,他只能歪在床榻上看折子。
伊子墨被噎了一下,瘪着嘴不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没听到伊子墨吭哧吭哧的动静,四爷觉得有异,偏头看过去,哭笑不得起来。
伊子墨嘴里咬着他深蓝色的衣摆,咬牙切齿蠕动着嘴巴不知道在腹诽什么。
好在折子他看完了,如何处理,心中也有了些安排,他把折子递给苏培盛,稍微转动了下身子,面向伊子墨。
“怎么着?你还委屈?”
“爷……我真的好害怕……你让他们都退下去好不好?有些话想跟爷说。”伊子墨咬着嘴唇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四爷,眼神中带着哀求。
四爷看了眼苏培盛,苏培盛赶紧带着下人们都退下去,悄悄把殿门关上了。
“你想说什么?爷听着。”四爷依然是淡淡的口吻,从伊子墨醒过来开始他就一直没给她一个好脸。
“爷……我真的想不明白,潜邸的时候跟皇后娘娘一起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是多么温和的一个人,而且她又喜欢弘晗和弘皓,一直都和颜悦色的,这次……怎么会突然要毁了伊氏呢?那不也是毁了弘晗和弘皓吗?实在是不能让人相信,而且我当时……当时突然升起玉石俱焚的年头,整个人都疯魔了。”说这说这伊子墨浑身颤抖起来,四爷赶紧揽住伊子墨的肩膀。
“爷也知道……我有多怕死,我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那么不要命的事情呢?现在想起来除了后怕还是后怕,那根本就不像我了,回来后我一直能感受到外界,可就是醒不过来,脑子还特别疼,爷……您说太后娘娘和我……莫不是中邪了吧?”伊子墨抬头看着四爷,眼泪簌簌从眼眶中掉落下来,呜呜呜……偷偷摁了一下伤口,贼特仙人的疼啊!
“胡说八道!什么中邪不中邪的,你老实养身子,朕自有安排。”四爷眼神一缩,脑海中的疑惑和不解终于串起一条线来,他不动声色的低声训斥了伊子墨一句。
“可是我睡不着嘛,睡着了梦里全是……全是鲜血。”伊子墨哽咽着娇嗔。
“朕陪着你,你别怕,有朕在,不会再发生任何让你害怕的事情。”四爷温柔的揽着伊子墨的肩膀,还待多安慰几句呢,一低头,咬牙切齿。
说着睡不着的女人这会子已经闭上眼睛张着小嘴儿睡着了,没心没肺的!你刚说完睡不着就不能多撑一会儿?
忍着给她一脑瓜的冲动,四爷悄悄起身出了景仁宫,带着侍卫去了慈宁宫。
“如何了?”四爷看着一个胡子头发皆白的老人家问。
“草民只觉得有蹊跷,暂时还没看出些什么。”老先生不紧不慢的摸着胡子回话,连站都不站起来。
四爷对于这种民间奇人向来是宽容的,也不在乎他的无礼。
“玉贵妃也说觉得自己当时疯魔了一样,有没有可能是有人行巫蛊之术?”四爷低声问,冷清的脸上满是慎重之色。
“这……到不是没有可能,草民对这巫蛊之术还真没有研究,不过……草民早年间与通州白檀寺的活佛有几分交情,他倒是对这方面有些研究,万岁爷不妨派人去请他来看看。”老先生若有所思的想了下回答。
“多谢先生,朕这就派人去请。”四爷转身就想吩咐。
“万岁爷且慢,寻常法子现在已经不能见到我这位老友了,万岁爷可让人持此物前去着白檀寺方丈,他自会明白。”老先生从身上取出一个有着鲜艳血沁之色,同体透亮的玉葫芦出来。
“多谢先生!”四爷对着老先生拱手事宜,老先生一转身避开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老朽不过是尽绵薄之力罢了。”作为名动天下的百药老人,出手只看心情,生死也不过是一念之间而已。
若不是四爷上位后除贪官,安置流离失所的老百姓,有些让老百姓交口称赞的善行,他就是死都不会进宫来的,更不会推荐什么活佛,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都已经看开了生死和荣华,没什么能吸引和制约他们的。
一面让人连夜去通州,一面安排人送老先生去偏殿休息,四爷自己进了内殿。
“嬷嬷,皇额娘可睡下了?”他问一旁伺候了太后一辈子的李嬷嬷。
李嬷嬷还没来得及回答,床帐就被掀开了。
“皇帝,怎的大晚上还过来了?”太后撑起身子,有几分虚弱的样子。
“儿臣担心皇额娘的身体,自然要来看看才放心。”四爷沉默了一下才上前扶着太后坐起身。
“哼,皇帝有心了,不是你那心肝儿醒了才有时间来看哀家么?”太后虽说已经不生气了,也知道是有人动了手脚,可到底还是有些意难平。
那天四爷看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一样,这么多年她辛辛苦苦隐忍,自己一个人夜里偷偷哭了多少回,都是为了这两个儿子,结果呢?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白眼狼!
“皇额娘,儿臣只是在外面查探不对劲的地方,那天的情形一看就是不对劲的,儿臣一想到皇额娘被人下了黑手……是夜不能寐的,况您现在这情绪……”四爷多少受了伊子墨的影响,比上辈子要会安慰人多了。
太后翻了个白眼,她这是婆媳争锋的意思,受没受影响的她自个不知道么!算了,看四爷眼框中的血丝和眼下的青黑,她也不忍多说。
“慈宁宫这几日还算安稳,既然御林军围了慈宁宫……那正好让李嬷嬷带人查一查,哀家到要看看是什么牛鬼蛇神这么大胆敢算计太后和贵妃!”太后说到围困的事情白了四爷一眼,接着一股属于这个王朝最尊贵的人(除了太上皇)独有的傲气散发出来。
其实太后隐约知道会是什么人,只是拿不准是谁,毕竟前朝跟后宫没什么大的牵扯,若说最想看她和伊子墨起冲突的,无非也就是那些人。
这点四爷也想得到,他了解的比太后还要多,已经派了粘杆处一刻不停地出去查。
三天之后,咸福宫偏殿迎来了皇上的驾临,已经下过雪的咸福宫有几分不得宠的妃嫔居所独有的荒凉之色,四爷看了眼并无感触。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耿氏带着一众下人柔柔给四爷行礼,对于四爷来咸福宫感到惊喜万分,但耿氏心底隐约知道四爷为何而来,喜意到底是冲淡了几分。
“都退下,朕有话要跟耿嫔说。”四爷冷冷道,下人们都惊了一下,忐忑着退了出去。
“耿氏,朕对你可有欠缺之处?”四爷坐都不想坐,站在殿内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