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空中跌落——肆十
时间:2019-10-22 09:19:11

  【画画画,你画我就看!谁能拒绝兵哥哥呢!】
  【是上次说的那个六亲不认的玩伴吗?】
  【呜呜呜那前两天说的友人帐不画了吗?吗?】
  【血书友人帐!】
  【我比较贪心,我都要[狗头]】
  ……
  鱼淼发愁,愁不出个结果,又发了条招助手的微博挂上置顶。
  翻了翻近期私信, 挑了几个比较有营养的回,上面还不断跳出新私信。
  她划上去,扫了一眼正打算关掉微博,一个惹人注目的ID发了条惹人注目的私信消息。
  【谢梓洲真实老妹:奇妙老师!!!我是祝楚楚!看看我!】
  “……”
  鱼淼看着这个ID, 有点儿一言难尽。
  也不知道是为了吸睛,还是发自内心。
  她点开私信框的同时,几条消息接二连三地蹦出来。
  【谢梓洲真实老妹:奇妙老师!救命!】
  【谢梓洲真实老妹:呜呜呜呜我在临城机场外面QAQ】
  【谢梓洲真实老妹:太阳好毒,太阳好辣,像极了我们的爱情。】
  鱼淼看到这里忍不住了,回了个:【???】
  她的回复,就像一剂强劲的催化剂,催得祝楚楚直接疯魔了。
  【奇妙!奇妙老师!啊啊啊!!!】
  【呜呜呜奇妙妙我好可怜的,我妈跟我闹,把我银行卡都收走了,不给我钱,买完机票我支付宝微信里头一分钱都没了……】
  【也不是,还有两块钱,但我刚刚出来嘴馋,买了根香肠吃,把钱花掉了呜呜呜呜……】
  【怎么办啊嫂子!】
  前几条消息还算正常,直到“嫂子”这条消息蹦出来。
  鱼淼吓得差点儿把手机甩出去。
  那头小姑娘消息一条接一条不嫌累,鱼淼的消息突兀插进去:【什么嫂子?】
  【谢梓洲真实老妹:谢梓洲是我哥,你认识他吧?】
  【鱼七秒:认识啊。】
  【谢梓洲真实老妹:那不就完了!】
  完什么完了。
  鱼淼决定不跟她扯这个话题,回道:【微信号给我。】
  祝楚楚飞快发过来一串儿手机号码,仿佛等的就是这一刻。
  鱼淼发过去好友申请,那边一秒同意。
  鱼淼:【定位发给我。】
  祝楚楚:【!!!嫂子你要来接我吗?】
  鱼淼:【定位。】
  小姑娘忙不迭发过来定位信息。
  顺带了一条消息:【奇妙老师你好霸总哦,我好喜欢[害羞]】
  鱼淼:“……”
  鱼淼叫她呆在原地别动,爬起来换了身衣服,出门。
  在路上时想了想,还是给谢梓洲发了条消息。
  谢梓洲回复简短有力:【等我。】
  鱼淼看着他的回复沉思片刻,退出去,点开和祝楚楚的聊天框,从上到下浏览两遍,越看越觉得不对味儿。
  怎么她跟祝楚楚说话的味道,那么像谢梓洲呢?
  原来谢梓洲这样儿的就叫霸总吗,学会了。
  祝楚楚的定位还真在机场,鱼淼先到,在门口找到了背着个包蹲在阴凉处扇风的小姑娘。
  她背上的包鼓鼓囊囊的,蹲在那儿热得满头大汗,两颊碎发粘在脸上,远处乍一看,像极了等不到爱情等来流浪的难民。
  鱼淼叫了她一声,小丫头立马站起来,笑着跑过来:“嫂子!”
  鱼淼嘴角抽了下。
  祝楚楚迅速改口:“奇妙老师。”
  鱼淼:“一分钱都没了?”
  祝楚楚:“没了。”
  怕她不信,祝楚楚掏出两边裤兜,可怜巴巴、痛心疾首地说:“真的,一分都不剩了。”
  “……”
  鱼淼叹气,转身招了辆出租车,说:“那你肯定也没地方住了?”
  祝楚楚摇头如拨浪鼓,蔫蔫地:“没有。”
  “那先去我家休息一下吧。”
  祝楚楚像个灯泡似的“蹭”一下亮了,激动了一秒,扭捏着故作矜持状:“这……不太好吧,太打扰您了。”
  鱼淼“哦”一声,神色不变:“那我给你找个酒店。”
  祝楚楚:“……”
  祝楚楚:“多不好!还得您破费,我觉得去您家就挺好。”
  鱼淼通情达理:“没事儿,反正这钱我能找你哥报销。”
  “……”祝楚楚满脸憋屈,“不用,真不用,奇妙老师我错了,我不挑的,真的,去你家特别好,我做梦都想去你家!”
