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本身就虚弱无力,此时身子便一软:“巫月,我睡了多长时间了?”
见桑桑没有要走,巫月松了口气:“您睡了有一天一夜了,”顿了顿又道:“圣女,你刚回来的时候烧的厉害,又失了那么多血,这下能这么快醒来都是好的。”
说完,巫月压下自己心底的好奇,按说那样情况下的圣女早该昏倒了,圣女是怎么在山洞里熬到十安他们过去的。
一天一夜,桑桑没想到她竟然睡了那么久,她现在还能感受到身子的酸软,还有手腕处那熟悉的疼痛。
巫月说:“圣女,刚刚给您换过药,您等会儿可别用太大力气,要不然伤口裂开就不好了。”
桑桑接下来的声音有些颤抖:“巫月,陆珩……他怎么样了?醒过来了吗?”
果然,还是问到了陆珩,巫月低着头:“摄政王他伤的厉害,又中了毒,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儿好地方,这么短的时间内当然醒不过来。”
巫月安慰桑桑:“最快也要明天,圣女您还是在屋子里歇着养身子吧,等王爷好了您再过去也不迟。”
“巫月,你给我找一身衣裳过来,”桑桑说。
见着桑桑这模样,巫月就知道桑桑是铁了心了,只好给桑桑找了一套干净的衣裳,然后服侍着桑桑换上。
“圣女,您安心过去吧,您和王爷失踪一晚的事没人知道,也就十安和咱们几个人知道,”巫月说。
又走进了那间熟悉的院子,十安守在门口,面色不大好,看着很疲惫,一瞧着就知道好几天没睡了。
他见到桑桑有些惊讶,心中还有些欢喜,这时候桑桑过来,那岂不是在担心世子,十安心道世子这回受伤怕不是什么坏事。
“圣女,您过来瞧世子了?他还在睡着呢,”十安说。
世子……桑桑这才发现十安好像一直叫陆珩世子,而不是王爷,她笑了下:“嗯,他现在怎么样了?”
“巫医特意帮世子诊过脉,实话说,世子伤的很重,甚至是伤的从未这么重过,不过好在如今已然救回来了,只不过日后可能要养很多日子,”十安回复桑桑说。
桑桑点头:“十安,你去睡一觉吧,我守着他,不会出事的。”
十安一愣,眼底的那点小欢喜几乎都要掩不住了,他连忙道:“好。”
等桑桑进去,一旁守着的随侍疑惑道:“十安哥哥,怎么王爷伤重,你刚才倒像是要笑出来似的。”
十安狠狠地敲了那随侍的脑袋:“笨。”
这回,他觉得桑桑要回来了,这对世子来说,才是最欢喜的事,什么都比不上。
陆珩安静地躺在床榻上,他显然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他的皮肤很白,像是冬天的雪,亦或是一簇簇盛开的梨花,他的鼻梁挺直,唇瓣淡淡的血色,处处都像是工笔画作一般,尤其是那双闭阖着的眼睛,不知道睁开后会是怎样的灵秀。
桑桑想起了许久之前,刚刚重病醒过来时的陆珩,一切就像是时光倒转一般。
桑桑拿了个圆凳坐在床榻边儿,她看着陆珩:“好在,只是虚惊一场,”他终究熬过来了。
陆珩的唇瓣好像有些干了,桑桑拿过一旁的茶水润湿了帕子,然后轻轻地擦了擦他的唇,等忙活完一切,桑桑才轻轻说:“谢谢你,陆珩。”
谢谢你,三翻四次地救我的命。
又坐了一会儿,桑桑身上也开始不适起来,她趴在床榻边上,然后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她醒过来时已经是天黑了。
桑桑坐了会儿清醒下,她想她还是叫巫祁再过来看看。
下一瞬,她就瞧见陆珩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动,继而是他的眼睫轻颤,然后陆珩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很迷茫,眨了几下眼才看到桑桑,她就坐在床榻边上,穿着一身水红色的对襟桃花襟子,下身是一条雪青色的挑线裙,腰间是玉色的宫绦,斜斜垂在腰际,她的眉眼清艳如画,整个人就像是一场梦。
陆珩并不懂姑娘的首饰衣裳,他只是觉得这衣裳好像很眼熟,像是安嬷嬷那时候给桑桑张罗的夏裳。
所以,陆珩的第一句话是:“桑桑,我是在做梦吗?”
桑桑一愣,眼中有泪:“你不是在做梦。”
“桑桑,我叫安嬷嬷每年四季都给你裁衣裳,如今都装了好几个箱笼,如果我不是在做梦,那你怎么会穿上这衣服?”