  鱼淼憋不住笑了出来,向司机报了地址。
  祝楚楚双手放在膝盖上非常乖巧,小眼神儿自带粉丝光线,自以为暗戳戳实则明晃晃地往鱼淼脸上瞅。
  瞅得鱼淼忍不住了:“怎么老看我?”
  “您好看,”祝楚楚陶醉道,“奇妙老师,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前方的司机面露疑惑,从后视镜里瞟了她俩一眼。
  鱼淼:“……”
  祝楚楚彩虹屁放了就关不上:“我觉得您现在比颁奖典礼那天晚上还好看,我现在是您的颜粉、妹妹粉以及技术粉。”
  鱼淼:“……技术粉?”
  祝楚楚姿态羞涩。
  司机又看了她们两眼。
  鱼淼觉得这个话题该打住了:“画画技术?”
  “嗯嗯嗯!”
  “……”
  祝楚楚不安生,坐了会儿就维持不住姿势了,挪了挪姿势,她小心翼翼问:“奇妙老师,我哥现在在临城对吧?”
  “对啊。”
  “啊……”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提要求,“那……那您可不可以,帮我保密一下?别告诉他我又跑来了。”
  鱼淼抓住重点:“又?”
  祝楚楚自知失言,含糊道:“哎……反正您别告诉他我在这儿好不好?他从来不管我死活的,嫌我累赘,我妈找不到我肯定又要支使他来找我,我可不想再被遣送回帝都了……”
  鱼淼有些不忍心:“那——要让你失望了。”
  祝楚楚:“啊?”
  鱼淼说:“来的路上我已经告诉你哥了。”
  “……”
  鱼淼补刀:“并且刚刚我又发了消息,让他直接去我家门口等。”
  “……”
  祝楚楚想死。
  -
  鱼淼去机场一趟又回家,开回路程长,耗时也长,到家的时候谢梓洲已经在单元楼门口等着了。
  祝楚楚一见到他跟见到鬼似的,躲在鱼淼身后大喊:“不许靠近我!我是不会回去的,我要抗争到底!”
  谢梓洲第一眼看的就是鱼淼,祝楚楚一说话,他好像才发现有这么个人,淡淡扫她一眼。
  鱼淼感觉他这个没什么特别情绪的眼神有一种“什么智障”的意思。
  显然祝楚楚也感觉到了。
  她一把跳出来,龇牙咧嘴的:“谢梓洲你刚刚什么眼神!”
  谢梓洲:“看见蟑螂了。”
  祝楚楚彻底炸毛:“你长了张嘴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我是你妹妹!你干什么老对我这种态度!”
  说着有些委屈。
  鱼淼看着两人,觉得该劝劝架,毕竟在她家门口吵,但是这又好像是人兄妹俩的家事,她插嘴是不是显得不太合适?
  但是一转头,小姑娘咬着嘴唇低头在哭。
  又气,又委屈的模样。
  谢梓洲站在那儿依旧没什么反应,淡漠得事不关己。
  鱼淼想,这点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好像什么事儿都不关心。
  她拉着祝楚楚进屋,回头看了眼谢梓洲,想起那天晚上不太愉快的对话,提醒似的好声好气问他:“要不要进来坐坐?”
  也不知道她哪里藏了笑点,谢梓洲冷漠的神色化开一点,嘴角牵了牵,进屋。
  鱼淼撇了撇嘴,很小声地“哼”了声。
  祝楚楚哭起来格外认真,进了屋在陌生的环境里没有丝毫探索欲,自动寻路似的寻到沙发坐下,继续哭。
  她这哭还不是闹脾气发泄地嚎啕大哭,就坐在那儿默默垂泪,两个手背轮流抹眼睛。
  鱼淼倒了杯水给她。
  回头,谢姓的那位兄长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在她屋子里慢慢踱,观光浏览。
  鱼淼:“……”
  鱼淼都没脾气了。
  她走过去抬脚踢了踢他拖鞋后跟,“哎,你不去哄哄你妹啊。”
  谢梓洲不为所动:“为什么要去。”
  “小姑娘哭那么伤心,还是被你凶哭的。”
  “我凶她了吗。”男人淡问,微微皱眉好似鱼淼问了什么莫名的问题。
  “……”
  “好吧,没有,”鱼淼妥协,“但也是被你说哭的啊,你不去哄难道要我哄吗,你妹又不是我妹。”
  谢梓洲看着她。
  鱼淼不自然地动了动:“干嘛啊?”
  “也可以。”他说。
  “什么?”