桑桑恍然,陆珩怕是刚刚醒来有些糊涂了,似乎是忘了她作为圣女回来的这段日子,像是在她走了的那两年。
陆珩自言自语:“桑桑,你终于回来了……”
他抬手,然后将桑桑揽进自己怀里,怀中人温软,还带着丝丝缕缕的甜香,就像他曾经抱过无数次的桑桑,这梦的感觉太真实了,如在眼前。
这两年里他做了那么多的梦,却好像从没梦见过桑桑,这是第一次。
所以,他说。
“这真是个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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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陆珩当真觉得他在做梦,还是一个拥有桑桑的美梦。
要是这梦永远都不会醒就好了,他愿意沉溺在这梦中,再也不醒来。
桑桑则是被意识不大清醒的陆珩拽到了怀里,她的耳朵正好贴在陆珩的胸膛处,能听见他声声的心跳。
她听着陆珩的话,眼中泪光闪烁。
原来,陆珩是真的那么期待她的回来啊,甚至以为这是梦,他是……真的喜欢她。
眼泪顺着眼角划到陆珩的衣襟上,晕染了浅浅的一片痕迹,后来则是没什么声息了,桑桑试探着问道:“陆珩?”
没有回应,桑桑轻轻地起身,然后才发现陆珩双眼闭阖,面目宁静,像是又睡过去了的模样。
桑桑心中一紧,连忙试了试陆珩的鼻息,继而放下心,陆珩应该只是睡过去了,没什么大事,桑桑猜刚刚应该是陆珩的短暂醒来,毕竟他伤的太严重了。
桑桑把陆珩的手放回被子中,然后帮陆珩盖紧了被子。
想了想,桑桑出去叫了小丫鬟把巫祁请过来,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该让巫祁再替陆珩诊一下脉了。
很快,巫祁就背着药箱过来,他到门口时略停了停才进来。
屋里响起桑桑的声音:“巫祁,刚刚陆珩醒过来一次,但很短暂,也不清醒,然后很快又睡过去了,你快帮他瞧瞧他怎么样了?”
巫祁坐过去:“好,圣女你别急。”
巫祁将手指落在陆珩的手腕上,半晌才开口道:“他的伤还是那模样,虽伤口严重,但毕竟这伤是需要很长时间来修养的,不着急,现在最为主要的是祛毒,这样才能彻底无恙。”
桑桑抬眼:“祛毒……你现在还没查清那毒是什么吗?”
巫祁点头:“王爷身上的箭被他自行拔下去了,遗落的箭头又被那天的大雨给冲刷干净了,所以暂时没查出来,只不过最迟两天就能查清楚。”
那么这两天内陆珩要如何抵御毒液呢?
答案只有一个,桑桑看着陆珩道:“巫祁,那暂时先用我的血吧,”她向来知道,圣女的血虽然神奇能解毒,但那也需要很多的血,并且辅以药材,这样把血交给巫祁比那天直接喂血好多了。
果然是这样,巫祁抿唇:“好。”
转过脸,陆珩在床榻上睡得沉静,随时都会没了生气的模样,桑桑想,这都是为了救她,她不管付出什么,都要救陆珩。
“现在就需要血吗?”桑桑问道。
“也好,不过得回咱们的屋子再行取血,约莫只再取这一次就好,”巫祁说。
桑桑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血能解毒是巫族的秘密,不能轻易叫人知道,当然要回去才能取血。
桑桑帮陆珩掖好被角,她轻轻地舒了口气,然后和巫祁一起走了。
临走前,桑桑和十安交代了一番:“过会儿药会送来,你照看好他。”
十安点头。
回了屋子,巫祁就让巫月出去守着,谁也不许进。
又见熟悉的刀和碗,桑桑忽然就想起了过去当药引的事,嗯,她现在很熟悉了,一点也不陌生,更不会害怕了。
巫祁也有一种重回过去的感觉,不过那时候桑桑是被迫的,而今桑桑却是自愿的,世事果然变迁。
巫祁和桑桑说起那天遇刺的事:“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咱们的人已经去查了,以后也不会有危险的。”
说起这个,桑桑有些愧疚。
实际上无论她走到哪儿都有人跟着,根本不会出事,也没机会出事,那天是她非要自己走,不许人跟着,才让她和陆珩落单,又碰巧在一个极僻静的所在,那伙人才决定动手的。
日后只要她安安稳稳的,叫人跟着,那就一点事都不会出的。
桑桑低低地应了声:“嗯,”她这么做不只是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更是让他们也跟着担心,日后不会再这样了。
刀锋划破肌肤,鲜红的血涌出来,滴滴答答流了大半碗,巫祁接着手法熟练的帮桑桑包扎上药,这期间,桑桑也一声没吭,甚至连眉头也没皱。
格外的和谐安静。
一切都收拾完了,巫祁看着桑桑:“你等会儿还是在屋里歇着吧,不要再过去了。”
“圣女你那天烧的厉害,现在也有些低烧,又在短短三天内失了这么多血,再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这两天先在屋子里好好养养身子,”巫祁缓缓地道。
不过巫祁一向淡然的语气也难得的带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坚定。
“嗯,你放心,”桑桑不好意思地说。
其实她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身子不济,她这身子骨本就虚弱,当年被掏空了底子,再怎么补也补不大回来,如今又失了这么多血,她的头已经有些晕晕的了,这种情况下她想走也没力气走了。
巫祁要走之前,桑桑道:“巫祁,你也好好休息,别累到。”
“嗯,”浅浅的一声从巫祁的喉间逸出,他其实想问她怎么会和陆珩在一起历险,怎么又和陆珩纠缠在一起了,不过他终究还是没问出口,就这样走了。
桑桑刚坐下没多久,小丫鬟就捧着熬得浓浓的乌鸡汤过来了:“圣女,刚刚熬的,您慢慢喝。”
桑桑拧着鼻子喝下去,好吧,补血,必须得喝。
喝完汤羹后才睡觉修养身子。
陆珩觉得他浑身都疼,却具体说不出是哪里疼。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了山庄屋子熟悉的布置和结构,他重新闭上眼睛,他不是该死了吗?
在山洞中临晕倒前,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毒发的感受,以及那种噬心的滋味,他早该毒发身亡了。
难道现在是在做梦吗,是了,陆珩轻转了眼睛,他确实是在做梦,那时候还梦见桑桑盈盈坐在床榻前,他嗅了嗅鼻子,似乎还能闻见独属于桑桑身上的甜香。
可下一刻,他听见十安欢喜的声音:“世子,你醒了,太好了。”
这声音将他唤回现实,陆珩这才彻底睁开眼睛,他好看的眉毛皱起,嗓音艰涩道:“十安?”他这时才意识到,他真的没事,也没有毒发。
饶是十安之前说着这次是陆珩和桑桑和好的机会,可眼下见到陆珩醒过来,心中也是十分的激动和欢喜,连眼眶都悄悄湿了。
十安连忙道:“世子,您不知道,您这回的情况可危险了,幸亏是及时救了回……”
十安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珩打断,陆珩的声音很低沉,又带着喑哑:“十安,桑桑她怎么样了?”他当时是无力再支撑了,也没法再保护桑桑了。
“世子您放心,圣女好好的,”十安说。
陆珩倏地放下了心,桑桑没事就好,可转念,一个巨大的疑惑浮上他心头,他拧着眉头:“十安,我怎么可能会没事?”
十安愣了,磕绊地道:“世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陆珩抿着唇,他分明是中了毒,而且按照时间当晚就会毒发身亡,可现在他好好地躺在这儿……
这其中,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见陆珩没说话,十安就小心翼翼地继续道:“世子,这宴会再有两三天就结束了,正好您在这儿养病,头三天是最紧要的,这之后正好回府修养,大夫说了,您至少得仔细养上一两个月。”
陆珩想了想道:“到时候不回国公府,去……甜水巷的那处宅子吧。”
十安一愣,然后应了声,他想甜水巷的宅子安静,正适合养伤,要是回了府怕是老夫人和巫瑶姑娘就会时常来探望,那可就麻烦了,十安说:“世子,那十安这就去吩咐他们去洒扫一番。”
“等等,”陆珩叫住十安:“桑桑呢?”
也是巧了,正好桑桑推门而入,她手里还拿着一碗药,是药童刚刚为陆珩煎好的,她惊讶道:“你醒了?”
十安惯来是个机灵的,他瞧见这情景就悄悄走了,顺带把门给带上了,还在心里默默地给陆珩加了油,这回可一定要把桑桑给抓住了啊。
十安走之后,屋子就变的很是安静,桑桑坐在床榻边儿上:“药煎好了,但还有些烫,得凉凉。”
桑桑说着把药碗放到一旁的小几上,估摸得一会儿才能凉下来。
陆珩暂时还没力气起身,他看着桑桑,桑桑的身子看着是没什么大碍了,她半侧坐在床榻边儿上,肤色很白,在灯下像玉一样湛然生辉,鼻子挺翘,下巴颌尖尖,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像墨玉一样清澈,整个人既清且艳。
陆珩看着心中忽然漫上一种冲动,就好像从前的桑桑回来了,他想抱抱她,亲亲她,可又怕像之前那样吓到她,那就弄巧成拙,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