  “也可以——”男人偏头,看了眼沙发上的祝楚楚,“是你妹。”
  “……”
  鱼淼愣了愣,随即一股不可名状的燥热蹿上来,不知该怎么理解他的话,像某种暗示,又像随口那么一说,搞得人有些无措。
  她反身快步走回客厅,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空调。
  祝楚楚捧着水杯坐着,包靠沙发放在地上,哭止住了,垂着头还是难过。
  鱼淼抬头,谢梓洲踱着踱着,跑外头阳台小花园里去了,懒懒地背对客厅靠在门口。
  她翻了个白眼,出去吧出去吧,热死你算了。
  祝楚楚喝了口水,放下杯子,眼眶通红地抬头往那边看了眼,又低下头,小声说:“奇妙老师,我搞不明白。”
  鱼淼收回视线,“搞不明白什么?”
  祝楚楚说:“我不是他妹妹吗,为什么不管我怎么闹他跟他说话,就连找他事儿他都不搭理我,对我永远都是那个态度……”
  鱼淼问:“之前去九滨,他说是去找你的?”
  “嗯,”祝楚楚闷道,“我高考发挥失常,比先前的几次模拟考低了二十多分,但是去我之前想去的学校还是没问题的,我爸妈就非要花钱让我去他们选的那所大学,我不想去,和他们吵了一架,就跑出来了。”
  鱼淼了然,难怪上次谢梓洲说的是“押送”。
  祝楚楚继续道:“上次我哥去九滨就是去抓我的,想都不用想都知道,他怎么可能主动请缨,肯定是我妈打电话让他去的,他如果不去,我妈就会一直给他打电话说这个事儿。他会去九滨,根本不是出自真心自愿去找我,完全是为了撇掉后续的麻烦,敷衍交差的。”
  祝楚楚口吻里带着些埋怨,鱼淼心里的天平始终都是偏向谢梓洲的,从小就是。
  她有点不想听别人对他的不满,忍不住说:“他从小就这样,对别人的事情是不太关心的,性格就这样,不是针对谁。”
  祝楚楚吸了吸鼻子问:“他对你也这样吗?”
  鱼淼下意识否认:“不是。”
  这个回答不是为了凸显什么,而是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她脑子里常识还是在运作,那个瘦削的少年世界里只有她的感觉就像烙在骨子里,说出来那么自然。
  祝楚楚眨了眨泪睫,又问:“奇妙老师,你和我哥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认识?”
  小时候的许多事情在脑海中飞快略过,胶片倒带似的,鱼淼眼角柔和微垂,“嗯,从小就认识。”
  小姑娘来了兴趣,挪过来一点儿,好奇问:“那你们小时候都玩儿什么呀?我查过,孤儿院里都是小孩子,娱乐活动好像还挺多的,肯定很好玩儿吧?”
  鱼淼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孤儿院?”
  她表情不对,祝楚楚也愣了一下:“对啊?”
  鱼淼往谢梓洲的方向看了眼,他已经进屋了,但没过来,阳台门关上,他就那么靠着门,平静地看着这边,对祝楚楚的话丝毫不感到意外。
  习以为常。
  甚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类似讥讽的笑。
  鱼淼愈发觉得不对,肃容问:“谁跟你说的孤儿院?”
  突然严肃下来的气氛搞得祝楚楚有点儿慌,心下打着鼓,她小心说:“我爸妈都是这么……这么说的。”
  看着鱼淼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她声音也逐渐弱下来。
  孤儿院?
  这算什么,亲妈把人接走,带去一个新家庭,然后当着这个亲儿子的面儿告诉身边所有人他是孤儿院里不知道是谁家的野孩子?
  鱼淼气笑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天谢梓洲说:只是换了个地方寄宿。
  可真他妈是换了个地方寄宿啊。
  寄人篱下的寄。
  鱼淼压着火:“从来没有什么孤儿院。谢梓洲也好我也好,我们不是孤儿院里长大的。”
  祝楚楚懵懵懂懂,不在状态:“可是我爸妈……”
  “你爸妈在骗你!要我说这么直白吗?”气血涌上来,鱼淼太阳穴胀得发疼,她揉了揉,耐下性子说,“听着,你哥,谢梓洲,不是从孤儿院里领回你家的,他是你亲妈从她前夫家里带回去的亲儿子!”
  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晰,语气有些重。
  祝楚楚呆怔住,如遭晴天霹雳。
  唇瓣张合,半晌说不出来一个字。
  鱼淼又说:“谢梓洲的爸爸以前做生意,和他老婆——也就是你妈妈一起开的公司,后来经营不当公司倒闭,谢梓洲的爸爸成天打骂你妈妈,所以你妈妈受不了,走了,扔下谢梓洲走的。”
  “那个时候谢梓洲才四岁,”她深呼吸,压下胸腔里翻涌的强烈情绪,撑在沙发上的手却攥着越来越紧的拳,仿佛又看见那个清瘦的、浑身挂满了伤安静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小男孩儿,“你知道后来为什么你妈妈会接他去帝都吗?”
  祝楚楚当然是不知道的。
  她艰难消化着鱼淼一席话砸过来的信息量,脑子很乱,摇了摇头,快哭了:“我……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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